作者：离瞳
她这次甚至没结巴。
太可疑了。
夏尔盯着蕾茜儿，没说话。
蕾茜儿则哼了声，好看的蔚蓝色眸子积蓄起挑衅的意味。
“当然是真的，可……呵……”她顿了顿，伸手，戳戳夏尔的腹肌，“可我凭什么要向你证明？”
说着，魔女小姐抬起头。
明明她是被压在躺椅上，被夏尔圈起来不得自由的那个，可偏偏她要摆出一副优势在她的模样，扬起下巴歪着头，朝夏尔抛去不服输的眼神。
“想欺负我就直说，找什么借口……”她的纤细食指在夏尔的腹肌上暧昧地画着圈，同时发出嘲笑般的鼻音，“哼哼，别光说不来呀。”
可在夏尔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双腿已经紧紧并拢在了一起，小巧精致如珍珠般的圆润脚趾也蜷缩了起来，紧张得不行，唯恐被夏尔发现……发现她的心虚。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迪赛尔的时候，她和夏尔曾住在同一家旅店。
那时他们的房间紧挨着，而她偶尔会想要打败色魔，就往房间里丢个静音结界，然后旁若无人地开始战斗爽。
按理来说，有静音结界帮忙遮掩声音，夏尔不会听到什么……奇怪的动静，但如果夏尔稍微扩大一下禁绝法术的范围呢？
他会听到的。
他绝对会发觉她在做什么的。
毫无疑问，她在玩火。
明知故犯，就像在加油站里抽烟，有种不顾自己死活的美。
「坏了！」
蕾茜儿咬了咬嘴唇，眼神飘忽，莫名有种自己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难道我……真的……在想着……」
后面的话她连想都不敢想了——可不敢乱想！
她也不敢再挑衅夏尔了。
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她总不能用魔杖把夏尔敲晕了，让他忘记她刚刚都说了什么吧？
所以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夏尔向她压下来。
“那我来了。”
他说。
蕾茜儿一边在心里喊了声“我超别”，一边努力推搡夏尔，试图把他拦住。
她这小身板可实在经不住夏尔这大只佬的连番折腾，会坏掉的，绝对会坏掉的！昨晚她都差点没忍住求饶叫老公了，今天要是还继续，她非得向夏尔献上忠诚，彻底变成小娇妻不可。
他mua的，那种事情不要啊！
为了逃脱挨透的命运，蕾茜儿急中生智，又把话题重新转回了结婚上——虽然她觉得两者间其实没太大区别，毕竟早死晚死都是死。
“你老惦记着跟我结婚干嘛啊！”她说着把右手的戒指亮给夏尔看，“我不是……不是已经变成……你的人了嘛，让你睡过了都……”
魔女小姐越说越觉得羞耻，恨不得给夏尔一肘，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打不过夏尔，就只好吭哧吭哧继续说：
“那你还着急什么，我都不急……哎呀，别说什么结不结婚了，还是聊聊正事吧……”
她偷看了夏尔一眼，声音变得轻细了许多，像在试探什么一样，她问：
“你之所以这么着急要跟我结婚，不会是为了去维多利亚吧——你想调查上代勇者死亡的真相？”
其实她早就想问了。
离开迪赛尔之后，夏尔就变得……好像有点不对劲了。
他很着急。
他似乎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生前身后事全都处理完毕，这样他才能了无牵挂地去做什么事。
至于是什么事……
蕾茜儿能想到的，就只有上代勇者死亡的真相。
来自维多利亚的那支蒸汽甲胄部队的首领，名为唐纳德的老家伙告诉他们，上代勇者死在他手中，可事实真的就只是这么简单吗？
要知道，历代勇者在整个泛大陆范围内都颇有声望，受过他们帮助的人不计其数，倘若让这些人得知了唐纳德的那番话，维多利亚大概率会因此在舆论上陷入不妙的境地。
不，甚至不只是舆论——
蕾茜儿猜测，恐怕会有不少敌视维多利亚的法师借此机会向维多利亚施压，甚至挑起战争也说不定。
作为维多利亚的将军，唐纳德不可能不知道这点，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故意放出这情报呢？
对此蕾茜儿早就有了猜测，只不过她始终没办法确认。
于是她下意识看向夏尔，想从夏尔那儿得到答案。
夏尔则沉默着放开了蕾茜儿，犹豫了下，把腰际悬挂着的那柄圣剑抽了出来。
曾在迪赛尔大放异彩，轻易便斩断了有限许愿机的圣剑早已重新变回了那副黯淡无光的平凡模样。
剑身遍布斑驳痕迹，剑刃上有大大小小的豁口和凹陷，剑脊上原本亮起的莹蓝色纹络全部都熄灭了。
但没有人会忽视这样一件看起来应当被放进博物馆展柜中的老古董，尤其是曾亲眼目睹过它真容的蕾茜儿。
一株“树”。
圣剑的真容，是一株抽象的，由莹蓝色线条勾勒出的“树”。
而“树”上拢共有七个“枝杈”，每个“枝杈”处又都有显而易见的“空白”，就好像那些“空白”处原本存在着什么东西似的。
这让蕾茜儿不由联想到了唐纳德的话：
“也是我从他尸体上找到了被他藏起来的圣剑碎片……”
所以……
蕾茜儿盯着夏尔手中的圣剑，忍不住问：
“所以，你的禁绝法术之所以没办法对抗疯母，也消除不了那台有限许愿机的影响——是因为你拥有的圣剑是残缺的？”
夏尔给出的答案却叫人感到意外：
“不，我不清楚。”
“啊？”蕾茜儿挑了挑眉，“什么叫你不清楚？”
夏尔可是当代的勇者，是圣剑的主人，还曾和上代勇者埃尔维斯朝夕相处过相当长一段时间，要是他都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话，那就不会有其他人知道了。
然而夏尔确实不清楚这些。
他告诉蕾茜儿：
“埃尔维斯叔叔以前告诉过我，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勇者，圣剑只会选择某些具备‘纽带’的人，而我身上并没有所谓的‘纽带’，我想我没有成为勇者的资格……”
他说到这儿，蕾茜儿立马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我不许你这么说！管他纽不纽带，有没有资格，反正我认可你！”
早在过去的三年里，早在夏尔直面主母时，她就已经认可夏尔了——
“你是勇者，更是毋庸置疑的英雄。我要比任何人都坚信这事实。所以，我命令你，你以后再也不许说你不是真正的勇者这种丧气话了，明白不！”
夏尔愣了愣，忍不住微笑。
“……嗯。”他低声允诺过后，不知为何，又鬼使神差地称赞了一句，“您……真可爱。”
“？”
蕾茜儿缓缓打出一个问号，磨了磨牙，邦邦给了夏尔两拳：
“可爱牛魔！”
虽然她确实觉得自己这具美少女的皮囊蛮可爱的，但……她唯独不想夏尔夸她可爱。
她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
［未完待续］
——
6.都是演技
在蕾茜儿的强烈要求下，夏尔如实讲述了十五年前他所目睹的，前代勇者埃尔维斯临死前的所有细节。
“那天，埃尔维斯叔叔像往常一样离开了我们当时的住处。在出发之前，他告诉我，他似乎找到了当年毁灭我故乡的那场灾难的异常之处——”
“原本，我们都认为那是天灾，”夏尔缓缓说，语气沉重，“可后来我们才发觉，那或许是人祸。”
“人祸？”蕾茜儿皱眉问，“毁灭了你故乡的……是人？”
不，她很快想到，普通人不可能轻易毁灭一座村庄，能够轻易毁灭一座村庄的，只有法师，而且大概率是位高位法师。
所以她追问：
“当年毁灭了你故乡的灾难，它的正体是什么？”
她有些担心这问题会让夏尔再次陷入到目睹故乡被毁灭而产生的痛苦和绝望中，便犹豫着凑了过去，把手塞到了夏尔宽大的掌心中。
「或许这样能多少借给他点力量，让他好受些。」她想。
夏尔攥住了魔女小姐向他递来的手，愣了愣，旋即露出微笑，摇头道：
“我没事。”
接着，他低声说：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那时候我还小，场面又太混乱……我记不太清了，我只记得有很多人，他们呼喊着什么，可我听不清……”
“我只能听到房子倒塌的轰鸣，大火燃烧的爆裂声，还有尖叫、哭声。我被人牵着，从家里跑到路上，又被好多双手推着，离开了我的故乡。”
“然后，”他顿了顿，垂眸，看向手中的圣剑，略带怀念地摩挲着剑刃上的斑驳痕迹，“我遇到了埃尔维斯叔叔。”
“埃尔维斯叔叔告诉我，他是在我的故乡……那座已被毁灭，几乎变成了灰烬的村庄旁找到我的。他找到我时，我奄奄一息，他好不容易才救活了我，带我离开了那里。”
“——至于那场灾难的正体，抱歉，”夏尔低头，“我……不记得了。”
蕾茜儿却丝毫不打算苛责他。
相反，她犹豫了下，就凑过去，轻轻搂住夏尔，像给大狗狗顺毛一样摸了摸夏尔的头，细声细气地说：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呢，你又没对不起我，更没对不起任何人。”
她蔚蓝色的瞳子亮闪闪的，里面有像云朵一样柔软的爱意。
“你已经很努力了，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魔女轻轻弹了下勇者的脑瓜，“就算忘记当年那场灾难的正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俩既然能够调查出伦蒂海姆和迪赛尔异常事件的真相，就一定能追查出当年那场灾难的正体，对吧？”
夏尔没立刻回答，而是抬起头，盯着蕾茜儿，表情略显古怪。
蕾茜儿让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问：
“怎……怎么了？”
“没什么……”夏尔的语气透着点迟疑，“就是……”
“嗯？就是什么？”
“……”
夏尔不说话了。
或者说，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偶尔，就像现在这样，蕾茜儿会对他表现出一副仿佛理所应当的，她才是长辈的姿态。
她的语气会变得亲切且温柔，整个人都绽放出叫人安心的感觉。
虽然她矮矮的小小的，站在他面前时得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
有种……很奇妙的反差感。
在如此娇小可爱的蕾茜儿身上，夏尔却窥见了闪耀的母性光辉。
「也是，」他不由得生出感叹，「在过去的三年里，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她在照顾我呢。」
虽然从外表来看，他要比蕾茜儿大上不少，但实际上，身为魔女的蕾茜儿年纪大概要远远超过他。
有时候，夏尔甚至会产生错觉——他甚至觉得，蕾茜儿就像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