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我天命上班 第799章

天衡山上是观察这座提瓦特最大商港的极佳位置。

近能看到城中最高的玉京台，请仙典仪和送仙典仪的举办地点，月海亭、总务司和各大商铺的轮廓尽收眼底。

有巡逻的千岩军，穿着不同服饰的冒险家、生意人、农夫猎户和异国游客行走于街头巷尾，申鹤不能清晰的望见他们的表情，但能从步履动作间感受到不同人员的不同心情。

远能望见码头那边来往的大船，搬货卸货的船工，以及准备出海或出海归来的小船，渔夫拿着收获满满的鱼篓，脚步快速的向着吃虎岩走去，要趁着鱼最新鲜的时候摆摊，或是直接卖给快刀陈、万民堂等餐馆摊位。

所有的一切汇聚起来是一副画，名为璃月港，意为众生百态。

静观此情此景，申鹤能感受到自己冰晶澄澈的心湖变得不再平静。

她正准备压下湖中的波澜，忽然想起人仙特许说过，在璃月港的这些天，自己要尽可能的体会凡俗的意义。

身在凡俗，下一步才能超凡脱俗，若从未入内，谈何超脱。

任由心中的情绪酝酿，默默体会着璃月港的众生图景给自己带来的难以言说之物，申鹤的思绪渐渐飘飞。

当年刚被留云借风真君带上山的时候，自己也会整日望着云海发呆。

那时候自己具体在想什么，申鹤不知道。

她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有些事情郁结于心，想要说出来。

“人仙特许，你愿意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当然。在璃月民间逸话里，不知有多少无名之辈被仙人相中，收入门下，一飞冲天的传奇，你是足以作为幻想小说主角的人物，我早就对你的经历怀有好奇了。”

自称好奇的华奕的语气，并未变得多么期待。

虽然七星八门的强大情报网里几乎没有任何关于申鹤的资料，但仅仅是这两天与她接触，华奕便能有一些大概率符合事实的猜测。

申鹤的过去，或许并不美好。

最为明显的一点，如果她出生在一个美满的家庭，直到被仙人收为弟子前都拥有无忧无虑的童年，孤辰劫煞之命与经历不符，申鹤根本不必对此耿耿于怀，在转述师父留云借风真君的委托，要暂住璃月港的时候，特意要求一个独处一方，远离他人的住处。

第1747章 命运如刀，助我斩去凡缘

华奕的推想没有错，申鹤的童年并不美满，可以直接定义为一场悲剧，充满苦涩。

五岁时，申鹤的母亲因病去世，父亲爱妻情切，难以承受此中苦痛。

长此以往，因为思念而心生怨恨，又因怨生心魔，发疯似的出门云游，把申鹤留在家里。

“父亲常常一去便是一年，寻找复活母亲的方法。在我年近垂髫的时候，一天夜里，父亲突然回来了。我看着浑身泥泞，狼狈不堪却满脸狂喜的父亲，也跟着露出笑容，想要给他准备饭菜，收拾房间。”

申鹤的语气平缓，像是在以无关者的角度诉说故事，可她明明不是旁观者，她说的这些，都是自己的童年。

“父亲拒绝了，很是神秘的说是在后山的山洞给我准备了一个大惊喜，要立刻带我去看，沉浸在喜悦中的我没有任何疑问，迈着轻快的脚步跟在父亲身边，去了后山。”

那是一种名为[凭命借命]的神秘术法。

将祭品献给秘术召唤来的仙灵，便能以活人之身，索回亡者之命。

“狰狞可怖的黑色‘仙灵’被父亲召唤到山洞内，我成为了祭品，父亲说希望我能做出牺牲，而后就触动早已准备好的机关，封闭了山洞入口，就此离开。危机关头，我一片混乱，完全没能理解父亲的意图，唯一想的是活下去。”

母亲过世的时间点是申鹤五岁时，在那以前，申鹤得到过母爱，即使过分年幼的她无法完整记下母亲的呵护，那份萦绕于记忆的美好，依旧使得申鹤随身带着母亲的遗物。

一柄驱邪匕首。

“我拿着匕首迎向眼睛血红的‘仙灵’，一次又一次拼命，这期间，我一度期盼过父亲会回来救我。一天、两天、三天……我拼尽全力与魔物厮杀，父亲没有回来。”

与每一个天真的同龄人一样，当初的申鹤从未独自面对过凶险。

在昏黑的山洞里，在那个失去了父母庇护、遭到血亲背叛的绝境里，申鹤蜕变了。

沉眠在命格中的凶煞、血性与不屈，都在那一刻齐齐爆发出来。

那些力量犹如目不能视的盾，无法看清的剑，武装起了女孩娇弱的身躯。

它们赐给她力量，使得差距悬殊，本应该立刻结束的战斗，僵持多日。

“如今想来，那魔物根本算不上大妖大魔，本就处于虚弱阶段，要靠进食血肉补足自身，否则当时的我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最后，坚持到，师父找到我的时候。”

持续多日的战斗里，申鹤的力气早就用尽了，全凭着不屈的信念提着一口气，这口气随时可能散去，生死攸关的时刻，似乎终于有神明垂怜，将目光投向了她。

一颗晶亮的事物——神之眼落到申鹤的手中，她真正有了让魔物忌惮，更好的保全自身的资本。

“数日后，师父循着残留的邪祟气息找来，进洞一探，发现洞内躺着的我。”

费尽力气，粒米未进，早已奄奄一息的小女孩。

以着平缓的像是不带有丝毫愤怒或怨恨的语气诉说完自己的过往，申鹤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的一样古井无波。

原以为旧事重提有耿耿于怀之嫌，和修行要求的超然物外冲突，没想到向着华奕以前所未有的详细程度说完自身拜师前的经历，竟隐约觉得豁然开朗。

微微偏过头，见华奕脸上没有厌烦之色，申鹤接着开口。

“在山上修行了十数年之后，我曾经有过心血来潮，悄悄下山，返回故乡。”

究竟是自己仍抱有对家与亲缘的眷念，还是遵从着某种朦胧的念想，想要去曾居住过的房屋，看看从前那个执迷不悟，如同疯魔的父亲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

申鹤难以分辨。

“重回故地，我从邻人口中得知，父亲早在数年前去世，儿时生活的旧屋也被典当拆除，所有记忆中的痕迹都已消失在飘摇风雨中。”

怨恨？执妄？释然？

一瞬之间，什么都有，又什么都没能留存下来，心中仅余一口无波的古井。

甚至是一口彻底干涸的井，失去了可供涟漪存在的水面。

“小时候拜师时，师父送了我一把翠钿白玉梳，要我梳三下头，藉此斩去凡缘，投身仙门。我梳了头，拜了师，清修十数年却终有一次产生凡尘杂念。”

申鹤伸出手，轻轻从身边的雪地捧起一团冰雪。

看着它被掌间的温度融化。

“命运如刀，直接帮我斩去所有凡缘，让我安心修行，我理应遵从。像我这样命格既犯孤辰，又冲劫煞之人，留在尘世有害无益，母亲和父亲，或许都是因为我才……”

“就连你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何必胡思乱想，自己给自己制造负面情绪？仙人应该从未说过你的父母受到了命格的影响吧？”

“仙人予我红绳，要我控制杀心，即便如此，过去面对喋喋不休的寻仙者，我也有心中不耐，下手变重的时候。”

华奕说命格的影响是不确定的，申鹤的回答表面上是在说红绳，在说自己缺乏耐心，实际上是在反驳华奕的话。

曾经她还是从未战斗过的孩童时便能靠着一股煞气与魔物僵持，如今哪怕有红绳锁魂都无法完全压制凶性，说孤煞命格毫无影响，太过强行。

华奕明白申鹤的意思。

他并不打算全盘否定命格之说，只是希望看似清冷超然，实际仍旧对自身命格耿耿于怀的申鹤，能变得轻松一些。

“昨天之前，你还不知道摩拉的存在，不知道买东西要花钱，对吗？”

申鹤对突兀跳转的话题稍感疑惑，但仍然诚实的给出回答。

“是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在你拜师仙人以前的时间里，在你的父亲常年外出云游的情况下，小小年纪，独自一人的你，吃穿用度从何而来？”

第1748章 谁说你凡缘已尽？

听到华奕提及的此前从未考虑过的细节，申鹤的思绪不由的飘飞到十数年前，自己的童年时期。

申鹤幼时便失去母亲，父亲又常年在外云游，她童年回忆的主调，是深沉的孤独。

小孩子心智未成，一种情绪便足以夺取大部分心神。

在垂髫之年直面魔物，而后被留云借风真君带上仙山，俗世种种于她而言都显得遥远，幸好，申鹤的记忆力不错，有意识的回想，仍能挖掘出脑海深处的情景。

结合这两天获知的社会常识，一些曾经被忽略的细节，渐渐变得清晰。

“我生活在一个位于璃月港之外的小村庄，村民多以务农为生。父亲外出云游后，留我独自在家，村子里的人可能都是知道的，一日三餐，总是会有人端着不同口味，但分量都很足的饭菜送给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有人向我索要摩拉，家里兴许有一些父亲留下的钱吧，可我不会用，也从未产生吃饭买东西要花钱的认知。”

从胸腔散发开来的暖意，使得冰晶澄澈的心湖在动荡。

“逢年过节，便会有人送来新衣，以粗布剪裁，合身保暖。记得我所住的屋子漏过雨，破过窗，和送饭来的人说一声，当天便会有村民过来修缮。”

修仙所要求的心境已然被申鹤短暂的忽略，她的眸子里失去了惯有的超然物外，多了数分凡俗。

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原来，我的吃穿用度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共同承担起来的。”

华奕目睹着申鹤的情绪变化。

看着最开始语气平静的诉说“命运如刀”，自认为已经斩去凡缘的仙人弟子，是怎样渐渐变化，被自己从缥缈云端拉回到凡尘。

自己可真是个大恶人。

“所以你的凡缘并未被断绝，村子里的那些人，对你有数年的养育之恩。”

申鹤沉默了片刻，微微低下头，难掩迷惘。

“当初我心血来潮下山，找回到村里的时候，大多数村民已经搬走了，现在又过去了一些年，他们身在何处，我无从得知。仙术之中，虽有梦游诸境法可以招人魂魄，但其中名为冥思的步骤，需要在脑海里回想施术对象的形象，童年的记忆本就偏向模糊，再加上十多年的间隔，无法满足施术条件。”

“看来你是想见见那些小时候照顾你的长辈们啊，甚至考虑起了动用仙法。”

华奕的语气中含有的笑意，让申鹤抬起头。

“你——能找到他们？”

“当然。一个村子的迁移，怎么可能不被七星八门记录成册？你只需要给出村子的大致位置，我请总务司查找卷宗，数个小时内便能出结果。如果碰巧有一些村民选择在璃月港居住，你直接就可以和他们见面。”

“见面……”

“想好到时候要说些什么了吗？”

“没想好。”

申鹤坦然的给出否定回答的样子，令华奕深感有趣。

“那就由总务司出面，编造些理由赠予他们财物，进行物质回报，你可以待在不远处旁观，若是见到了想说话的人，再请对方一叙好了。”

“师父命我前来璃月港，是要给人仙特许展示仙法奥义，怎能因为我的心性修行不足，让人仙特许被琐事缠身？”

“不，这可不是琐事，往小了说，是我对作为朋友的你的些许举手之劳，往大了说，则是一次对命格的探究。你拥有孤煞命格，同村村民负责你的饮食起居，持续了两三年，他们如今的状态能在一定程度上体现命格的影响力，究竟命由天定，还是运由人写，现在就有一个验证的机会摆在面前。”

闻言，申鹤数分钟前便无法保持超然的心境，又有了新的转变。

忐忑，紧张，彷徨。

诸多在拜入仙门后一度消失的情感一丝一缕的涌现，若非仙人所赠的红绳压制煞气的同时，也令申鹤变得感情淡漠，此刻她的反应将更加明显。

仙人弟子已然神情不属，否则她理应注意华奕的那句“作为朋友的你”。

“我们下山吧。”

用三言两语就致使气质飘渺的女孩子失却了以往的淡然，还挺有成就感的。

如果不是事情偏向于严肃，不适合肆意说笑，华奕打算进一步挑拨申鹤的心弦，看看落下云端，置身凡俗中的修仙者，究竟会有怎样可爱的一面。

收敛表情，下山的路程中，华奕善意的保持沉默，给予申鹤酝酿或平复情绪的时间。

他遍阅月海亭卷藏，可以确定璃月近些年从未有以一整个村子为影响范围的恶性事件，那些照顾过申鹤的村民们，或许有一部分没能逃过生老病死，但绝大部分应该继续着各自的生活。

此事不会成为申鹤孤煞命格的佐证，相反，她最后会得到安慰。

至于凡俗中的情感是否会影响仙术的修行——

会，当然会。

消极、懈怠之类的情绪势必拖累修行，可人类的七情六欲从来都不仅有负面体现，如果是守护、热爱之类的情绪，只会让人变得更加强大。

留云借风真君对申鹤的修行要求，到底有几分是修仙所必需，又有几分是出于“避免申鹤对父母之事耿耿于怀，产生心魔”之类的考量，华奕无法直接下达定论。

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对申鹤造成的影响，不会是负面的。

天衡山一角，被强大的仙术制造出的冰冻三尺之地，随着华奕和申鹤的离开重归平静，仅剩冰雪。

即便璃月正处于温暖的季节，这方山地上的冰雪至少数十天都不会消融，万一有踏足高山的千岩军或密探看到了，怕是要当成异常现象，汇报给七星八门。

本该如此。

然而时间未过多久，冰雪被刚刚才离去之人遥遥控制，将它反演回元素力的状态。

一个呼吸以后，冰雪消失，仅留下适量的水分，滋润这方土地。

第1749章 压的命格摇尾乞怜

“明叔，你也来总务司办事？”

璃月港，总务司外，一位面容憨厚，身形壮实的中年人，向着旁边已经一头白发，但身子骨看起来仍旧健朗的老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