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当然，在嘴上他什么都没说，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直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自己在出云阳祐心里到底是什么评价，所以他也不想多说废话。
“既然都到了这份上了，其实我们差不多也该谈正事了，淳，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外传的，所以我们大可以开诚布公——”出云阳祐顺手从架子上拿下了一把武士刀，然后轻轻地拔出了一小段刀身，静静地欣赏着，“你是怎么看待朝奈的呢？”
诶，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来行不！很危险的啊！
最上淳有些紧张了。
这时候，空气终于变得有些紧张了起来，出云阳祐似乎真正在询问自己了。
“朝奈是个非常可爱的孩子，性格也非常令人敬佩，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喜爱吧。”最上淳老老实实地回答。
“那么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接近她呢？为了她的可爱和性格，还是为了钱？”出云阳祐又仍旧注视着反射着耀眼光芒的刀身，看似不经意地问，“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说实话就行了。”
最上淳沉默了一下。
出云阳祐现在气势逼人，这里的管家佣人也许会非常害怕，但是他并不怕。
更可怕的人他已经见过，出云阳祐这种性格的人，还真唬不住他。
“我要是说不是为了钱您会相信吗？”片刻之后，他问。
虽然对面的人在他的面前已经抽出了半截刀，但是他还是没有任何退缩的表现。
“啊，这个我大概不会相信吧。”出云阳祐摇了摇头。
“所以既然您已经预设了答案，那么又何必问呢？”最上淳平静地看着对方，“况且，就算我是，那我觉得其他人也会差不多吧？您如果为这一点就生气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停下来不要拿女儿的幸福来赌博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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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不小心，他就实现了……
206，协议？！
“况且，就算我是，那我觉得其他人也会差不多吧？您如果为这一点就生气的话，那还不如直接停下来不要拿女儿的幸福来赌博为好。”
最上淳一说完这句话，突然自己都感觉有点不妙了。
虽然道理上完全没有说错，但是怎么听都有一种和对方针锋相对的感觉，对抗性很强。
毕竟自己习惯了这么直来直去，刚才虽然在出云阳祐面前毕恭毕敬，但是一不小心就真情流露了……他也只能在心里苦笑。
不过，既然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想再找补回去，再去讨好对方也没有意义，就这样吧。
还是那个道理，如果自己一家是为了钱接近出云家的话，那么其他人难道不是一样？又有什么好指责自己的呢？
听到了最上淳毫不客气的反驳之后，出云阳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你是在批评我吗？”
“我哪有什么资格批评您呢？您是长辈，而且拥有如此高的社会地位，怎么也轮不到我批评才对——”最上淳回答。
“那么就是不认同我们的做法了？”出云阳祐盯着最上淳。
“倒也谈不上不认同吧……您喜欢做什么是您的自由。”最上淳沉默了片刻，然后回答，“只不过，如果我有女儿的话，我是不会这么做的，这也是我的自由。”
虽然他用词很委婉，但是很明显还是“我不认同你们的做法”的意思，饱经世故的出云阳祐自然也听得懂，所以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一直打量着最上淳，似乎若有所思，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他握在刀柄上的手轻轻地动了一下。
“锵！”金属滑动的声音悄然响起，被抽出了一截的武士刀又被重新送回到了刀鞘里面。
接着，他默不作声地转身，将武士刀重新放回到了架子上面，然后回头看向了最上淳。
“算了，喜欢钱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这年头人人都喜欢钱，我自己也喜欢。现在这世道，没有钱的话哪怕天潢贵胄一样寸步难行……所以你就算为了钱接近我们也没什么，肯这么说实话也算你秉性不错了，要是说一大堆无聊的花言巧语那才是真的恶心大家呢。”
原本紧绷的气氛陡然放松了下来，最上淳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过，出云阳祐现在的表情和刚才那个随和风趣的样子完全不同，显然他现在还是非常认真，所以最上淳也只能等着对方的下文。
“刚才我一直都在观察你，你的学问和鉴赏力确实超出了同龄人很多，介绍人看来并没有骗我，你确实有些本事。更为可贵的是，你的个性朴直，意志坚定，不因我的态度而唯唯诺诺，能够坚持自己的意见，绝对是一个可造之材，也许未来真的会有所成就——”
说了这些赞扬的话之后，出云阳祐突然话锋一转，“但是，过于刚硬的人，很容易就会伤到身边的人，甚至伤到自己，所以你以后还是多注意一点吧——”
“我会注意的，谢谢您的指点。”最上淳连忙低下了头来。
“我知道，你对我们的做法不以为然，实际上一开始我也并不打算这么早就为朝奈选婿的，毕竟她还小，我还想要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身边多留几年——”出云阳祐叹了口气，紧锁的眉头当中似乎带着些许痛苦和无奈。
接着，他突然又抬手指了一下屋顶的天花板，然后再问最上淳，“淳，你猜猜看这栋宅邸到底值多少钱？”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但是最上淳还是犹豫了一下，顺着对方的话思索了一番。
他回想起了自己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的的景象，面积挺大，虽然这边是边远的郊区，地价不高，但是算起来也绝对是不便宜了。
“少说也得十几个亿吧。”他顺口回答。
“确实差不多就是这个价钱。”出云阳祐苦笑着点了点头，“但如果抵押给银行的话，估计也就出个十亿吧。”
“诶？”最上淳吃了一惊。
他不明白对方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提到抵押给银行之类的话。
出云家的财务压力这么大了吗？
原本听外公和父亲谈起的时候，最上淳就知道出云家这一代的继承人们运营家业的水平都相当一般，这么急着为朝奈结亲，也就是为了早点把上一代家主死时冻结在银行里的资产早点拿出来。
但是他没有想到居然压力这么大，直接就在自己面前谈到了抵押房产的事情。
“看得出来你很吃惊，不过这很正常，谁听到出云家居然有这种打算的时候都会很吃惊的。”出云阳祐仍旧微微笑着，“当然了，这只是最坏的打算，至少在目前我是不会这么考虑的，我从小就是在这里出生长大，我女儿也一样，这里承载着出云家的魂魄，我就算拼命也会守住这里的——”
停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说了下去，“但为什么我们要落到这种窘迫的境地？归根结底，是因为我父亲的恶劣玩笑，他在世的时候跟孩子们的关系都不太好，所以临终的时候他给我们开了一个这么恶劣的玩笑，坑害自己的子孙。可是身为孩子，我又能说什么呢？我只能默默地执行他的遗嘱，直到朝奈长大。”
哼，与其说怪先父的恶劣玩笑，倒不如怪你们兄弟姐妹自己经营不善吧，要是你们都那么厉害他干嘛要这么做，还不是怕自己死后你们就把家业都败光了……最上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从外公和理事长崛河信康对出云家的态度来看，出云家这些年确实应该混得相当不如意，要清算责任人的话，第一责任人肯定不是已经死去了那么多年的老家主，真正的首要责任人不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吗？
当然，这一次最上淳学乖了，没有让自己心里的不以为然流露出来，表面上还是相当恭敬。
“所以您就希望通过让朝奈尽早结婚的方式，尽快解决这个恶劣玩笑带来的恶果，是吗？”
“就是如此。”出云阳祐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不是家父当时这么难为我们的话，事情又怎么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就因为大笔家业都被冻结在了银行里面，所以这些年来我们一家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光是维持平日里的开销都已经让人头疼了，人人都以为出云家光鲜亮丽，只有我这个当事人才知道我们是多么步履维艰，这种状况必须尽早结束掉。”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最上淳点了点头。
“出于现在的境况，我不得不做出这个艰难的决定，但是与此同时，我也不愿意委屈朝奈，我必须为她好好挑选，不能让她因为家父和我之间的争斗而无辜受到波及——”出云阳祐盯着最上淳，“年轻人，如果我真的答应你，你能够保证一直好好照顾朝奈吗？”
这个问题，倒是让最上淳难住了。
老实说虽然他对朝奈确实印象很好，但现在真的还没有想过“共处一生”之类的问题。
可是在这种气氛之下，他发现自己又很难说出不愿意来——那似乎太让朝奈伤心了吧。
况且，刚才出云阳祐亮出来的武士刀那可是真家伙啊，随便一刀就会死人的……
“不管您答应不答应我，我一直都很乐意照顾朝奈，对我来说她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个朋友。”最上淳片刻之后回答，“一个非常可爱的朋友。”
“哼，呵呵。”出云阳祐微微笑了起来，似乎有点不信最上淳的话。“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那么，你愿意为了照顾她而付出一定的代价吗？”
“什么……意思？”最上淳又是一惊。
“很简单的事情，签署一份协议就可以了。”出云阳祐微笑地看着最上淳，“白纸黑字写上去，承诺你绝不染指出云家解冻的资产，并且也保证不得利用朝奈来间接染指，就是这么简单的内容就可以了，如果你乐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写一份，桌子上就有纸笔。”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图穷匕见了吧。
难怪要把自己单独带到书房来，恐怕就是要让自己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签下协议吧。
可惜他倒是打错了算盘，因为就算最上淳即使只是自己一个人，即使只是一个少年人，也照样能够搞得清楚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刚刚还说什么自己多么多么宝贝女儿，说得那么情真意切自己还差点信了……结果到最后还不是要从女儿这里揩油吗……最上淳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所谓“保证不得利用朝奈来间接染指”，说得有些云山雾绕，但是实际上也就是承诺结婚后朝奈不得使用那些解封后的遗产。
这还真是用心良苦。
可惜毫无意义。
“怎么，你刚刚不是说自己很喜欢朝奈这个人，而不是金钱吗？那这样不是很好吗？你可以照顾朝奈，而不必为金钱所困扰——”眼见最上淳还在沉默，出云阳祐忍不住逼问，“还是说其实你并没有那么诚心诚意？”
这种激将法，最上淳当然不为所动了，他只是不慌不忙地看着对方，然后平静地回答。
“出云先生，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的肺腑之言，所以请容我指出一句，您这样的协议就算我签了也是毫无意义的。”
“什么意思？”出云阳祐又皱了皱眉头。
“在《民法》里面，我们这样私自订立协议让渡和损害不知情的第三人的权益，是无效的，就算我真的愿意签了这样的协议，到时候朝奈如果自己不愿意那么我也没办法强制她同意，她完全可以否定协议的一切效力。”最上淳平心静气地看着对方，“所以说，这毫无意义。既然您能够养得起管家和佣人，那么自然也请得起律师，你只要稍微问一下他们就知道了。”
“看来你完全不了解朝奈的性格啊——”出云阳祐又笑了起来，略带着一点讥嘲，“你觉得她是那种结婚后会违背丈夫意愿的人吗？”
最上淳深吸了一口气。
他有些愤怒了。
对方说得是实话，但是竟然这么不加掩饰地利用自己女儿性格上的弱点，图谋剥夺她应有的权利……
太过分了，简直有点丢脸。
但是就算愤怒，他还是保存着自己的理智，
“亏您还能认识到这一步，很厉害。”他忍不住冷笑了起来，“可是，我也不得不告诉您，就算朝奈没意见，对我也同样毫无约束力！如果我乐意，我完全可以先假意签了，等娶了朝奈之后，马上翻脸不认账，你们就算拿出这样的协议也毫无意义，就跟废纸差不了多少，愿意打官司的话我随便找几个律师都能让它变成一个笑话！”
最上淳这下已经毫无掩饰了，既然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他懒得再跟对方毕恭毕敬，索性实话实说。
而这自然也让出云阳祐相当不高兴了。
“你们在高中还要学这个吗？”
“哦，这只是我自己学的，跟其他人没关系——”最上淳耸了耸肩膀。“而且就算是无知无识的旁人，你唬弄他们稀里糊涂地签了协议，那也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只要回到家里，自然会有人教他们这些东西，到时候他们一样可以翻脸不认账，所以我劝您还是收回这个念头的，朝奈是您的女儿，您何必这么对待她呢？”
“那你的意思就是不签了？”出云阳祐似乎没有耐心了，厉声问。
“是的，我不签。”最上淳和对方对视着，一点也没有退让。“我已经告诉过您了，这种协议没有任何效力，而且我也绝对不会对朝奈做出这种事情！”
虽然时间很短暂，但是他已经看出来了。
如果真的签订了这份协议的话，那么他就会陷入到两难的境地。
要么就得遵守承诺，帮着朝奈的父母剥夺朝奈应有的权利，哄骗她让出自己应得的财产；要么就得违背承诺，把自己签订的协议当成废纸。
无论是哪一种，都似乎不是他想要做的事情，而且都只会让大家所有人都变得难堪甚至痛苦。
所以又何必呢？
“那似乎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啊……”沉默了片刻之后，出云阳祐恢复了平静，“那我们先回去吧，你父亲应该久等了。”
“好的。”最上淳躬身答应了下来。
虽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但是并不是说事情就是如此了结了。
很明显，出云阳祐并不是只会对自己一个人这么说而已。
所以这种见鬼的东西，他不仅不签，其他人的任何人谁也别想签，事情就是如此简单。
继续推书时间，谢谢大大拉人……
《水晶色的恋爱禁止事项》，逻辑自洽、尽可能不OOC的无限动漫穿越真后宫文，主角的座右铭（之一）：既然不是人，那就不必遵守人的规则！
207，尊重
出云阳祐和最上淳的争论很快就结束了，书房当中的疾风暴雨一瞬间归于平静，两个人恢复了平常的镇定，一起走出了书房，又下了楼，回到了楼下的客厅当中。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原本最上淳和出云阳祐还算是相谈甚欢，但是自从出云阳祐提出协议的要求，然后最上淳强硬地拒绝了对方之后，气氛就陡然一变了。
现在两个人显然就有点话不投机，所以相互间的关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
单单看现在这个情况，最上淳就知道自己大概在出云家的眼里已经被pass掉了，没有机会再上他们候选名单。
被人看低了，真的很不爽。
但是，还有比被人看低了更严重的问题。
如果单纯只是被排除掉，那也无所谓，甚至本身他也没有期待过成为对方的女婿——可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从出云阳祐的口风来看，无论他找了谁，都会把剥夺朝奈的权益当成了前置条件。
这个就非常让人难以忍受了，朝奈到时候怎么办？
既然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似乎也只有两个结果：
要么候选人真心答应并且尊重承诺，那么朝奈就要失去自己应有的权益；要么候选人假意答应到时候翻脸不认账，那么朝奈就等于羊入虎口，落到了心怀不轨的骗子手中，和父母也一定会决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