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擅自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很有意思吗？破坏他人的理想对你来说很光荣吗？别把自己当英雄了，这种自我陶醉真是让人有些讨厌。”
170，命令
“马上坐下来，听我说！”
最上淳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真柚说。
虽然经常以盛气凌人的态度对待别人，但是即使是他也极少这样命令别人。他现在也有点生气了。
最上淳的话，让真柚气得身体都在颤抖，她恨恨地瞪着最上淳，但是脚步却没有挪动。
“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会去搞到比你更多的钱然后摧毁你的梦想”，这个威胁从区区一个高中生口中说出来原本是没有多少说服力的，但是现在她却真的动摇了。
也许他真的办得到吧。
最上淳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镇定的态度继续看着真柚，等待着她做出正确的抉择。
果然，片刻之后，真柚终于不再犹豫，慢慢地重新走回到了他的面前，又坐了下来。
“看来你要铁心阻止我了？”
“我只是要阻止你和协会的协议而已，你还没有弄明白吗？这种交易对你来说是严重不对等的，你如果赢了，他们什么都没有损失，你要是输了你就要背负巨债，到时候你准备怎么收场？让父母亲给你填补债务吗？还是准备怎么办？凡事应该考虑后果吧……”最上淳低声劝真柚。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你说的我都明白，就因为明白所以我现在才是这个样子啊……”真柚苦笑了一下，“你不要把我当成无知的小孩子好吗，我是抱着觉悟最后才下定决心的啊，所以请尊重我的自由意志好吗？”
“既然你说过我们是朋友，那就恕我难以同意袖手旁观了。”最上淳摇了摇头，“我不是那种看到了朋友准备跳下深渊还不伸手拉一把的人。”
“不管我前路是什么，都是我自己的意志下做出的决定，我为我所做的一切负责……就好像当时的你一样。难道当时你决定和兵藤孝子对决的时候在乎过别人的干涉吗？”高崎真柚气呼呼地反问，“难道你是觉得只有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别人就不行吗？”
“难道事实不是这样的吗？抱歉，世界上并不是每个人都一样的，有些事情有些人适合做，有些人并不适合。”最上淳摊了摊手，“别以为照着别人做的去做就会有同样的结果了，不适合就是不适合，至少你目前并没有展现出能够做到的能力，不是吗？”
也许是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尖刻，最上淳稍稍放缓了语气，“从你的妆容来看，最近经常睡不着是吧？半夜里有从噩梦当中惊醒过来是吧？自己有时候也害怕自己做错了决定是吧？！一定是的，可是我做决定的时候睡得很香，一觉睡到大天亮，这就是自信心的差别不是吗？如果你连自己都不是百分百相信自己，那么为什么要把自己送上赌台呢？！这完全是在跟命运开玩笑，一定会受到惩罚的！”
在最上淳一句又一句的连击之下，真柚的脸色越发苍白了。
她知道最上淳说中了，也知道他说得都有道理。
但是有时候，人不是靠着“道理”来生存的。
“够了……我不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我好，还是为了炫耀自己的能耐，姑且当成你是在为我好吧，我谢谢你，但是够了，我都已经走到现在了，难道你觉得我会因为别人的某一句话就放弃吗？”高崎真柚苦笑着摇了摇头，“不，我不会的……也许我很多东西学不了你，唯独这一点上我还是能跟你学习呢。”
“无谓的执拗毫无意义，而且你没发现吗？我并不是在请求你停下来，我是在命令你——”最上淳仍旧看着对方，毫无退缩的意思，“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做，到时候你一定赢不了，最后白白输掉还要背负巨债，你觉得这样很好吗？”
如此直白的威胁，让真柚怒气再度上涌，她涨红了脸瞪着最上淳。
她知道，如果对面的少年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威胁极有可能变成现实，而那也意味着她所做的一切都失去了意义，所追求的也化成了泡影。
谁……谁能接受这种结果啊！
巨大的挫败感和幻灭感，让她几乎难以座位，使劲用手撑住桌子才没有让自己难看地摔到地上。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擅自对别人的人生指指点点很有意思吗？破坏他人的理想对你来说很光荣吗？别把自己当英雄了，这种自我陶醉真是让人有些讨厌！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呢？因为我过去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吗？好吧也许我确实做过，可是现在我一点也没有招惹过你，也没有让你生气吧？我真心当你是朋友，结果你呢？擅自威胁我羞辱我，打碎我的梦想……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也许是心里太委屈了，也许是勾起了最近一直被压抑在心底里的压抑，真柚说着说着，眼眶突然泛红，然后流下了眼泪，抽泣了起来。
“难道我还没有足够尊重你吗？难道我没有真心去讨你的开心吗？难道我没当你是朋友吗？说啊，为什么？说得出口吗？你以为你居高临下地说一些风凉话我就会感谢你吗？我……呜……我恨你……呜……”
她说到后面，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呜哇地抽泣了起来。
对面递过来了一张手绢。
真柚本想拒绝，但是此刻破成碎片的心却不由自主地牵动着手拿过了手绢，洁白的手绢轻轻地拂拭着她的面庞，总算让她稍稍镇定了下来。
她又看向了最上淳，把手绢甩了回去，千言万语最后总结成了一句话，“你欺负我！过去欺负，现在还是在欺负我，一直都在欺负我！你就喜欢欺负我！”
“发泄得够畅快了吧？柚酱？”沉默了许久最上淳，终于重新开口了，“我不否认你的指责，一直以来我确实对你有些苛刻，这一点是我不对，我可以跟你道歉。但是，唯独这一次我并不是为了欺负你才这么做的，恰恰相反，我是完全带着对你的一腔好意才这么做。你可以不理解我，也可以恨我，我都能够理解和接受——但是即使如此，我也还是不会收回我的话。”
在真柚的眼泪的催使下，他的语气虽然变得软了很多，但是意志却没有丝毫松动。
因为根本不能松动。
“这不是请求，这是命令。我知道我请求你的话你只会当成是耳旁风，所以我只能用威胁来对付你了，对不起。”
“你……”真柚咬紧了嘴唇。“那好吧，随便你怎么做，无论你做什么，我是不会放弃的，如果我放弃了，我迄今为止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我这几年所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你难道不明白我迄今为止赌上了什么吗？如果你明白你就知道我是不会投降的，哪怕你——哪怕是你，也拖不走我。”
不管怎么样也要继续走下去，因为迄今为止已经付出了太多，绝不能让一切变得毫无意义。
她已经做出了如此觉悟。
“你可能理解错了，我只是命令你不要接受他们的协议而已，并没有要你中止自己的梦想……至于那方面，我们还可以另外再想办法的，为什么非要走最冒险的路？”最上淳把已经弄湿了的手绢，放回到了自己的裤袋里面，然后重新看着真柚。
“不就是应援吗？谁不会做啊？我今天姑且也是柚酱的粉丝，现在还有时间，只要我们一起努力，虽说不能百分百确保获胜，但是至少还有希望吧？”
“你……你……”真柚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也弄得迷糊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你要帮我一起总选？”片刻之后，她难以置信地问。“你不是对这些不感兴趣啊。”
“说对了，其实我现在还是不怎么感兴趣，但是……既然只是钱的游戏，那它和别的活动也没什么区别吧？”最上淳笑了笑，“虽然集资买CD攒握手券什么的看上去很可笑，但是如果要去做的话，总归是有办法做到的。既然我可以支持别人，那当然也可以支持你了——”
“真的吗？”真柚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样子，“你站在我这边？”
“我早就站在你这边了啊。”最上淳摊了摊手。“当然，我绝不是白白支持你的，你也要做出相应的觉悟……嗯，大概就相当于你对协议做出的觉悟那种程度吧？”
“那种程度？”真柚倒吸了一口凉气。
“什么？你到底曾经做出了多么可怕的觉悟了？”这下轮到最上淳吃惊了。
“我可是不害怕死的，如果活着要面对输掉的耻辱还要背负债务，那还不如死了算了。”真柚认真地回答。
“好吧，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你去死的。”最上淳苦笑。
高崎真柚沉默了。
震惊和喜悦同时搅拌着她的大脑，让她脑筋都有些迟钝了。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能有什么别的理由吗？当然是因为你漂亮可爱啊。”最上淳理所当然地回答。“其次，大概我们算朋友吧，支援一下朋友并不是什么大事啊。”
原本满怀期待的真柚，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样顿时就焉了下来。
“你就不能说出一点别的让人开心的话吗？！”她低声叹息。“真是肤浅！”
“那你觉得我应该说什么？说别的你会相信吗？再说了，如果喜欢漂亮可爱的美少女就是肤浅的话，我觉得我最好一辈子就这么肤浅算了。”最上淳一点也没有尴尬，“再说了，难道称赞你漂亮还不够让你开心吗？”
“这么一说也对啊……果然我也就这么点优点了。”真柚低下了头，叹了口气，然后勉强地笑了起来，“可是难道你骗骗我不好吗？”
“那你希望我怎么骗你？”最上淳反问。
“比如你很喜欢我的性格啊，喜欢我的笑容啊，陪我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之类啊……”真柚勉强地回答。
“那好，我很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笑容，和你在一起玩的时候很开心——”最上淳毫不犹豫地回答，“满意了吗？不满意的话我还可以再说一遍。”
“停！”真柚挥了挥手，“好吧……不用骗我了，这么一听还真是瘆人。”
接着，两个人之间又沉默了，真柚陷入了沉思当中。
“也就是说你要帮我是吧？尽全力？不反悔？”
最上淳只是点了点头。
“把握大吗？”真柚小心翼翼地问。
“难道不比你一个人来的时候大很多吗？”最上淳反问，“那么问题现在就换到另外一个方面了，你是愿意自己单枪匹马面对世界，还是愿意和我一起来呢？而且如果我们真的输了，那也是努力之后的结果，默默接受就行了，总比变成协会随便操纵的人偶要好，对吧？”
“居然问出这么狡猾的问题……”真柚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原本眼角的泪花也早已经消失无踪。“要是早知道你能和我站在一边……”
她停了下来。
接着，她又重新看向了最上淳，“就算真的成功了，我也会欠下你巨大的人情吧？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被人操纵……话说，你打算怎么样？不可能对我毫无企图吧！”
“这个嘛，仓促之间其实我还是没有想好。”最上淳拿起了旁边剩下的那半杯奶茶，然后叽里咕噜一饮而尽。
这个时候说对不起其实我对你毫无企图，似乎也太伤人了吧……而且最上淳自问自己也不是那种圣人。
想了一会儿之后，他才重新开口。“比如我想要听歌的时候给我唱歌？比如穿上白色的丝袜，让我想要捏的时候随便捏一捏？”
qq輑：⒏ 14 9 03 79 8
最上淳只是随随便便地问，却让真柚一下子就惊了。
“哈？”
真柚用看变态的眼神看着他，一副槽点太多以至于不知道应该怎么吐槽的表情。
“为什么要是白色？”最后她干巴巴地问。
最上淳眼角往下一瞥，真柚如同触电一样，马上就把脚缩到了桌子下面。
他只能遗憾地叹了口气。
其实他只是开玩笑的。
但是真柚的反应却让他觉得很好玩，所以他尽量严肃地回答。
“因为就我的脑内推演来看，白色应该挺适合你的。”
接着他再也绷不住了，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171，回归
最上淳恶劣的笑声，让真柚又是羞涩又是恼怒。
如此莫名其妙的条件，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变态！”她忍不住又骂了一声。
虽然是被骂了，但是看着真柚的表情，最上淳反倒觉得挺有趣，并没有被骂的屈辱感。
“那你还希望我做什么不变态的事情吗？”他笑着问。
“……咕。”真柚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脸色也越来越红。
好一会儿之后，她强行瞪了最上淳一眼，驱散了自己脸上的红晕，“好了，我知道了。”
“仅仅是知道而已吗？那你怎么决定呢？”最上淳紧追不舍，“我需要一个结果啊。”
“现在要我怎么决定啊？突然跑过来摆出了不起的样子，跟我说了一大通大道理，搅得我的脑子乱糟糟的，现在连妆都弄散了……”真柚一边抱怨，一边用手擦了擦眼角残存的泪痕，“至少也应该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吧？”
“在我看来，这没有什么好考虑的，一边是深渊一边是朋友，傻子都应该知道怎么选吧？”最上淳还是不肯做出让步，“难道你还天生就喜欢冒险？”
“可是……”真柚还是有些犹豫。
“没有什么可是了，我不是每天都有兴趣去追踪某个女同学的，今天特意找到你，绝对不是为了听你说‘可是’，也不是为了给你什么时间去胡思乱想。”最上淳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对你粗暴，更加不是为了打击你的自信心，我只是想要让你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正确的选择，免得受到进一步的损失了。”
“由你来界定什么对我来说是正确，也太自大了吧？”真柚有些不服气地回答。
“没错，我绝不是什么一贯正确的人，但是至少在这件事上我知道我一定是对的，既然我知道我没做错，那么我就有绝对的信心坚持到底，你说什么也没有用的。”最上淳平静地看着真柚，“现在我就需要答复，告诉我！”
最上淳知道，现在必须打消真柚的任何犹豫，他只能步步紧逼，不留任何余地。
现在不硬下心肠的话，再发生什么不可预测的事情就麻烦了——所以他不给任何通融，非要真柚现在就屈服不可。
在最上淳的视线下，真柚感觉愈发不安，她避开了他的视线，但是却怎么也没能够摆脱随之而来的压力。
其实她心里也知道，自己面前摆着的并不是选择题——这个混蛋最擅长威胁别人，把别人逼迫到无处可逃的地方。
答应的话，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如果不答应的话，也许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她很不甘心，但是更多的是对现状的无奈。
还有一点点如释重负——她绝对不愿意承认的如释重负。
终于站在我这边了吗……
“你老是耷拉着脑袋也没用的，既然有勇气和协会打交道，那难道还没有勇气去面对一个身边的人吗？”最上淳又催促了一句，“难道你就这么不愿意站在我这边？”
“好吧……好吧！我知道了！真是啰嗦！”真柚猛然晃了一下脑袋，头发也随之飘荡了起来，“听你的，听你的，这样总行了吧？！”
接着，她霍得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走到了最上淳的旁边，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猛烈地摇晃了起来。
“这下你开心了吧？擅自跑到我面前，叫我服从你……你是在做什么？扮演恶人还是扮演英雄？一个劲地打击我……欺负我……难道这么让你开心吗？”
最上淳知道现在真柚郁闷到了极点，需要某种方式发泄，所以倒也没有做什么动作，任由她就这样发泄一下。
都已经取得阶段性胜利了，自然可以让输家发泄一下。
等到真柚不再摇晃他身体的时候，最上淳终于开口了，“我也讨厌去当某个人的救世主，我也不想背负一些莫名其妙的责任，可是终究还是不希望看到你把自己毁掉，想要做点什么。也许确实是我自高自大了，没有顾及你的想法，但是至少在这一刻我坚信我是对的，所以我就要做到底……好了，我要说的就这些了，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吧，柚酱。真的非常抱歉，今天让你这么不高兴。”
但是真柚没有松开她的手，继续抓住最上淳的肩膀。
片刻之后，她突然像是失去力气了一样，直接压到了最上淳的肩膀上，最上淳猝不及防，只能下意识地揽住了真柚纤细的腰身。
“淳酱，柚酱答应你，不是因为你的威胁，而是因为相信你，在柚酱眼里你真的很厉害，不知道这到底是因为仰慕而产生的错觉，还是事实真的如此……至少现在，柚酱相信你能够达成承诺，帮助柚酱实现心愿，柚酱愿意尽全部所能回报你，包括……包括你那些有点变态的要求。”真柚的脑袋搭在了最上淳的肩膀上，闭着眼睛轻轻呢喃，“所以，求求你，不要让柚酱失望……不要让柚酱同时把珍视的东西都输掉，又输掉理想又输掉心中那个指路牌，一份失望已经够可怕了，双倍的失望柚酱真的无法承受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