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齐聚于此 第209章

第27章 营业改善和方便料理（四）

　　有些店去过一次就够了，有些店则会念念不忘，哪怕漫长的排队也有意义。

　　井之头五郎在赤坂的TBS见了一个老熟人，谈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结果，他一出门就“叔饿了”，然后双脚不听使唤，自顾自地过街串巷，走到了这家名为“一二”的小店门前。

　　没想到的是，不营业。

　　上次来的时候是11：00 am，现在都晚上了却还不开门，实在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灯笼已经点亮，应该用不了多久。

　　对于美食，等一等也无妨。

　　这么想着，他勒紧裤腰带，在店门口站了将近半个小时的岗。

　　终于，店门被推开，罗真走了出来。

　　“井之头先生。”他打招呼，“您来的也太早了。”

　　“我今晚没有工作。”井之头回答，“现在开始营业了吗？”

　　“营业了，请进。”

　　“谢谢。”

　　罗真留在后面挂暖帘，井之头先行一步进了居酒屋。

　　瞬间，一股香气扑面而来。

　　好浓郁！

　　他的视线一下被吸引到了灶台上的日式陶瓷锅上，味道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那是？”他忍不住问道。

　　“竹笋烧肉。”绘里奈回答，“是来自魔都的华夏料理。”

　　“啊，又来新人了……”井之头话音未落，就意识到说的有些不礼貌，赶紧低头道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

　　尽管绘里奈很想反驳一句“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但忍住了。

　　她露出笑容：“请尝尝我们推出的新菜，乌冬面，配合各种炸物和关东煮。”

　　又有新菜可以尝试，实在太幸运了。

　　井之头竟然虔诚地深鞠一躬：“请务必让我尝一尝，乌冬浇头的话，我喜欢咖喱。”

　　绘里奈戴上手套，从竹珊中抓了一个乌冬球，丢进碗里，然后递给对方。

　　其实，汆烫和浇汤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既然意在开发新的经营模式，那就得尽量让客人们“自助”。

　　井之头作为老饕，也是懂行的，自然不会丢脸。

　　他轻车熟路地将乌冬倒进笊篱，深入汤底烫了下，然后将水沥干，倒回碗内，结果却在浇汤的时候犯了难。

　　红色——番茄；

　　褐色——牛肉；

　　白色——猪软骨？

　　可这汤汁的粘稠度和白色的纯度，也太不常见了。

　　“那是白咖喱。”绘里奈提醒。

　　“这样啊……”井之头点点头，但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点头。

　　毕竟，白咖喱是头一次听说。

　　他在碗里盛了两勺汤，然后滑了一个温泉蛋进去，又拿来一碗一碟，碗中装两种关东煮，碟中是两种炸物。

　　可以大吃一顿了。

　　他夹起面条，送入嘴中。

　　屋内立即安静了，只听见“吸溜、吸溜”的唆食声和“唔嗯、唔嗯”的下咽声，在空气中不断回响。

　　糟糕！

　　一不小心就ASMR了。

　　井之头知道这样非常不雅，但是，“毫无顾虑地享受美食这种孤高行为，才是平等地赋予现代人的、最大程度的治愈”，就算上帝也会原谅自己。

　　于是，他彻底放松下来，只顾着专心吃面——

　　“吸溜”和“唔嗯”。

　　柔软富有弹性的温泉蛋配上混和奶油的土豆泥，以及粘稠的热芝士，乍一看黏黏糊糊的，但却完全停不下筷子，一不小心就把面给吃完了。

　　“那个，我还能再添一碗面吗？”井之头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可以。”这时，罗真已经挂好暖帘回来了，“不过，我要先问一下，您对这个面的感受如何？”

　　“好吃。”

　　“这次就试试别的吧。”

　　井之头点点头，又要了一球乌冬，但配了牛肉浇头。

　　这次不能再一口气吃完了，要先试试配菜。

　　这么想着，他用筷子插进猪排里，切开金棕表皮，立即听到斩截利落的“咔嚓”脆响。

　　然而，与响声不相符的是，竟然毫无阻滞感，能有这种特点，不是合成肉的话，就一定是内有乾坤。

　　果然，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

　　浅黄色的粘稠芝士包裹住筷子前端，带来一股厚重感，原本还平平无奇的猪排瞬间变了气质。

　　就像引爆了一个香气炸弹，勾引着井之头的食欲。

　　芝士就是力量！

　　他将猪排彻底一分为二，然后送到唇边，“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在他的印象里，炸猪排是刀背锤肉的笃笃声，入油锅时滋啦一声惊天动地，然后热气腾腾地端上桌，蘸一点辣酱油入口，带着复杂的酸辣咸甜。

　　可芝心炸猪排却是截然不同的味道。

　　酥肥脆香里裹着芝士，明明是油炸+浓郁的超霸道组合，但却一点儿也不腻口。

　　怎么办到的？

　　井之头猜不到，但很确定，一定是老板才有的手艺。

　　他连筷子都吮吸了个干干净净，就差舔盘子了，但盘中还有另一款炸物充当了舔盘子的阻碍物，从大小、厚度看，应该是洋葱圈。

　　但猪排里都能裹着芝士，洋葱圈里别有天地也是很可能的。

　　真正的美食，每一口都是充满期待的冒险。

　　他做好了被再次震撼的准备，夹起洋葱圈送入嘴中，“咔嚓”咬开。

　　洋葱→鱿鱼→洋葱；

　　香脆→软韧→香脆；

　　甜→辣→甜。

　　层次分明的口感+层次分明的味道，构成了这一道平衡的炸物料理，让人欲罢不能。

　　只可惜，相比起炸猪排，洋葱鱿鱼圈在体积上差了很多，无法满足。

　　井之头没吃几口，就发现一不小心咬在了筷子上，炸物已然被一扫而光，不由得怅然所失地叹了口气。

　　“是鱿鱼圈呢。”他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还吃吗？”绘里奈问道

　　这个新人老板娘似乎有点儿焦急。

　　井之头不明就里，但还是认真地回答：“非常好吃。”

　　绘里奈追问：“和芝心炸猪排相比的话，哪个更好吃？”

　　“芝心炸猪排。”

　　“我这个鱿鱼圈可是新鲜处理的。”

　　很多外行人可能不知道，鱿鱼圈的圆形能如此有规则的原因。

　　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因为鱿鱼自身的体型构造——

　　外身是一个筒子型，或者可以简化为一个圆锥体，而这圆锥体外面是能吃的肌肉组织，里面则是内脏。

　　绘里奈在处理鱿鱼时，直接把头和腿拔掉，然后再从断口处掏出内脏，得到了一个完整的锥形套子，然后再把它横截切开，就成了大大小小的“鱿鱼圈”。

　　她在选材时用了近头处最柔韧的部位，所以非常有自信。

　　结果……

　　“芝心炸猪排好吃。”老实人·井之头五郎如此回答。

　　“唔！”绘里奈有些泄气。

　　看少女这个模样，井之头也意识到洋葱鱿鱼圈是谁做的了，不由得直挠头，心里感慨自己这辈子果然只能单身。

　　不过，事实就是事实，不容篡改。

　　“芝心炸猪排好吃。”他重复道。

　　“咳咳……”罗真强行把小声扭成了咳嗽，“那个，您没必要再说一遍的。”

　　“额，对不起。”

　　“您还是别说话了，尝尝关东煮如何？”

　　井之头从善如流，拿起勺子，将硕大的鱼丸舀进去，然后送到嘴边，啃了一大口。

　　汁水四溢！

　　事实上，早在潮汕就已出现了神奇的撒尿牛丸，以肉质细嫩、入口弹牙闻名。

　　有的电影甚至鼓吹（《食神》，周星驰），如果肉质够好、足够细密的话，煮熟后可以当乒乓球打，可以省去不少买球的钱。

　　撒尿牛丸之所以会有汤汁，是因为在牛肉丸中包入了肉冻，加热后肉冻化开形成了汤汁。

　　所以，里面的汤汁实际是煮牛肉的高汤。

　　但罗真做的包心鱼丸是不同的，其秘诀在于猪肉和芝虾混合的馅料。

　　纯鱼丸肉发紧，口感发柴，但加入猪肉、泌出猪油后就不同了，除了能给鱼丸增香，还能使鱼丸滑嫩可口。

　　换句话说——

　　热猪油。

　　可井之头吃起来却一点儿也不觉得腻，原因就在于关东煮的汤汁是海带木鱼花熬制的高汤，有解腻提鲜的作用，在嘴里形成非常平衡的美味。

　　他一大口就把吃进嘴里，拼命咀嚼。

　　虽然还没吃绘里奈的腐皮鲜虾卷，但罗真感觉自己又赢了。

　　他用手肘捅了捅绘里奈的腰肋，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你输了。”

　　“你算计我！”少女不满地一瞪眼。

　　“厨师之间的事能叫‘算计’吗？那是‘智慧’！”

　　“嘁——”

　　虽然高高地噘着嘴，但绘里奈是服气的。

　　综合考虑料理的环境，是每一个厨师必备的思考模式。

　　海带木鱼花高汤配合猪油，芝士配合白咖喱，两者相互加成，自己没有想到，输得不冤。

　　不过，尽管已经知道了结果，但绘里奈并不怯战。

　　她看向井之头，说道：“您能品尝一下腐皮鲜虾卷，然后给我一个答案吗？”

　　井之头当然不介意。

　　他将鱼丸咽下，然后吃了一口面，咂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