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这可是所有法师的必修课。
不过既然夏尔出手了，那她就可以先偷一偷懒，反正只要能防止藏在密室里的查理斯跑掉就好。
想到这儿，蕾茜儿看向夏尔，使了个眼色。
夏尔当即了然，越过乔瑟夫，把手放在了三人面前那扇似乎颇为坚固的铁门上。
然后，他按了下去。
钢铁不堪重负，不断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并产生了夸张的变形。
在夏尔的怪力之下，那扇铁门简直像纸糊的一样，轻易便被扭曲弯折，在四散的烟尘中被整个从墙上撕扯了下来。
把整扇铁门随手放在了一边之后，夏尔带领蕾茜儿和乔瑟夫进入到了房间里。
房间的陈设倒是蛮符合蕾茜儿对“情报商人”这群人刻板印象的。
地上到处都铺着产自婆罗多的贵重地毯，空气里沉浮着同等重量下简直要比黄金还值钱的某种珍惜香料的味道，家具皆由市面罕见的好木材打造，上面摆满从整个泛大陆搜罗来的收藏品。
而这间密室，这家酒馆的主人，情报商人查理斯就坐在这些他花费了大半辈子才搜集来的好东西之间。
他体型瘦小，皮肤黝黑，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唯有脸上那对滴溜溜转着的小眼珠、满脸松弛布满褶子的皮肤和生来便狡诈到令人不愿接近的五官才能让人相信他绝不是什么顽劣幼童。
“硕鼠”查理斯，他是整个康刻尔混得最好的情报商人之一。
这满屋子的收藏品正是对这点最好的佐证。
然而三人都注意到，不少接连摆放的收藏品之间都有着蛮大的空隙，就好像它们之间本来还摆放着其他东西，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它们的主人忽然心血来潮，将之收了起来。
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些消失不见的收藏品被收到了哪儿呢？
不懂就要问，乔瑟夫伸出手摸了摸置物架表面，接着收回手，端详纤尘不染的指尖，露出笑容：
“看来你早就给自己找好了退路啊，查理斯。”
已经沦为瓮中之鳖，想跑也跑不了的情报商人只能装傻：
“乔瑟夫先生，我不懂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房间里的收藏品会莫名奇妙消失一部分？”乔瑟夫从置物架前走到了查理斯身旁，把这硕鼠面前激活失败的折跃法术卷轴拿了起来，问，“还有，你面前这份法术卷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效果是折跃吧？”
他咧嘴，把背后的战斧取了下来，拿在手里掂了掂：
“你要是没办法把原因都给我们解释清楚的话，我可就要让我的好兄弟——这把陪了我好多年的战斧替我问问你咯。”
查理斯闻言不自觉地看了眼乔瑟夫手里的战斧，眼底闪过转瞬即逝的恐惧。
但很快他就重新镇定了下来。
他先是朝乔瑟夫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说：
“您先别着急，乔瑟夫先生，我保证——我保证您今天绝对能在我这儿得到满意的答复。”
然后，他转过头看向夏尔，表情和语气都愈发谄媚：
“勇者大人，我知道您到底是为了什么来找我，也请您放心，我绝对会把您想知道的情报一股脑都告诉您！”
最后他又把视线投向了蕾茜儿。
或许是他的能力还不足以让他接触到包含了蕾茜儿真实身份的情报，又或许是他认为只要搞定了乔瑟夫和夏尔就算逃过了一劫。
总之，他甚至没敢跟蕾茜儿搭话。
蕾茜儿倒没意见。
她只是笑眯眯地站在夏尔旁边，抱着夏尔的胳膊，像个真正的，温婉可人的小妻子一样。
小妻子当然要夫唱妇随，听丈夫的话啦，所以她什么都没说——尽管她才是那场刺杀最大的受害者，但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夏尔。
夏尔则对查理斯的答复不置可否。
“你说吧，”他低声吩咐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情报商人不由松了口气，甚至窃喜起来——但他将这份情绪掩饰得很好，寻常人很难看出来。
紧接着，他以精湛的演技伪装出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唉声叹气道：
“乔瑟夫先生，还有勇者大人，其实这件事的选择权根本就不在我呀！我也是受害者！我确实给你们提供了假情报，可……我要是不给你们提供假情报，那我……”
他顿住，忽然开始脱衣服。
三人都想看看这家伙到底要耍什么花样，于是都没阻止他。
硕鼠便颇为麻利地脱掉了他那件昂贵的袍子，露出他那瘦骨嶙峋的上半身。
在硕鼠的前胸和后背，三人赫然看到了纵横交错的疤痕和烙印。
这些疤痕和烙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这位瘦小的情报商人曾在不久前经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和凌虐。
事实似乎同样如此，还没等三人开口询问这些疤痕和烙印是哪儿来的，查理斯便率先哭诉起来：
“就在不久之前，在勇者大人您遇刺之后，就有伙人找上了我，把我给绑走了！”
“他们把我绑走之后，把我关到了间黑房子里，什么都没说，就先抽了我一顿鞭子，还拿烧红的烙铁烫我，把我折磨得差点就死了。”
“就这样折磨了我好几天之后，那伙人终于对我说，要我把‘刺杀勇者的刺客来自维多利亚’这情报交给乔瑟夫先生，要是我不照办的话，我还要遭受比那几天更残酷的折磨。”
“所以……”
查理斯踢翻了椅子，趴在了地上，一路爬到了夏尔的脚边，恨不得要抓住夏尔的裤脚求饶：
“勇者大人！乔瑟夫先生！我实在没办法！我也不想把假情报交给你们，可要是我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绝对会杀了我的！”
老实说，查理斯看起来倒真挺可怜的。
瘦瘦小小的，又遍体鳞伤，都痛哭流涕地在悔过了，只要抛开那张令人本能会产生厌恶的老脸不谈，就让人实在不忍心再苛责他。
但蕾茜儿不是人。
她是魔女——魔女这种疑似与前文明有关的，规格外的长生种怎么能够被简单地划分为人类呢？
所以她笑眯眯地问：
“那你能告诉我们，是谁要求你把假情报带给乔瑟夫的吗？”
问她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补充了两句：
“你怕那伙人报复你？没道理的，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伙人是谁，我们可以现在就出发，把那伙人给连窝端了。”
“别忘了，夏尔可是勇者哦，我可以代替他向你许诺，只要你把那伙人的身份说出来，我们就一定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怎么样，这可是勇者的承诺啊，你应该知道勇者的承诺有多重的分量吧？所以你还担心什么呢？”
“说吧，”她的语气甚至都温柔起来了，“不要怕，不会有事的。”
硕鼠却愣住了。
他张开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蕾茜儿见状眯起眼，蔚蓝色的眸子随即变得狭长，像是狐狸一样，狡猾又带着点危险。
“嗯？”她歪了歪头，“怎么不说呢？”
旋即，未等硕鼠回应，她便自顾自地继续说：
“当然，你也可以不说，你当然有保持沉默的权力，可同样的，我也有权力认为保持沉默的你其实心里有鬼。毕竟那可是勇者的承诺啊，勇者想要保护一个人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在这方面他应该还没失手过吧？”
说着，她饶有兴致地用可爱的鼻音发出了疑问：
“嗯？”
大概是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的境地了，也实在要想不出该怎样反驳蕾茜儿——
诚如蕾茜儿所说，勇者的承诺的确令人安心，只要是勇者承诺过的事，就算拼上性命他也会努力去完成，况且……
“况且，只敢让你把假情报带给乔瑟夫，试图驱狼吞虎的那伙人大概率没办法正面抗衡夏尔吧，不然他们又怎么会用这样卑劣的小伎俩呢？对吧？所以尽管说出那伙人的身份吧。”
蕾茜儿甚至还贴心地给他补上了最后一刀：
“而且你也不用担心你‘不记得’或者‘不知道’那伙人的身份哦，正巧，我手里掌握着能让你‘回想’起那伙人身份的法术，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能帮你哦。”
她朝硕鼠挥了挥手中的魔杖，笑容甜美的简直不得了。
硕鼠终于要被逼疯了。
俗话说兔子急了都会咬人，当然，硕鼠不是兔子，但他和兔子差不了太多，他急了他也会咬人。
蕾茜儿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他无路可退了，就像一步一步被围追堵截到了墙角的老鼠，面对手持扫帚气势汹汹的女主人，最后他只能选择跳起来张开嘴亮出狰狞利齿——
“勇者大人明明……明明失手过啊！”查理斯负隅顽抗道，“他当初就连蕾茜儿小姐都没保护好！”
一言既出，万籁俱寂。
蕾茜儿心说“哦豁”。
［未完待续］
——
12.硕鼠珍藏
为了避免夏尔气急败坏把唯一的知情人当场捶死，蕾茜儿给了那只硕鼠痛快。
一发吐真法术下去，原本还试图负隅顽抗的情报商人瞬间老实下来。
他将他知道的一切告诉了三人——
刺客并非来自维多利亚，而是来自黑墓。
至于黑墓是什么……
新派法师们致力于以火焰革新世界，便共同建立起了仿佛通天彻地般的白塔；而与之相反，不愿看到新时代到来，依旧沉湎于旧日荣光的老派法师便各自向地下挖掘，将法师塔倒悬，涂黑，变作“坟墓”，以此阐明立场。
简单来说，黑墓是相对于白塔而诞生的松散组织。
尽管那些高高在上的法师老爷们彼此两看相厌，但在新派法师和白塔的威胁下，他们不得不结盟，为了一致的利益而行动。
黑墓的法师老爷普遍鄙夷新派法师和白塔，认为他们玷污了法术的高贵特质，也同样瞧不起凡人，毕竟在旧时代凡人不过是法师们的奴隶和实验所用的耗材。
“这样就说得通了，”蕾茜儿表情微妙地说，“黑墓那群老东西，大概是想挑起勇者小队和维多利亚的争端。”
接着，她又补充道：
“虽然同为敌人，但在黑墓那群老东西的眼里，我们白塔和维多利亚其实有本质上的差别。”
“毕竟黑墓和白塔虽然有理念之争，但归根结底都是法师。而在白塔建立之初的那场法术变革中，真正意义上的穷凶极恶之徒都差不多被清算完了，剩下的都是些温和派。所以自始至终，黑墓和白塔，新老两派法师之间的矛盾还远没有激化到无法调和的程度。”
“可维多利亚不同。”
“黑墓那些老东西认为，白塔不应放任凡人帝国崛起，因为他们坚信凡人篡夺了原本属于法师的权柄，他们无法容忍昔日的奴隶和耗材与他们平起平坐。”
蕾茜儿说到这儿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
“至少据我所知，从黑墓这个组织成立以来，那些老派法师就在殚精竭虑地试图覆灭维多利亚，而这次……派刺客前来刺杀夏尔，再嫁祸给维多利亚……也很符合他们一向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风格。”
所以维多利亚的皇帝并未欺骗——或者说，他压根不屑于欺骗茜芮。
他从未派刺客刺杀夏尔。
指使者，幕后真凶另有其人。
“黑墓啊……”蕾茜儿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转过头看向夏尔，“但这真相应该不影响我们接下来的维多利亚之旅对吧？”
夏尔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不用开口，蕾茜儿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就算派出刺客刺杀他的并不是维多利亚，但知晓上代勇者之死真相的，与当年毁灭了他家乡那场灾祸有关的，甚至涉及到了前文明覆灭与传承的……
依旧是那个名为维多利亚的凡人帝国。
作为勇者，无论是为了这三件事中的哪一件，他都有必要前往维多利亚一趟。
既然夏尔都决定要去了，那蕾茜儿当然不可能当怯战蜥蜴。
她肯定要跟着夏尔一起去。
至于黑墓派刺客刺杀夏尔这笔账……
蕾茜儿不易察觉地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