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他倒不是贪图这点赞助金,毕竟学校每年从校友、从家长那里都可以拿到大笔赞助,不缺什么资金,之所以收下只是为了福山议员的面子,把这件事彻底了结而已。
话说回来,福山议员能摆出这样的诚恳态度,倒也让崛河理事长顺心了不少,原本的愤怒也终于平息了下来。
“好了,我这边已经没事了,接下来就看福田明也自己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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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挥了挥手,向一边的最上淳示意,“最上君,过来一下。”
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最上淳,顺从地走到了老人的面前。
“今天我把你特地叫过来,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做个见证……”他平静地看着在场的人们,“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总之现在已经什么事情都了结了,大家都要严守承诺,最上君不会再麻烦别人,我也不允许别人再去麻烦最上君,你们都听好了吧?”
“好的,明白了。”两个人同时回答。
最上淳这才明白过来,理事长专程叫自己过来,不仅仅是为了让最上淳看到福山明也土下座谢罪的戏码而已,而就是为了当面明确无疑地向朝仓贵志和他背后的福山议员表示,决不允许有人恶意报复自己。
这是一份心照不宣的协议,虽然没有明文记载,但是每个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每个人也有自己必须尽的义务:
理事长尽保护最上淳的义务;
最上淳尽保守秘密的义务;
福山议员尽道歉和不再追究的义务。
对这份协议最上淳没有任何异议,毕竟理事长所谓“正义的界限”,能够划到这里已经不容易了,毕竟他是在以自己的名誉来威慑福山议员。
那么朝仓贵志呢?他又是怎么想的?
最上淳忍不住用眼角瞥了一下朝仓秘书,发现对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公式化的笑容,看不出任何的心中所想,不过至少也没有任何反对的表现。
就这样,在理事长的见证之下,之前的风波也就正式告一段落了。
可是,正当最上淳想要离开的时候,朝仓秘书却突然叫住了他。
“最上君?”
“还有什么事情吗?”最上淳平静地问。
“耽误了你这么多时间,实在非常过意不去,不过……可否再赏光一下?”笑容满面地看着最上淳。“不会太久的,只是单独说几句话而已。”
最上淳有些疑惑,看了一下崛河信康理事长,发现他脸上没有任何表示。
看来没有什么危险啊。
“好吧。”他点了点头。
“谢谢。”朝仓贵志又笑了笑,然后带着最上淳走出了这间办公室,来到了五楼下场的走廊里面。
走廊的墙上挂着许多油画,看上去是崛河理事长和他父祖的收藏品,而另外一边是窗户,此时黯淡的夕阳正有气无力地把走廊染成了金色。
朝仓贵志踱步其中,发出了极有节奏的脚步声。
走到了一个窗口前,确定周围没有人之后,他才停下了脚步,然后回过头来看向了最上淳。
“最上君,老实说,我挺佩服你的,你很厉害。”他笑着看向最上淳。
“如果福山明也回去之后添油加醋说了什么,请你不要当真。”最上淳回答,“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厉害的。”
“作为一个高中生,能够以这样态度来应对我们这些人,已经够厉害的了,不必谦虚。”朝仓贵志摇了摇头,“以后你的成就一定可以超过你的父亲——啊,当然我绝不是在说你的父亲不厉害,实际上我也非常敬仰最上前辈。”
“你认识我父亲?”最上淳有些惊讶。
对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自己的父亲是谁,这非常正常,出了这件事之后他们肯定会调查自己到底何许人也。
他要拍父亲的马屁也非常正常——毕竟再怎么样,父亲也是财务省的精英官僚。
可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提到父亲的时候,一般应该用最上先生、最上课长之类的尊称或者头衔,而不会用前辈来称呼。
虽然理论上他也是东大毕业出身的,但是如果完全没有交集的话,一般人也不至于这么厚脸皮强行喊前辈吧……
“是啊,我认识他,而且不仅仅是认识而已。”朝仓贵志笑着回答,“我当年刚刚毕业的时候,考了公务员,然后到财务省工作过一段时间,虽然不是你父亲的直属手下,但是也有过不少来往,还曾承蒙过他的关照。虽然后来因为某些变故我选择了退职,但是对他的感激之情还是没有改变过的——”
原来如此……最上淳总算稍稍明白了过来。
不过,不明白的事情也随之变得更加多了。
东大毕业,公务员考试通过,进入财务省,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人生路径,是成为精英的金光大道,最上清为儿子最上淳所谋划的,也无非就是这么一条路而已。
可是走上了这条路的朝仓贵志,却中途选择了辞职,这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轻描淡写的理由吧,毕竟这可是自己主动放弃了金光大道。
不过他也没有去追问对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财务省掌管了整个日本的国计民生,是金融界的主导机关,拥有无可比拟的财富和威望,可是正因为如此,它的内部倾轧也非常残酷激烈,时不时会出现几个牺牲品,中途从金光大道上面跌落,太正常了。
就连自己的父亲,不也是在内部斗争当中失利,不得不接受边缘化的处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密,他也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就更加让人不明白了。
就算从仕途的金光大道上面跌落,他毕竟还是个天之骄子,有过这样的精英轨迹,绝对不会缺乏人脉资源,即使没办法在官僚道路上前进,靠着学历和人脉在大企业或者大银行找个高级职位还是完全不成问题的,失去了官僚仕途,但是金钱上面可以得到足够的补偿——财务省会为落败者们安排好出路的。
放弃这样的机会,甘愿蛰伏到一个国会议员的身边屈尊当秘书,确实是相当罕见。要知道,议员秘书虽然是国家支付工资,但是薪水真的不高,而且还要为议员跑上跑下,绝对不是个轻松写意的工作。
“一不小心说了一些废话了啊……”正当最上淳还在沉思的时候,朝仓贵志自嘲般的笑了笑,“总之,最上君,请回去之后,替我向你父亲致以问候吧。”
“好的。”最上淳连忙点了点头。
“恐怕最上君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发生事件的当天晚上,你的父亲就打了电话给议员先生。”朝仓贵志重新看向了最上淳。“恰好当时我也在场。”
“啊……”最上淳呆住了。“他们……说了什么?”
“具体内容很多,我也没必要一一复述了,总之你的父亲讨论了很久,最后和议员达成了共识,小辈的事情小辈自己解决。”朝仓贵志低声说,“我没有孩子,不过当时我就在想,为人父母大概就是为了在这种时候站在孩子面前吧。”
最上淳没有回答,他又想起了那天父亲语重心长地教训他的样子了。
原来在那时候,父亲已经在为自己努力摆平事件了,而且还一个字也没跟自己透露。
“谢谢你告诉我。”他叹了口气。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国家机密,告诉你也不违规啊。”朝仓贵志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看向了窗外的夕阳,“总之,你做得很好,明也那小子我早就看不顺眼了,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这句夸奖让最上淳讪笑了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明也那家伙是什么性格你已经看到了,但你见他的次数也就那几面而已,我可是差不多要天天见面,老早就烦透他了!看到他这次倒霉,议员暴跳如雷,我真的很开心。”他又抬起手来,拍了拍最上淳的肩膀,“能做这种事,而且能在做了这种事之后毫发无损,所以我才说你大有前途!”
他笑得非常开心,看得出来,他是真的高兴——由此也可以看得出来,平时他对福山明也这位“少主”积累了多少不满。
最上淳也总算明白了过来,为什么他对福山明也的态度那么差,幸灾乐祸。
“你是想要在未来,去竞选国会议员吗?”最上淳试探着问。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他的行为了。
所以他在从财务省辞职之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待遇优厚的工作,转而投入到了国会议员的手下当秘书,是为了积累政治经验。
所以他也没必要去讨好“少主”,因为等福山明也几十年后准备接班的时候,他早就不追随福山议员了,根本就没有讨好明也的必要。
“猜得非常对,厉害。”朝仓贵志点了点头。
然后,他又对着夕阳长出了一口气。
“如今这年头,想要在政界混出头来,要么要有门阀,生在一个好家庭;要么要有闺阀,骗一个大小姐上手;如果两样都没有,那就只好先去耐下性子替人跑跑腿咯——比如我。”虽然像是在抱怨,但是朝仓贵志身上倒也看不出多少怨气,脸上还带着笑容,“不过……虽然我是他家的秘书,但我可不是他家的家奴,我是准备自己过几年去竞选议员的……”
接着,他又指了一下外面的太阳,“这个国家的众议院里面,有四百多个位子,我想要拿一个,不过分吧?”
朝仓贵志,果然有点志啊……最上淳心想。
“确实不太过分,非常合理。”最上淳点了点头,附和了对方的看法,“不过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呢?我……我恐怕帮不了你竞选什么的。”
“喂,我也没指望你帮我竞选啊……”朝仓贵志忍不住又笑出声来,“人每天都在压抑的环境里工作,总会有时候想要找人稍微倾诉一下吧,正好又跟你有点缘分,所以多聊几句了……顺便问一句,你父亲应该是非常希望你走他那条路吧?”
“是的。”这种问题最上淳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干脆地承认了。
“那么就好好努力吧,不要像我一下中途摔下来了。”朝仓贵志收敛起了笑容,然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66,鬣狗
在夕阳的照耀下,福山达也国会议员的秘书朝仓贵志,踌躇满志地跟最上淳自己的心意。
“这个国家的众议院里面,有四百多个位子,我想要拿一个,不过分吧?”
看似轻描淡写的话,却已经将他的野心和期望显露无疑。
虽然最上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志向,但是他对雄心勃勃、志向高远的人,总会忍不住天然带上一点好感。
尤其是,对方还透露了自己曾经在财务省工作过,甚至和自己的父亲最上清还曾有过来往,这更加让最上淳高看他一眼了。
于是,他一改平常的冷漠态度,放低了姿态和这位东大的前辈聊了一会儿。
正当他们准备互相告别的时候,在走廊的另一端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滴滴答答拍击在地板上的声音十分有节奏,不紧不慢的,但是毫无疑问是在向这边靠近。
最上淳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赫然发现迎面走过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穿着黑色的上衣和裙子,除了胸前的宝石胸针之外没有别的装饰品,面孔严肃而又冷漠,带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傲慢。
而随着她的脚步,她暗橙色的头发,也在脑后轻舞飘扬,犹如是蓄势待发的妖物一样。
一认出这个人来,最上淳的心头就忍不住暗暗发紧。
兵藤孝子,几天不见他原本已经差不多要淡忘这位前辈了,但是当再次看到对方之后,那股凛冽的压力却又马上笼罩到了他的心头。
来到学校之后,她似乎就把行政楼这边当成了借宿的据点,碰到她也不算奇怪吧。
似乎是偶然才发现两个人,所以她略微显得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她走到了两个人的面前,然后停下了脚步,视线落到了朝仓贵志的身上。
“真是稀奇,居然会在这里碰到你。”接着,她用冷淡而又保持距离的语气跟对方打了个招呼。
“好久不见,兵藤小姐。”相比于兵藤孝子的冷淡,朝仓贵志倒要显得恭敬许多,他礼貌地对孝子欠了欠身,“还是一如既往,漂亮到令人窒息呢。”
这句话既像是恭维,又像是在淡淡讥嘲孝子盛气凌人,却也不至于让人生气,果然是在国会议员身边混的人啊……
没等孝子再说什么,他马上就转开了话题,“今天我过来,是为了帮议员先生处理一下家里的事情,恐怕你不知道,他儿子就在这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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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又伸手指了一下最上淳,“来到这里之后,正好又碰到了最上君——你也知道,我和他父亲有过一些来往,所以就找最上君叙一下旧,仅此而已。”
最上淳看得出来,他巧妙地绕过了福山明也的事情,毕竟这种丑事,福山议员肯定不愿意传出去吧。
在朝仓贵志的解释之下,孝子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然后她的视线又移动到了最上淳的脸上。
“看上去谈得相当愉快嘛。”她轻轻点了点头,“正好,最上淳——本来还想要晚一点找你的,今天既然提前碰到了,那就干脆早一点跟你谈谈吧,请问能再给点时间吗?”
虽然话里用了请字,但是她怎么看都好像没有请的意思。
“抱歉——时间已经太晚了,我需要回家了,要不下次……”最上淳马上毫不犹豫地准备拒绝对方。
“有时间陪这鬣狗,却没有时间打发给我吗?”兵藤孝子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说,你在准备给自己的父亲添麻烦呢?”
鬣狗?给父亲添麻烦?什么意思?
最上淳一下子有些迷糊了。
很显然,鬣狗就是在指朝仓贵志——他马上看向了对方,然后发现朝仓贵志还是满面的笑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朝仓贵志和父亲认识,而且中途从财务省辞职,兵藤孝子明显又认识他,难道她真的知道什么?
一想到这里,他马上改变了主意,“抱歉,那就按前辈说的办吧。”
“这还差不多。”兵藤孝子冷笑了一下,然后直接转身就往回走,“跟我来吧。”
高跟鞋拍击地面的滴答声重新响起,而最上淳一下子有些惊疑不定。
“啊,你怎么惹上这位大小姐了?”在孝子走远之后,朝仓贵志显得有些头痛,朝着最上淳苦笑。“那可有你受的了。”
“是她惹上我的,我也没办法啊——”最上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点都不想惹她呢。”
“真没想到在这里都能碰到她。老实说,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小姐了,但是这个是最让人头疼的。”朝仓贵志看向他的目光似乎带上了一点同情,“你小心点应付她吧,谁让她是兵藤家的大小姐呢。”
“看来你一定吃过她的苦头,否则不会反应这么大吧?”最上淳忍不住开起了对方的玩笑,“对了,你刚刚不是说这年头想要在政界出头就要有闺阀吗?我想没有谁家的闺阀比兵藤家更厉害了吧?要不你想办法去夺到她欢心吧,没准可以少奋斗二十年……不,少奋斗五十年诶!”
“不!这怎么可能!”听到这个玩笑之后,仿佛是触电了一样,朝仓贵志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马上就摇了摇头,“这位小姐根本就不是会去谈恋爱的类型吧?我看无论谁呆在她身边,用不了几天,就会被大卸八块的吧……什么闺阀,纯属做梦,我看她是没人敢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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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也对啊……”最上淳深以为然,点了点头。
不过现在也不是继续闲聊的时机了,最上淳不好意思地跟对方告了别,然后加快脚步追到了孝子的后面,最后随着她来到了一间房间里面。
房间里面摆着床和一些个人用品,似乎就是兵藤孝子暂时的居所,以财阀大小姐的标准来看,这里的布置倒是有些简陋了,不过学校里面能提供的也就只有这样的条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