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惠，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要决斗，是真的打算合作……”
“说谎，不要说谎了！”惠突然像是情绪失控般尖叫起来，“我说过你骗不了我，前辈就算能欺骗全世界，也不欺骗不了我，我比学姐还了解你！殷云前辈！”
“够了，不要说了，惠。”
北原空有些粗暴的打断了她，但少女依旧不依不饶，平时文静的她此时就像一名撒娇的小学生，带着哭腔大声喊道：“你和它是敌人，因为你在某些方面是不讲道理的，用你们的话来说就是‘护短’。不管起因是什么，小室孝总归是死在虫族手里，你们之间有仇恨！”
“他死了，当着我的面死的！而我却什么也做不到，你知道这种感觉的前辈。他死了，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
已经泪流满面的少女缓缓伸出手，抚摸着前辈的脸颊，“我不要再经历第二次这种事情了，他只是我的队友，伙伴。你不一样的，你在我眼里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现在的你并没有孤军奋战，不管是面对上辈子那些人渣，还是现在的你。你游戏玩的很笨拙，但你在这个世界一直是我们的主心骨，不要让我们看起来很没用啊。”
“如果学姐无能为力，你还有我可以依靠的，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一起都不能解决的呢，我们一起杀了它吧。”
看着少女梨花带雨的面容，北原空缓缓摇头，然后伸手抚去了她的泪珠，“你看着它，对，看着它。你对它有举刀的勇气吗？你觉得你能杀死它吗？还是说惠的领域能够关它进去呢？它有半个星球那么大，寂静岭只有一个小镇的大小。”
“总会有办法的，我可以，就算杀不能一下杀死它，我可以慢慢打！一分钟不行就两分钟，两分钟不行就三分钟，四分钟，十分钟，一小时，一天！”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北原空点点头，但他指着远方的人类联军和瑞克他们的方向，“你知道他们怎么了吗，被催眠了。队伍里精神力最高的大悟也不过坚持了10秒。”
“所以惠觉得你的精神力比他还高吗？为了你们，我只能选择和它合作，我只能做恶魔，所以你这次真的猜错了，我并不是要去自杀，我也不是向你道别。”
“是啊，原来是这样啊。”少女破涕为笑，却伸手将他脸颊上的一滴泪水抚去，“可是，前辈为什么要哭呢，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流泪呢，感觉好荣幸哦。”
“情绪是会感染的，以前的我就算是看电影也会被感动的眼眶通红啊。”北原空耸了耸鼻子，叹道：“我其实并不是一个坚强的人。”
“又说谎，你明明是放不下，你放不下学姐，放不下铃音，放不下……我。”
惠缓缓摇头，语气回归了平静，“我知道的，你是最怕死的，高一暑假伯父伯母和你去乡下探亲，你饭后牵着大黄去散步，又突发奇想上了山。在山顶的前辈被晚霞吸引忘记了时间，反应过来后天已经快黑了，结果前辈为了抄近道，往坟地小道走了下来。”
北原空愣了愣，“你究竟看了我多少记忆，这种丢脸的事都没放过？”
“嗯，其实是一有空就看啦，抱歉哦。”
惠露出了个调皮的笑容，非常可爱的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但你低估了天黑的速度，当你走到坟场中间的时候，大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夹起了尾巴，无论你怎么拉扯都不肯走了。它看起来很害怕，你也被它的情绪感染，于是抱着它就往下走去。”
“由于是盛夏，结果走到一半空气中飘出了一朵磷火，由于磷火很轻，你快速走动的微风带动了它，于是磷火像是在跟着你走一样……很吓人的啊，当时你差点被吓晕了哦。”
少女突然扑哧的笑出了声，“你喊了一声‘妈呀~’就从山上滚了下去，然后去医院缝了十三针，大黄的后腿也缠了一个月的石膏……自从那次以后，大黄看见前辈就再也不摇尾巴了，它似乎讨厌上了你。”
“所以呀，你是非常怕死的，但怕死不代表不敢去死。”
惠笑着笑着，又带上了一丝哭腔，“前辈怕死，所以你才哭，也许这次睡过去就真的醒不过来了哦，你的愿望呢，你不想爸爸妈妈了吗？”
“伯父是因为前辈的未来，才被坏人诱导，被利用。伯母在伯父过世后其实就不想活了，她也是因为前辈，才选择继续待在那个对她并不温柔的世界……”
“他们不该这么早就离开，他们劳苦半辈子应该享受余生才对。他们其实并不希望你为他们报仇，他们只希望你能带着他们那份好好的活下去。这都是你的责任哦，不孝顺的孩子会让人鄙夷的啊……你不在了，学姐，会哭的很伤心的，我也会哦。”
北原空的眼眶布满血丝，他张开嘴，极度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挤了出来，“以后不准再看我的记忆了！”
“嗯，好。”惠用力的点点头，“如果你能带上我一起，我保证以后都不看……”
“啪——”
少女软绵绵的倒了下去，瘫软在了北原空怀里。
而北原空将她横抱而起，越过了大裂谷，跑到了叶山他们所在的地方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
“大概，这里距离够了。”
自言自语似的叨念一句后，北原空缓缓俯下身子，在少女额头轻轻一吻，“好好睡一觉，然后帮我糊弄铃音，这不是命令，是请求，第一次求你帮我办一件事，请务必满足啊……除了你们，我已经没有任何值得珍视的东西了，谢谢你们，谢谢你的喜欢，惠。”
说完，他缓缓起身，走到小林大悟身前，“雪乃看过你那部电影，听说大悟的大提琴拉的很棒，如果你现在能为我演奏一曲就好了……”
然后北原空又来到叶山隼人面前，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潇洒的转身走向了虫神的方向。
可等他走远，‘昏迷’的惠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小心翼翼的往额头伸手探去，却又害怕擦掉什么似的将手收回。
她看着前辈的背影，带着泪水喃喃道：“按照人体血管神经走向，给予后颈局部强烈刺激会引发晕倒现象，这属于正常生理反应。但你打的位置不准确，下手也太轻。是有不忍心的心理因素在里面吗？我没那么脆弱啦，真是的。”
“既然这是你的强烈愿望，我只能听从了，你的愿望对于我来说很残忍，知道吗6”
少女看着那坚毅的背影越走越远，语气断断续续的嗫嚅道：“因为比起自己，我们更加重要对吗，真的好喜欢你啊，虽然前辈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别死啊，请保持你的侥幸心理。”
“你死了，我会恨上学姐的……在正义与信念面前，天使守护不了心爱的人，只有魔鬼才能。我们都可以是魔鬼，可站在正义的角度，她却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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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花了五分钟，北原空才重新走到虫神面前。
詹妮从高空之上缓缓飘下，‘她’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从不守时也是人类的卑劣性，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北原空。”
北原空缓缓点头，将叛逆从戒指中拿了出来，“嗯，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说，我拒绝。”
虫神似乎早就料到这一幕，它仿佛并不生气，詹妮的脸上甚至露出扭曲的笑容，那张嘴就像裂口女一样，延申到耳根处。
“选择权不在你，而在天上的雌性个体，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不，你并不知道她已经开始行动，或许一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并不知道这颗星球以外发生的事情。你只能靠推测，计算概率的可能性，你只能祈祷她按你的设想行动，或是威胁我命令她。”
世界开始震动，地面开始颤抖，远方的星舰群内，一道道裂纹从他们脚下生起，木讷呆滞的士兵像下饺子一样跌落，被深渊吞噬。
“你知道的，我并不在意你杀死他们，我说过，我和布莱尔是一类人。”
“我能杀了他们！”詹妮指着北原空身后，指着叶山隼人的方向。
“你敢吗？”
北原空嗤道：“我们的人只要一死，上面的‘雌性个体’就会第一时间知道，就算她在按你的方式行动，也会立即终止，整个文明给我们陪葬似乎是我们赚了。”
“你在试探我的底线！”虫神怒了，如湖泊一样的大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那极强的音频让北原空身心一颤，脑子里像发生了爆炸。
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踉跄，几乎跪倒在地。
双耳流出鲜血的北原空依旧表情轻松，云淡风轻的问道：“你敢，还是不敢。”
“吼——”
大地开始裂变，地底岩浆像喷泉一样从裂谷喷涌而出，染红了整片天穹。
北原空咬牙切齿的盯着詹妮，歇斯底里的吼道：“快！杀！了！他！们！”
“我会毁灭你！”
“你不敢！！！”
熔岩之铠从体内冒出，红色恶魔从地面高高跃起，朝着那巍峨的大山直冲而上。
苍穹的磁场开始发生了变化，天地变色，电闪雷鸣，比百年古树还粗壮的尖刺从各个方向朝他刺去。
“锵、锵、锵——”
金属交鸣的声音响起，火花四溅中，锋利的叛逆被弹开，而比岩石钢铁还坚硬的尖刺上却没有丝毫的痕迹。
北原空灵巧的就像一只猿猴，躲开致命的攻击之后双腿踩在虫神的脸上，像攀岩一样找准凸起处，左右腾挪几下就跃上山顶。
“老子可以站在你们一方，但为了他们，我他妈愿意站在人类的阵营，因为她们是人类，老子也是！你亲手堵断了自己的退路！！！”
震耳欲聋的嘶吼下，北原空将叛逆高高举起，猛然朝着巨兽的‘头顶’刺下！
“锵！！！”
但随着一团火花的溅起，尖峰稳稳的抵在了如岩石般坚硬的甲壳上，不曾伤它分毫。
可是，在他刺下的一瞬间，脚下却猛然一阵变换，不算平整的脚地突然冒出两根骨刺。
只听‘哧——’地一声，在北原空的躲闪之下一只脚幸免遇难，另一只脚却被扎了个严实。
这跟骨刺从掌心直挺挺的刺入，扎碎了整条小腿骨，从膝盖破出。
“你无法毁灭我，人类！以个体的力量无法摧毁一个文明！”脑海中响起虫神冰冷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轻蔑与嘲笑。
“但你不敢杀我！”北原空‘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吐在虫神脑门上，“你代表文明，但你终究只是个生物，比较强大的生物——啊！！！”
撕心裂肺的嘶吼中，鲜血喷射间，北原空竟抽出了那只腿。
他单膝跪地，抬头看着漂浮在自己头顶的詹妮，视线再次远去，又顿时愣住了。
他看见，在叶山的旁边，那位昏迷的少女已经站起，她死死的盯着这边，这一刻，两人似乎正发生着对视。
她没有昏迷……她是装的。
或是不敢与她对视，或者是在祈祷她不要冲过来，北原空缓缓转头，看向手中像拐杖一样支撑着自己的叛逆。
叛逆……叛逆……少女毫无保留的馈赠，她将自己的‘叛逆’交给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你为什么叫叛逆呢，为什么无法与我融合，为什么未激活……我明明是斯巴达血统啊！为什么！
“扑哧——”
一根尖刺从身后凸起，将北原空扎了个透心凉。
他再一次漂浮了起来，这次并不是站在尖刺上，被友好的邀请而对视，而是胸口被洞穿，挑飞在了空中。
北原空‘噗’地一口鲜血吐在了叛逆的刃锋上，血滴顺着剑身缓缓聚集于剑尖……
“叛逆……未激活……”北原空狼狈的抬起头，他看着少女向前跑了几步，然后又因自己的目光而艰难的站住。
“你知道吗？这把剑叫叛逆……但不是属于我的叛逆……”北原空看着‘詹妮’冷漠的脸，一边咳着血沫摸，一边说道：“这是属于……”
“噗——”又是一根尖刺从身后扎入，而远方的少女也忍不住向前跨出了两步。
“不要过来！！！”
“哧——”第三根。
这是最大限度的损伤，虫神能感知到生命力的强弱，再来一下，他也许就会死了。
“你知道吗？你不知道。”
奄奄一息的北原空对詹妮说道：“人类卑鄙，恶劣，满嘴谎言，但因为矛盾，所以才能成为万物的主角，所以才会被观察者选中，被不可窥视的祂们选中，你们……没有资格。”
“任何智慧生命都理应得到尊重！规则不应该被某种力量完全掌控，古老的文明，不应就此湮灭！”
“是吗？”
北原空笑了起来，依旧笑的很难看，他看了一眼远方的少女，平静的说道：“你知道尊重生命，却不赋予造物智慧，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公平，而人类才配得上‘平等’，至少在智力这方面可以这么肯定。”
“你知道人类平等，所以才利用50万人作为筹码，你知道这五十万人有五十万个意识，你知道他们的领袖会尊重他们，不敢毁灭他们，但你又不敢彻底相信……所以才逼迫雪乃去毁灭他们……”
“我最终将获胜。”
“不，你们就算赢了这次，也迟早会被彻底消灭……没有冲突的族群，不可能永垂不朽……”
北原空呼吸变得有些艰难，他笑着笑着，举起了叛逆，“你知道吗，这把剑叫叛逆，但不是属于我的叛逆，而是属于但丁的。因为它代表了但丁心中的叛逆，因此……我无法融合它的力量，所以我无法伤害你……”
“信仰之力，是最愚蠢的东西。”
“不，因为信仰人类才强大，信仰能促发人类神经的活跃，能激发肉体的潜能……能激发能量的掌控，就像小说中的‘爆种’……对了，你无法理解这种东西的。”
“唰——”
又一根尖刺猛然从身前探出，空中一道剑气划过，那根粗壮的尖刺竟被毫不费劲的斩断……
‘詹妮’的视线转向叛逆，而此时的叛逆的剑身由金属色转成了殷红，就像被鲜血浸染，或是鲜血本就是这把剑的！
这一刻它瞪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不，这不可能！”
“没、咳、什么不可能的。”满脸狰狞的北原空缓缓抬起脸，语气艰涩的说道：“它只是一把武器，因为但丁所以它叫‘叛逆’。斯巴达将自己的信念与力量一分为二，一份叫复仇之刃，一份叫阎魔刀。”
“它的名字，它的力量，由主人的信念而决定……它到了我手中就不是‘复仇之刃——叛逆’，因为我的心中的信念，而是……”
“唰——”
殷红剑光划破空气，在那道血色的圆弧之下，三根尖刺齐刷刷被切断，而北原空也‘噗通’一声跌落。
“你无法摧毁我！！！”
詹妮扭曲的吼声中，无数的尖刺凭空而起，就如同密集的箭雨，将北原空严严实实的包裹，不留一丝空隙。
“是他们！！！”
响彻天穹的呐喊中，一道圆形光幕猛然张开，斯巴达能量终于完全溶于大剑，能量以大剑作为载体凝聚，以剑气的方式激发出去！
在此时，大剑与主人合二为一，它不再是武器，而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
“唰拉！”
在一阵清脆的响声中，所有的尖刺拦腰折断，而圆弧型剑气扩散数十米才缓缓消散。
北原空再次双手握剑，再次将剑身直插而下。面对虫神头顶坚硬的甲壳，这次就像没有任何阻碍一样，轻松没入剑柄。
“啊！”
他身体前倾匍匐在‘大地’上，随后脚下一阵红光闪过，仅剩的一直腿在法阵上猛然一蹬，整个人横飞而去，带动大剑在虫神头顶划出一道二十米的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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