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托地狱升职记 第22章

第六十二章 宝藏（上）

　　缚灵发出长长的，既像呻吟又像欢呼的喊叫，在渐弱的阳光下彻底消融。

　　在它消失后不久，弗洛蒂丝女士手上的符文闪了闪，迅速地褪色。阳光就像它亮起一样迅速的逝去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阳光消失的那一刻，乌戈扑腾一声倒在地上。而弗洛蒂丝也是双手支撑在膝盖上荷荷喘气，几乎直不起腰来，甚至到最后跪倒在地，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矮人紧张地跑了过来，观察了一下龙脉面若金纸的脸，赶紧掏出个装满深红液体的厚壁玻璃瓶，把整瓶液体都兑进腰间的水囊里。

　　龙脉女士在灌下几口水囊里的液体后，效果立竿见影，整个人的皮肤都像洗过热水澡一样红彤彤的。不过至少是从喘不过气的状态缓过来了。矮人又殷切地捧着水囊跑到欲魔身边，里面居然是热乎乎甜丝丝的葡萄酒，这东西像火焰一样从霍珀的嘴里燃烧进腹部，甚至她的脚腕都有了知觉。

　　“炉边妈妈的佳酿！”在给剩下两个兽人也喝了几口后。矮人自己也痛饮了几口，脸颊通红大声地宣布道“也是给远游的矮人最温暖的守护。”

　　“我说，那怪物是真的死了吗？”卡尔洛努力了一下想站起来，最后还是觉得趴在地上比较舒服，他引走缚灵消耗了太多的体力。

　　“死的透透的了，大个子最后那一下可真是够狠的，用完了我所有的幽灵油”布兰德咂咂嘴，恋恋不舍地把水囊系上。“管它是幽灵还是鬼魂，都不可能再复活了”

　　“我注意到了，它似乎是雪莉女王，你没有感到一点不舒服吗？”弗洛蒂丝依靠着眼魔的甲壳半支起身子，探究地问道。

　　矮人大大咧咧地一挥手，满不在乎的说：“我出生的时候雪莉女王就死了一百多年了，我可对她没什么感情，我对她的财宝更感兴趣点。”

　　“财宝，你终于说到了我们都感兴趣的部分”霍珀说“可是这个王座厅至少被烧了两次，有什么东西都烧掉了。”

　　矮人却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他仰着头，手背在身后，故作神秘的说：“哦，我的好女士，我们矮人可不会像恶龙那样把宝藏都堆在大厅里”

　　见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矮人接着说：“我可以带大家去找宝藏，但你们得保证，只能拿你们能带走的那部分，而且永不对外透露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答应呢”霍珀好笑地问“布兰德先生，你似乎没有搞清楚现在的局势。你已经带我来到了千岩之城，我为什么不翻脸杀掉你们所有人再慢慢找呢”

　　布兰德在欲魔微微眯起的蓝眼睛前也挺起了胸膛，毫不退缩。显然我们的矮人先生在面对财宝分配时，爆发出的勇气与他面对怪物时截然不同。

　　“这里都是我族人们的祖产，如果不让我带着财宝回去，我宁可在这里被你杀死。可那样你就准备好在我族人编织的迷宫和机关里找一百年吧！”

　　欲魔丰润的嘴唇弯出一条弧线。

　　“那你怎么确定我不会等到了宝库后再见钱眼开呢”霍珀轻轻一跳，没有选择冰冷的地面，而是选择坐到卡尔洛的胸口上，向矮人调笑道。

　　“我知道你们魔鬼都会遵守自己定下的条约”矮人踯躅地开口，其实他也怕惹怒了这位杀星“我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达成一项协议，千岩之城的财富属于我的族人，我们每个人只能拿能带走双手可以抓住的那部分，而且我们不得因为财宝相互争夺或攻击。”

　　说完他便紧张地看着欲魔，生怕她真的暴起杀人。

　　霍珀听到这个要求微微一愣，随即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主动要求和魔鬼订约，真是可爱啊。

　　“你确定他们都同意吗？矮人，你怎么知道这里只有我想砍下你的脑袋好独吞这笔财富呢？”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弗洛蒂丝尖叫道，气愤的声音都变尖细了“我们都受过布兰德先生的恩惠，我绝对不会对他不利，我同意这个约定。”

　　一个。欲魔默数道。

　　“我也同意”卡尔洛在欲魔下面发出微弱的声音。而刚刚醒过来的乌戈也茫然地点点头。

　　三个。

　　霍珀抬头看到所有人都紧张盯着自己。

　　“看在你那瓶圣水佳酿的份上，我同意，毕竟也不是所有圣水都能爆燃。”霍珀双手一摊，面纱后隐约透出狡猾的笑容“成交。”

　　-

　　如果不是布兰德带领，霍珀估计自己怎么也不会想到藏宝室的门就在王座厅里。就在王座和柱子背后的墙上，有一扇普普通通，低矮而陈旧的木门，或许是因为有亡灵的出没，门上连真菌和虫蛀都没有，看着就像是仆人通道的入口。

　　更关键的是，蔓延了整座大厅的焦痕在木门不远处停下了，这意味着藏宝室很可能没有遭受火灾。霍珀望着漆黑的柱子，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一颗巨大的龙头强行挤开大门，紧接着就是跟龙身体差不多长的锥形火焰，将千岩城辉煌的一切，无论是女王还是将军，无论是挂毯还是丝绸，统统烧成了一地焦炭。

　　咔哒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正在开锁的卡尔洛茫然地抬起头。

　　“是触发了魔法陷阱吗？”弗洛蒂丝紧张地问，身体微微后仰准备随时逃跑。

　　“不”兽人用格外长的手指轻推一下，门吱呀着敞开了，有些无措的说“这门上没有任何陷阱。”

　　“应该是被眼魔解除了”霍珀心下了然，然而更多的疑团浮现出来。眼魔自然能解决一扇门上的魔法陷阱，可是，又是什么解决了这么多眼魔呢？刚刚的缚灵不可能对付的了眼魔，缚灵的主要攻击手段是榨取活人的生命，那眼魔身上的伤口又是怎么回事？

　　“管他呢，先进去”矮人迫不及待地把门推的大开，第一个走进藏宝室。

　　霍珀跟着卡尔洛背后走了进去，里面的房间并不比她在烬炬堡的宿舍大多少。和传说中描述的金山银海不同，它简朴的就像个杂物间，没有堆积如山的金子，也没有挂在枝头的水果和一盏油灯。有的只有靠墙的壁橱和堆在地上的箱子。藏宝库的门口很小，并不方便眼魔通过。而且眼魔向来对不能吃的财宝兴趣不大，它们可能用侦测活物法术扫了一下，最多马虎地让仆从检查了几个箱子就走了，这才让这里保留的如此完整。

　　“这可和我想的差点有点远”弗洛蒂丝显然和霍珀想到一块去了，她挑剔地评价道“千岩之城不是以富足著称吗，我以为藏宝室至少要比王座厅要更大一点。”

　　“这可不是千岩之城的藏宝室”矮人蹲下去拨弄一个橱柜的锁“矮人的宝库可不会用几片木头当阻拦，它一定藏在最深的地下城里，不经过五十道哨岗你都看不到它的精金大门”

　　“这最多算女王的私人玩具库，王座厅后的房间通常是用来放国王的战利品的，你看~呸呸，见鬼”

　　矮人打开橱柜，几百年没清理的灰尘扬出，呛的他自己连连后退。

　　而橱柜里斜倚着一把比矮人还高的锤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红光。

第六十三章 宝藏（下）

　　“应该是某个兽人酋长的武器”

　　布兰德费劲地把锤子拖了出来，吹了吹灰，尝试着双手持握挥了一下，差点闪了腰。乌戈赶紧一手抓住锤子一手扶住他。

　　兽人颠了颠手里锤子，举过头顶挥出了完美的圆弧，镶着两颗长牙的黑石锤头带出呜呜的风声。武器完美的平衡性和压手的重量让乌戈感到十分满意，露出一口乱七八糟的牙齿。

　　“我就要这个锤子了，没有其他人要这个吧”他的声音几乎带上了恳求。

　　矮人转过头看着欲魔，虽然刚刚已经说好了不因为财物相互攻讦，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战斗力最高的是欲魔，理论上就是应该她先选。她的力气并不比兽人小，用的剑也只是普通剑，这锤子欲魔还真用的上。

　　霍珀莫名其妙地看着矮人，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想当个抡锤子的欲魔吧。那严苛女士估计会让女管家无时无刻跟在自己后面摇铃高喊“注意仪表!”

　　卡尔洛这会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能力，手中的开锁工具就没停下来过。而他的眼睛也随着橱柜和箱子不断打开而越瞪越大。一箱箱的各种成色，不同颜色和材质的钱币堆积如山，布兰德欢呼一声把双手插进去，脸上满满的都是痴迷。可惜的是，有许多原本应该是珍贵布料制作的衣服没有经受住时光的考验，想来女王的侍从把衣物收进私人藏宝库也没有考虑到要把它们放上几百年。

　　“哇哦！看看这个”卡尔洛打开了最后一个，也是最复杂的橱柜，赶紧招呼所有人过来看。

　　一把雪白的复合长弓静静地挂在特制的架子上，镶嵌盘卷在弓身上的银丝构建出繁复而精细的藤蔓和树叶图案。布兰德小心地把它取下来，小心地吹了吹上面的灰尘，仔细端详着它。

　　“你是个好姑娘，对不对”矮人几乎像是个对熟睡女儿耳语的老父亲，不错眼的盯着弓。

　　“至冬之月！”他高声宣称道“精灵牧师们的作品，我只听说过雪莉女王收藏了它，居然完全没有受损。”

　　他犹豫了一下，把弓举到霍珀面前：“拿走吧，我相信这里没有比这个更适合你的东西了，在我后悔之前。”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怎么会认为精灵们会让一个魔鬼使用他们的圣物”

　　霍珀尝试性地伸出手，还没等她的指尖碰到弓身，至冬之月闪亮的银丝上就迸发出一道细微的闪电，让她感到一阵刺痛。

　　霍珀摊开手给矮人看，上面已经覆盖上一层冰霜。

　　“弗洛蒂丝，你要这把弓吗？”矮人冲兴趣缺缺地走开的龙脉女士喊道，弗洛蒂丝远远瞟了一眼，摊摊手表示自己毫无兴趣，接着去查看另外一个橱柜了。

　　霍珀搓了搓手指，抖掉冰渣子。她并没有多在乎那把弓，自己的烈焰长弓是烬炬堡给欲魔的标配，目前尚且够用。欲魔想找的是那样她猜测应该会在雪莉女王的宝库中的东西。在寻找过程中，霍珀眼尖地发现了弓架下面放着一团灰扑扑的皮革，她拿出来抖了抖，结果里面噼里啪啦掉出了十几支箭，两支标枪。

　　“果然，如我所料，干练箭囊”欲魔满意地将三层的皮革箭袋系在腰间，又把自己的复合长弓插进去试了试。箭袋看着不大，却能毫无压力地把箭，弓和标枪全都装进去，外表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干练箭囊的原型是雄鹿之心赐予他信徒的狩猎工具，里面足以同时装下几十支箭，十几支标枪和半打弓。传说当信徒使用箭囊中的弹药时，还会被赋予雄鹿之心的神力。因为它太过好用，数不清的工匠和施法者想了各种办法去仿制，最终在雄鹿之心的默许下造出了干练箭囊，虽然没有了神力，但依旧保留了足够的装载功能。

　　布兰德把至冬之月又放了回去，抬头审视着欲魔腰间横着的箭囊，捋着胡子点点头道“确实很适合你。“

　　“你不拿那把弓吗？”霍珀好奇的问，虽然至冬之月排斥自己，但矮人还是可以用的。就算不擅长弓箭，单单它的出售价格也足够让矮人过上相当富足的生活了。“那你拿了什么？”

　　存放长弓的橱柜看上去是精灵们的手艺，即使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它依旧没有任何从虫蛀和毁损。霍珀猜这个柜子可能是雪莉女王或者她的哪位女性亲属定制的。橱柜并不高，整体大小是依照方便矮人使用来制作的，但精灵们在雕花上使用了很多自己的巧思，用流畅而简洁的线条雕刻出了众多矮人载歌载舞的场景。

　　除去最底下的双开门柜子存放着至冬之月，在它的顶上还有一层被巧妙的隐藏在雕刻中的抽屉。布兰德没空回答欲魔的问题，他小心旋转雕刻的酒杯，直到锁头发出咔哒一声打开。矮人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雕花小盒，打开核验后立刻眉开眼笑起来。

　　霍珀接过矮人递过来的盒子，里面分门别类整齐地放着成打的戒指和印章。她拿起一个纯金戒指，戒面上錾刻着方方正正的字母，很精美，但是毫无疑问没有任何法力。

　　“雪莉女王的全套私人玺戒和火漆章”矮人自豪地喊道“足以向我所有的族人宣告千岩之城的存在了。”

　　霍珀有点吃惊，矮人选了一件可以说纯属纪念品的东西。他总不能指望还能拿着这玩意去宣称自己是千岩之城的新任国王吧。

　　艺术家果然都是疯子。欲魔心有戚戚然地想。

　　她看了看布兰德打开的抽屉，里面除了那个装玺戒的盒子，还有一些看上去像是发梳，胡须环和臂钏。全都是女王的装饰品。霍珀没有理会珠宝，她本身的目的也不是来洗劫矮人们的宝库，箭囊只能算意外之喜。于是她有样学样地打开了橱柜上另一个抽屉，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枚镶着珍珠的盾样胸针，别在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皮斗篷上。

　　欲魔把斗篷拿出来抖开，斗篷触手冰凉，它应该是用鳄鱼或者其他水下生物的皮做的，制作者刻意保留了原主的灰黑的鳞片，让它几乎可以和环境融为一体。

　　“应该是鲁伯亲王的鲨鱼斗篷”矮人从霍珀手里接过斗篷，果然在下摆处找到了金线绣的小字“我想他应该是雪莉女王的叔伯爷爷还是姑爷爷来着，他是出了名的喜欢水的怪胎，这件能让人水下呼吸的斗篷就是他生前的最爱。”

　　矮人环顾了一下，直接把斗篷披到了站在一旁局促地看着的卡尔洛身上。

　　“你拿上吧，这个宝库里大概也没比这个更适合你的东西。雪莉女王一家子的怪胎。她自己喜欢精灵的手艺，她的爷爷喜欢龙骨酒杯——我私下说说，大敌没准就是他那套十龙杯引来的。不过他们一家都不怎么喜欢战斗，估计你没乌戈那样好运找到一把趁手的武器”

　　在斗篷下面还放着好几个盒子，霍珀打开其中一个，蓝色的绒布上放着一只粗壮的圆锥形脏黄色角杯，绒布上还绣着一行小字“猎于红月高升之日，47龄个体”。看来这就是布兰德刚刚说的酒杯。

　　欲魔又打开了几个，盒子里面的东西她大多都不认识，不过不难推测出应该都是雪莉女王已故亲属们留给她的遗产。

　　这个发现鼓舞了霍珀，毕竟她要找的就是一件遗物。最终，她从抽屉的深处找到了一个巴掌大的纯金匣子，沉垫垫的盒子上浮雕着一个留着精致短须，面色阴沉的矮人——和岩城币上的女王有几分相似。

　　霍珀小心地把盒子打开，浅浅的盒子里面放着一缕棕色的头发，头发上放着一颗金牙。

　　果然如我所料，霍珀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轰隆”一声巨响，惊得所有人都跳了起来，藏宝室烟尘四起。

第六十四章 长官

　　拉缇独自走在幽暗的长廊上，重装靴子与石板磕碰出不悦的踢踏声。她的隐秘行动课程的成绩得远不及霍珀，自然不能像她那样无声无息地略过地面，但如此明显的响动至少有一半是因为心情不怎么美妙。

　　长廊修建在城堡内部，因此完全没有窗户。植根在地板上的方柱在头顶支撑起光滑而雅致的穹顶，墙面浮雕着留着不同须型的矮人先祖。有新鲜的风从石头矮人的嘴或鼻孔吹出，发出类似号角的呜呜声。城堡的建设者在建设它们时或许只是单纯的为了构建美观而隐蔽的通风系统，但现在这些呜咽的风声却使人感到加倍的孤独。

　　拉缇不喜欢这种感觉，孤独像是水蛭一样吸取着她的耐心和坚强。自从她进入烬炬堡后就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一个魔鬼，即使只有一半魔鬼血统的坎比翁，也不应该抗拒独行。巴托地狱的人际关系是整个多元宇宙最简单的，只有一种——上下级。魔鬼的天性注定没法构建平等的陪伴关系。

　　可是现在她却无比怀念霍珀的陪伴，那个欲魔虽然不喜欢说话，还格外喜欢保持距离。但拉缇感觉得出来，霍珀和薇拉她们大不相同，她有一种超然的冷淡，而不衷情于加害他人在巴托几乎就是一个魔鬼能拥有的最好的品质了。拉缇非常享受不背叛的同伴的陪伴。

　　而且，她头疼地想到，如果霍珀在，至少一个欲魔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坎比翁微微侧头，又一次看到裙甲下摆消失在雕像后面。拉缇完全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如果是在军营里，像莉尔这样因为不听指挥而引来一堆敌人的新兵早就被切块丢进绞肉机了。自己只是让她滚远点，死都不要连累自己，这种程度的斥责在阿弗纳斯的前线简直比老祖母的摇篮曲还要温柔了。

　　况且莉尔也不是没上过前线，仅仅是因为是自己发出的斥责才会导致她进入现在这种别扭的状态吗？

　　如果是别人，拉缇早就放手不管了。情感如此丰富的坎比翁一看就是继承了凡界血统的软弱，早早就会被地狱严苛的生存环境淘汰，自己出手帮忙也只会被拖累。

　　然而莉尔不同，先不说自己接受了她兄长的礼物，算是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默示契约，把她一丢了之后果可能是被一位大法师追杀。并且，从拉缇不愿承认的，软弱的人类血统那部分出发，她也不愿意放任一个与自己有情感联系的生物死去。

　　这种感情不仅仅是同情或者说惋惜，更包含了对自己所有物的占有欲和情感投资失败的不甘。

　　终于，她转过身，懒得玩捉迷藏的游戏了。高大的坎比翁大踏步地走到雕像背后，躲着的果然是满脸惊恐，泪痕未干的莉尔。拉缇伸手抓住她的上臂，强硬地把她拉到走廊中间。

　　“好了，莉尔，我道歉”她无奈地说，看着委屈巴巴的小坎比翁瘪了瘪嘴“我愿意与你和好”

　　“莉...莉尔也愿意和拉缇和好”莉尔磕磕巴巴地说，紧张之下她又开始做她心烦或紧张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拨弄竖琴，不久前就是她的琴声引来的敌人。“只要拉缇不再大声说话”

　　拉缇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有根筋在那里突突跳动。她不知道为什么莉尔的哥哥要把她送到烬炬堡来，莉尔的战斗力或许足够上战场了，但她的心智绝对不够。

　　“那你要保证听我的话，不再自我行动了”拉缇严肃地说“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长官，你应当以我的命令为最高准则。”

　　“莉尔听长官的”显然，小坎比翁还是想要和好的，她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下来了。

　　“回答问题的时候要说，“是，长官“”

　　“是，长官”

　　拉缇松了口气，看来哄孩子也不难。她以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莉尔的心智还不完整呢，或许是她在战斗和日常生活中表现得太自然了，也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血战之旅刺激到了莉尔。总之，现在还是维持住了。

　　解决完麾下士兵的情绪问题，拉缇长官拿出了自己的指路标——一只青铜盘。盘子中间有一匹蚕豆大小，双蹄腾空的青铜马——现在正指着走廊的另一头。

　　跟着指路标的指引，两个坎比翁很快来到了尽头的大厅。

　　“哇哦！”莉尔发出小声惊叹，看了一下拉缇的脸色，赶紧闭嘴不再发出声音。

　　走廊的尽头与其说是个大厅，不如说是露台。由半透明的石墙包围着的露台从出口延伸而出一个硕大的半圆，一堆乱糟糟的金属垃圾堆在靠内的一侧。

　　拉缇贴着墙走到石墙边的围栏边缘，摸了摸栏杆，触手冰冷，是石头的。她小心地拔出自己的刺剑，戳向半透明的墙壁。剑尖毫无阻力地刺了进去，好像前面什么都没有。

　　“无声幻影”莉尔也跟了过来，很快作出了判断。她指了指地上被灰尘覆盖的地砖。地砖上镶嵌着银线组成的几何图案，银线最终汇聚到图案中心的月长石上。“恒定的魔法效果，从外面看这里应该只能看到一堵普通的石墙。”

　　拉缇越过栏杆看去，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下面大厅里两排整齐的柱子和高台上的王座背面，正对着露台的是两扇巨大的木门。比这些更惹人注目的是大厅角落堆成小山的盔甲和地板上零星分布的奇怪球型甲壳。

　　“我猜这个露台应该是个保卫室，便于观察和保护下面大厅的人”拉缇的从军经验让她很快就分析出了露台的作用，不过她却没有听到莉尔的回答。一阵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坎比翁赶紧转过身去，就见莉尔背对着她蹲在那堆金属球面前，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

　　“莉尔，不要离我太远”她恼火的说，正准备去拉起莉尔。没想刚刚抬起脚步，那堆她以为的金属废物中却睁开了一只七彩的眼睛，紧接着从里面传来了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检测到传说奇物，确认身份，未侦测到适格持有人，开启清除模式。”

　　“莉尔！你做了什么！”

　　“莉尔什么都没做，长官！莉尔甚至都没有碰到它！”

　　小小的坎比翁尖叫着跳起来，向拉缇这边跑。而在她的背后，七只柚子大小的眼球伴随着那颗七彩瞳孔的银灰色眼球浮了起来。

　　看到左上那只眼睛亮起来时，拉缇的脏话都到嘴边了。她只得就地打滚，听到那束银白的射线滋地一声击中地板。

　　而同时响起的还有莉尔的琴声。拉缇略微松了口气，莉尔的竖琴是极强的奇物，她还没见过能够挣脱她的琴声控制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