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短尾猫
“噗……”虽然心情压抑，但是听到这个比喻高崎真柚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在说什么鬼话！”
两个人笑了片刻之后，最上淳又话锋一转。
“不过，说到底你还是担心的吧，毕竟是电视台的制作人，得罪了他以后会有点麻烦。”
“……现在担心又有什么意义。”高崎真柚叹了口气。“我既然做了这种事就得承担后果。竹内姐回去之后会跟公司说明的，公司知道事情的原委之后应该会站在我这一边吧……至少应该不会处罚我的失态。”
“所以大概连你自己也不确定会不会站在你一边是吧？”最上淳反问，“比起电视台来，你觉得自己的分量还不够，所以没信心？”
“大概有一半吧，剩下的一半就看运气了。”真柚苦笑，“就算是这样，也很开心呢，我早就看那个秃头不顺眼了，总算今天出了口气！”
“一半可不够。”最上淳摇了摇头，“你怎么能把自己的前途寄托在一半的概率上？至少也得八成才去赌吧。”
“所以一开始我哪里想过要去赌啊，不都是气不过了吗！”高崎真柚又是郁闷又是不耐烦，“事到如今你也别再指责我了，我自己承担后果还不行吗？”
“不，你搞错了，我不是在指责你，事后指责是毫无意义的东西，我才不会做。”最上淳又摇了摇头，然后凑近到了真柚的旁边，“我的意思是，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份上了，那再想要，你应该主动出击，让自己安全脱身，也许……嗯，甚至因祸得福也说不定。”
“哈？”真柚有些发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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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柚酱，你终于回来了！”焦急地等了许久之后，藤吉绚美和清水实这些朋友们终于等回到了真柚。
然而真柚的表情却让她们惴惴不安。“怎么样了？”
“大概，要倒霉了吧。”真柚苦笑着回答。
接着，她把整个事情的始末都原原本本地告诉给了朋友们。
现场顿时陷入到了死寂当中。
“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良久之后，藤吉绚美咬着牙说。
“电视台也有他们的考虑吧，只不过这次我真的气不过了。”真柚低声回答，“所以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吧。”
“太过分了！明明不是柚酱的责任，他们怎么能去责怪柚酱呢？”清水实天真地问。
“世上大概有很多类似的不合理的事情呢。”最上淳这时候突然从旁边冒了出来，然后冷淡地回答，“大多数人在犯错之后第一反应都不是认错，而是要把错误的责任扔到别人的头上吧。”
“淳……同学。”看到最上淳之后，清水实眼睛突然一亮，“你应该有办法的吧？快来帮帮柚酱吧！柚酱这次明明没有犯错……你应该认识很多人吧，无论是找谁都好，让他们为柚酱求情吧……”
“最上……同学。”藤吉绚美这下明显也慌了，罕见地对最上淳服软了，“请帮帮真柚吧，如果你能够帮忙，以后我……我绝对不再跟你作对了。”
她深深地鞠躬，请求最上淳帮忙。
“办法倒不是没有，不过我说，明明最能够帮到她的是你们，为什么非要去求别人呢？”最上淳冷笑着回答了她们，“难道把义务和责任扔给别人，坐享他人的努力，就能够换取自己安心了吗？”
“诶？”藤吉绚美和清水实面面相觑，搞不懂最上淳是什么意思。
“我……？”藤吉绚美看看自己，“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我不认识谁，也没有……”
“没错，你们确实只是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而已，单个的话是没有什么用的，什么忙也帮不上。”最上淳点了点头，然后在对方泄气的时候，他又加上了一句，“但是，当很多，很多很多普通人聚集起来的时候，你们就有用了，所幸的是，现在是网络时代，大家也有非常便利的工具聚集起来发声——”
“你的意思是……”藤吉绚美明白了什么。
“没错，我的意见是，接下来真柚要主动发布道歉声明，一方面把自己摆在道歉者的位置上让人无法指责，一方面利用道歉的机会把事件的始末大概透露出来。然后，她什么都不需要再说了，全程保持缄默就行了，接下来就是你们行动的时候了——”最上淳看着藤吉绚美，一字一顿地说，“而你们，就要表现出来，自己到底有多喜欢真柚了。你们如果足够喜欢的话，就去燃烧自己吧，不怕尴尬不要脸面地去发声，去扩散，去让别人声援，无论是推特也好，line也好，甚至老掉牙的博客都行，总之就是不断扩散，去帮真柚声援，让更多人了解她们受到了多么不公平的对待，要这次节目的策划者对她们道歉！”
“道歉……？”清水实张大了嘴，“那可是电视台……”
“是啊，那是电视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今这社会就是谁声音大谁有理，只要在网络上形成声势，就可以掌握到舆论的权力，这种权力是电视台也无法阻挡的。要是你们能聚集了几万几十万人，哪怕是首相都要听一听！”最上淳低声解释，“我倒不指望你们能够拉到几千几万人，可是只要在网络上有足够的人反对，然后哪怕只要有几百人去上门抗议，他们都会道歉，因为这本来就是他们的错！”
“可是，万一制作人报复的话……”藤吉绚美还是有些迟疑。
“怕他做什么？他是什么人？有什么权力去决定他人的人生？你们到底害怕他什么？他能代表电视台吗？就算能代表电视台他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为什么一开始就害怕，明明都什么都没做错却要忍气吞声？”
最上淳尖刻地问。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藤吉绚美摇了摇头，“我只是害怕，他以后借机报复柚酱，那我们岂不是起了反作用……”
“请问如果什么都不做，就不用了害怕他报复了吗？”最上淳反问。
“呃……”藤吉绚美顿时语塞。
“所以你们一开始就害怕了吗？打算放弃了吗？那我可就没办法了。现实黑暗吗？也许确实黑暗，可是在黑暗还没有跑到你们面前的时候你们就已经屈服了，那么你们有什么资格去痛斥黑暗？你们的懦弱和顺从，也是黑暗的一部分！你们在在只有哪怕一丁点权力的人面前都战战兢兢，害怕这里害怕那里，到底在害怕什么？他能对你们怎么样？这个社会之所以死气沉沉，不仅仅是因为高高在上的人肆无忌惮，更是因为匍匐在地上的人在苟且偷生！”
最上淳加大了音量，震得她们耳膜都有些发颤。
没有人能够反驳他的话，她们都静静地听着。
“我说的对不对？请问到底有什么是做不到的？”最上淳逼视着藤吉绚美，不给她任何泄气和逃避的空间，“一个人注册一百个账号很难吗？联系真柚的粉丝和同团其他人的粉丝很难吗？恳求路人听一下你们要说的故事很难吗？让愿意帮忙发声的人为你们发声，很难吗？到底哪一点是做不到的，是需要害怕的，你告诉我？只有一点，那就是你们懒得去做！告诉我，你愿意去为真柚做吗？”
“不，我愿意！”藤吉绚美几乎是马上就回答了。
她和真柚多年的感情，忠诚度极高，自然也不会有第二个回答。“好，我去做！”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毕竟她们都是真柚的朋友兼粉丝，哪怕是清水实，也不愿意看到柚酱因为这件事受到损失，所以非常愿意帮忙。
看到她们都如同预想当中那么积极，最上淳和真柚都暗暗放了心。
网络时代就是这样，只要有人愿意行动，就可以制造出声势，越是极端的声音越是能够得到赞同，只要把这件事闹大，最后不占理的电视台终究会让步——哪怕是表面上的让步也够了。
“好了，不要懈怠，去做吧，废寝忘食地做吧！去让那些电视台高高在上的老古板们见识见识，属于电视台的时代早就过去了，现在是年轻人是网络的时代！”最上淳挥了挥手，犹如是下达了动员命令一样，“哪怕只有这么一次，你们也要让人看到，没有做错的人是不会受到任何惩罚的！”
“那……那你呢？”藤吉绚美弱弱地问。
最上淳突然表情一变，一脸漠然地回答。
“我？我休息就好了，我又不是粉丝，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你们自己忙就好了。我只是给你们指路，为什么自己也要走？”
……
藤吉绚美和清水实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也算我一个吧……”就在这时候，和泉早苗和竹内小姐也走了过来。
和泉早苗眼睛里闪耀着泪花，她已经从竹内小姐口中得知了刚才的事情，“苗苗不会让柚酱一个人受累的，我们是甜心sister，有苦同当，苗苗的粉丝都会声援柚酱的！”
“必要的经费我来负责吧。”竹内小姐低声说，“是我没有应对好，让真柚做了我应该做的工作……我必须反省自己，至少现在我也必须全力支持真柚。”
在最上淳的鼓动之下，原本压抑的气氛突然变得高涨了起来，高崎真柚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看到大家这么热切地希望帮助自己。
“谢谢大家……”深深地鞠了一躬。
75，纪念
最上淳的鼓动比预想的还要顺利，几乎就在寥寥几句话之间，大家就一致达成了接下来必须要行动起来的共识，然后就连和泉早苗和竹内小姐也参加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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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们是为了什么理由参与进来，但是很显然，她们两个的加入也会让事情变得更加顺利许多。
接下来就是行动的分配。
作为真柚的头号跟班兼粉丝，藤吉绚美当仁不让地承担了组织者的责任，她负责联络其他粉丝团体并且协调行动，而其他人也各有安排，像清水实这种弱气的孩子则只负责在网上发帖灌水。
最上淳并没有参与这些行动分配，毕竟属于他的工作已经做完了。
在战略上，需要清醒的头脑，看出应该做什么和怎么做，这也是最上淳已经完成了的工作；而在战术上，需要的是执行力，是一股狂热的干劲，越狂热越好，而最上淳并没有这种狂热，他也不需要有。
就这样，这些女生们你一言我一语，热情勃勃地讨论着，很快就敲定了行动的具体分配。
而这时候，竹内小姐也已经和商场的工作人员们打了招呼，得到了提前离开的准许，然后她带着这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出了商场。
一走出来，炫目的灯光被轻柔的阳光所取代，沉闷的空气也被户外的微风一扫而空，大家的心情顿时就舒展了下来。
现在，也该到了告别的时候了。
“谢谢大家了。”真柚再度向朋友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以此来表达对大家的谢意，“一直以来我都在给大家添麻烦，大家也一直都在耐心包容柚酱的任性，今天又给大家惹了这样的麻烦，柚酱真的……真的非常感激你们的陪伴，柚酱以后……以后一定会尽全力来回报大家的！”
眼见真柚如此郑重，朋友们纷纷表示这是应该的，叫她别放在心上。
本来还有人想要继续留在真柚身边安慰她的，可是体谅到真柚现在的心情，所以大家也按捺住了这种想法，纷纷跟她告别，并且嘱咐她回去好好休息，真柚也一一做出了回应。
人群散去了，最上淳也和往常的派头一样，双手插在裤兜里面，悠然地向附近的地铁车站走了过去。
只不过此刻他的身边跟着一个穿着连衣裙的少女。
他们还有一些话要讲。
“恭喜你，看来你的跟班们比想象中还要忠心耿耿啊，几乎都不用怎么鼓动就肯为你效劳到底了，搞得我预先准备的一些台词都不用说了。”一边向前走，最上淳一边调侃式地问，“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了，说吧，你到底有什么妖法，可以把别人迷得这么七荤八素，而且还是女的！？”
这个问题最上淳一直就在心里纳闷了，以真柚的颜值和平常可爱的举止，要说迷住宅男也不稀奇，可是为啥连女同学都这么忠心？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又漂亮又可爱啊，她们平常哪里见过这么可爱的人，要迷住她们需要什么妖法吗？”真柚白了最上淳一眼，然后抬起双手，原地转了一圈，“也就是某些傻瓜不识货，喜欢跟我抬杠而已……”
……某种意义上倒是难以反驳。看着对方裙琚飘飘的样子，最上淳不得不承认确实有点可爱。
和真柚斗嘴了很多次，嘲讽了她很多次，唯独是长得可爱这一点，真的没法反驳……
“好吧，就当是因为你可爱吧。”为了不让真柚开心过头，最上淳于是干脆转开了话题，“那么可爱的偶像小姐，现在你放心了吗？”
“也谈不上放心吧，只不过你给的方法，确实应该是我目前最靠谱的方法了。”真柚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了，重新变得心事重重，“你说得很对，反正情况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结果呢？总比就这么默然等着，听天由命要好。”
“你能看清楚这一点就好了。”最上淳点了点头，“没错，不管碰到什么困难，与其缩在地上自怨自艾，不如去行动！坐着不动，输了之后会痛恨自己的无能和无力，而行动未必能带来好的结果，但是至少在那一刻你是在为自己而战斗，就算输了到时候也可以毫无愧疚地告诉自己曾经努力过，不是吗？”
“你这张嘴还真是挺厉害的，要气人的时候能把人气死，要蛊惑人心的时候，还真能说得人热血沸腾，刚才在她们面前那副雄辩滔滔的样子，我都快信了你的话了。”真柚挑了挑眉毛，斜睨着最上淳，“你到底是在哪儿练的这副口才啊？”
“和你的外貌一样，这是也天赋……和训练的结果。”最上淳耸了耸肩，笑着回答，“我，可是被寄予了厚望的人啊，从小就有人，不止一个人专门教我去怎么说服别人，把这门技巧举一反三，那么挑拨别人激怒别人自然也不难了。”
不知道为什么，真柚从他的笑容里面却听出了别样的感触。
“虽然不知道你的具体情况，但是总感觉你也过得不是很容易的样子呢。”片刻之后，她低声说。“没有抱怨过吗？”
“当然不容易，不过我不会抱怨，我也没有资格抱怨，毕竟说到底我拥有的东西已经是绝大多数人所没有的了，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不是理所当然的规则吗？有什么好抱怨的？”最上淳毫不犹豫地回答，“而且我是在为自己而努力，就算有压力也应该去自己承受，又有什么理由去抱怨别人。”
真柚再度沉默了，她感觉最上淳最后一句话仿佛就是在说教自己一样，可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发怒，她心里反而觉得也许对方说的是正确的。
为了得到什么而压抑自己，扭曲地将社会的压力发泄到他人身上，她已经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甚至她自己也做过，可是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种事情是不正确的。
她只是之前从不相信有人会按正确的方式去做而已，可是如今，这样的人似乎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锋锐而又坚硬，傲慢而又固执地闪亮着，就像是钻石一样，让她相信，原来“正确”似乎是真的有意义的。
这个少年，日后也能够坚持做自己吗？她心里有些疑惑。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希望他能够继续下去，就像之前一样在自己面前闪闪发亮，因为……因为在茫茫大海上航行，看不到陆地看不到人，孤零零的漂泊者，真的希望能够看到启明星啊。
“我知道该怎么做的。”她微微低下头来，“你放心吧，有些事我不会再做了。我今天也看到了，她们真的非常爱我……所以我不能再以折磨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来泄愤了，不管怎么样，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我要自己为自己负责！”
“唔，这不是想通了吗？”看到真柚如此表现，最上淳也相当欣慰地点了点头，“为自己负责，是一个人长大成人的标志，有些人即使到了老死的那一天也不明白，我很高兴你才高一就能明白了。”
“喂，在我面前说话说得这么老气横秋做什么？”真柚不满地横了他一眼，“要我说多少次啊，我们是同龄人，是同级生啊！同级生！”
“好吧，同级生。”最上淳只得笑了笑。
笑了一会儿之后，两个人继续往前走着。
说来也怪，直到现在，还是说不清两个人到底算不算朋友，至少目前并没有像朋友那样来往过，然而就在此时此刻，两个人交谈的时候却又好似敞开了心扉。
一起走路的时候，也相当自然，仿佛就像是朋友约好了一起逛街一样，步态相当和谐。
然而，毕竟不是逛街。
他们已经走到车站路口附近了。
正当最上淳准备跟对方告别的时候，背后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唤。
“喂，你们站住啊！”
“嗯？”两个人同时意外地往后看了过去，然后愕然发现，和泉早苗正跌跌撞撞地向他们跑了过来。
因为剧烈的运动，她有些气喘吁吁，脸色发红。
“早苗，你跟过来干什么？”高崎真柚问。
然后她又脸色一沉，“你跟了多久了？”
“从你们两个人走在一起苗苗就在跟着了，谁叫你们聊天这么投入都没有注意到？”和泉早苗上气不接下气地回答，“结果跟到现在，你们居然就要告别了！”
“告别有什么不对吗？”最上淳疑惑地问。
“当-然-不-对-了！”和泉早苗大声反驳。
然后，她一脸震惊地看着两个人，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怪物一样，“我跟了这么久，结果你们什么都没发生？就这么完了？喂，你们是从昭和年代穿越过来的老古董吗？！”
“现在的初中生，脑子里面都装着什么浆糊啊？”最上淳一脸愕然地看着真柚。
“谁知道这小鬼在想什么，她就是个傻子，别理她。”高崎真柚微微有些尴尬，别开了视线，“你这下明白为什么我时常骂她了吧。”
“稍稍有点理解了。”最上淳故意点了点头，然后又打量了一下早苗。
染成了金色的头发闪闪发亮，头顶上顶着的大包子头发也在一蹦一跳，皮肤白皙得近乎于透亮，而且因为刚才的奔跑有丝丝红晕，眼睛也闪闪发亮。
虽然脑子也许有点残念，但还是好可爱啊……
“好吧，那我们再见吧。”最上淳挥了挥手。
“不行！不要走！你走了，那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岂不是都白费了？你们有没有照顾观众的自觉啊！”和泉早苗猛然伸出手来，拉住了最上淳的手，“大哥哥，再陪苗苗玩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