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塔山100
卡丁森注意到了哈灵顿的窘态，踢了踢坐在哈灵顿旁边的阿瑟的脚跟，眼神示意。
阿瑟当即会意，搂过哈灵顿的肩膀，就往后仰：“朋友！我的朋友！放松点，我们现在是值得开心的时候！”
“嗯嗯！”哈灵顿被这么一折腾，人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卡丁森今天是终于懂得了古代那些上榜学子的心理。
他扬起马车的窗帘，看向外面帝都的繁华，只觉得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快意潇洒？
正当他准备挥发一下自己半吊子的诗意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伦纳德对车夫问道。
“四，四少爷，是，是公主殿下的车驾。”车夫的声音已经有些变形了。
“哪个公主？”
“第七皇女，蒂娜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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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骑士
这个名字出现在车厢里的那一刻，卡丁森能清楚地感受到，阿瑟和伦纳德的呼吸都停滞了一下。
“绕过去。”伦纳德毫不犹豫地下令。
车夫的声音都要哭出来了：“四少爷，绕，绕不过去啊，路已经堵上了。”
他们一起掀开窗帘往外看去，果然是如车夫所说，这条能同时容纳四辆马车通过的道路，已经堵住了，不下五辆马车横陈在那里，细细分辨上面的徽章，都是贵族和富商的车架，全都无法通行。
此时后面又来了一辆马车，好嘛，这下子彻底堵住了。
而伦纳德这辆马车直直对中的，是一辆又小又破的马车，就像一辆牧马人见到了桑塔纳2000的对比感。
那辆马车上面没有徽章，只有一个穿着宫廷侍女服的老女人，拉着一匹劣等马，对着把马车围住的人群大声呵斥。
“滚开！公主的马车，也是你们这种平民可以冒犯的吗！滚！”老侍女瞪着眼睛，怒吼道。
“公主？你看皇室承认她这个公主吗！”
“带来厄运的不幸之人！滚出去！”
“离开帝都！离开苍蓝帝国！”
平民们肆无忌惮地吼叫着，抓起手边能扔的东西就往马车外壁上砸，老侍女一边安抚着受惊的那匹马，一边和人群对峙。
贵族，尤其是皇室，在帝国里是平民们无法冒犯的阶层，他们统治一切，享有一切。
当皇室出现了一个可以肆意发泄平时被欺压的怒火的对象时，哪怕她没有错，也没有伤害到自己，很多人也愿意暴露自己的恶意，成为“群体”的一份子。
这位殿下影响到谁了吗？
没有。
这位殿下的存在让他们少吃一口饭了吗？
没有。
越是懦夫越会欺负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群。对于凶兽，他就像一只羊；而对于羊，他就像凶兽。
无端的，卡丁森想起了曾经在书上看见的这句话。
他冷眼扫了一圈，发现那些马车里往外看的人，有的是幸灾乐祸，有的是不屑，有的是厌恶，但更多的是和阿瑟和伦纳德一样的唯恐避之不及。
“这位皇女殿下，是什么情况？”
卡丁森对着阿瑟问道。
阿瑟面色古怪地说起了那个帝都里有关第七皇女的传闻，什么被神抛弃的人啊，什么最没有身份的公主啊。
当卡丁森听到那个多年前的预言，“此女乃神弃之人，近者必有大厄，成年后，更为凶险”时，脸上开始出现了困惑的神色。
“这位殿下今年几岁了？”
“十四。”
“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怎么能不清楚！帝都里的贵族们都在说，等这位皇女十五岁的时候，就劝陛下把她发配到哪个寒苦之地，最好是离有人的地方越远越好。”
这种事情，按道理应该算是皇室秘闻了，怎么会传得人尽皆知？
而且皇室这种自古以来都是亲情观念淡薄的地方，怎么会让这位皇女殿下活到现在？让所有人来笑话？
这些都是小事，皇室怎么想的卡丁森一点也不关心。
他现在最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二十年后，他在帝都里做了那么多任务，认识了大大小小的贵族，却没有一个人提到这位“被神遗弃的皇女”？
哪怕是这段时间里死了，或是怎么样了，都不应该连一丁点的痕迹的都没有。
你看，现在满城皆知的模样，皇室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做到守口如瓶？
推波助澜的贵族富商，群情激愤的平民百姓，这背后你说没有蹊跷，打死卡丁森都不信。
“我下车去看看。”
卡丁森想了想，觉得还是弄清楚比较好。
他总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那种梗在心里的感觉并不好受。
“别去。”
“别掺和这种事！我们不能和这位皇女有一丁点的联系！”
伦纳德和阿瑟同时开口，一左一右摁住了卡丁森。
我的天，这要是卡丁森来一个见义勇为，那在帝都的圈子里就彻底混不下去了。
一个人，十个人，一百个人欺负一个人，那叫霸凌。
当所有人都在欺负一个人，那就叫正义。
你公然和“正义”叫板？
卡丁森倍感无奈，知道他们是为了自己好，问道：“教廷不管管吗？”
“皇室的事，教廷怎么关？教宗冕下心善，倒是想管，曾经和皇帝陛下说过把这位皇女送到教廷，当个苦修牧师就好，但唉！”阿瑟一副头痛的模样，“她身体里流的是皇室的血，继承的是尤利西斯这个姓氏，谁都能管，就是教廷不能管！”
伦纳德也开口说道：“也亏得教宗冕下，不然这位皇女殿下，怕是要被禁足到死。”
哈灵顿不知道帝都里的这些事，只是凭着一颗赤子之心问道：“这，这位殿下，做错，做错了什么吗？为什么”
阿瑟苦笑着说：“没做错，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马车外，争吵还在继续着。
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在冷眼旁观，看着笑话，没有身份地位的人，都想好好表现，以此划清界限。
这一生中能让他们成为正义一方的机会不多，所以更需要珍惜。
不能说是人类的劣根性，还没上升到那种级别。
只能说是，那个名叫蒂娜的皇女殿下，正好站在了“正义”的对立面。
像哈灵顿这样觉得她可怜的人，不敢开口，也做不了什么。
像阿瑟和伦纳德这样觉得她可怜，但是自己绝不愿意和她站到一边的，也没有错。
童话故事里，她就是那条龙，那条明明只想过好自己的生活，却被打上门来的勇者们冠以恶龙之名的角色。
屠龙者，扬名立万。
至于龙，谁会在乎？
嘈杂的声音传进来，让卡丁森只觉得胸口有一股滚烫的怒意在沸腾，堵得慌。
我他妈的
“放开我吧，朋友们，我不是不听劝，我也知道你们的好意，”卡丁森冷淡地说道，“但我的爷爷一直都教导我，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这是每个骑士都该遵守的，用一生去践行的美德。今天，如果我连一个女孩子被这样欺负都不出手帮助，谈何成为教廷骑士，我又怎配称骑士？”
说罢，甩开了目瞪口呆的阿瑟和伦纳德的手，卡丁森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抱歉，有机会再去你家吃饭吧，阿瑟。”
第29章公主
看着卡丁森毅然决然地下了车，车上的三个少年当即就炸开了锅。
“我也去。”哈灵顿突然站了起来，也要往外面走去。
阿瑟刚被卡丁森甩开手，还没回过神来，又得连忙抱住了他，死死地拖住，但他的力量怎么能和在骑士选拔里都是第二名的哈灵顿比？
哈灵顿只是稍稍挣扎两下，阿瑟就被带着往车厢外面走了。
“快来帮我！凯森疯了，现在不能再疯一个！”
没想到，一贯冷面少言的伦纳德，眼神里却出现了极为复杂的神情，坐在那没有动作。
对于卡丁森，这个只认识了半天的朋友，他可以说是敬佩又羡慕。
像他们这样的贵族少年，哪怕是加入了教廷成为骑士，要的也只是一个身份。他和阿瑟都是家里没有继承权的儿子，如果有了教廷骑士的身份，将来在分家产的时候会拿到更多的份额，等二十年服役期满，就可以申请退出教廷了。
对于骑士这个概念，说到底有大多数人不清楚，就算是清楚，也觉得无所谓。
卡丁森天赋超然，注定会是教廷扶持的对象，未来一片光明坦荡，如果一切顺利，未免不会再出个标杆市的人物。
但现在
“骑士么？”
伦纳德低着头喃喃自语，完全不管旁边的阿瑟和哈灵顿都快打起来了。
“请放开我，我必须去。”情急之下，哈灵顿说话都不结巴了。
“你去做什么？你能帮到什么吗？”阿瑟是真的害怕和那位第七皇女扯上关系，但凡一个不慎，你就能成为帝都里千夫所指的对象。
没有理由，就是因为她是蒂娜·尤利西斯。
哈灵顿固执地说道：“卡丁森是朋友，我不能让朋友孤军奋战。”
“正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我才不能让你们往火坑里跳！你不想成为被人尊敬的教廷骑士了吗？你不想在帝都出人头地让父亲骄傲了吗？伦纳德，伦纳德你在做什么啊，快来帮我啊！”
哈灵顿正要说些什么，马车外就传来了一声闷响。
紧接着，所有嘈杂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卡丁森的声音却随之响起：“你们再扔一次试试？”
清朗，温润，又带着一股凛然的坚定。
阿瑟颓然松手，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哈灵顿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跳下了车去。
“我做错了吗？伦纳德。”阿瑟捂着脸，迷茫地说道。
“不，你没错，只是因为，我们是贵族。”伦纳德看向车外，表情让人捉摸不透。
蒂娜其实今天并不太愿意出来。
尽管她很想看看皇城外面的世界，但自卑和内向就像两条枷锁，牢牢地锁住了她。
说实话，如果不是阿嬷说那位女学者不嫌弃自己的身份，愿意传授一些诗歌和乐理方面的知识，她绝不会出门。
自己是会给别人带来麻烦的存在——蒂娜一直都很清楚这点。
所以，即便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并没有明令禁止她离开皇城，但蒂娜也是在那座小白楼里老老实实地待着。
每年大概只有一些特殊的时候，或者说逼不得已的时候，蒂娜才会离开小白楼，出了皇城，到外边的世界看一看。
有时候她也想着逃跑，找个没人的地方，和阿嬷一起活下去。
但帝都这么大，就算她能跑出去，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不出半天就能被禁卫军给带回小白楼。
一只羽毛有毒的金丝雀吗？
蒂娜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因为她除了哭泣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而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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