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想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可以，去挑战王座吧！
踏上一千三百九十二节天梯，你将看见星辰的至高。
勇士匍匐于王座之下，而王者则沐浴在星光之中。这是赌上信念与生命的竞赛，如果你能坐在那里---
你，就是万界之王！
202，我的世界
鹭原学姐并没有等多久，最上淳很快就回来了，这一次他的手里还提着两份便当。
他并不知道鹭原学姐到底喜欢什么口味，所以点了最贵也最丰盛的套餐，一起拿了回来。
鹭原诗音一直静静地等在那里，当看到最上淳的时候，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但是这笑容很快就变成惊讶。
“这么多……？”她看着那满满的一盒子，惊讶地问。
“难得今天一起共同用餐，理应多吃一点作为庆祝嘛——”最上淳笑着回答。“如果实在吃不下，到时候扔掉就行了。”
“……浪费了就太可惜了。”学姐摇了摇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算了，我尽力吃完吧——”
习惯了节俭度日的她，对于铺张浪费可谓是深恶痛绝，平白无故把这么多食物丢掉那可真的舍不得。
“我也会帮学姐一起吃完的！”最上淳对此早有预料，于是一口应承了下来。
就这样，两个人一起盘腿坐到了体操垫上面，面对面地吃起了午餐。
虽然对鹭原诗音来说，这是难得的一顿丰盛的午餐，但是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细嚼慢咽，都快让最上淳担心她能不能按时吃完了。
既然是难得地一起吃饭，那当然要互相聊会儿天了。
“刚才我就想问了，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总不可能无意当中就跑过来了吧？”鹭原诗音一坐下就问。“我记得我应该没有跟你说过这个才对……”
“当然是命运的羁绊指引着我走到这里的——”最上淳先是调侃了一下，但是看到学姐突然严厉的视线之后，只好耸了耸肩膀，“好吧，学姐猜得没错，我当然是到了你班上问了人才知道的……”
“那么他们有没有……有没有说过别的什么吗？”鹭原诗音的声音突然放低了。
“并没有说过其他什么——”最上淳摇了摇头表示否认，“而且学姐请放心吧，不管别人说了你什么，我也不会当一回事的。”
“看来你也察觉到了，我和同学们关系不太好。”鹭原诗音苦笑了一下，“淳君，其实你想错了，我不是担心你受他们的影响，而是担心你迁怒于他们，因为他们对我有意见，这本身就不是单方面的责任，真要细说的话，更多的责任应该是在我身上吧——所以我希望你不要怪他们。”
“这怎么说？”最上淳有些疑惑。
“我的意思是，是我一直故意疏远他们的，所以被人嫌弃也不能只怪别人。”鹭原诗音回答。
最上淳有些惊诧，一时说不出话来，又吃了一小会儿之后，他才闷闷地问。
“为什么要这样？”
“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呢……回过头来的时候，我也想问自己吧。”鹭原诗音苦笑了起来。“我上次跟你说过的吧，我家里的事情，我刚刚进学校的时候，父亲手里有大笔大笔从别人那里骗过来的钞票，所以那时候我过得是相当富有的生活，和同学们的关系也相当好。”
“后来因为父亲东窗事发，于是就被同学们疏远孤立了对吗？”最上淳问。
“你猜对了，但是也只猜对了一半。”鹭原诗音依旧苦笑着，“确实大多数同学们疏远了我，理由当然你也明白，不想和我这样麻烦的人牵扯在一起，但是我的同学们也并非个个如此，里面还有一些人，和淳君你一样抱持着健全客观的视角，知道父亲是父亲女儿是女儿不能混为一谈，他们依旧愿意和我正常来往。可是……可是我自己主动把他们统统疏远了，排斥到了我的世界以外，或者说，我把自己的世界缩到了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尺寸。”
鹭原学姐的语气非常平静，听不出任何的惆怅和伤痛，但是正因为如此，越发显得让人怅然若失。
最上淳突然感觉如鲠在喉，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他大概明白学姐这么做的理由了。
落差感。
从什么都有的准大小姐突然落到了大多数人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烦人物，谁都会无所适从的，要知道那时候鹭原学姐仅仅才十三四岁，在这个年纪的人又有几个能完全控制自己不受这种落差感的影响？
正是因为忍受不了，所以她干脆逃避，正如逃避父亲那样逃避自己的同学。假装看不到他们。
“以淳君你的才智，肯定能够猜得出来我当时为什么那么做。”鹭原诗音苦笑着回答，“那时候的我忍受不了怜悯的视线，总会觉得别人在轻视我，更可悲的是我根本没有资格去反抗这种轻视，所以更加恐惧，于是我干脆把自己隔绝在其他人之外，一个人读书一个行动，不光拒绝别人的恶意同样也拒绝别人的善意，等到内心当中的惊慌和恐惧终于慢慢消退的时候，回过头来一看，和大家的关系已经回不来了……”
说到这里，她的鼻子稍稍一酸，好不容易才让自己没有真的哭出来，尽量维持原本平静的语调，“所以淳君你看，我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相反曾经还充满了愤怒和怨恨，这股黑暗负面的情绪伤害了那些曾经和我相处的人，我唯一庆幸的只是我没有用恶言恶语去中伤过别人，没有把别人当成发泄的对象。”
最上淳静静地听着，直到最后，他低声回答。
“在学姐当时的年纪，身处在当时的环境里，我觉得已经没有多少人能比学姐过得更好了。”
他这不是安慰，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不过现在他反倒有一事不明了。
既然学姐后来已经回过神来了，为什么她没有再去找那些愿意跟她继续来往的同学修补关系呢？明明她已经心里觉得对不起他们了。
是因为自尊心吗？
肯定不止是这个理由，鹭原学姐并不是那种不愿意承认自身错误的人。
“为什么后来不修补和他们的关系呢？”他于是问。
“因为……已经回不去了。”鹭原诗音悄然回答，“在那段时间里我一意孤行，把自己隔绝在所有人之外，不知不觉当中肯定也得罪了人，所以班里面讨厌我的人也渐渐地多了起来，少数几个人就算愿意继续来往，看到班级里面的空气也不会再接触了，因为害怕自己也一起被讨厌——而我这边也是一样，我已经伤过他们了，贸然再去接近他们的话，只会给别人也添更多麻烦，所以还不如继续这样的状态，我一个人继续活在自己的世界就好了。”
“可是这样的话，不觉得很痛苦吗？”最上淳叹了口气，“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性格爱好主动选择离群索居，这不算什么，对他来说也是好事，可是如果是被迫与世隔绝，那会很痛苦吧？”
“何止是痛苦，有时候简直是绝望，但是就算这样我也宁可一个人忍耐。”鹭原诗音微微闭上了眼睛，似乎回想起了过去那些不堪回首的回忆，“正是这股自己已经再也无法翻身的绝望感，我才会去和兵藤学姐进行对决，当时对我来说，除了生命之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甚至我觉得失去生命对我来说可能更好一点。”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反正我居然赢下了和兵藤学姐的比赛，于是我拿走了她给的钱，总算有了继续生活下去的基本资金，但是我的处境还是没有丝毫改变，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接着，她又用勺子，从饭盒里面挖出了一块碎鸡排，送到了口中，轻轻地咀嚼了一会儿之后咽了下去。“自己种下的因，就应该自己吃下果，世事就是如此，不是吗？”
最上淳没有回答。
即使在自己最痛苦最绝望的时刻，也只是选择自闭，还是在为他人着想，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鹭原学姐就是这种人。
温柔，节制，又带着点自傲。
“我不认为如此。”许久之后，最上淳突然开口了，“学姐，现在还没有到结果的时候，最后还来得及，不要再给自己留遗憾了，去最后修补一下关系吧。”
鹭原诗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可是……”
“我知道你害怕他们因为你而惹麻烦，但现在你们都已经是高三了，距离上大学只有几个月时间，大家都在为最后的归宿而拼命，谁还会在意这种事情呢？又有谁会去找他们的麻烦呢？”最上淳认真地看着鹭原学姐，“我想没人会那么无聊的，学姐你已经没有必要担心了……”
“已经好几年了，他们恐怕早就懒得再理会我了。”鹭原学姐还是有点犹豫。
“正因为已经好几年了，所以才更加应该去了结一下——”最上淳脱口而出，“学姐，这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你自己，”
“为了我自己？”鹭原诗音眨了眨眼睛。
“有些人，从来不会为了自己伤害了别人而感到内疚，他们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甚至以践踏他人为乐；而有些人恰恰相反，哪怕稍微做了一点对不起别人的事情就会内疚很久，学姐恰好就是后面这种——这还真是不幸，因为这注定你比前一种人活得累很多。”最上淳继续说了下去，“你对当时的自己刻意疏远了他们，感到非常遗憾和内疚，这种内疚已经持续了好几年，哪怕他们都已经淡忘了你还是在内疚，我听得出来！马上你们就要天各一方了，如果不趁着最后的这段时间弥补这种遗憾的话，这种内疚会变成一根刺，时不时就会刺激到你，所以，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去做吧！”
“淳君……”鹭原诗音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相信我的话吧。”最上淳笑了笑，给了学姐鼓励，“其实只要开始做了，这种事就没有想象中的难，随便说几句就好，哪怕他们不接受或者不在乎，你也已经说完了，你弥补了自己的遗憾和痛苦，这就够了不是吗？”
在最上淳的诘问之下，鹭原诗音先是困惑，而后纠结，最后竟然释然地笑了起来。
“真是可怜啊我……明明比淳君年长，却老是要淳君来教我怎么做，想想真是汗颜。”
“学姐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有时候人就是这样，明明知道应该去做什么，应该去怎么做，但是就是需要别人推一把，我所做的，也就是这么推一把而已。”最上淳也继续笑着回答，“我从学姐刚才的话里话外，分明看到学姐已经这么想了，所以顺势就提出来了而已。”
“真是可怕的人。”鹭原诗音叹了口气。
“那么学姐什么时候去？”最上淳反问。“最好现在开始吧，不要再犹豫了，有些事情一旦错过就是永远的遗憾。”
“你说得对。”鹭原诗音点了点头，她的心里，终于做出了决定。“到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我不是在为别人，是在为自己而弥补遗憾，修补自己的世界……”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最上淳。
“是的，此时此刻，我的世界，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所以这个世界应该是洁白无瑕的，不能留下阴影。”
最上淳只能继续笑着。
两个人不再对话，而是认真地吃起了已经发冷的午餐。
不知道为什么，鹭原学姐的胃口突然变得非常好，几乎和最上淳对半就把便当吃完了。
“对不起，让你破费了。”接着，鹭原诗音站了起来，躬身行礼，“虽然你可能不在乎，但是我会记账的。”
“嗯，好的。”最上淳也站了起来。
在并不宽阔的器材室里面，少年和少女互相躬身告别。
其实在这时候，最上淳还有一个问题压在了心里。
鹭原学姐很渴望朋友，害怕被孤独压垮，但是在班级里面她压抑住了，因为她不愿意去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意放下最后的自尊。
那么，自己那次被学姐搭话，到底是无意的巧合，还是有意的？
她到底是那一天刚刚认识到自己，还是早就已经对自己有了印象，犹豫了许久之后，终于站出来搭话了，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他没有问。
这个问题，又何必有答案呢。
就算当时真的是有意的，一个人想要有个朋友，又有什么错？
他发现自己有一个缺点，就是爱想太多。
所以还是笑笑吧。
他以微笑结束了这顿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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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决心与打探
最上淳看得出来，鹭原学姐是带着释然的轻松感和他告别的。
那一瞬间，她告别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那个阴暗绝望的过去，以及在那个过去当中被自己隔绝的人们。
在最上淳的鼓励之下，她现在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借着高中生涯最后的一点点时光，向这些人真心实意地道歉，请求他们原谅自己。
这未必能够挽回曾经的友情，毕竟已经造成的伤害和隔阂，不可能在瞬间就经过三言两语而消失，但是即使如此，鹭原学姐也能够弥补自己心中的伤害和歉疚。
诚如最上淳之前所言，这种道歉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她自己，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告别过去的一种仪式。
一个人只有告别了过去之后，才能真正去面向未来。
学姐将会得到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她配得上这个。
当然，想要告别过去不会那么容易，鹭原学姐好打发，其他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午休时间很快就结束了，回到自己的班级之后，他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健治？”在上课之前，他随口招呼了一下旁边坐着的朋友杉下健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最上，有什么事情吗？这么一脸郑重的样子——”杉下健治有些惊讶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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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问下，有什么武器是我们这种人最适合使用，又最不容易惹人注目，而且威力又合适的？”最上淳貌似不经意地问。“说出你的意见。”
“哈？为什么会这么问？”杉下健治果然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看着最上淳，“淳，你在想什么？！”
“我只是突发奇想，所以纯粹探讨一下而已——”最上淳笑了笑，“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喜欢使用暴力的人吗？”
“可是你的话怎么听都有一种危险的气息啊……”杉下健治还是有些不信，“你是最近惹上什么麻烦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跟我说说吧，说不定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喂，你这也想得太多了吧，我只是随便问一下而已啊？就当是个思考游戏吧。”最上淳笑了起来，“你说出你的想法就行了。”
“如果非要这样的话……”眼见最上淳还是在追问，杉下健治也沉吟了起来。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说出了自己想到的答案。
“果然还是棒球棍比较好吧——携带它的话，没人会觉得不正常。一个高中生喜欢打棒球谁能说什么呢？而且威力也非常大，如果有人照着谁的头来一记本垒打的话……”杉下健治轻轻挥了挥手，做了一个挥棒击球的动作，“不说打死人，至少能够让人瞬间晕眩失去行动能力吧……？”
不错的答案，最上淳心想。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也没有比这个更合适的了。
所以，事不宜迟，今天回去之后就买两根吧。
他并不喜欢暴力，更加不喜欢与别人做危险的搏斗，但是凡事有备无患，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程度，那么多少也应该准备一下了。
他知道，以他的处境，最合理的行动模式就是站在最安全的地方，以最稳妥的方式步步前进，他也一直是这么做的——然而，凡事都有例外。
鹭原学姐就是这个例外。
他拒绝了父亲给出的带有条件的帮助，宁可以自己来保护鹭原学姐不受她父亲的伤害，既然已经做出了这种承诺，那就绝不能只停留在口头上，而是必须要用行动来证明。
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了必要的时候亲手砸烂鹭原匡夫狗头的觉悟了。
当然，这么做会有不可预料的后果，也许甚至会给大家都带来麻烦，所以必须小心谨慎，只能留到最后才使用。
“喂，淳，你不会真的在想着什么危险的事情吧？”杉下健治看着最上淳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忍不住又劝了他，“你不要做傻事啊！”
“怎么会？”最上淳温和地笑了起来。“我不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