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头人大领主 第59章

　　虽然别的领地也会让农奴参军，但他们是抛头颅洒热血以后，归来还是农奴。

　　群山领这边就不仅仅是自愿不自愿的问题了，在陆衡这儿参军的农奴，那是参着参着社会身份就变了。

　　但这么大的奖励力度，也不能说就没有隐患，对此，辛提嘉有些疑惑地向陆衡请教道：

　　“照这样发展下去，我们的领地会不会就没有农奴了，大家都是自由民？”

　　陆衡好奇地反问道：

　　“这样有什么不好么？”

　　辛提嘉知道农奴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他们存在，就必然有他们存在的理由，其中很容易想到的一条便是：

　　“如果群山领真的从此没有农奴的话，农奴主和爱主人士一定会不高兴的。”

　　“他们会说，世界上只有农奴主才能种好地，一切领地都不能例外。”

　　“既然农奴主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就要给人家以匹配的优越地位。”

　　“如果孤立地看，我们只在这片地方这么特立独行倒也没什么问题。”

　　“但其他领地上的农奴主又没有瞎，他们早晚会注视着我们，将我们视为破坏规则的潜在敌人。”

　　辛提嘉自己说了这么一长串，又见陆衡也没什么反对的意思，就继续说道：

　　“我们当然可以忤逆他们，但农奴主和爱主人士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也会孤立没有农奴主的地方。”

　　“甚至孤立还是最乐观的……他们要是急了，那是直接要动刀兵的。”

　　“因为人最难受的，往往不是资源的绝对匮乏，而是相对匮乏。”

　　“比如一个农奴如果一直认为他天生就是做农奴的料，生生世世都得这么下去，也许他就不会觉得苦恼。”

　　“但如果他发现在别的领地，却可以从农奴转变成自由民，他就未必能在原来的领地上坚持着苦下去了。”

　　“所以这套法令对于我们来说，或许只是内政，但对于其他有农奴的领地，却是无比尖锐的进攻。”

　　陆衡发现，辛提嘉在某些方面想的甚至比他还要更深一些。

　　反倒是自己有点想当然了。

　　按照故乡的经验，农奴制反正是落后的，是注定要被淘汰的，那么当然是直接推翻就对了。

　　但作为这个世界的当事人，辛提嘉却很敏锐地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一切存在之事物，必然存在着支撑它得以存在的力量。

　　这并不是说，一切存在的事物，就都是“正确而合理”的。

　　而是说，但凡要打破这种现状，就必然要与支撑着它的力量战斗。

　　与此同时，陆衡也觉得辛提嘉的思考很有意思，就向她反问了一句：

　　“那你猜猜，既然阻力那么大，我为什么还要推行这套法令呢？”

83. 维奴成本难以为继

　　辛提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样可以吸纳更多的难民，从而增加领地的劳动力。

　　毕竟这套法令吸引过来的，只能是“无主”的农奴，而不是农奴主。

　　对于农奴主而言，农奴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搬着搬着，农奴主就赚得盆满钵满了。

　　所以，让农奴获得自由能让他们得到什么好处吗？

　　没有啊，所以他们一点儿也不支持陆衡的这一系列法令。

　　其实陆衡在群山小镇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这种不支持了。

　　陆衡允许整个群山小镇的领民申请土地，自愿盖房。

　　但实际上，并不是人人都可以批到地。

　　比如一个农奴也想要地盖房的话，这个农奴的农奴主第一个就不答应。

　　农奴主最怕的是什么呢？

　　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农奴的工作不饱和。

　　一个农奴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呢？

　　当然是他们的命，或者说，时间。

　　那他们的时间在谁手上呢？

　　当然在农奴主的手上。

　　所以农奴主们要是看到农奴还有时间和精力为自己搞房子，那不得急疯了啊？

　　以至于在群山小镇，陆衡的这套法令要是执行下去，就得先从农奴主那儿购买农奴的所有权。

　　尽管这在陆衡看来已经足够“温和”了，但这种交易也是在武力威胁下强买强卖才达成的。

　　农奴主确实热爱作为劳动力的农奴，因为没有劳动力的土地，就是一片什么都不出产的荒野。

　　但他们显然更痛恨一个人形劳动力的身上，却长了一个人的脑袋。

　　那万恶的领主随便允诺一下，他们竟然就答应了？

　　造孽啊！

　　不单单是群山小镇的农奴主正在不断被消灭，其他地方的农奴主知道这边正在造孽，自然也不会来。

　　不来，那就好办了啊。

　　没了作为“中间商”的小农奴主，就等于全领地的劳动力，都在事实上为同一个“超级农奴主”做事情。

　　不，说是“超级农奴主”也名不副实，毕竟陆衡真的给了新移民自由了啊。

　　如果这也算是农奴主，这对其他真正在搞农奴制度的地方，公平吗？

　　但这些获得了自由的劳动力，却又不能真的自由迁徙。

　　只要他们被其他领主捉到，就又可以翻身做农奴了。

　　所以陆衡只拿了“超级农奴主”的好处，却不用支付“维持老农甘愿做农奴”的“维奴成本”。

　　可以说是相当幸福了。

　　然而辛提嘉很快又觉得，陆衡的思路不会只有这么简单。

　　因为陆衡这样的做法，无疑会极大破坏他和周边领主的关系，而这种关系的恶化，搞不好会得不偿失。

　　在农奴主刚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们或许会陷入恶性竞争。

　　你允许农奴多留一个月的口粮，我就允许农奴少送一个儿子上战场，于是大家都卷了起来。

　　但卷着卷着，农奴主们终于发现，我们自己人斗来斗去干什么啊？

　　结果不还是便宜了那帮老农了吗？

　　所以农奴主们选择联合起来！谁也不要对老农让渡太多。

　　现在的老农们之所以日子过的苦哈哈，很大程度就是因为他们出生在了农奴主们早已联合之后的世界。

　　哪怕陆衡作为一个相对大的农奴主，他要违抗这种联合的既定成果，也将被视为一种莫大的背叛。

　　所以辛提嘉的解题思路更明确了：

　　最近是有了什么重大的变化吗？

　　为什么陆衡有了背叛的信心？

　　想到这里，辛提嘉终于有了灵感。

　　她向陆衡提出了自己的猜想：

　　“原因可能是克洛伊生产的魔法道具，将极大提升领民的施法率，这样旧有的农奴体系就没必要维持了。”

　　“只要将魔法道具分发到更多的零阶领民手上，就能让他们成为更好的生产者，或者成为更好的战士。”

　　“然而这么做的收益，却与旧有的体系并不兼容。”

　　“如果用一个公式来表示的话，就是维持老农甘愿做农奴的成本，等于老农的力量与其抗争意愿的乘积。”

　　“要降低维奴成本，就必须降低老农的力量，或是对他们的思想进行渗透，让他们热爱被践踏的生活。”

　　“所以总有一些站在农奴主那边的大辩护师，会强调老农都是奴性泛滥的低级生物，他们不配反抗。”

　　“但真正起关键作用的，还是老农与骑士老爷们，尤其是与施法者们的力量对比。”

　　“当100个老农向1个施法者发起冲锋，却依然无法伤到对方分毫，这教育效果简直不要太好。”

　　“所以从农奴主的角度来说，他们要降低维奴成本的第一要务，就是从精神和实力上削弱老农。”

　　“但如果要给老农分发魔法道具，让他们发挥更大的作用，这就跟削弱老农的第一要务根本冲突了。”

　　“无论老农拿到什么样的魔法道具，都只会让老农变得更强，从而抬高了老爷们的维奴成本。”

　　“既然这种旧关系早晚会维持不住，那就干脆不再维持。”

　　“倒不如冒着与其他老爷为敌的风险，尽快在新的模式到来之前强化自身，我的理解对么？”

　　陆衡看了看辛提嘉那明亮而灵动的眼睛，微微颔首道：

　　“你很聪明，说出了最主要的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我在借着这一系列法令选人。”

　　“等新的魔法道具做出来以后，我们总不能见人就发吧？”

　　“肯定是优先交给最适合使用它们的人，而我的这一系列法令，就是在寻找这样的人。”

　　当然，陆衡没有说出来的是，他也在考察眼前的女子。

　　在新法令执行的过程中，如果有了出类拔萃的执行者，那么她也应该有机会站上更大的舞台。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刻，群山领男爵的部队已经休整完毕，是时候去“救援”艾草镇了。

　　因为牛头人大领主即将对艾草镇发起进攻！

　　陆衡身为一位有爱的领主，又怎么能对玛格丽特与塞西莉亚这对母女所坚守的小镇见死不救呢？

　　当然要好好地援一援她们。

　　离别之际，陆衡再次确认了放逐之地的领导班子：

　　辛提嘉主持政务和经济，艾迪蕾德负责照顾“小发明家”们，顺便为这片生气勃勃的土地提供武力支援。

　　克洛伊的灵能模拟石也留了下来，这种宝石在群山小镇的罗莎那儿也有一颗。

　　至于陆衡自己，只要把贴身女仆克洛伊带在身边，他明天就能再拿到一颗新的灵能模拟石。

　　不久之后，这种宝石还会推广到吊桥修道院，让牛头人大领主和他的战友们也好好地发挥一下潜力。

　　历史的齿轮，已经悄然开始转动。

　　也不知陆衡再次以群山领男爵的身份归来的时候，这里会产生怎样的变化？

　　作者有话说：

　　作者的话：不知最近写的种田内容是否枯燥？（捂脸）

　　不写吧，后面主角势力的壮大又或许太突然了。

　　后面是艾草镇的故事，希望能给大家带来更多喜闻乐见的内容ww

84. 哥哥，你还好吗？

　　入夜的艾草镇，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宁静温馨。

　　因为还有好多镇民的家人，正忙着蹲皮埃尔的大牢。

　　被抓进去的人，据说有好多都是为牛头人大盗带路的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