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丧猫
第一百二十章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阿狸在地图上指出一片区域，卡莎凑过去发现那一带是地库守吏的寝室。
“亡灵也需要休息吗？”
阿狸摇摇头：“这是一个人类亡灵告诉我的，他因为受不了锤石的折磨选择轻生，变成了亡魂逃了回来。他想要把大家都放出来，结果因为虚幻的身体无法碰到门锁而崩溃。不过在他的只言片语中，提到过锤石把他放在一个有床的房间里......我想最大的可能就是寝室了。”
卡莎陷入沉思，阿狸的说法只能证明锤石在守吏寝室待过，去了也不一定就能撞见他。
不过这是眼下唯一的线索，就算概率再低也只能试着去碰碰运气了。
三人继续深入地库，由于这地方生前本就没有太多人存在，因此路上也没怎么遇到过亡灵，除了多花了点时间赶路以外，倒是很顺利的抵达了寝室。
卡莎走下最后一段狭窄的螺旋石阶，沿着走廊看着前方一列寝室单间，一股浓烈的尸体腐臭味在阴冷沉闷的空气中弥漫。
就像阿狸说的那样，有人在此处被折磨致死，而施虐者锤石也不像是会帮别人收尸的家伙。
寝室单间和库房门最大的差别就是没有监视用的铁窗，无法直接看到里面的情形。毕竟守吏不是囚犯，也是需要隐私的。
这些寝室门全都上着沉重的挂锁，而三人只有一把钥石，也就没有分开行动。
卡莎打开最靠近楼梯的那间房，迎面而来就是一具遍布伤痕的尸体，浓烈得刺眼的腐臭熏得阿狸咳嗽不已。
那具尸体被折磨的不成人样，鱼钩穿过脸颊把脑袋固定在了床板上，四肢也被锁链紧紧拴住。但最令人移不开目光的，还是那一对皮开肉绽的大腿。
尸体大腿上的肌肉已经被完全剥去，只留下无比狰狞的伤口，腿骨上被小刀雕刻出错综复杂的纹路：一张张贴在灯笼内壁痛苦扭曲的面孔，同被困其中者互相挤压，渴望着外面生者的世界。
雕刻非常精细，称得上是一件美丽的杰作。
正因为这样，看起来反而更加可怖。
“骨雕，一门正在折磨的艺术。它需要在受害者清醒的情况下完成雕刻，让受害者亲眼看着自己被一步步雕刻为‘艺术品’。刀在骨头上刮过的时候并没有多少肉体上的触感，更多的是精神层面上的折磨。恐惧带来的冲击比痛苦更加强烈。”
眼前这副场景让狂猎想起了某些厨师，他们会不杀死鱼的前提下把鱼身上的肉全部片下来，然后把只剩下鱼头和干干净净的骨架放回池子里苟延残喘，以此炫耀自己的刀工。
现在这情况其实就和刚才举的例子差不多，只不过砧板上的鱼肉换成了人而已。
有幸目睹锤石杰作的三人全部寒蝉若禁，无法想象他为了折磨别人究竟用了多么残忍的手段，在一块骨头上花了多少时间，可怕至极的耐心。
而且锤石似乎连灵魂也不放过，那些灵魂生前受遍了肉体之苦，死后还要被收监到灯笼里永世遭到折磨。
“真晦气。”伊莉丝最先收回目光，她杀害的人不算少，承受能力比较高。
不过就连她也只是把人毒死后让小蜘蛛分食殆尽，并不会如此变态的折磨食物。也就是在面对那些被她美貌迷住的追求者时会展现出一些恶趣味，将对方带入陷阱后变成蜘蛛品尝恐惧。
“锤石不在，下一间。”卡莎没有踏进房间，转身就去打开下一间寝室的门锁。她也不管里面是什么情形，只要看到锤石不在就继续往下走。
就这样她把所有寝室都查了个遍，却连个鬼影都没看到。
“该死，这也没有那也没有，那家伙是不是在躲着我们？”她有些烦躁了，直接把门板用手抓下来一块。
锤石在生前闭着眼睛不借助灯笼都能在黑暗的地库中行走，没人比那个家伙更熟悉地库的情况，如果他想躲的话几人根本不可能找得到他。
忽然，她注意到队伍中少了一个人......是伊莉丝，她不见了，而且消失得悄无声息的。因为习惯了队伍里只有两个人的状态，所以一时反应有些迟钝。
卡莎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问道：“阿狸，你有看到伊莉丝吗？”
“她好像...进了某间寝室里就没出来了。”走在最后的阿狸努力的回忆着，但印象太过模糊也说不清楚。
“跟紧我。”卡莎怕伊莉丝被锤石神不知鬼不觉的拖走了，连忙带着阿狸返回寻找。
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伊莉丝并没有被拖走，她只是待在她们先前经过的一间寝室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你一个人单独行动在做什么？”
面对卡莎的责问，伊莉丝也不生气，指了指她从床底下拖出来的大箱子。
箱子的锁被熔掉，里面的衣服和书籍都被翻了出来，四处散落。露出藏在箱底的秘密隔层，也已经被她打开。
“我从里面找到了这个，你们猜猜这是什么好东西？”伊莉丝得意的挑眉，手里正拿着原先夹在隔层里的神秘笔记。
“不猜，写的什么？”梅想我有有想空咏没有林有咏......
卡莎会看地图，但看不懂笔记。她认识的字不多，只能让别人念出来告诉她，她再根据这里面的内容决定伊莉丝擅自行动是有功还是有罪。
不过看伊莉丝那得意的神情，估计是前者了。
“看封皮如此朴素，是什么秘密日记吗？”阿狸问道。
“卡莎真没情趣，还是阿狸肯配合。”伊莉丝见卡莎一点也不配合，嗔了一句随即说道：“这是厄洛克·格瑞尔的日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锤石生前的名字吧？”
“是的你没记错，所以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卡莎呼吸一窒。
看到卡莎终于被自己勾起了好奇心，伊莉丝也不再卖关子，开始将日记第一段内容念出来。
——
嗯，这一天终于到了。
要是换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我肯定会跑去海利亚，和那里的大师们共事吧。
然而，我却被指派了地库守吏这样的工作！真是恶心。我可是班上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不该受到这样的待遇。
不过，我大概也能从这低级的任务中寻找到一些乐趣才对。
我的工作就是对密库中保管的各式宝物与书籍进行评估与分类。我只不过看了看这密库中的结构，脑中就已经冒出了无数种提升改进的点子。
那么我就给这些守望者展示一下，一个聪明人能在自己的岗位上做出怎样的成就吧！
——界限之守望者，厄洛克·葛瑞尔
——
伊莉丝模仿着锤石的语调念出了日记内容，即便她从未见过锤石。
不过根据日记里的内容，不难看出刚被贬入地库的锤石充满了不甘与自负，觉得自己一定能够靠着过人的才能熬出头，没想到转头就被那些大师与同学遗忘在暗无天日的地库里。
而且，这个时期的锤石似乎还有些中二，居然给自己起了一个界限之守望者的名号，令人有些忍俊不禁。
不过也正常，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日记里提到锤石对地库里收容的物品进行了分类评估，以及他在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事情。”
伊莉丝将关键信息提炼出来，卡莎听完之后旋即蹙起眉头。
“这对我们寻找锤石并没有帮助，上面又不可能写到他把钥石藏在哪，这都是他生前还未堕落时的记录了。”
“别急，关键的在后头呢。”伊莉丝翻了几页，继续念着日记。
——
才刚刚工作了几周，我就已经经历了一件密库物品闹出人命的事。
根据记载，心之钥匙必须每隔三十九个小时在与之相配的锁中转动一次。除此之外的时间，只要使用它就可以打开任何上锁的物品。然而，守吏们却如此懒惰，居然用它在密库房间组成的迷宫中穿行，简直太让人失望了!
埃姆斯没能按时把钥匙放回原处、在正确的时间进行转动。名字倒是起得没错，这钥匙确实找到了最近的心脏――也就是埃姆斯的心脏，还插进去转动了一下。它到底打开了什么，恐怕我们永远也无法知道了，因为这件事直接要了埃姆斯的命。
针对钥匙的使用与维护，我已经写出了大量记录文档。埃姆斯可谓死得毫无意义。但如果我们能从他的失败中学到教训，也许还能得到些好处。
——界限之守望者，厄洛克·葛瑞尔
——
“心之匙......”这次不用伊莉丝提炼日记内容，卡莎就已经敏锐的捕捉到其中的重点。
这把名为心之匙的禁物，虽然说有些邪门，但只要规范使用就能打开任何上锁的物品。
而她们寻找的，就是一把能够打开万载井大门的钥匙！
不知道这对于万载井的大门是否生效，如果有用的话，就不用再像无头苍蝇那样到处寻找锤石了。
“伊莉丝，做得不错。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去找到这把心之匙！”
卡莎果断发号施令，不再一个人肩负所有默默前行，一举一动间俨然有了几分女主人的模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锤石的恶堕历程
卡莎和阿狸在房间里继续翻找，寻找着可能的暗格。而伊莉丝则继续翻看锤石的日记，想要从中找到关于心之匙的蛛丝马迹。
可以是先前提到过的分类系统，也可以随手写下的提示。
日记中记录的都是锤石的工作琐碎，以及他对于同事的评价，基本是全是负面的。
除了日常的碎碎念，每当秘库收容物闹出人命事故的时候，锤石就会重提自己的分类系统。
有个叫佩特里恩的家伙就将两件看着相似实际效果却不同的收容物搞混了，他的意外死亡让锤石意识到了准确记录文档与准确分类的必要性。
收容物并不遵循我们认知的常理，而且它们最危险的特质往往只能通过观察探明。如果能详细系统地记录观察结果，并将这些记录内容保存在一个分类清楚的统一位置，就可以降低“测试对象”的牺牲了。
从这个出发点上看，锤石一开始的想法不仅没有问题，而且是在切实的解决问题。他的确有着足以自傲才能，所以才会对同事的愚蠢感到不可理喻。
伊莉丝又往后翻了翻，看到锤石开始对密库中一件比较古老的收容物编写示例记录。
这是一本无名之书，个头很大，而且到处都是灰尘，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维护了。
旧记录上写着“它很邪恶，会低声说出你最黑暗的念头”，这种模糊不清的描述对锤石来说根本没有价值，也不符合他心中定下的标准。
于是锤石便亲自出马，抵御着无名之书的效果，初步制定出一套影响类别、作用范围、效果强度的分类系统，以供将所有类似的物件进行分类之用。
这让伊莉丝确定必然是有一本锤石编撰的分类目录，只要找到它就能根据上面的提示进而找到心之匙了。
除此之外，她也有必须要得到这本分类目录的理由。
有了目录，她就可以明确那些收容物的特性，将它们安全取并使用。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只要有了那本目录，整个地库都会变成她的后花园。
说实话，在找到这本日记时，伊莉丝第一时间想的就是要把它藏起来。
不过想了想还是大大方方的分享出来好了，反正卡莎对这些东西也没兴趣，如果找到了心之匙还能得到狂猎的赞赏，完全没必要私藏。
秘库里这么多东西，就算三个人平分，她能得到的数目也是惊人的。
想到这里伊莉丝呼吸火热，继续往后翻着，随后便看到锤石因为拉斯托菲尔监长否决了他研究无名之书的提议而动了杀心。
他不觉得自己的提议有什么问题，怀疑拉斯托菲尔拒绝他是想要抢走他的研究和提案当作自己功劳。
为此他准备杀死拉斯托菲尔，并将悲剧伪装成收容物的归类错误，以此希冀管事们的想法向着更安全更实际的方向前进，让他的研究提议得以通过。
即便是伊莉丝这个外人，也从日记内容上看出来锤石这会儿已经被无名之书影响了。
天天听它述说自己最黑暗的秘密，心灵也被越染越黑，开始以最坏的恶意揣度别人，行事变得越来越偏激，然而他本人却浑然不觉。梅想没林我呢空咏没有林有咏......
这一段让伊莉丝意识到锤石的分类目录或许没有得到推广，因为太过清楚的分类会导致守吏对这些收容物失去未知的恐惧与敬畏之心，导致他们被蛊惑私藏。
如果没有得到推广的话，那分类目录大概率只有锤石自己那一份孤本了。
伊莉丝继续往后翻，因为锤石沉迷研究离群索居，与其他守吏的接触越来越少，日记上的时间跨度也越来越长。
时间来到了锤石成为守吏的十几年后，他在某次巡逻后回到寝室，却发现马克西姆监长把他的房间搜了个遍。
书桌抽屉全都被拉出来，里面的东西也掀翻在地。大箱子被人从床底下拖了出来，锁头碎裂，衣物和书籍四处散落。墙边的床也被强行拉开，床单毛毯都被人从坚硬的床垫上扯了下来。
就和伊莉丝刚刚做的差不多。
然而其中最致命的还是他私藏的禁书，全都被马克西姆监长找出来并摆放在灯光下，房间中所有罪证都暴露无遗。
不管是谁，没有大师们的明确书面许可，从库房中拿走任何物件的下场都是被驱逐……走投无路的锤石恶向胆边生，最后决定干脆就让这个肥头大耳、臃肿肥胖、一直以来让他过得痛苦不堪的秃顶监长付出代价。
锤石似乎已经对这种事情轻车熟路了，他十分冷静的将马克西姆处理掉，并且关进一个很少有人路过的暗房。
那是锤石的行刑房，室内一面墙上安着一块结实的木板，上面整整齐齐地依照尺寸大小摆着各式各样的屠刀、斩刀和铁匠用的钳子。
锤石的心爱之物是一把锋利得令人胆寒的弯钩镰，他把马克西姆锁在墙上折磨的不成人形，与之无人在意的角落度过了一阵令人愉悦的时光。
在那之后，锤石受到了大监守长的传唤，询问马克西姆监长失踪一案。
由于锤石把那些被盗的禁书转移到马克西姆房间里，伪装成后者监守自盗畏罪潜逃，他不仅没有受到惩罚，反而还因为任职期最长得到擢升，顶替马克西姆成为了锤石监监长，管辖更大的辖区。
事后锤石也是心情愉悦的哼着歌，回去找马克西姆又好好“道谢”了一番。
具体的折磨细节伊莉丝直接略过，她注意到锤石提到了他藏在封盖床后的石板，便让卡莎把床给拉开，自己来到墙边细细摸索。
随着卡莎将床拉开，一个隐藏的壁龛也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中。
伊莉丝伸手过去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块活动的石板。她用指甲撬开石板并取下，夹在里面的书籍顿时掉了出来。
翻开一看，果然是她要找的分类目录！
目录上的字体紧密，遣词造句优美，比起随意记下的日记更加正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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