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老老王
吴庭艳总统确实是死了,但他的余党依旧手握兵马,盘踞在南越各地。
——岘港的尊室订,芹苴市的第四军区司令黄文高,富国岛的海军司令胡进权……
以上是摆在明面的统兵大将,而隐身于暗中的天主教民兵团体,还不知道有多少!
如果继续斩草除根,要把他们逐一讨平的话。且不说需要耗费多少时间,损失多少兵力……等到打完之后,越共的势力范围,将会进一步继续膨胀什么地步?阮庆真是都不敢想了!
即使是现在,越共就已经掌握了六七个省,半个湄公河三角洲都被染红啦!
所以,政府军这边还是相忍为国,以和为贵吧!
虽然从开战到现在,仅仅只过了三个星期。但阮庆已经觉得,这内战是实在不能再打下去了。
南越国军若是继续自相残杀的话,这个政权都要被打没了!
当初杨文明在总参谋部发动政变的时候,还以为是能够速战速决,用最小的代价来移除祸国殃民的吴氏兄弟,可没想过会搞出眼下这种西贡沦为废墟,全国大半军队都打得灰飞烟灭的惨烈场景啊!
唉,确实是不能再打了啊!
思索片刻,他抬手抓起了桌上的电话。但话筒里却没有任何声音,再看看摆在桌边的煤油灯,阮庆只得苦笑一声,高声喊来了门外的传令兵,让他们把之前俘获的空降兵司令高文园上校带过来。
片刻之后,身穿一件白衬衫,手上戴着手铐的高文园上校,就被两个卫兵押送进了办公室。
这位吴庭艳总统的忠臣,在西贡郊外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到被炮弹震昏之后才被俘。
阮庆少将怜惜高文园的忠义,再加上过去的交情,对待他很是礼遇和优待。
所以,此刻的高文园上校,气色看起来很不错,身上的伤也得到了治疗。
跟这位高级俘虏见面之后,阮庆也没有多说废话,而是直接切入正题。
“总统死在了西贡的圣母大教堂,对此我也感到很遗憾。但逝者已矣,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往前看!所以,我想请你去一趟富国岛,跟胡进权商量一下,让陈丽春出国,把舰队带回来吧!
他的那些军舰,如果没有合适的港口和船坞来保养,在富国岛那种乡下地方,是撑不了多久的。”
阮庆如此侃侃而谈,“当然,在此之前,你先得换一身衣服,跟我去拜会美国大使……”
“去见美国大使?为什么要去见美国大使?”高文园愣了愣,下意识地发问。
“当然是请美国人帮忙调停,为我们向国内各方势力发出和平倡议啊!阮高祺的空军,眼下满打满算只剩下了四架飞机还能动弹,就连空投发传单都不够用了呢!”阮庆叹了一口气,如是说道。
——
1963年4月22日,岘港
看着头顶飞过的美国直升机,还有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传单,菲里好奇地抓过一张传单看了看,发现竟然是阮庆将军的《国内和平倡议》,希望国内各方势力能够停止内战,坐下来谈判恢复和平。
不得不说,这份《国内和平倡议》搞得挺考究,居然用了英语、法语、越
南语和汉语四种语言。
其中,越南语的内容,菲里看不懂,英语的内容非常简短,没什么意思。但汉语的倡议书,似乎是请了哪个华侨老书生写出来的。不仅文文绉绉,还用了一大堆气势十足的排比句,看着很有可读性:“兵连祸结,大战经月,耗款数以亿计,靡烂十数省,有用之军队破碎无余,精良之器械损失殆尽。至若同室操戈,尤足痛心……此次出兵西贡,明知阋墙之争非国之福,然为政府赏罚倒置,先总统私心自用,误听宵小奸谋,用亡国之策,迫害宿将,得罪友邦,庆不得不借武力以刷新朝局。
军人虽以服从为天职,然对内亦应权其轻重利害而适从之,此战非叛逆也,为延国脉耳!
现今首都易主,胜负已定,庆不愿再以叛逆责人,大张挞伐,近测国内诸军心理,均不愿再战。故而请美国友邦代为调停,宣传和平主张,使各军将士同声相应,大局转圜,当易生效力……”
“这是准备大赦天下、招降纳叛了吗?也对,南越如今真的是再也打不动了。”
菲里若有所思地折起传单,塞进钱包里,“继续打下去的话,越共就该直接进城接管政权啦!”
——在上个月底,菲里刚刚抵达南越的时候,西贡政府的名下还有十个师的野战部队,配合西贡的精锐预备队,各地的保安民团,以及参战的美军特种兵,勉强能跟越共游击队打得有来有回。
但到了现在,除了海军的阵容还算完整之外,南越的陆军和空军都遭到了堪称是「毁灭式」的重创。
除了笑到最后的阮庆将军手里,还捏着相对完整的两个师之外,其余八个师都已经基本报销。
接下来,最精锐的别动队和海军陆战队损失过半,伞兵更是几乎打光,本来就规模很小的南越空军,已经进一步缩水到了类似「蒙古海军」的程度——虽然看起来还有,但在战争中可以当它不存在。
除此之外,天主教民兵的大量损失,也导致南越政权本来就很薄弱的乡村基层力量,进一步被连根拔起:当成千上万的天主教民兵在西贡鏖战时,他们只剩下妇孺老人的村庄,却正在被越共偷家!
——没有了这些天主教民兵和天主教徒的武装村落来碍事,越共在南越乡村就更是如入无人之境了!
按照基辛格博士和菲里的估算,眼下南越政府的军事力量,最多还剩下内战爆发之前的30%。
更要命的是,就这么一点儿残兵败将,眼下还分属于两个互相敌对的阵营,依然处在交火之中。
所以,初掌大权的阮庆少将,会放弃清算「前朝余孽」,只求尽快停止内战,也是可以理解的事。
——再打下去的话,大家就会被越共给一口吞了!谁也没得玩儿啦!
但问题是,越共那边,难道就会眼睁睁看着阮庆在西贡站稳脚跟吗?
——当身在西贡的阮庆,正焦头烂额地试图重组政府,向美国伸手求援,并且煞费苦心地劝说盟友宽容吴庭艳余党之际,千里之外的北越首都河内,也在召开一场决定越南命运的秘密会议……
第224章、北越雄心
1963年4月中旬,北越首都河内,一间拉着厚厚窗帘的小会议室内,越南劳动党的几位高层领袖,正在看着会议桌上的越南地图。尤其是在南方各地插满了的一面面小旗子,脸上全都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最近南方的局势发展,实在是异常的喜人啊!敌人自相残杀!我们飞速壮大!”
原名阮必成,后来多次改名,最终因为下颌留着一把长须,而被尊称为「胡伯伯」的劳动党主席胡志明,看着地图上那一个个被染成红色的省份,双眼闪闪发光,原本有些病弱的面容,也变得精神起来:“原本,我以为,南解阵能够利用这一次西贡匪帮火并的机会,取得一省或几省的革命胜利,就已经是很大的成功了。想不到,他们这次竟然一口气席卷了半个南方!真是后生可畏啊!”
“是啊,南方同志在今年旱季取得的巨大战果,确实是令人喜出望外。”
被西方记者赞誉为「红色拿破仑」的国防部长武元甲,点头附和道,“西贡的傀儡政权,现在已经遭遇了短期内不可能恢复的重创。或许,全国解放的契机,在未来一两年内,就会出现了吧?”
“不,不是在未来一两年,就是在今年的旱季!对南方发动总攻击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第一书记黎笋突然开口斩钉截铁地说,明亮的目光炯炯如火焰,“敌军士气低落,惊恐万状,伪政权乱作一团,互相倾轧,这正是我们南下统一全国的最好机会!我们必须抓住这个短暂而宝贵的窗口期!”
听了黎笋的好战言语,会议室内的其余众人,不禁表情各异,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自从1954年签署《日内瓦协议》,法国
殖民者撤出越南以来,以北纬十七度临时分界线划分的南北两个越南。就像以三八线划分的朝韩两国一样,开始逐渐成型。
北面是以河内为中心的越南社会主义民主共和国,南面是以西贡为中心的越南共和国。
国际上一般将这两者简称为北越和南越。
这种南北分裂的状态,对于只求苟安的南越来说,或许还能接受。
但对于心高气傲、立志统一的北越来说,就简直是如鲠在喉。
早在《日内瓦协议》签署的第一天,越南劳动党就大力布置精干人员,在南方潜伏下来,以图大计。
后来,随着吴庭艳撕毁协议,拒绝南北公投统一,并且大肆屠杀留守南方的劳动党员,试图摧毁基层党组织,南方的越共也随之以牙还牙,从政治斗争转为武装斗争,跟西贡政权展开游击战争。
1960年,在距离西贡只有35公里的嘉定省古芝县,劳动党成立了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简称「南解阵」,作为南方战争的领导机关,并且在当年发动了第一次「总奋起」,对西贡政权进行全面打击。
与此同时,为了绕开吴庭艳政权的边境封锁,向南方的游击队员输送军火物资,北越又借道经过老挝和柬埔寨东部荒无人烟的深山密林,克服了重重困难,顶着敌人的偷袭破坏和敌机的狂轰滥炸,在崇山峻岭之间修筑了举世闻名的「胡志明小道」——北越方面对此的正式称呼是长山公路。
之后的几年里,依靠从北方源源不断输送进来的军火、医药、粮食和其它物资,还有直接南下参战的干部和战士,南解阵领导的越共游击队,跟南越政府军和各种民团组织,展开了漫长而残酷的血腥厮杀,从西贡的街头到溪山的峡谷,从海边的椰林到湄公河的芦苇荡,各式各样的战斗一直无处不在。
按照河内方面的预想,因为西贡政权背后有美国输血撑腰,解放南方必然是一场艰苦而漫长的战争,为了解放南方,统一全国,越南很可能需要花费掉一代人的时间,牺牲掉整整一代的青年……
可是没办法,为了赢得独立和自由,这是越南人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但是,北越领导层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幸福竟然来得这样快,又是这样的突然!
就在今年春天,南越政权自己把自己给打垮了!
对于南越政权和支持南越的美国来说,过去的一个月里,南越的吴庭艳政权,是在一场不受控制的疯狂内战中走向瓦解,国家秩序彻底崩坏,黑暗时代轰然降临,一切都是坏得不能再坏。
但对于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阵线和其背后的北越河内中央来说,这段时间却是——“天下大乱,形势大好!”
——作为「定海神针」震慑乡间的南越国军,在自相残杀中覆灭了,现在还有谁能压得住越共?
短短一个月内,越共就在南方取得了七个省的完全胜利,并且控制了另外十个省除了省会城市之外的其它所有地区!南越政府在整个湄公河三角洲的统治,正在呈现出一派土崩瓦解之势。
事实上,现在越共游击队在湄公河三角洲地区的主要对手,已经不再是困守几座孤城的南越政府军,而是负隅顽抗的天主教民兵,以及试图浑水摸鱼的和好教保安团和高台教武装信徒。
除了正在被迅速染红的湄公河三角洲之外,越共在南越其余地区的发展形势,也都非常喜人。
在靠近北纬十七度分界线的顺化、广治、承天等省份,越共已经控制了全部的内陆山区,并且在沿海平原建立了许多武装力量;在西部高原,越共游击队和部分沿着胡志明小道南下的北越正规军,正在围攻因为驻军被抽走而守备空虚的两座重镇昆嵩和波来古,并且向着海岸继续渗透,企图把南越的国土切断。
过去,南越国军虽然已经无法有效控制全国一半以上的农村。但还能守住重要城市和交通线,从而限制越共的活动范围,维持形式上的统治——就像抗战后期,依靠炮楼和铁路线来坚持的侵华日军一样。
但现在,随着绝大多数南越正规军的覆灭和大批城市的陷落,这张镇压越共的大网,已经被撕得七零八落。从进入四月份开始,北越的运输队甚至都不再需要绕行漫长坎坷的胡志明小道,而是可以直接大摇大摆地穿过国境线,把大批的战士、干部和军火物资,从沿海平原上输送进南越的顺化地区!
因为,南越的边防部队已经全都造反了。而美军又还没来得及出兵接管北纬十七度线的停战非军事区。
事实上,北越的第304师和第308师,眼下都已经移动到了北纬十七度线的边境上,正在蓄势待发!
可是,即便西贡的南越政权,在此刻看上去是如此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但是,它真的已经就像一座烂透了的破房子一样,只要踢一脚就能轰然倒下了吗?
——除
了黎笋这个激进派之外的其余北越高层,对此都还依然抱有很大的疑虑。
毕竟,在越南的千年历史上,素来都是「以南统北」,却从来都没有过「以北统南」的成功先例啊!
——在中国的历史上,多次出现过南北分裂对抗的局面,而结局则大多数都是北方统一南方。
但在越南,虽然同样也有多次南北分裂,可后续发展却是恰恰相反:自从五代时期脱离中国以来,越南本身出现的历次南北朝分裂,结局都是南越战胜并统一北越,却从来没有过任何一次以北统南的先例。
哪怕在五六百年之前,南越的土地尚未充分开发,人口和财力都远远不如北越的情况下,越南南方的割据政权,都能一次次地北上红河,以弱胜强,攻取河内(升龙),把自命正统的北越踩在脚底下蹂躏。
一百多年前的阮朝中兴之主阮福映,也是从当时还叫「嘉定」的西贡北上,历经数年苦战打下河内的。
如今,当越南又一次一分为二,南北对抗的时候,北越鉴于历史教训,在心理上就多少有点居于下风。
这就是所谓的「历史经验」或者说「历史教训」。
——中国人认为以北统南势如破竹,以南统北步步艰难;越南人的普遍观点则是恰恰相反。
更何况,时至今日,南越人口已经跟北越等量齐观,南越的GDP甚至达到了北越的足足五倍!
而且,在南越的背后,还有强大到举世无敌的美利坚合众国……一个动不动就拿核弹轰人的凶残敌人!
想到这里,与会众人原本宛如阳光普照的好心情,又不禁重新黯淡了几分。
“我觉得,我们似乎还不能太乐观了!西贡的傀儡政权,虽然已经是奄奄一息,但站在它背后的美国人,现在还没有任何打算主动退出越南的迹象!我们如果发动统一战争,就必然要跟美军战斗。”
原名邓春区的亲华派领导人「长征」,在迟疑了一会儿之后,“鉴于美国在去年甚至不惜用氢弹来镇压古巴革命……我们是否应当放弃速战速决的冒进思想,立足于稳扎稳打的长期斗争呢?”
——可想而知,作为南方派系的领导者,黎笋是绝对不接受如此保守懦弱的想法的。
明明都已经出现了一战定乾坤的绝好战机,为什么还要继续等待?
南方同志们这些年流的血,难道还不够多吗?
江山究竟还要分割到哪年?
“美国人有核弹,这事儿全世界都知道,但那又怎么样呢?”
黎笋振振有词地说,“当年的中国人在渡过长江时,没有害怕美国人的核弹。后来的朝鲜同志在发动统一战争时,也没有害怕过美国人的核弹。凭什么我们还没动手就得被美国核弹给吓住?
更何况,英国和法国现在也都有核弹了。但非洲殖民地的黑人,又何尝停止过争取独立的武装反抗?
难道我们的勇气,还不如非洲的黑人兄弟吗?”
听了这话,与会众人也都没词了。
确实,如果有哪个民族会因为害怕帝国主义的核弹而不敢反抗。那么这个民族也就只配永远做奴隶。
在座众人都是曾经提着脑袋干革命的,连死都不怕,又怎么敢说自己害怕核弹呢?
真要怕死,当年就不该扛枪跟法国人打仗了。
所以,为了统一国家,彻底摆脱殖民枷锁,就算要忍受核弹轰顶的代价,也是必须勇敢去面对的。
反正,北越早已喊出了「为祖国牺牲一代人」的口号。那么,死于核弹跟死于子弹又有什么不同呢?
总之,与会众人很快统一了思想,认为就算要承担核弹轰顶的风险,也必须把解放事业进行到底。
但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一个问题:北越军队应该以什么名义南下呢?
鉴于当年朝鲜战争之中,朝鲜直接出动正规军南下,导致美国纠集联合国军参战的教训。
在越战前期,北越一直都尽量避免出动成建制的正规军,直接踏过北纬十七度线进攻南越领土。而是只派遣干部和战士渗透到南方建立根据地,努力把越战伪装成一场「代理人战争」。
这是为了不给美国大举出兵越南的借口……当然,后来美国还是出兵了,而北越也就懒得伪装了。
但现在,美国还没有大规模出兵参加越战,而北越也还对让美国知难而退,多少抱有一定幻想。
因此,这个「侵略邻国」的口实,还是要尽量避免的,一些必要的掩饰工作,还是要做的。
最起码,不能给越南再招惹来一支新的「联合国军」啊!
所以,外交部长范文同就提出了这一问题,黎笋的回答是:让南越方面主动邀请北越出兵,不就行了?
听了这话,众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怎么可能?你该不是疯了吧?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我这里有一则刚收到的消息!吴庭艳的义子,伪政权的顺化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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