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来工地前,招工的人说只要卖力气,每天随随便便赚五工分,只要干上不到一一个月就能扛着快枪回家。
帕奎奥不怕吃苦,觉着累一个月能改变命运也值得。可真到了工地,他发现赚一百二十工分的难度不小。
虽说这里吃住不要钱,但劳动强度极大。
工地上拉碾子的活每天能赚十五工分。但这活非常辛苦,从早干到晚,浑身脱力不说,还容易受伤。不少人辛苦-场却活活累死。
帕奎奥到工地的第一-天就看到有人累到倒地吐血,被吓的够呛。工头看他太瘦太小,指派个轻松的活’,埋尸体。
埋一具,一工分。
稀里糊涂的加入埋尸队,帕奎奥挺满意。埋尸体总不会很累的,找个松软沙地,刨坑刨浅-点, 费不了多大功夫就能把尸体埋下去。
至于尸体会烂会臭,跟埋尸队没关系。
可干了没两天,帕奎奥就意识到自己错了。
一具尸体- -工分,埋尸队就跟棺材店老板似得,盼着工地上多些死伤。
队里的人天天盯着拉碾子的苦力,瞧见有谁体力不支快死了,便上去守着,就好像盯着腐尸盘旋的秃鹫。
拉碾子的多是同族,彼此相互照应,看到埋尸队靠近便觉着晦气,必定破口大骂。双方时常发生矛盾。
帕奎奥太瘦,没办法守尸体,哪怕有尸体也轮不到他去埋。以至于他来工地好几天,一个工分没赚到。奇怪的是工头居然不赶他走,照样提供吃喝,让他非常感激。
今天,这瘦弱的土著小子知道工头为啥要养他这么个废物了--去东边路口收尸。这是指定的活,可别人碰都不碰。
东边路口是哪里?帕奎奥不知道,他也没多问,扛着铁锹沿着小镇土路走出去。走出大概- - 里地,道路上凭空多了具碎裂的尸体。
.......
帕奎奥靠近尸体几步,当场就吐了。他算是明白工头为什么让自己来干这活,为什么没别人来抢。
因为这具尸体碎的七零八落。
在部落里,死人是常事,但也就砍头而已。部落的领地边界会立几块充当界碑的高大树干,其最大特点便是上头挂着人头。
人头越多表示部落越强大越不好惹。
帕奎奥从不觉着人头多可怕,但碎裂的不一样。
眼前尸体的血液已经浸润土壤,但肉块还很新鲜。它就像被屠宰的牲口,突兀的摆在地上,东一块,西一块。
想收尸必须用铁锹将尸块铲到一起,再挖坑把它埋了。帕奎奥忍着恶心,一铲一-铲的收拢,然后再挖坑埋了。
干完这活,帕奎奥只觉着头晕目眩。他搞不懂为什么有人死的这么难看,但想想自己也算赚到-工分,又挺高兴。
等他要回镇内,工头跟着一-伙人出来,喊了他一声,“帕奎奥,跟上。”
“去哪里?
“纳瓦罗先生说我们需要扩展防御,把工事修到山口那边去。你来吧,给你算每天三工分。”
工头-招呼,帕奎奥扛着铲子加入队伍。他看到队伍里除了几十号扛着工具的苦力,还有百来号荷枪实弹的民兵。
有三个民兵抬着一挺重机枪。他们各抓重机枪三脚架的一一个腿,将这几十公斤的玩意扛在肩膀上。后头还有几个民兵背着弹药,看着挺沉。
"这是要去对付谁? "帕奎奥靠近工头问道。
工头脸色不太好看,好半天吐出几个字,“听说是中国人来了,要来报复我们。
这话犹如禁忌,平日没谁敢讨论。帕奎奥还年轻,不怎么清楚一二年前的往事,"报复? 为什么报复我们?
“我们曾经杀过他们的人。“工头紧紧抿着嘴,-边跟队前进,- 边低语道: "二十年前,中国人来岛上教我们搞建设。
不知怎么的,去年有传言说他们来抢我们的土地矿产。稀里糊涂的,我们把他们杀了一波,算结仇了。”
‘不知怎么的几个字明明很重要,工头刻意模糊,几个字带过。但他脸上的恐惧却实实在在,不知在回想什么。
帕奎奥更奇怪,“中国人厉害还是英国人厉害?’
工头琢磨了一下,“英国人厉害,船多飞机多,但英国人离我们太远了。听人说,中国军队马上要派大军登陆,把我们都杀光。
你们没看到前不久天上来轰炸的飞机吗?那些就是中国人的。英国人也有飞机,更快更好,但数量太少。”
帕奎奥对~飞机不陌生,见识过那些有红色五角星的大家伙。
轰炸机带着嗡嗡嗡的螺旋桨声在低空盘旋,只要被盯上的目标会遭受铺天盖地的火雨,逃不掉死亡的命运。
队伍行进五公里,选了座村庄建立据点。
帕奎奥的工作就是铲土,挖沟修墙。入夜前休息,工头供应的伙食依旧是杂粮糊糊,仿佛永远只有这东西可以吃。
同行的民兵相当蛮横,天黑了还要点燃篝火,逼着苦力们继续干活。
可稍稍远离小镇,今晚的杂粮糊糊便不够。苦力们要干重活,巴掌大的一团糊糊进肚就化作酸水,叫人饿的手软脚软,心头发慌。
帕奎奥有种明悟,工地拉碾子的人在累死前只怕也是同样的感觉。
想到那些被浅浅埋掉的尸体,他不禁额头冒冷汗,不敢耗费宝贵的体力使劲干活,总是想方设法的偷懒,能不出力气就不出力气。
铁锹在他手里装模作样的舞动,却铲不上多少土。
不出力肯定会挨骂,帕奎奥就左看右看,在干活的土堆前留心那些手里有枪的民兵。他很快发现其他人也一样,只要没人盯着便出工不出力。
可这点花招瞒不过有经验的人。
工头过来瞧一-眼就破口大骂,挥舞鞭子在每个苦力后背狠狠抽- -记。
轮到帕奎奥时,他被抽的后脊背剧痛,好像断了似得,两眼一黑,摔倒在地。可当头脸撞到泥土,他仿佛看到埋尸队在守自己的尸体,一一个激灵又爬了起来。
几个民兵察觉自己被愚弄,跟在工头后面用脚踹,谁挖的土少就多踹几脚。帕奎奥人弱力小,自然挖的少。几只脚像大山般压上来,把它朝死里踹,边踹边骂。
嘭嘭嘭的踹击极狠,帕奎奥觉着自己马上就要被踹死。就这时,尚未完工的工事忽然发生爆炸。连续几声轰轰乱响,把当监工的民兵炸的鸡飞狗跳。
黑夜中不知何处响起密集枪声,哒哒哒的听来吓破人胆。
趴在地上的帕奎奥缩头抱脑,感觉头顶有嗖嗖的声音飞过。紧跟着踹他的民兵被什么打中,当场倒下两个。
帕奎奥感觉什么东西砸了自己脑袋,睁开眼,一杆英制步枪就在眼前一步枪,要-百二十工分才能换到的步枪。
有了步枪就能有地位。帕奎奥忽然间不害怕了,伸手抓住这杆,将其紧紧抱在怀里。
枪的原主胸口被血水浸润,倒在地上不时抽动。这人看着刚刚还被狠踹的瘦弱苦力,暗恨自己为什么没提前卧倒,避开致命的子弹。
袭击没持续多久,临时工事各处很快安静。幸存的人却没胆子爬起来,也没谁再来督促修工事,- 切草草结束。
帕奎奧趴在没修完的工事里,兴奋的浑身颤抖。他被狠踹的身子不再疼痛,可又累又饿之下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只是哪怕睡了,他依旧抱紧步枪不松手。
再醒来,已是隔天天亮。
旁人看帕奎奥抱着一杆枪,神情果然不太-样。习惯了叫骂抽打的工头也如此,看看黑洞洞的枪口,挥动的鞭子破例的没抽下来。
等带队的民兵军官过来统计伤亡,帕奎奥把尸体的军装剥下,自己穿上。对方看这小子抱着枪死不松手,竟然默认手下多了这么个兵。
“好了,小子,别他妈的发呆。看你这蠢样,我就我生气。”一会过来个背枪的班长,身后带了几个兵。他打量帕奎奥几眼,扬手便是"啪’的- 一个耳光。
帕奎奥被抽的眼冒金星,脚下趔趄,还是死抱着枪不松手。
班长见这小子还有股倔劲,揪住其衣领喊道:“走吧,先去吃饭。吃饱了,我们得进山清剿昨晚那伙流窜的破坏分子。希望你活久点,开仗时别尿裤子。”
稀里糊涂的,帕奎奥当了兵。
49章雨林变得很危险
‘民解阵,吕宋第一步兵团。
帕奎奥加入这个团下属的一一个连,成了个不入流的小兵。
连里百把号人,咋-看东游西荡,毫无纪律,属于散兵游勇,是些喜欢拿枪托和鞋底代替口舌教训人的杂兵。可这些士兵进了山林就格外安静。
他们会猫着腰,以最快的速度鱼贯穿行树林;会前后掩护,交替渡过山溪;会抢占制高点,撒开散兵线,布置前卫侧卫后卫,确保队伍行动的安全。
虽说他们穿的草绿军装已经破旧,脚下的胶鞋露出脚趾,头顶的藤盔有些落伍,但行动专注,配合默契,一看便是在丛林里打了多年仗的老兵。
帕奎奥混在里头就是个笨手笨脚的菜鸟,只能紧紧跟在班长保罗的屁股后头,就是一-大早扇他耳光的那位。
加入这支队伍,问清番号后,帕奎奥心情就好。这是正规军,有军饷,能吃饱饭,不管走到那里都威风凛凛,比给部落头领当卫兵还强。
只是班里老兵对这个菜鸟没啥好脸色,时不时骂几句,踢几脚。若是他行进间动作不利索,枪托就砸过来了。
但帕奎奥还是高兴,觉着这是理所应当。直到他跟随部队抵达山岭间-一个土著村子。前头带路的班长猛的停住脚,神情变得非常紧张。
村子里太安静了,且处在下风头能闻到血腥气。
连队的百十号老兵唰的一-下无声散开,犹如水银泻地。他们无需太多命令就由行军纵队变成战斗横队,步枪、机枪、尖兵、后卫,自己前往该去的位置,各司其职。
这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连队极其宝贵,每个老兵都是多年厮杀中练就一身本领, 属于民解阵的骨干力量。
要不是刘明浩的特勤队威胁程度太大,普通民兵对付不了,纳瓦罗根本不会把这种压箱底的部队派出来。不过他们既然来了,就一定是要解决问题。
村子那边过分的诡异,明明是白天,却没有洗衣、晾晒、出行的迹象。连帕奎奥都看出不对劲。班长保罗将他揪了过来,示意他朝前走,进村看看情况。
这明显是当炮灰的任务,帕奎奥犹豫不前。班长立马恶狠狠的黑着脸喝道: "蠢货,你去不去?”
虽然没说‘去不去"的后果,但帕奎奥心头一-咯噔, 扭过头,班里其他老兵全都端着枪盯着他后背。这下不去都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向前。
拨开草丛,找到土路,沿着河沟走个百来步,浅浅的水流中飘着几具尸体。再往前走个十来步,村口的空地上是被砍下的人头。
帕奎奥两腿发抖,哭丧脸转身,想要寻求些指示。
班长保罗看帕奎奥没事,带着手下老兵当全连尖刀,端着枪跟了上来。他看到摆在村口的垒起的人头,破口骂道:“是那帮日本杂碎。”
帕奎奥继续在前头带路,全班进村再仔细搜查。
每个屋子里都有死人。老弱妇孺没一个活口,全被杀了。班里的老兵倒是沉得住气,依旧慢条斯理的搜索,绝不被满地死伤影响情绪。
从村头搜索到村尾,确认-一个敌人都没有。
班长保罗回到村口扬扬手,示意进村的道路安全。于是躲在村外山林的连队主力才下山,准备通过村前的道路。
可连队以排为单位行进,进村的路口发生爆炸。
一颗隐藏在草丛里的地雷被引爆,瞬间射出几百颗小指头大的钢珠,以一百二十度的扇面覆盖前方二十米范围。
爆炸过于突然,有十几名土著老兵被烟尘裹了进去,眨眼没了人影。
帕奎奥离着爆炸点不远,就觉着脚底板剧震,人站不稳,身体- -歪就倒地。 等他慌乱的再爬起来,却看到班长保罗带着其他老兵全趴在地上,警惕的注视四周。
寂静的山岭早已鸟兽无踪,爆炸的动静虽大,但停息的也快。起来再看,一个班的土著老兵被报销了。
那都是些擅长丛林潜伏,黑夜突击,暗中摸哨的好手。野外生存,绘图领路,捕俘审讯,没有他们不会的。
只要一-根绳,- 把刀,他们能在无人区般的山区脱离后勤独立活动。哪怕是磨光膛线的烂枪在他们手里都能百发百中。
无视生死,冷血无情,坚韧如铁,这样的队伍已经不多见了。整个吕宋找不到第二家能与之对等的精锐。
培养这样的老兵太难,死-一个都能让连队主官心疼。可等爆炸的烟雾散去,地面只剩七八具被钢珠打成破烂般的尸体,还有五六个哇哇惨叫的轻重伤员。
连队卫生员赶来救治,可看看伤口便束手无策。
死者不算,活着的伤员过半四肢断裂在大出血,离死不过还剩几分钟而已。真正能救的就两人,且失去战斗力,必须有人照顾。
别看只死伤十来个人,但百来号兵力的队伍少了一成,战力折损大半。连队主官气的目眦欲裂,拳头捏紧。
尖刀班的保罗在爆炸现场找到几块破片残骸,研判一会后幽幽说道:“是棘轮踏发机构,要多次踩踏才会引爆。好多年没见过这玩意了。”
战战兢兢的帕奎奥听不懂,过来问了句:“什么是棘轮?”
班长保罗却不回答,随手将破片残骸丢掉,叹声道:“我们当年的老师回来了,心更狠,手更毒,技术更好,还拉拢了不少日裔炮灰为他们卖命。”
连队主官听到这话,意外的沉默,找来通讯兵拉出鞭状天线,用电台向团部反应状况,开口寻求支援。
团部要求他们就地待命,等候指示。
这命令让连队其他人大松口气。连排长碰头开个小会,决定把村内再搜索一次,没问题的话就地住一-夜。
帕奎奥这个炮灰再次被派上用场,他被要求去搬村里的尸体。
班长保罗特意叮嘱道: "先找根棍拨弄一下尸体, 确保尸体底下没东西。另外门窗,桌椅,草堆,路口也留点心,小心有诡雷。”
“班长,有诡雷怎么办?”
“蠢货,会把你炸上天。现在班里就你一一个菜鸟, 别死太快。
帕奎奥这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轻易加入正规军,他真就是被拿来当人肉探测器的。
这碗饭真不好吃,还不如回工地去埋尸体。再恶心的尸体都无所谓,好歹不会炸死人。
可现在走也走不了,班里老兵带枪盯着全连唯一的炮灰菜鸟, 逼着他去清理任何可能有危险的地方。
帕奎奧找了根三米长的木棍到处捅,不到一小时就触发三颗诡雷。一颗在进门的门栓后挂着,一颗在锅盖下压着,还有一颗在鸡窝里。
那鸡窝里还特意捆了一只咯咯叫的老母鸡。谁要是馋嘴去抓那只鸡下锅,伸手一拽铁定被炸死。
每引爆一颗诡雷,班长保罗就要骂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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