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刀如故
『好吧，我现在就在东部实验室。』
『和蒸汽机吵架？』
『没有！它们都很友好的，怎么会吵架！』
『还有它是有自己名字的，它叫阿孬，不是蒸汽机！』
修斯颇有些哭笑不得：『你开心就好。』
在庄园中绕过忙忙碌碌的仆人们——他们在为晚宴做准备，现在庄园的会客厅里已经装扮一新了。
修斯来到马厩，和看门人打了个招呼，很快，他骑着马来到了实验室。
这里是Ⅱ型机最开始点火的地点，在上次事故后修斯就把这边建成了一整套的实验室。
这样哪怕出了污染问题，学员们也至少有地方住，不用一群人挤在一间小屋里了。
这边的屋子是找女妖们帮忙建的——她们也有不少人会过来听课，只要稍作躲藏不要被其他学员们发现就好。
女妖建造的屋子一是比较高大，二是极其坚固，有着化石为泥，她们的建筑水平直逼有着水泥钢筋混凝土的蓝星。
这是修斯授意的，毕竟这里进行的实验也未必多么安全，屋子结实一些指不定能救命。
有了居住的屋子，专门的厨房也很快建了起来，再之后则是给巡逻安保人员的休息室，现在修斯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建起围墙了，之前觉得没什么必要，岛上又没有什么大型野兽。
但现在不一样了，岛上虽然没有大型野兽，但有大型机器，将来蒸汽机闹脾气到处乱跑也说不准。
玩笑话放在一边，修斯骑着马顺着新修的小路来到了实验室。
今天学员们放假，没有来上课，报丧女妖们堂而皇之的在实验室附近走动着。
“领主大人！”
“领主大人来了？”
“领主大人来了，莫妮卡要受难了。”
“快过去快过去，我要看领主大人和蒸汽机一起骂莫妮卡！”
女妖们闹哄哄的跟着修斯挤到了实验室门口。
莫妮卡正小声抱着Ⅱ型机说着话，看到进来的修斯，赶紧让到一边，尾巴都绷直了。
“领，领主大人，这个就是阿孬。”
修斯看了眼Ⅱ型机唔，没什么好看的，这台机器还是他和学员们一齐组装的。
但里面的灵魂可就不是了。
修斯想了想，忍住心中怪异的感觉，跟蒸汽机打了个招呼：“你好。”
蒸汽机一动不动。
修斯看向了莫妮卡。
莫妮卡睁大了眼睛：“它又没有嘴巴，没法说话的，而且阿孬进入蒸汽机之后，似乎变得沉默了许多。”
“它不喜欢在这里吗？”
“不，它很喜欢，它只是.”
莫妮卡六只手比划着，小脸憋的通红，怎么也描述不出心中的感觉。
修斯看着沉默的钢铁巨物，却忽的心中灵光一现。
“变得更像这台机器了？”
“对！”
莫妮卡忙点起了头：“它给我的感觉，似乎也像是这台钢铁的机器一样，它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单纯的灵魂，而更像是”
“更像是这台机器活了起来。”
修斯看着眼前冷硬，粗粝的钢铁巨兽，上前轻轻抚摸着它。
他不知道活过来的机器应该是什么样子，但这台蒸汽机承载了他太多的情感，它的设计，每个轴承与活塞的配合，锅炉上每个螺栓的孔位，都是倾尽了修斯的心血的。
我很熟悉你，我不懂什么灵魂，我只懂钢铁与机械。修斯心想。
一股沉重但安稳的情绪顺着他的指尖流淌了过来，修斯莫名的有种安心感。
它很好，它很开心。
修斯忽的明白为什么这些被召唤出的灵魂不肯走了，或许并不是这些灵魂被注入了其中，而是机器产生了灵魂，它们本就在这里。
它们或许未曾活过，但这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给它加水，放入燃料，给锅炉点火。”
“呀，不行的，它不喜欢这边的木材，它必须要进口的”
“它不是不喜欢木材，它是不喜欢你。”
莫妮卡眼睛睁大了，她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向了蒸汽机。
“阿孬，你怎么”
“它最不喜欢的就是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阿，阿孬你不喜欢这个名字？”
蒸汽机的活塞咔哒的响了一声。
莫妮卡嘴一扁，捂着脸跑掉了。
门口的女妖们立刻指指点点了起来。
“哇，好过分！”
“看吧，我没说错吧，果然是领主大人和蒸汽机一起骂莫妮卡！”
修斯有些无奈的拍了拍蒸汽机的锅炉：“我替你说出来了，你开心了？她也是好意，你不要嫌她烦嫌她啰嗦.”
拍着拍着修斯忽然停住了手，他的双眼慢慢睁大了。
刚刚明明没有用耳朵听到蒸汽机的话，心灵链接也没有动静，这台蒸汽机没有用任何方式和他交流。
可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明白了蒸汽机的意思，甚至还帮他调解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
他和这台机器到底是怎么沟通的？
木材被搬了过来，蒸汽室里也加了水，火光一现，锅炉中燃烧了起来。
水慢慢烧开，活塞动了起来。
修斯感觉这台蒸汽机很开心，它的所有零件都是崭新的，也正确的涂抹了油脂润滑，它现在如一个新生的小伙子，身上是使不完的力气，满腔的热情随着汽笛声响亮高歌。
修斯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他是一名工程师，他热爱着自己的工作，喜爱着这些或冰冷或火热的机器。
而现在，这些沉默的大家伙居然能用自己的方式回应他了。
说真的，这种感觉有些
美妙。
“嘿，小伙子，能不能让你的飞轮转的更快点，更劲点？”
修斯拿着铁铲戳了戳蒸汽机的锅炉盖。
回应他的是嘹亮的汽笛声，活塞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嗡鸣着带出了残影，水汽如同一条白色的长龙从排气口涌出。
狂躁的动力让远处的女妖们都后退了一步。
这台蒸汽机的出力绝对提升了一大截！
炽热的火光映在了修斯的脸上，他露出了一个笑容，像小孩子一般、特别开心的笑容。
“该死的，这个世界也有它美妙的地方，不是么。”
第104章 钢铁永远忠诚
“莫妮卡，其实你和机器中的灵魂.算了，就叫机魂吧。”
“你和这些机魂的相处方式是错误的。”
莫妮卡恶狠狠的盯着修斯，心中很是有些难受——明明是她召唤出的机魂，可却为什么都和修斯关系更好？
她终究还是被修斯找了回来，虽然哭着走开很丢人，但她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召唤出的那些灵魂们，因此并未走远，眼巴巴的等着修斯去找她。
修斯放缓了声音。
“你和海蛇的关系很好，你知道如何取悦它们，但我想说的是，机魂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哪里不同了！”
“这只是我的猜测啊，我认为这个法术的核心并不是‘你召唤出的灵魂’，而是‘这种东西产生了灵魂’。”
“这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同了，你用法力召唤出了海蛇，它是海蛇的灵魂，你对着蒸汽机召唤出了灵魂，它也是海蛇的灵魂吗？”
“换一个角度去想，蒸汽机回应了你的召唤，其中产生了灵魂，这也是我为何要称其为机魂——它真的是机械的灵魂。”
“钢铁，机械，这些东西本身并非活物，你不应当用和生物相处的方式取悦它们。”
莫妮卡翠绿色的眼睛睁大了：“那我该如何取悦？”
“很简单，把它们当成真正的机器就好，给它们修理损伤，更换零件，涂抹油脂润滑，或许可以和它们聊聊你的梦想与人生。”
“这样就行吗？”
“是的，它们不需要抚摸，不需要你陪着它们做游戏，它们不会寂寞，只会默默尽到自己的责任。”
莫妮卡沉默了，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
桌上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吃饭用的勺子到一支精致的火枪——那是莫妮卡找康纳要来的。
这些东西的作用各不相同，它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里面都有着灵魂。
修斯没想到莫妮卡居然召唤了如此之多的灵魂，而且宿主也相当杂乱。
看的出来，她是真的对这法术很感兴趣，研究了许久的。
“试试吧。”
修斯忽的开口说。
莫妮卡有些吃惊的看向修斯，犹豫了一会后才走到了桌前。
她的目光在桌上的物品间游移，最终停留在一把锈迹斑斑的勺子上。她伸手拿起它，仔细端详着勺柄上细微的裂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关心过这些机魂的“身体”——它们只是被她召唤出来，然后被她用生物的方式对待，却从未得到应有的维护。
“我明白了……”莫妮卡轻声说道，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工具箱旁，翻找出一把小锉刀和一瓶润滑油。
修斯看着她，嘴角微微上扬：“你打算怎么做？”
“既然它们是机械的灵魂，那我就用对待机械的方式去对待它们。”莫妮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坚定。她回到桌前，开始仔细地清理勺子上的锈迹，用锉刀轻轻打磨裂痕，最后则是抛光。
勺子表面的锈迹逐渐消失，金属的光泽重新显现出来。莫妮卡感觉到手中的勺子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在回应她的努力。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丝微笑。
“它……好像很开心。”莫妮卡低声说道。
修斯点了点头：“这就是它们的方式。它们不会用语言表达，但会用行动回应你的关心。”
感受着手中金属的坚硬触感，莫妮卡心中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东西。
金属与钢铁的可靠感，与生物的存在方式截然不同。它们冰冷、坚硬、沉默，却蕴含着一种独特的秩序与力量。这种可靠感并非源于情感或本能，而是来自于它们精确的结构、稳定的性能和无声的忠诚。
机械的灵魂在于精确与秩序。每一个齿轮的咬合、每一根杠杆的运动、每一颗螺丝的固定，都是经过精心计算和设计的。机械的运作依赖于严格的规则，它们不会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偏离轨道，也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失去方向。
这种精确性让人感到安心。
“喜欢么。”
莫妮卡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你可以完全信任一台精心维护的机器，它不会背叛你，不会出错。它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可预测的，每一个结果都是可控制的。这种秩序感是生物所无法提供的——生物会因为情感、欲望或本能而选择背叛，但机械不会。”
“你懂那种感觉吗？”
“机械永远忠诚，机械永远可以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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