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他们无比张狂的叫嚣着，所以听不见绝望的呼救。
于是，北原空来到了他们那巨大的办公室，一箭，一箭，又一箭。
当五六条生命终结后，专注的他们才反映过来，开始惊慌失措，开始抱头鼠窜。
他们没有想过反抗，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所有东西都像受惊的耗子一样慌不择路，像鸵鸟一样将身子埋在办公桌下瑟瑟发抖，全然没有了方才凛然的彪悍之色。
哪怕自己只有一个人，他们也没有想要反抗。
就算偶尔有几个勇敢的，也倒在了冲锋的途中。
‘今天很艰难，明天更艰苦，可后天很美好，但大多数人倒在了第二天夜里。’
鲜血溅射到洁白墙面上那励志的鸡汤标语上，很讽刺，也充满了艺术气息，但北原空没心思去欣赏。
拉弓搭箭的手臂快到出现了残影，他只想快一点结束这一切，因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其实很刺耳，至少北原空是这么认为的。
几分钟后，一切又归于平静，楼下响起了刺耳的警笛，监控室睡觉的保安不知何时被吵醒了，至少他报警的速度还是让自己满意的。
画面，再次破碎了……
没有了喧嚣的警笛，满地的尸体，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那淡淡的血腥味一直萦绕在鼻尖，那是自己身体上散发出来的。
天空变得昏暗，一轮暴虐的血月是这个世界唯一的光亮来源。
砂石瓦砾在身体下硌的人有些不舒服，耳麦里清澈好听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可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北原空缓缓睁开双眼，瞳孔中除了滔天的怒意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愤怒。
因为堕天使萨麦尔在七大罪里，代表的就是愤怒。
大天使缓缓站直了身体，目光注视着地面挣扎起身的卑微凡人，是折断了祂翅膀的渎神者，给祂带来无尽屈辱的罪恶！
“无信者！”
这是祂第一次开口说话，无论是神还是魔，不管是仙还是灵，大天使在北原空的梦境里没有看到任何信仰！
无信者是比异教徒更大的污秽！
远古长矛深深的插在地下，北原空扶着长矛，像拄着一根拐杖般支撑起身体。
目光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大天使，开裂的嘴唇亲启，极淡的声音飘了出来，语气虽然虚弱不堪，但充斥着一股似有似无的戏谑。
就像在注视着某个滑稽的存在。
“呵，小丑。”
〇节 第五十四章 信仰（完）
邪神身后的魔法阵开始顺时针转动起来，魔力从铭文符号中溢出，每一个节点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暴虐与盛怒的血红神光将祂巨大的身体包裹，几乎要灼伤瞳孔的光芒让北原空闭上了眼，伸手挡在眼睛上。
不知道萨麦尔在引导什么样的神术，但此时的北原空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能力……
但几秒后，身体依旧没感受到异样，那刺眼的光芒似乎渐渐的变弱了。
慢慢放下手臂，睁开双眼后，北原空仰头看向头顶，正疑惑祂为什么会凭空消失的同时，视线拉下后发现，百米高的堕天使已经缩小到仅仅十米左右。
并不是因为力量的流失而变小，给人的感觉反而变强了。
因为祂身后被折断的翅膀重新长了出来，就连头顶碎裂的面罩也凝聚出来。胸口和脖颈被箭矢和C4破开的伤口已经完好如初，看不出丝毫被破坏过的痕迹……
大天使将圣剑高举于头顶，暴涨的猩红剑芒上缭绕着黑色的雾气，在那轮血月的映衬下，甚至让他产生了即将迎接审判的错觉。
又输了吗？
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从脑海中冒了出来，北原空勾起唇角，露出个僵硬的苦笑，也许很难看，但这是他此时内心最真挚的情绪了。
将头扭向了一侧，注视着远方自己队员的方向。
尽管视觉敏锐，但在这昏暗的世界中还是看不能很清楚的将他们映入瞳孔，但在北原空感受到了他们的视线，其中最炽热的那两道应该是雪乃和惠吧。
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按了按耳洞旁的软骨，北原空喉头蠕动，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便又把嘴闭上了。
这时候还是不要和他们沟通了吧……
抬头注视着前方那道如激光般的剑芒，距离自己几十米远的大天使脸上冰冷而肃穆，北原空喃喃道：“信仰啊，拥有信仰就会得到宽恕吗？”
虽然好像在提问，但语气中没有一丝祈求，接下来的话依旧充斥着淡淡的嘲讽，“很遗憾，我没有那种东西。”
已经没有办法了吧，如论如何也打不过的，自己杀不死祂，拼命也只能将其击伤，现在祂的身体已经恢复如初，可自己却连站在这里都很勉强了。
果然单刷BOSS是大神才能完成的壮举，而自己的游戏水平其实很菜的，玩MOBA游戏也只有打人机才能拿五杀，老头子其实太高估我了。
又菜又爱玩才是真的我啊！
高悬的巨剑已经悄然斩下，炙热的温度似乎让空气都变得扭曲，而北原空也闭上了双眼，只求这一剑能很干脆的让自己化为灰烬……
“轰！”
剧烈的声响从耳边传来，大地被切开一条十几米长的豁口，笔直的焦痕冒着枭枭的青烟，狂躁的气流夹杂着锋利的碎石铺面而来，但传递到身体上的只有那沉闷的‘咚咚’声。
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扯过之后，身体陷入一片柔软之中的北原空缓缓睁开双眼……
白心一脸漠然的将他抱在怀里，两人几乎是擦着炽热的剑芒能量躲过了这一击，那‘咚咚’的声音是石块击打在她脊背，透过她身体传递过来的。
脑袋被她紧紧的按在胸前的沟渠中，还是第一次与女性如此亲密接触的北原空只感觉这份美好原来是这么柔软，那丰腴的弹性甚至超过了美味的布丁！
但被压的几乎窒息的同时，心里却没有升起丝毫异样情绪，因为在那片柔软之中，没有女孩子特有的体香，没有激发荷尔蒙的旖念，只有液体半干的粘稠触感，只有那充斥鼻腔的血腥味。
可为什么？
把白心救下的时候自己只是稍稍一撇，对她的伤势已经有了个模糊的映像，那把剑插入了胸膛，她的肺叶被刺穿，侧腰被双镰划过所产生风刃气流刮伤皮肤，两肋的骨头也断了不少。
之前连说话都勉强，陷入濒死状态的白心为什么此时像没事人一样，甚至感觉回到了全盛时期？
用力的抬起头，刚想开口，如涓涓细流般的声音便传进了耳朵，由于紧密的贴着她胸口，却显得有些沉闷。
“不要说话，也别问！”
这句话刚刚落音，巨大的失重感袭来，北原空的身体离开了那柔软的怀抱，整个人腾空而起朝几百米外飞了过去。
飞在空中的北原空看见，萨麦尔的身躯也动了起来，从天而降的剑芒笔直的朝空中的自己劈下，但白心瘦弱的身躯却腾空而起，悍不畏死的迎了上去……
这一刻北原空明白了，她并没有完全恢复，因为她脚上没有踏着飞剑，而是像自己一样凭借肉体的力量跳跃腾空的！
这时，猛烈的震感传来，锁定在白心身上的视线丢失，身体再次陷入一片柔软之中，但自身几十公斤的体重飞跃几十米的距离，哪怕是再柔软会被被震的够呛！
只听‘咔’的一声重声传来，在地面滑行了数十米之后停了下来，而雪乃和加藤惠正被死死的压在身下，而刚才那清脆的声响正是她们肋骨断裂的声音！
“队长，你们没事吧！”
北原空并没有理会小室孝关切的询问，只是愣愣的躺在两位娇小人儿拼成的肉垫之上，片刻后双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充.血，脸上写满痛苦与吞噬万物的怒意。
雪乃和加藤惠几乎是同一时间冲过来的，她们看见白心抱住北原空躲掉了哪一道剑斩之后就动身了。
由于敏捷系加成的原因，惠几乎立刻就将雪乃甩在身后，当北原空的身体被甩过来的同时，雪乃也一个闪现刚好与前方的惠保持平行，然后两人同时伸出手，将他抱在怀里。
在被姗姗来迟的小室孝和庄重拉起来起来之后，扭头看向身下的两位姑娘，怒火攻心的北原空瞳孔里依旧闪过一丝心疼的神色。
“雪乃，惠……”他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情绪，声音沙哑，语气艰涩：“你们，没必要……”
“总要做些什么，不然我不是和影视剧中默默无闻的路人角色一样了吗？”雪乃脸色煞白，但脸上洋溢着好看的笑容，目光中甚至隐隐有一丝傲然得意之色。
这种表情很久没有在她脸上出现过了，因为能让她露出这种目光的情绪，只有在这姑娘做了一件自认为了不起的事，或者‘自恋症’病犯的时候才会有。
就比如那时，她坐在侍奉部的教室里，谈论起为何会被孤立时，优雅而自信的说，‘优秀的人总是孤独的，像我这样成绩优异家庭条件良好，又可爱的青春美少女，让人觉得难以接近是理所当然的吧，至少他们明白自身和我的差距有多大。’。
“北原、咳、前辈，我们认为，你的身体已经没办法再承受撞击伤害了。”
加藤惠痛苦的咳嗽一声，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将她被灰尘染白的嘴角冲出了一道深色的痕迹。
“我……”北原空顿时感觉心头一酸，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间呼吸都有些困难，好似有千言万语，张开嘴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能喃喃道：“谢谢。”
二位小姑娘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放在北原空脸上，加藤惠艰难的爬起来坐在地上，然后将雪乃也拉了起来。
但两人什么没有回应这声道谢，表情同时冷了下来。
“你的道谢，很廉价呢，北原前辈。”片刻后，加藤惠淡淡说道。
而雪乃摇了摇头，依旧保持沉默，她们生气了。
北原空顿时愣在当场，瞬间就明白了她们的想法。
是啊，道谢是廉价的，来到这个世界成为伙伴后，谁救谁一命几乎已经变成很平常的事了，如果没有自己她们也许早就死了，最该说谢谢的其实是她们，而她们对自己的这种行为并不是为了那声道谢，所以在她们看来，道谢是廉价的。
伸出双手，分别在两人头顶上胡乱的揉了揉，“你们没事吧。”
“感觉整个胸腔都塌陷下去了，肋骨具体断了几根不清楚。”笑容再次浮现在雪乃脸上，‘啪’的一声拍开自己头上的大手，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暂时还死不了。”
加藤惠伸手轻轻按压自己胸前，因疼痛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我断了三根，勉、勉强还能行动。”
北原空点头，扭头看向前方的战场，白心捏着她的那把剑与萨麦尔缠斗着，剧烈的打斗让周围再次被烟尘掩埋，只能看见大天使巨剑舞动的身躯，但时不时传来的猛烈爆炸，彰显了战斗的凶险。
“队长只能坚持十分钟。”庄重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他面色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十分钟过后，她强制修复的肉体会分崩瓦解。”
白心使用的秘术在修真体系属于炼体术的分支，应该算是禁术一类，她服用的那颗丹药在体内分解后会在最快速度修复受损的肉体，让身体机能在十分钟内恢复到最佳状态，但这个时间一过，身体会立刻承受不住这透支的力量而崩溃。
就好比常在小说中出现的肉体狂化是一个概念，在短时间能最大的激发身体潜能，提高战斗力，甚至让人变得狂暴无比，但时效一过就会立刻瘫痪。
但白心的更为严重，她会直接死亡！
“丹药是修真体系的道具，兑换价格不贵，她兑换了之后一直没使用过，这是殊死一搏的关键性道具，如果不能在十分钟内回到空间的话……”庄重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战斗。
萨麦尔的巨剑横扫而过，烟尘被吹散后，白心的身躯出现在大家视线中。
只见她极为灵巧的矮身躲过了这一击，然后身体压低向前俯冲，一脚踏上大天使的膝盖之后借力，一个优雅的后空翻越过了头顶，龙渊细剑看似随意的一带，邪神身体一顿火花四溅中，深深的剑痕出现在祂肩膀上。
“肉体得到了加强，同时也没办法使用法术了吗？”
北原空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传进了庄重的耳朵，但他并没有立刻回应，直到圣剑的劈砍再次让地面扬起一道石浪，才沉声说道：“北原队长，她之前和你说过，只要进入空间，都有一次复活的机会吧。”
“我记得。”
出云小队的成员不知道庄重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事，但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大家同时愣住。
“她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庄重从戒指里拿出一包‘利群’，从里面抽出一根搭在唇上，“雷神小队的暗杀者是个变态，在那次的对抗任务中，那个心理扭曲的美国女人把她控制住之后，剖开她的胸腔，将她的内脏取了出来，当着她的面一边扭曲的笑着，一边大口大口的咀嚼。”
北原空瞳孔一缩，加藤惠和雪乃也顿时止住了呼吸，小室孝甚至大口喘息起来。
“雷神小队的人都无法理解她的这种行为，所以那个女人总是独自狩猎，从不参与团队作战，他们队长在分配任务的时候，也只是很简单的把目标告诉她而已。”
庄重用力的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狠狠的丢在脚下，脚尖用力的碾着，语气却越发的平静：“当白灵队长找到她遗骸的时候，只有脑袋还是完好的，其余的身体只剩下骨架了……”
“其实这些大家都不知道，我也是半夜三点传送到空间才偶然看见的，白灵流着泪在安慰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的白心，那是她复活的第二天。”
庄重突然转过身，郑重的看着北原空，沉声道：“知道我们为什么叫夜鸦小队吗？”
“一开始我们叫‘朝凤’，但这个名字一出现在任务中，其余的小队几乎不用了解就知道我们是华夏人，在多队联机中，他们同时针对我们！我们几乎在每次任务中，都没有合作的可能性！”
庄重浑身颤抖，脸上那滔天的怒意几乎不加掩饰，他低声吼道：“米国人，发国人，鹰国人，棒子……所有人都选择联手先排除掉我们，所有人！草他妈的！”
“因为，他们畏惧你们……”雪乃沉重的声音将让庄重暴怒神色一怔，他扭头看向这个小姑娘，来自他最讨厌国度的小女孩。
他笑了起来，露出一口大白牙，疯狂的笑了起来。
“是啊，他们害怕我们，因为我们总是能颠覆他们的三观，刷新他们的认知，所以他们用自身的卑劣的思想揣度我们！他们怕我们！”
说罢，他声音一滞，语气中充满了不甘与屈辱，低声喃道：“所以，白灵死后，白心把队伍名字该成了‘夜鸦’，至少这个词和华夏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我们像懦夫一样把头缩进了龟壳里，这样，他们就不会每次都抱着猎杀和歼灭的心思来寻找我们了，他们开始派出新人，谨慎的和我们接触……”
身后的爆炸越发猛烈，依旧是天使之剑劈砍大地发出的剧烈撞击声。
白心舞动的身躯就像一只优雅的精灵，翩翩起舞中，每一次挥动手臂都能让大天使身上多出一道剑痕，但此时的她已经失去了一条手臂，丹药封闭了她的血脉，一滴鲜血也没有留下。
“但是，我们并没有跪下来，从未如此。”极其冷淡的声线从北原空嗓门里流出，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比他还要高半个头的汉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一个很悲伤的梦；被我藏的很好，不能忘记，又不敢回想的梦。”
北原空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大天使的方向，白心的一条腿正飞向了空中，她跌倒在地面上。
“无信者！”
大天使虚幻的怒吼响彻云霄，剑锋直指着地上的白心，短短一小时内，祂就发现了两名罪无可恕的凡人！
“祂说，我是无信者。”远古长矛重新出现在手中，北原空目光死死的盯着前方的白心，抬起脚一步一步的朝着她走过去。
“就和她一样，和你一样，我们都是‘无信者’，因为我们心中没有对魔的敬畏，没有对神的敬仰。”
庄重愣了愣，像是突然顿悟了什么，从戒指内摸出一把似乎用的很旧的军用匕首，爽朗一笑。
他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北原空的肩膀，让他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这一刻，他彻底认可了这位青年。
与庄重勾肩搭背的北原空背影蹒跚，几乎是将长矛当拐杖一样拄在地上前行，可光看背影两人就同时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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