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通吃
早些年,斜堤市场能廉价提供煤油和灯具,有便宜食物和日用品,有乡间运来的干柴和散煤。这些生活物资让市场极具活力。
可随着圣彼得堡航运的发展,城里多了好些专业物流公司,运输成本接连下降,有人找到了新的致富密码。
斜堤市场没能抓住整合物流的机会,被卡住了运输的要害。
别洛夫已经将市场的盈利压缩到极致,可他的商品成本就是降不下去,赚不到钱就没有积累,没积累就无法升级,眼看就是死局。
没人理解别洛夫的烦恼,大家只觉着他是个好人,可还是逐渐不来他开的市场做交易。很多市民宁愿去奸商那里挑便宜货,慢慢就把逐渐破落的斜堤市场当做回忆。
等哪天市场彻底赚不到钱,聚拢在别洛夫身边的人自然就会散去。
‘黑金航运公司的股东们从来没把别洛夫的威胁放在眼里,认为这个顽固的男人已经被时代抛弃。
作为’黑金股东之子的安东听说过别洛夫这人的顽固,也以为只是个无名小卒,直到今晚。
手下悄悄走近,低声道:“安东少爷,叫维克多的小子进了别洛夫的地盘。”
“我没瞎,用不着你提醒我。"痞子青年满肚子戾气,不管别人说啥,他此刻都不高兴,唯有恨恨的盯着对面正在搞夜间施工的市场。
两天前,市面传言说斜堤市场的别洛夫拿到一笔天使投资’,足足一千卢布。在传言散开的当天,市场外就来了一队工人修整那条坑洼积水的烂路。
为了加快速度,别洛夫提供了加班费-- 夜里干活的工人能多拿些钱,且获得夜宵保持体力。如果能提前完工还能有奖励。
于是就那么两天时间,那条让顾客延误多年的烂路被迅速挖开又再次填上,路基用了三合土,路面再铺了层沥青,坚固结实。
看,只要钱到位,改变其实很容易。
现在夜班工人在修整外墙,部分门窗要拆下重建,远远看着工程量就不会小,投资不是小数目。
“一千卢布?”安东愤愤骂道: "搞这么大动静,这点钱根本不够。不是说别洛夫的市场快完蛋了吗?他从哪里弄来的资金?”
斜堤市场是个回字形的建筑,外围是一圈两层高的砖石楼房,内部是露天集市。现在砖石楼房也在改建,似乎要加盖-两层。
根据手下打探的消息,市场还要将隔壁两块空置土地利用起来,其内部还要朝下挖地下室当仓库,加盖的楼层可能是要建旅馆,似乎要将此地化作人流和物流的集散中心。
“这样的改建至少需要上万卢布。靠别洛夫的存款肯定没法支持,一定有 人在帮他。”痞子模样的安东哼哼几声,“去搞清楚,谁在向那个鳏夫提供资金。”
手下显然已经知道答案,支吾一会回答道: “好像就是叫维克多的那小子。”
“那小子不是外来行骗的吗? "安东不解的问道:“谁行骗会先投资上万卢布,还是给别洛夫这样不懂经营的蠢货?
在黑金航运的股东眼里,别洛夫就是一条讨厌的老狗。公司看中斜堤市场,希望与之合作,可老狗死活不答应。
政府需要老狗'来稳定街区,于是会给与些许特权,无视其些许违法行为,只要别闹出事就好。
‘黑金航运拿这种极度抱团的社区也是毫无办法,只能进行外围打压,期待其自己垮台--没想到居然有人给它送钱续命。
手下过来低语道:“安东少爷,要不找几个人把那三个英国佬绑架弄死?”
安东一脸痞气,脑子却不笨,挥手扇了手下一耳光,阴狠的喝道:“你知道叫维克多的小子是什么背景吗?
手下发傻,“他不是被公认的骗子吗?”
“这么大胆还富有的骗子,你认定他没点后台?“安东生气又踹了一脚, “如果是没背景的小人物,我早把他装进沙袋丢入涅瓦河。
可父亲教过我,别招惹那些看起来很傻愣愣的家伙。那些人只有极少数是真傻,更多的是在装傻。”
手下挨了耳光,唯唯诺诺,不服气又不敢还嘴。
安东则一脸戾气的盯着市场方向,继续吩咐道:“派人到别洛夫的市场盯着点。送些好处过去,看他们吞不吞饵?
那种穷地方肯定有很多人可以被收买。持枪守卫,市场雇员,货物供应商之类,去想想办法,查清叫维克多那小子的真实身份。”
手下再次嘀咕,“如果查来查去,发现那小子就是个骗子,怎么办?”
安东马上咆哮道:“那就弄死他。弄不死他就弄死跟他相关的所有人,比如今晚跟在他身边的漂亮女人。我要把她抓来好好玩几天,再剁成七八块送给她家人。”
手下再次点头,受惊般离去。
于是在隔天,正四处求购蒸汽船的别洛夫得到消息,有人打算处理一艘老旧的二 手货船。
那是艘明轮改螺旋桨的木船,五十吨载重,动力赢弱,只有区区十五马力,由一台燃煤锅炉驱动。
船虽破,但至少需要个四百卢布,且必须雇佣船上原本的水手和船长。别洛夫亲自去看过,发现这船已经转了七八手,买下后还要至少花上百卢布进行维修翻新。
考虑到在圣彼得堡这样的港口城市,市有条船就能前往更远地方采购更便宜更丰富的货物,别洛夫还是咬牙将其买下。
周青峰作为股东自然要过问此事,亲自去码头见卖船的船东。他只瞄了对方- -眼,就笑嘻嘻拍拍对方肩膀,附耳低语几句,说得船东脸色大变。
别洛夫奇怪的问,“维克多,你跟船东说什么了?他神情很难看,像吃了屎。”
“我希望获得一年的质保, 否则不付尾款。"周青峰笑嘻嘻的看向船东,故意大声喊道:“西科斯基先生,你能保证这条船一年内不出意外,对吗?”
船东站在码头边,神情变幻莫测。犹豫半天后,他点点头,“我能保证船没问题,开起来和新的一样。但别的可不行。
顺着船东的目光,少年找到买船附带的船长和几名船员,挨个看过去,盯住某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家伙,推了对方一把。
“给这位先生五卢布的解散金,让其另谋高就吧。”
被推出来的水手黑瘦黑瘦。他愣了三秒,跪地表示家庭有困难,哀求别解雇自己。可少年置若罔闻,其他人则噤若寒蝉。
等别洛夫服了买船和修船的钱,黑瘦水手躲躲藏藏的找到船东,恶狠狠的威胁道:“西科斯基先生,你在背叛黑金公司的小纳博科夫先生。”
船东更是暴怒,“蠢货,那位安东少爷的谋划外泄了。你们想对付的那小子见面就问谁是安插在水手中的内鬼?
我只是个生意人,别想把我拖进浑水里。你们斗不过人家就滚远点,别来祸害我。”
黑瘦水手气势被夺,恹恹的离开码头,快速回去通报。
周青峰则乘车前往市中心的马林斯基剧院,准备去拜访那位犹太裔的女高音歌唱家梅厄夫人。
离开时,别洛夫急匆匆追上来问,“维克多,你怎么知道那个水手有问题?刚刚有人偷偷跟我说,那家伙是别家安插进来的。”
周青峰已经坐上车,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有问题。我只是想开除个人。我要让那些跑船的刺头知道,我是老板,随时可以让他们滚蛋。他们拿了我的工钱,得讨好我。”
别洛夫没见过这种纯纯资本家的阴狠,“你随便瞎点个的人,就正好点中了别人安插进来的内鬼?”
“为了造势,你可以对外宣传我为耍威风,正好辞退了内鬼。多有戏剧性一幕,肯定被广泛传播。”
周青峰抬腕看看手表,“不聊了,我要去马林斯基剧院见梅厄夫人,赶时间。”
”等等,马林斯基剧院在另一边。”
“没错,我还要回去接尤利娅和奥莉加。
轿车延长而去,别洛夫原地踢灰,"见鬼,这混小子泡我女儿也就算了,连我小姨子都不放过。
19章迷案
"阿历克斯,你又换新雇主了。”
-阵哄笑声,把肉山般的阿历克斯弄得下不来台。他坐在马林斯基剧院的台阶下,和七八名权贵的保镖司机挤在一起, 又保持一-定距离。
前几日挨揍的淤青尚未消解,诊所的医生用手术刀粗暴切开阿历克斯肿胀的眼皮,放出淤血后让其能睁开眼。
于是人们便看到个脑袋包成木乃伊的家伙跟在周青峰身后,整天形影不离。
旁人的嘲笑,阿历克斯不予理会。他很满意现在的工作,每日吃饱就是幸福。毕竟他块头太大,饭量能抵寻常三五个人。一般雇主不愿搭理这种大胃王。
原本跟着黑金航运的安东少爷,阿历克斯的母亲就多有抱怨,觉着儿子要学坏,一时威风却难免横死街头。
现在跟着维克多少爷....反而是旁人觉着阿历克斯要倒霉--- 个外来人要在圣彼得堡的圈子里混, 免不了受排挤。
哪怕排挤不了维克多,排挤阿历克斯这等手下却亳无问题。亦如当前,守在剧院外的保镖司机就想看他笑话,话里话外的挤兑。
"阿历克斯,你现在生活咋样?打算-辈子当肉盾吗?”市政府秘书长的司机靠过来,嬉皮笑脸的问道。
“维克多少爷要买车,他要我学会开车,当司机。他还让汤姆森先生教我搏击和使用枪械,并要我把体重降下来,保持在- -百二十公斤。”
哇.....要求好多。他让你学开车,这主顾倒是不错。那天他被人乱枪扫死在街头,你也能很快换个工作。”
“不,不会的。维克多少爷死不了。”
“你确定?现在看他不顺眼的人可太多了。他还很高调,到处撒钱。已经有不少团伙在琢磨如何找他借点钱花。”
“这可不行。
"担心你的少爷会死,让你丢了工作?可惜,这事只怕迟早要发生。‘
众人七嘴八舌的笑话,阿历克斯讷讷之余选择不说话。这几天跟在少年身边,他算是明白什么叫做‘人外有人。
汤姆森有股子好为人师’的劲头,揍了阿历克斯- -顿后,他反而很乐意教对方各种技能。搏击、警戒、枪械什么的,都是非常实用的本事。
至于荣格,正招兵买马要开贸易公司。但胖子偶尔露一手便是教人如何辨识假钞, 伪造证件,散布谣言和花边新闻,就不像个正经人。
可最不像正经人的反而是看似人畜无害的维克多少爷。他脑瓜子里主意多,思维敏捷,这些都好理解。
阿历克斯给维克多充当过几次陪练。交手前,阿历克斯还在想自己该用几分力气。可一交手,两米个头的他被一米七的少年直接抱摔。
事后少年还嫌弃道:“阿历克斯,你太肥了。抗击打能力强又如何,-枪就可以打爆你的头。如果不减肥,我不会让你在我身边待下去的。因为我不喜欢废物。”
这事让阿历克斯大受打击,他原以为少年需要自己,双方是保护和被保护的关系。可现实是少年只是需要个熟悉城市的跑腿跟班。
当旁人笃定'维克多少爷有天会死于非命,不善言辞的阿历克斯没法反驳,他干脆不言语,静静的坐在剧院的台阶下等着。
正这时,有人幸灾乐祸的从剧院跑出来,喊道: "阿历克斯,你的那位雇主闹笑话了,被群嘲呢。
大概半小时前,周青峰带着打扮过的尤利娅和奥莉加步入马林斯基剧院。入场前的准备工作让两个女人再次咂舌,她们必须换一套全新的衣服。
“过去听说上流社会的交际花每年赚+几万卢布的同时却负债累累,我一直无法理解。现在我算知道她们把钱花在什么地方。”
尤利娅挽住少年的胳膊,显得怒气冲冲。在参加上流社会的社交活动之前,她心里暗暗羡慕有钱人奢华的生活。可当她真参加了,心里却非常难受。
人妻拒绝换花里花俏的衣服,固执的穿前次那间灰色长裙。至于一米八几的奥莉加,她的个头比很多男人都高,时装店里甚至找不到她能穿的。
于是当周青峰带二女走进马林斯基剧院,不管是门口的侍者还是进出的来宾,都对他们投来讶然和鄙夷的眼神。
大部分歧视是朝奥莉加去的,这年头社交圈真的不欢迎比男人还强的女性。哪怕是有才艺,也必须是为取悦男人而服务。
可奧莉加....姑娘穿了身改良的军装亮相。长筒马靴,紧身长裤,扎腰皮带配平肩上装- - -堪称英姿飒爽,巾帼风采!
少年看得目眩神迷,喜欢的很。可大胸毛妹这套打扮在-个个娇弱的交际花中间过于另类,到了剧院完全没谁愿意与之说话,就连男人都远远避开。
周青峰无所谓,乐得如此帅气的军装大洋马陪在自己身边。他要了个包间,随后找到剧院侍从,拿出梅厄夫人的名片,问问是否合适见面。
在很长的历史时间里,沙俄是文明的荒漠。在彼得大帝引进西欧的科学技术之前,这鸟地方住的一帮子野人。
相比西欧的社会进步,天寒地冻的沙俄每次都落后半步。说好听点叫做紧跟潮流,没被拉下太多;不好听就是毫无创新,只会鹦鹉学舌,欺负中亚和东亚的弱者。
从十八世纪开始,沙俄宫廷出现芭蕾舞表演。对于半年冰霜期无处可去的沙俄权贵来说,这不啻于最顶级的娱乐享受。
当其他列强逐渐向电影等更现代艺术载体发展,沙俄反而因为落后而保留了更多原汁原味的古典艺术。
马林斯基剧院就是权贵们为这种享受而建造的拜占庭式表演场所。在这座恢弘的剧院内还有一所舞蹈学校,有数百名师生在其中学习声乐和表演。
在剧院后台的休息间,沙俄当下堪称国宝级的女高音歌唱家梅厄夫人在进行演出前的换装。
服装师拿来几件不同款式的演出服供其挑选,可梅厄夫人始终眉头不展,注意力压根不在演出上。
休息间里还坐着几人,也是个个面色阴云密布,唉声叹气,似乎遇到什么大麻烦却无法解决。
助理敲门进来,低声道:“夫人,有个叫维克多的孩子来拜访您。我让他让暂时在包房等等,您的意.....
“维克多? "梅厄夫人撩了撩头上的花式假发,思索一会后想起是谁, “啊.... 是那个很有趣的小子。让他来吧。我正烦着呢,找个小家伙聊聊或许会减少些愁苦。
不一会,休息间的房门再次敲响。周青峰从门后探出半个脑袋,“您好,夫人。听助理说,我来的不是时候。
没来由的,少年这幅不正经的模样反而让梅厄夫人觉着高兴。哪怕明知这小子的来历大有问题,可他无视规矩的举动远比彬彬有礼的来客更讨喜。
“维克多,进来吧。“梅厄夫人甩了甩掌心的花手绢,在化妆镜前斜撑额头,指了指房间零散的凳子,自嘲道:“到我这个年龄,天天都有烦恼。无所谓合不合适。”
周青峰搬了张凳子坐下,扫了眼休息室里眉头不展的其他几人,“发生什么事?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愁云惨淡的屋内,有人听这话就不乐意,不屑的嗤笑道:“小子,你才几岁?别在这里捣乱,好吗?进来待一会就出去吧, 我们没心情陪你聊天。
说话的是个中年男人,他缩在一张椅子里, 不时长吁短叹,看得出确实是在发愁。
周青峰没跟对方计较,只淡淡笑道:“我年龄时不大,但不是来捣乱的。毕竟我也算是《生意人报》的记者,未必不能帮点忙。”
记者这个职业确实让屋内几人抬头瞄了几眼,可当看清少年那张尚且稚嫩的脸庞,他们又无-例外的摇头。
梅厄夫人有些耐心,低声道:“我们有位朋友三天前失踪了,他家人到处寻找,毫无线索。"
"报警了吗? "少年问道。
哈哈哈.....最先开口的中年男人报以苦笑,"小子,你以为我们这里的人是只会惶然失措的傻子吗?
我就是警察,圣彼得堡加里宁警署的楚克警官。看到门口衣架上那件带上尉警衔的制服吗?那是我的外套。
失踪的也是警察,市里反腐败局的卢尼奥夫大尉。他在三天前下班回家路上没了踪迹,无人知道他去了那里。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就是为了向朋友们寻求些帮助。
可没谁知道任何消息。这种失踪案如果超过七十二小时还是毫无线索,找到活人的概率就极其渺茫。
我已经想尽办法,还是一筹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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