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她笑眯眯地推开门，外面还站着一排人，女仆组和歌姬小姐她们都来了。
伊洛斯找露西单独商量事情时，最开始的偷听者只有迪莉娅，阿薰看到之后也贴了过来，然后是好奇的朵丽丝，白毛女仆又把爱丽丝拽了过来，魔偶女仆则是个有热闹就要闹大的搞事精，顺带就把瑞拉和希雅也叫过来了。
勇者先生看着门外站着一群人，默不作声地凑过来，差不多是同一时间，阿芙也拉着格雷过来了。
因为是在自家地盘交谈，外面还有圣骑士站岗放哨，伊洛斯和露西没有刻意去防偷听，这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两人无语地看着站成一排的众人，脸上的表情颇为精彩。
不过希雅的提议还是第一时间被否决了，露西道：“那些富商贵族搞这个欢迎晚宴，肯定是不存好心，希雅还是不要露面比较好。”
瑞拉也跟了一句，“殿下要注意自己的安全。”
“不要紧的！”希雅还是想去凑热闹，“这里是在圣城之内，他们就算再丧心病狂，也不至于在宴会上袭击我们吧？而且晚宴上有夜雀歌舞团的表演，我想去看看！”
小公主举手发表自己的意见，像极了找理由参加春游的小学生。
“如果殿下真要去也不是不行，但是该以何种身份随行呢？”伊洛斯看着希雅，脸上的笑容逐渐变成那种“老爷爷的慈祥微笑”。
“朋友，或者是侍从？”希雅歪着头说道，“神之爱女有随行侍从也不奇怪吧？”
“侍从？那你整个晚宴过程可能都会站着哦。”阿薰插嘴道，“以你的体能，真的能扛住吗？”
不常做吐槽役的阿薰，一句话就击沉了希雅号。
最近希雅的身体状况大有好转，但也还没到恢复到正常人的水平，在宴会现场站上几个小时，她的腿估计会断掉。
“好吧。”希雅嘟着嘴巴选择了放弃。
她是个乖孩子，不会在这种场合无理取闹。
“希雅如果真想看夜雀的表演，我今晚可以和他们的团长联系，先预订几张明日表演的门票。”露西道，“或者伊洛斯出钱，请他们过来专门演出。”
“饶了我吧。”老主教面露苦涩，“夜雀的驻场演出费用可不低，我出不起这么多钱。”
“那些商人单独给你的贡献金，难道还不够你请歌舞团驻场表演？”露西故作诧异，“那他们也太不会办事了吧？！”
“他们给的钱是不少，但我转手都塞进教会运行预算里了。”伊洛斯道，“也就这几处宅子不好卖出去，才放在这里没动。”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还是去要几张门票好了。”露西道。
众人简单商量一番，最终决定，跟着露西一同去参加晚宴的人有三位，迪莉娅作为朋友随行，她繁花歌姬的称号即便是在圣城也有一定的声望；然后便是瑞拉和克洛斯，他们俩扮演的是侍从和守护者的身份。
堂堂神之爱女，总该有些牌面的。
决定好人选之后，伊洛斯叫了个圣骑士出门答复索萨，露西和迪莉娅则在房间里更换适合宴会的晚礼服。
露西很有心机地用面纱遮挡了脸庞，她离开圣城时还是个少女，现在身材成熟了不少，遮挡脸庞后，那些贵族和商人应该没法第一时间认出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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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邸之外，随着等待时间越来越长，天色逐渐暗淡，索萨的耐心值也在快速下降。
他原本是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四下打量周围的风景，偶尔和身边的仆人侍从聊聊天，发表一下他的高超见解。
等了一段时间，宅邸大门依旧紧闭，伊洛斯也没有要出来的意思，他便开始在小范围踱步。
走了几圈后他又嫌累，让仆从取出座椅，靠在椅子上休息。
又过了一段时间，伊洛斯还是没出来，索萨的眉毛开始皱了起来，略有些暴躁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大门，想伸手敲门。
但在手掌快要触碰到门板时，他又深深吸气憋了回来，走回椅子处坐下来，开始闭目养神。
侍从靠在索萨耳边低声道：“这老家伙真是欺人太甚！竟然敢把您晾在门外？！不如下个月我们缩减一些对教会的贡献金，让他吃点苦头？”
“不，不缩减。相比这个月再加三成！”索萨低声道，“尽量再拿下几个主教。我们给的越多，教会倒向我们就越快，迟早有一天，你也能混个名誉主教玩一玩。”
侍从脸上露出喜色，熟练地恭维道：“大人这一招真是高明，我们马上就去办！”
索萨坐回椅子上，摆了摆手，问道：“现在是几时？”
“回老爷，下午六时了。”另一名仆人道。
“再等一个小时。”索萨靠着椅背，放松身体，道，“要是还没动静，就把神之爱女在这里的消息告诉给南方教会。”
索萨话音落下不久，宅邸大门开启，一个身材高大，虽未着甲却能明显看出来是圣骑士的人走了出来。
他眼神朝下看着索萨，淡淡道：“殿下同意了晚宴的邀约，稍后便会去赴宴，索萨先生先回去吧。”
说完这句话，圣骑士转身回到门内，再度关上大门，没给索萨任何交流的机会。
索萨握紧拳头，火气冲顶时感受到头顶的凉意，让他再度冷静了下来。
“去通知其他人，神之爱女会来赴宴，让他们做好准备！”
没什么好生气的，伊洛斯越是不想让他接触神之爱女，他就越要把这个晚宴办好。
听说那个女人是不久之前才成为神之爱女的，此前并非教会中人，这就说明，她是可以拉拢的对象。只要他开出的条件能打动对方，神之爱女也会像那些主教一样，成为他的棋子！
就算谈不拢，也要试探一下她和北方教会的关系走到了哪一步，把消息加油添醋透露给南方教会，两边争端一起，他还是有机会乱中取利。
晚宴定在东城区的私人宅邸内，距离伊洛斯的这处宅子并不远，但众人并没有选择步行。
圣城里有那种人力轿子，供贵族富商们出门办事时使用，一些身娇体弱的圣职者偶尔也会雇佣轿夫。
露西、伊洛斯和迪莉娅坐轿子前往，瑞拉和克洛斯扮演的是神之爱女的侍从，守在露西的软轿旁步行。
赶到宴会举办地点时，差不多是七时半，炎夏的天色尚未完全落入夜幕，但宅邸外已经亮起了无烟的魔法灯，巷道旁专门停马车的地方也有几辆马车落位。
门番看到伊洛斯大主教的脸庞，连请柬都没检查，直接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露西走在第二位，透过面纱和罩帘看着宅子里的布置，嘴角习惯性露出冷笑。
和伊洛斯那处宅邸不同，索萨本人住的地方装修的富丽堂皇，入门之后是上等雪狐皮毛地毯，廊道转角处伫立着银柱提灯，领路的侍女年轻漂亮，所着衣裳也是上等布料，处处彰显着主人家的过人财力。
能将光耀商会经营到圣城最强盛，索萨是有一定能力的，但这家伙的生财之道可没那么光明，汲取的都是圣城百姓的血汗钱。
他的财富越多，就证明圣城及周边城市的平民蒙受的欺诈与苦难越深。
院落深处能听到乐曲的声音和零零落落的交谈声，领路的侍女穿过门扉，做出请进的手势，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伊洛斯阁下，欢迎您光临今日的晚宴！”索萨笑着迎了上来，他也换了一身晚礼服，头上还套了假发，步调轻快。
伊洛斯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就侧过身子，露出了身后的露西。
“这位就是神之爱女殿下吧？”索萨看着白纱蒙面的露西，脸上笑容不减，“果然气质优雅，光彩不凡！您能赏脸参加今日的接风晚宴，是吾等光之信徒的荣耀！”
因为看不到脸，不清楚神之爱女的长相，索萨没有上来就夸长相，反正气质优雅这种词，套在一身晚礼服的人身上，怎么都不会太过分。
露西也没想一开始就翻脸，不然多没意思。她淡淡应了句，“索萨先生客气了，大主教说过，诸位都是虔诚的信徒，与诸位见面，传播圣光的福音，也是我的使命。”
她故意端起腔调，大陆通用语里还带上了孤丘山脉地区的口音，而且声音微颤，手指捏紧，把那种惴惴不安但又强装镇定的模样表演的很到位。
露西·埃尔德蒙，即便是在表演行业，也有着独特的见解。
她这么演倒也不算过分，要知道在神圣联盟境内，特别是没去过加纳王国的圣城人眼里，联盟东北边的加纳王国就是个穷苦之地，物资匮乏，人也土的不行，和乡下没什么区别。只有南方海港凭借着商贸交易，名声稍微好一点点，被从乡下的范畴里提了出来，安插到了“还算热闹的城镇”这个行列。
就连加纳王国的王都瑟蒙迪，在有些圣城人眼里，也只是占地面积较大的镇子。他们完全不能理解，怎么会有人把城市建在山上呢？那个城市里住的难道都是喜欢爬山的猴子？！
露西以前待在圣城时，也被这种观点误导过，直到亲眼见识了瑟蒙迪的风光，才明白这座山城的独特之处。
所以，乡下来的贫穷神之爱女，在见识到圣城的繁华和这处宅邸的华贵时，有这种表现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在圣城和瑟蒙迪都生活过一段时间的露西，才能摸清楚在场这些商人贵族的心思。
她也明白，自己姿态摆的越低，这些人待会儿的嘴脸就会越丑恶，但今晚扮演神之爱女来参加宴会的乐趣不就在这里吗？
虽然露西不喜欢这么玩，但故作低调，扮猪吃虎——或者说“人前显圣”这种事情，她又不是不会。
露西的开场演出成功骗过了索萨，狡猾的商人眼角掠过笑意，热情地说道：“殿下请先落座，您一路舟车劳顿，也得吃饱喝足之后，才能更好地传播圣光冕下的福音吧？”
宴会的主场是在露天的院子里，夜空之下的宴会场里亮着暖色的灯火，圆形的宴会桌附近本来落座了五六人，在伊洛斯和露西到来后，也都站了起来，装出神色恭敬的模样看着大主教和神之爱女。
索萨说到这里时，他们也纷纷应和，邀请露西坐下。
圆形宴会桌在偏向内厅的方位留了几个空位，这也是观赏不远处夜雀歌舞团表演的最佳位置，当然，作为宴会主办人的索萨也坐在附近。
“殿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索萨·索耶，光耀商会的总负责人，也是教会的名誉主教，是一位虔诚的圣光信徒。”索萨亲自拉开座椅，介绍完自己之后，他又问道：“不知殿下的名字是？”
戴着圆沿帽的露西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是那种优等生听课时的严肃坐姿，双膝并拢，手掌横在膝前，她回答道：“我叫安洁莉特，索萨先生可以称呼我为安洁。”
听到这个名字时，伊洛斯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安洁莉特是教会圣典记载的第三位圣者的名字，她一生致力于“信仰纯净”行动，主张将信仰和其他无关事物剥离，她主导教会时，教会不接受贡献金，也不强迫信徒祷告，更不会利用信众去获取政治上的影响力，她还是苦行信仰的推崇者，认为艰苦的环境最能考验信徒的信念。
因为神圣联盟的特殊环境，在现如今公开的信徒教典内，已经删去了安洁莉特的名字，只有高阶主教们阅读的教典里还保留着安洁莉特的记载。
索萨如果真的是虔诚的信徒，他就会知道“安洁莉特”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
可惜的是，忙着利用教会赚钱的商人并不会抽出时间仔细阅读教典，在听到露西的话之后，他依旧维持着热情的笑容，“安洁莉特殿下，您请这边坐，这两位是您的侍从吗？也请落座——”
“不必了，我们站着就好。”瑞拉面色冷淡地说道。
克洛斯也保持着平静站立的姿态，点了点头。
在视线掠过瑞拉的脸庞时，索萨眼中闪过些许惊艳感，显然是没想到，神之爱女还会有这么漂亮的女侍从。
而当前面几人都招呼落座时，索萨才将目光挪向最后一位穿着晚礼服的女性。
迪莉娅挽着发髻，高挑的身姿在晚礼服的衬托下显得格外漂亮，她目光上扬，视线落在了夜雀歌舞团那边。
索萨明显楞了一下，看向伊洛斯，问道：“大主教阁下，不知这位漂亮的女士是？” 索萨不认识迪莉娅，场间其余的客人里倒是有人认出了迪莉娅的身份。
那是一位较为年轻、看起来二十余岁的贵族，大概是代替家里的大人来参加这次宴会，在前面几人落座后，没有视线遮挡，他便认出了站在最后的迪莉娅。
此时索萨发问，不待大主教回答，他便站起身来，兴奋地说道：“索萨叔叔，这位小姐的身份可不简单，她是蝉联数届繁花歌姬的迪莉娅小姐！拥有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声！”
繁花歌姬？索萨倒是听说过，但在他看来，加纳王国那种地方办理的祭典盛会，估计也就普普通通的水平，这繁花歌姬的含金量，说不定还不如夜雀歌舞团的主唱。
伊洛斯此时也道：“迪莉娅小姐是我和安洁殿下的朋友，这次随行护送安洁殿下来圣城。听说索萨先生的晚宴邀请了夜雀歌舞团驻场表演，迪莉娅身为歌者，也想欣赏一下夜雀的表演，就跟着来参加晚宴了，索萨先生不会介意吧？”
“当然不会！”索萨笑道，“倒不如说，繁花歌姬能来参加晚宴，是我们的幸运啊！”
“迪莉娅小姐请来这边坐！”那个年轻贵族清退了身边的一个位置，邀请迪莉娅坐下。
索萨眼底闪过些许阴郁，道：“费伊，对待贵客的态度不可如此轻浮，还是让迪莉娅小姐坐在这边吧。”
索萨指定的位置在大主教下方，那边空着两个位置，然后才是其他客人的座位。
“无妨，坐在哪里都可以。”迪莉娅倒是看得开，拎着裙摆，在伊洛斯身旁坐下。
现在的座位顺序，是露西坐在最接近主位的内厅方向，左手边是大主教，右手边则是索萨为自己预留的位置。
费伊明显没把索萨的话放在耳朵里，或者说，出于见到偶像后的激动之情，他忽视了某些礼仪。在迪莉娅坐下之后，他竟然站起身，换了个位置，跑到靠近迪莉娅的位置坐下了。
索萨见此脸色有些僵硬，但也并没有表现出怒意，只是挤出一句：“看来费伊你真的是很欣赏迪莉娅小姐。”
“当然！”费伊道，“我曾听过迪莉娅小姐的歌声，那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迪莉娅稍显无奈，留影宝石可不是全大陆普及的通用货，费伊作为一个圣城人，一眼就能认出打扮过后的她，还表现出如此热情的态度，看来这个没见过面的年轻贵族，确实是她的死忠粉。
“好啦，费伊，这场宴会的主角可是我们的安洁殿下。”索萨拍了拍手掌，把重点再度拉回到露西身上，“殿下已经到来，那我们的宴会就可以正式开始了！”
随着巴掌声落下，舞台上乐曲的声音稍微大了几分，柔和的音乐中，相貌靓丽的侍女们推着餐车走了出来。
“安洁殿下是第一次参加圣城的宴会吧？我们的宴会程序稍显繁琐，但绝对能让您获得完美享受。”索萨招了招手，侍女们将一杯杯淡黄色液体放在了宾客身前。
“这是开胃甜酒，殿下一路辛苦，这些度数不高的甜酒能让您稍稍增进食欲。请殿下放心，即便是不饮酒之人，也不会因此醉倒。”
露西点了点头，摘下面纱，勾起手指端起杯子，送到罩帘内侧，轻轻抿了一口酒杯里的液体。
她的魔药制作水平极高，酒液入口后便解析出了大致效果。
这杯酒水只是普通的开胃酒，但在酒液里额外加入了一些会让人兴奋起来的东西，并不是毒药，也不会对身体不利，即便是“毒素检测”之类的法术也不会因此生效。
问题的关键是，这种东西是某种复合药剂的开端。单独饮用确实没有问题，但在和某些非药物素材发生反应后，便会使人兴奋过度，做出一些平常做不出来的事情。其症状和醉酒类似，残余药剂消解极快，即便是事后检查，也分辨不出来异样。
和教会的神之爱女第一次见面，就敢耍这种手段，这些家伙还真是胆大妄为。
“我不常饮酒，就不浪费索萨先生的好酒了。”露西道。她放下酒杯，手指沿着杯沿轻敲几下，给了迪莉娅暗号提示，歌姬小姐也轻抿一口便停下了。
至于大主教会不会因此出洋相，就不在露西的考虑范围内了。
索萨也不催促饮酒，开胃酒之后，各种花哨菜品也轮流端了上来。
和加纳王国那边流行的管饱自助式晚宴不同，圣城的宴会菜品更为精美，用料讲究一个稀缺贵重，也兼顾了味道。菜品分盘，按一定节奏流程上菜，保证每一道菜品端上餐桌时，都是最佳食用状态。
别的不说，这种环境下，用餐者确实能获得极致享受，进餐时也显得更优雅更精致。
露西摘下了面纱，但帽子上还垂下了一层薄纱罩帘，施加了特殊魔法的罩帘看起来轻薄，却能完美遮住她的脸庞，具备那种看得见却又看不清的神奇效果。
索萨的态度摆得很低，每道菜品上桌，他都能给出大概介绍，“指导”露西用餐。
在这个过程中，商人一直在观察露西的动作。他可以确定，这位从加纳而来的神之爱女，此前确实没有参加过如此高端的晚宴，她从前的生活应当并不富裕，吃不出那些高端食材的真味，用餐礼仪大概也是临时学习的，徒有其型，非常粗糙。
她有些害羞，即便是有长辈陪同，动作也不太放得开，遮住脸庞的举动，一方面是为了身份保密，另一方面也是在隐藏她容易害羞的本质。伊洛斯大概是怕她露怯，才作出这样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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