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离瞳
你掌握着相关的法术,本来,白塔的所有调查员也都掌握着类似的法术。
为了避免在涉及到异常相关的事件中被污染,同化,所有调查员在进行调查时,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义务对自己的身体和精神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于是你握紧那根陪伴了你多年的手杖,对自己使用了标准的检测法术。
魔力在你身上涌动,熟悉的眩晕感一闪即逝,判定的结果随之得出——
「一切正常。」
那个声音又在你心底响起。
你便松了口气,欣然接受了这丝毫不出意料的结果。
你没出问题——至少从你一贯信赖的,不知道挽救了你和同事们多少次性命的自检法术那儿得到的答案是——你一切正常。
但如果你一切正常的话,那些迪赛尔人又为什么要躲着你呢?
你在他们眼里看到了深切的恐惧,你想与他们交流,试图询问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恐惧你,然而再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你了,就算你强行接近他们,也无法得到答案。
迪赛尔人只会对你拼命地摇头。
你没办法逼问他们,囿于道德和职业操守,你做不到这件事。
迪赛尔人的恐惧和抗拒让你感到不适,你决定先回到旅店。
「这里的异常越来越多,也越来越严重了,」回去的路上你忍不住这样迷惘地想,「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行,可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你感到有个最明智的选项几乎已经要跳了出来。但就像有时候你都已经张开嘴了,却忘记了想要说的话一样,无论你如何皱着眉努力去想,始终有层粘稠的雾气阻隔着你的思维。
直到有那么一瞬间,你几乎想出来了。
可这时,你的眼角余光却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东西——
在不知何时已变得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在某个巷子口处,你隐约间看到了有个东西扒在墙上,只露出半张面孔,朝你偷偷张望。
那似乎是……
似乎是个极为瘦长的黑影。
[未完待续]
——
37.它们是谁
你好像看到了个黑影。
一个格外瘦长,看不清面孔的黑影。
你开始觉得不安。
但身为资深调查员的责任感和自信迅速战胜了这点不安。
「得搞明白那是什么东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你想。
但这选择远称不上理智,你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点,如今最明智的选择应该是……
像被人从中间掐断了的火药引线,你燃烧的思绪猛地中断了,可不知为何,你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你只是有微小的迷惘——
不过在眨眼间,那点迷惘就像烈日下的晨雾,被烘烤得迅速消失,无踪无迹。
然后,你决定不动声色,按原路返回旅店,看那黑影会不会跟上来。
你猜对了,那黑影跟了上来。
在某个街口,你忽然加速拐进了街边的小巷中,并使用隐身法术隐匿起了形体,同时屏息,耐心地等待黑影紧随你的步伐走进小巷。
等那东西如你预料般走进小巷中之后,你用手杖剑从后面抵住了那东西的心脏。
你不确定寻常的冷兵器是否能杀死那东西,毕竟从表面看那东西就只是个瘦长的影子而已,但没关系,你的手杖剑并不是普通的冷兵器,在其锋刃之上被附加了某种趋近于即死效果的法术。
在你过去的人生中,它曾帮你解决过许多棘手的敌人,这次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知为何,你有这样的自信——即便你对那东西一无所知。
白塔有句名言,“无知便是最大的狂妄”,但你已记不得这句话,你只是谨慎地稍稍用力,接着满意地看到手杖剑的剑刃无声地刺入了黑影之中,旋即,黑影仿佛感受到了痛苦,轻微地抽搐起来,却不敢转身向你发动攻击。
它在恐惧,你感觉到了。
趁热打铁的,你问:
“你是什么东西?你跟踪我的目的是?”
可惜那黑影似乎听不懂你的话。
它只能发出某种嘈杂的错乱的呓语。
在听到那呓语的瞬间,你觉得大脑仿佛被生硬地塞进了一大堆你无法理解的东西,像是某种污染,它开始猛烈侵蚀你的思维,将你变成某种异类。
认知屏障不起作用,心智防护法术像纸糊的一样迅速告破,再这样下去,你认为你说不定会被迅速污染成某种怪异的存在,例如……
「例如,眼前的黑影。」
不知为何,没由来的,你忽然产生了这个想法。
而这时,似乎是察觉到你陷入了虚弱,黑影向你发动了袭击。
然而它的袭击并未奏效。
在多年的调查员生涯的影响下,你身体的反应速度远超于你的思维,肌肉记忆使你毫不犹豫地将手杖剑的剑刃深深刺入了黑影的心脏——
倘若,它有这器官的话。
紧接着,即死法术被触动了。
在短暂的颤抖后,黑影丧失了所有生命力,就像只被掏空的破麻袋一样,它轻飘飘地坠落在了地上,并未发出丝毫声响。
它死了,大概。
好消息是即死法术对它有用,坏消息是,直到即死法术生效,你也没有搞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东西。
某种法术的造物?自然形成的精怪?又或者是……被扭曲成畸形模样的人?
你无暇再去多想。
因为在黑影的呓语短暂地污染了你的思维后,自始至终都笼罩在你大脑中的苍白浓雾悄然化开了一小片,被屏蔽的认知便随之觉醒。
你略微察觉到了不对劲,你终于想了起来,这种时候,你该做出的最明智的选择是立刻离开迪赛尔,回到白塔,将这里的所有异常都一并汇报上去。
但这次,你心底再度出现了轻细的那个声音:
“不,你不想离开迪赛尔,你想留在这里……永远。”
那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恐慌和急迫,可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被它所蛊惑了。
你决定立刻离开迪赛尔,启程返回白塔。
在此之前,你需要回旅店一趟,你要将放在旅店房间的,那本记录了你这半个月来所有调查成果的笔记带走。
如此想着,你将手杖剑从倒下的黑影后心处拔了出来。
殷红的血从伤口中喷涌,迸溅到了你的身上脸上。
你从怀里取出了手帕,冷静地擦去了脸上的血,同时又莫名有些疑惑:
「黑影原来也会流血么,就跟人类一样?」
可你的思维很快就促使你忽略掉了这点,你甚至忘记了处理掉那具死掉的黑影,这有悖于你资深调查员的谨慎行事风格,然而你丝毫没有觉得异常。
你重新来到了迪赛尔的大街上。
阳光依旧明媚,但这座弹丸小国在你眼里却变得陌生而可怖起来。
空无一人的街道阴森至极,每一幢房屋都门窗禁闭,你察觉到正有无数视线从几乎每扇门窗的缝隙中透出来,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地仔细打量你。
那些视线似乎带着什么强烈的感**彩,只不过如今的你已经读不懂……也无心去解读了,你必须立刻离开这个见鬼的国家,你得回到外界。
这冲动是如此强烈,驱使着你无视了那些诡异的视线,踏上了返回旅店的路。
路并不长,很快,你就站在了旅店的门前。
可旅店的门紧紧地关着,就像之前大街上你所见到的那些门窗一样。
但不同的是,旅店的门后,并未有让你浑身不舒服的诡异视线。
你略微沉吟过后,想用法师之手将门给打开——可奇妙的是,在你刚刚诞生这个想法的瞬间,旅店的大门就自动打开了。
你并未察觉到丝毫的魔力波动,门后也没有任何的活物。
旅店那位时常佝偻着腰,唠唠叨叨的老先生似乎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不知道去了哪里,你猜想他大概是逃难去了……
这想法来得有些突兀,有些……违和。
你疑惑于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但显然,这件事并不重要,如今最重要的事是取回那本笔记,然后带着它离开迪赛尔。
离开迪赛尔,对如今的你来说,是毋庸置疑的第一要务。
于是你迅速回到了你的房间,找到了那本笔记。
然后,在短暂的犹豫后,你忽然做出了个奇怪的决定——
你打算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先记录下来,然后再带着笔记离开迪赛尔。
「这件事明明不着急的,其实离开了迪赛尔之后也能做……」
带着这样的想法,你打开了那本笔记。
然后,你陷入了迷惘。
你发觉你不再能看懂笔记中的文字了。
或者说,你猛然发觉,你清醒过来——你第一次“看懂”了那本笔记中被你记录下的文字。
不,与其说是文字,倒不如说是某种图腾,某种纹路,某种正常人类无法理解的复杂概念。
你看到那些细密的小字宛若拥有生命和意志般在笔记中蠕动,像大片平铺在纸面之上的蛆虫。你的直觉告诉你它们在向你传达某种警告,然而你已完全无法读懂它们,就像白塔中的那些精密器械无法读懂你随意向它们输入的乱码一样。
笔记,成为了一部“天书”。
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你无法抑制地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是从你刚来到迪赛尔?从那时候开始,你在笔记上所记录下的文字就是“乱码”?又或者是……
你的思绪再度中断了。
你忽然想起,如今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离开迪赛尔返回白塔。
于是你忽略了笔记的异常,匆匆收起已经彻底化作“天书”的它,并简单收拾了下打算带走的行李——那是一个硕大的箱子,很是沉重,里面似乎塞满了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东西,你……
很奇……很正常的,你记不得了。
因为你的大脑传达给你了一个相当合乎逻辑的结论——
你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机能理应会出现衰退,记忆力也是如此,会忘记一些东西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是你说服了你自己。
反正,对于如今的你来说,那只箱子远远称不上是什么重负。
你从来没觉得自己的身体是如此的轻便却健壮,行动起来简直像风一样,又能轻易击碎一面墙壁。你简直年轻了几十岁……
不,你的理智告诉你,即便你年轻了几十岁,你也不该有如此强而有力的身体。
但这应该是好事,面对正变得越来越危险越来越诡异的局势,面对逐渐变得陌生起来的迪赛尔,你正需要这具强而有力的身体,也只有这样,你才能对付“它们”。
这想法诞生的瞬间,你不禁产生了疑惑——
「它们是谁?」
你提问。
「它们……是正在门外窥视你的东西。」
你回答。
然后,不由自主地,随着你脑海内诞生的第二个想法,你转过头,猛地将视线投向了紧闭的房门。
也正在这时,你恍然发觉,你进入房间后未曾把房间门关紧,因此它始终敞着一条不易察觉的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