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最终，在等芙雯娜消化完了这些关键情报之后，她又问：
“现在你明白了么？任何触碰星空的行为都有可能导致泛大陆迎来灭顶之灾，所以，归乡号绝不能启航。”
说完这话，她就开始担心芙雯娜会做出诸如“可泛大陆会遭遇灭顶之灾跟我们精灵有什么关系”这样的答复。
如果芙雯娜真要这么回答的话，那他们今天要注定不欢而散了。
没办法，精灵们要是打算和泛大陆切割，说“我从来没觉得加入泛大陆开心过”，那泛大陆的朋友们恐怕就不得不给他们上点强度了。
到时候，说不定人类诸国乃至于矮人和巨龙都会来到伦蒂海姆，在此共襄盛举。
激进派大概会提议对一意孤行的精灵们实行种族灭绝，而保守派大概会觉得激进派疑似有些太保守了。
当然，诱使人类诸国乃至矮人和巨龙们向伦蒂海姆开战的理由并不只是精灵们打算触碰星空——事实上，蕾茜儿甚至认为主母的遗产本身就足以让精灵们成为被群起而攻之的狩猎对象。
「前提是，人类诸国加上矮人和巨龙们，足以战胜获得了主母遗产的精灵。」
蕾茜儿这样想着，不由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那堵“墙”。
人造重力技术、完整的生态循环系统、以及能在短短三个月时间内重建如此一艘星舰的未知黑科技……
蕾茜儿瞬间脑补出了不太妙的画面：
“如果对手是伦蒂海姆的话，你们会赢吗？”
“如果让伦蒂海姆动用了主母留下的遗产的话，有点棘手啊。”
“那你们会输吗？”
“会赢的。”
蕾茜儿忽然有点绷不住了。
可她还是努力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努力憋笑，没有在芙雯娜面前失态。
幸好芙雯娜还在思考，没留意到她的表情变化。
不过蕾茜儿还是有些莫名的心虚。
明明是很严肃的问题，甚至涉及到了整个泛大陆的存亡，她却满脑子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还真是不正经啊，到头来，越紧张越容易胡思乱想的坏习惯还是改不掉。
蕾茜儿忍不住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时，芙雯娜也终于彻底消化完了所有情报。
她的脸上不再浮现出笑容了，但那表情也远远称不上阴郁。
硬要说的话，大概只能算是“平静”吧。
她堪称“平静”地接受了蕾茜儿为她带来的，对她和她的同胞们及其不利的情报，接着抬起头，与蕾茜儿对视，绿宝石般的漂亮眸子里蒙着层让人看不分明的雾气。
“所以，”执政官以听不出什么感情波动的平淡口吻询问，“假如我们坚持让归乡号启航，试图触碰星空，蕾茜儿小姐……”
她又看向夏尔，认真地注视着夏尔那双铁灰色的眼睛：
“——还有夏尔先生，你们会将这消息散播出去，对么？”
不等他们俩回答，她又加快了语速，再度问：
“你们会阻止归乡号启航，阻止我们离开泛大陆，对么？”
“你们还会带着外人踏入伦蒂海姆，同时为我们带来杀戮和死亡，对么？”
蕾茜儿没办法回答这三个问题。
她只能沉默。
这时候，夏尔站了出来。
他越过蕾茜儿，直面芙雯娜，与执政官女士那双似乎裹上了些许阴郁的眸子对视。
“没错。”他回答道。
芙雯娜只得沉默。
片刻后，她的脸上似乎染上了些许罕见的疲惫，于是便转过头去，将身体靠在了护栏上。
“你们还记得你们之前离开伦蒂海姆时，我以执政官的身份，赠予你们的那盏提灯吗？”
她忽然说。
不等他俩回答，芙雯娜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还有那只怀表，你们走后，姆拉告诉我，他将他最珍惜的那只怀表也送给了你们——‘那是我们友谊的证明’，他这样对我说的。”
“我原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精灵如此说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蕾茜儿变得愈发不知所措了。
她感觉自己现在是被最经典的电车难题给套住了。
选择伦蒂海姆，她就成了泛大陆的叛徒；选择泛大陆，她就背弃了精灵们的友谊。
「要不还是当鸵鸟好了，」蕾茜儿沮丧地想，「就当自己手里的不是拉杆，而是马桶搋子。」
或者万一让逼急眼了，那就干脆跟他们一块爆了！甭管是伦蒂海姆还是泛大陆，她一个漂移过去，奶奶个腿都别活！
她没办法让所有人都满意，但她可以平等地把所有人都创死！
蕾茜儿这边已经开始自暴自弃了，夏尔那边却摇了摇头，平静地告诉芙雯娜：
“不，芙雯娜女士，正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们才会把这些情报告诉你，如果我们不把你和伦蒂海姆当做朋友的话，如今踏进伦蒂海姆大门的，就不会只是我们小队了。”
接着，他又补充道：
“将这些情报告诉你，这是我们身为朋友应尽的责任，至于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不会干涉，但也请你谅解，你的朋友，勇者夏尔和魔女蕾茜儿，都不愿泛大陆遭受灭顶之灾，他们也同样不愿失去任何一位亲人、朋友和爱人，还有宝贵的生命。”
“……”
芙雯娜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蕾茜儿则因夏尔的这番精彩发言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她心想帅！夏尔！帅！居然这么轻易就化解了如此麻烦的局势，哥们简直要对你刮目相看惹！
没错，身为朋友，他们已经把能做的全给做了。
她不明白芙雯娜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执政官女士无疑已经在把他们之间的友谊当做筹码用了。
也正因此，夏尔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既是坦诚回答，同时也是有力的回击——
不要想朋友能为你做些什么，要想想你能为朋友做什么。
更何况他们已经够仁尽义至了。
如此，在良久的沉默后，芙雯娜苦笑着摇了摇头，旋即弯腰，向两人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种话的，我……无意为难你们，我只是……有些无力。”
她的表情恍惚起来，宛若梦游一般呆愣了片刻，最终告退道：
“我……我要再想想，诸位请先休息吧，有什么不明白的事可以询问主母……祂会尽职尽责地为各位解答问题，我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不等两人有所反应，她便转过身，沿着那条曲折漫长的通道缓缓离开了。
……
片刻后，伦蒂海姆的执政官，归乡号的临时舰长，精灵芙雯娜在通道的尽头停下了脚步。
她脸上的表情忽然消失了。
无论是习惯性的，柔和的微笑，亦或者因刚刚那番对话而产生的内疚与歉意。
女人恢复了“平静”。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头顶的天花板。
随着她的视线注视在天花板上，原本金属质地的天花板忽然悄无声息地产生了扭曲和形变——不，应该说，更像是什么被纤薄金属包裹的活物开始了挣扎，试图从里面挣脱出来。
一张脸——有一张年轻而美貌的脸渐渐自钢铁之下浮现出来。
那张脸的嘴唇翕动，便有声音自芙雯娜身旁响起：
“他们不该来的。”
芙雯娜直勾勾地盯着那张脸，片刻之后忽然再度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她慢慢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像是在表达赞同：
“他们不该来的。”
［未完待续］
——
2/2
23.都是空的
蕾茜儿目送芙雯娜消失在通道的尽头。
这之后，她转过身，面向身后的同伴。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她向他们征求意见。
勇者小队的诸位成员面面相觑。
显然，他们也不知道如今如何是好。
最终还是向来被称作“点子王”的戈多率先开口了：
“所以，我们究竟要不要把伦蒂海姆的情况向外界披露呢？”
回应他的则是夏尔：
“如果我们把伦蒂海姆的情况披露给外界，接下来可能发生什么？”
戈多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就跟蕾茜儿之前分析的一样，要是外界得知伦蒂海姆的情况，得知精灵们打算触碰星空……”
他顿了顿，魔杖在指间旋转：
“每个强大的国度背后都站着位魔女对么？所以大家都清楚前文明为泛大陆留下的警告——不可触碰星空，而代价……不，后果，也很清楚了。”
“前文明，”那根经过精雕细琢的魔杖在戈多指间停下，他的神情随之郑重起来，“前文明就是我们的前车之鉴。”
“所以蕾茜儿说的或许没错，在我们将伦蒂海姆的情况向外界披露后，精灵们恐怕会成为整个泛大陆共同的敌人。”
“到时候，无论是法师还是凡人，都会想方设法阻止归乡号启航。”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蕾茜儿紧接着戈多问，“你们觉得伦蒂海姆和泛大陆哪一方会赢呢？”
夏尔和乔瑟夫并未回答，而戈多思索片刻之后回答道：
“我想，就算精灵们拥有我们没有见识过的技术，比如我们脚下这艘能够在星空中航行的舰船。但他们还是不太可能与整个泛大陆抗衡，毕竟无论是法师们所掌握的法术还是维多利亚拥有的那支蒸汽甲胄部队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蕾茜儿立马露出了狐疑的表情。
真的假的？
要知道不管是法师还是凡人，泛大陆如今的这季文明都还没发展到离开摇篮踏入星空的程度。
而孕育了精灵的那个文明……
无疑，早在三千多年前，精灵还没出现在泛大陆上之前，他们就掌握了先进而完备的航空技术。
如此一来，相较于泛大陆上尚且稚嫩孱弱，像婴儿一样的法师和凡人，他们便足以被称之为高大健壮的成人了。
成人要对付婴儿，岂不是再简单不过？
蕾茜儿甚至怀疑他们脚下的这艘星舰上就安装了什么杀伤力极强的超级武器。
要是法师和凡人真要入侵伦蒂海姆，把精灵们给惹毛了，说不定精灵们就会动用超级武器，把整个泛大陆化为一片焦土……
「或者，干脆给烧成玻璃球？」
蕾茜儿甚至开始这样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