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迄今为止，我的一切行动力，都是来源于希雅。”艾琳的双眸里泛滥着温柔的情愫，进行着甜蜜的告白。
希雅试图把手从艾琳的手掌里抽出来，未果，扭头避开艾琳的目光，小声嘟囔，“又不是我让你这么做的。”
“哎呀呀，这么说不是强行逼迫你接受我，而是想要告诉你——”
艾琳扯着希雅的手，将她搂进怀里，凑在她耳旁，呢喃似地说道：“希雅，你仅是存在于此，对我来说便是极为美好的事。”
希雅脸颊火热，心尖儿颤颤，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柔吐息，还有浅淡的清香，脑子里有个念头在乱窜。
圣光在上，这个女人也太会撩了吧！
明明几天之前还只会说些不着调的土味情话，怎么进步的这么快？
她忽然有些心动怎么办？！
三世为人都没有过这种体验啊！我应该反手抱住她吗？
希雅心绪慌乱间，一直处于发散状态的精神力忽然捕捉到了异常。
酒馆外有一些高级职业者正在快速靠近！
艾琳随即也察觉到了这件事，略显不愉快地放开了希雅，闷声道：“真是些不懂看气氛的家伙。”
外面包围过来的职业者，显然是坚冰要塞内部的防卫力量，人群分作两拨，共有十二人，旅店前后左右都被包围，街道上的人群也在被快速疏散。
“咱们混进来这么久，他们确实也该察觉到了。”希雅道。
毕竟她们俩混进要塞的手段并不高明，甚至可以用拙劣来形容，是个一戳即破的谎言，根本经不起考证。
“不是要塞的防卫官发现的。”艾琳晃了晃手指，道：“是隐者会那帮人留给我们的考验。”
“啊？”希雅皱眉，合作契约都签了，这是什么智障操作？
“隐者会的人认可我的潜力，但我还需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才能完全说服他们。”艾琳道，“他们开出这么好的合作条件，设置考验也是很正常的。而且，这件事并非欧斯特所为，他在离开酒馆时已经给过我们提醒了，还给我们留了几个帮手呢。”
希雅歪头，“有提醒过吗？”
艾琳搓了搓她的头发，道：“当时你在看外面，没发觉也很正常。”
“那咱们为什么不趁着包围圈合拢之前，早点离开呢？”希雅道。
艾琳摊手，“没想到那群人来得这么快呀。欧斯特前脚刚走，这些人后脚就围过来了，看来隐者会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不是每个人都想跟我们合作。”
希雅翻了个白眼，“别说这些话了，还是先想想怎么出去吧。”
她觉得这个女人就是撩人撩上瘾了，一时忘了身处何等环境。
“出去倒是不难。”艾琳打开隔间边上的窗户，抱起希雅，从窗边跳了下去。
她的身形在半空中开始发生变化，落地之时，已经化作一个赤棕色短发的壮汉。她用一块麻布裹住希雅的上半身，让希雅坐在她的肩上，就像是一个带孩子的中年大叔，轻松混进疏散的人群，离开了包围圈。
希雅微微眯眼，内眼识能看清艾琳所施展的幻术，那群匆忙围过来的职业者可不行。
艾琳小声道：“虽然直接杀出去也能做到，不过安全起见，还是避开那群家伙吧。”
她扛着希雅，顺着人群走了几个街道，从另一条路离开了主城区。
坚冰要塞的检查严进宽出，艾琳这身壮汉的伪装也有配套的身份证明，很轻松就从要塞的东部出入口离开，回到了雪原之中。
一番忙活下来，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要回奥玛城的话，只能连夜赶路。
艾琳另有安排，她背着希雅，朝雪原东边走去。
希雅趴在艾琳并不宽阔的背上，蹭了蹭艾琳的后颈，糯声问道：“这不是回奥玛城的路吧？”
艾琳道：“这附近有一个很漂亮的奇观，想带你去看看。”
希雅暗自翻白眼，还想着看奇观呢，别人都在组织兵力准备攻打你了！
但旋即她又想到，这个女人成败如何跟她也没啥关系，局面混乱起来，她说不定就能找到逃跑的机会了。
天堑屏障消失，露西他们应该也快要找过来了。
艾琳撤销了幻象伪装，她很认真地赶路，不让背上的希雅感觉到颠簸。
快步前行了一个多小时，就在希雅想抱怨一句怎么还没到时，她忽然瞥见了黑夜中的火光。
在离两人不远处的山坡上，停着几匹马，点着篝火，还有帐篷和人影。
艾琳也注意到了火光，放慢脚步，走了过去。
这地方虽然算不上雪原深处，但敢在冰雪天里夜宿，坐骑还是混有魔兽血统的马匹，那些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希雅在艾琳耳边低声道：“很有可能是敌人哦，真的要靠过去吗？”
艾琳道：“也有可能是和咱们一样，对奇观感兴趣的人。”
“奇观就在那边？”
“山坡底下就是，今晚天气不错，是个观赏的好时候，不过还要再等上一会儿。”
两人以正常职业者应有的速度迈上了山坡，在即将靠近篝火营地时，一个穿着皮毛大衣的男子走了过来，看了两人几眼。
瞥清楚是两个女人，男子眉头微皱，走向帐篷低声说了两句，似乎是在请示什么。
过不多久，他便朝着两人走过来，微微欠身，道：“两位小姐，我们这里生了篝火，过来暖暖吧！”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艾琳背着希雅，走到篝火旁。
男子搬出两张简易的小凳子，示意二人落座。
毕啵轻响中，火舌舔舐着木柴，烟气上升，扭曲眼前的空气。
男子并没有询问两人的身份，也没有自报家门，只是安静地烤着火。
艾琳把希雅放下来，整了整她的帽檐，拿出暖在怀里的水囊，递给了希雅。
希雅小口喝水时，帐篷帘子打开，走出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女人。
她有着不常见的黑色长发，面色苍白，身上穿的衣服厚度堪比希雅，露在袖子外的手指干瘦见骨。
希雅注意到，女人眼底有一丝微弱的红晕色，身上隐约透露着与瑞拉相似的气息。
这个女人也是人类和鬼族的混血，但鬼族血脉并不浓郁，没能继承到鬼族强韧的身体，反而疾病缠身，气息衰弱。
“两位旅人小姐，你们也是来看冰晶花丛的吗？”女人坐在先前的男子身边，柔声说道。
她的声音略带一丝暗哑，在她坐下之后，希雅还能在她身上嗅到熟悉的药香味。
看起来也是个身娇体弱，摆脱不了药罐子的可怜人。
“从这附近路过，我妹妹还没见过冰晶花丛盛开的美景，就带着她来看看。”艾琳道。
“挺好的，冰晶花丛盛开的景象，可是见之一生不忘的美景啊！”女人感叹道。
艾琳微笑点头，赞同女人的观点。
“旅人小姐，我的名字是玛瑞亚，这是我的丈夫托雷斯。”女人指了指身旁的男人，先做了自我介绍，然后询问两人，“我可以知道你们的名字吗？”
艾琳伸出手，“我叫阿娜，这是我的妹妹希雅。”
“阿娜？你的头发很漂亮，让我想到了雪原深处的冰层透射阳光时的光景。”玛瑞亚道。
“谢谢夫人的夸赞。”艾琳脸色微红，略带羞涩地说道：“实不相瞒，我身上有一部分冰原之民的血脉，这种发色可能继承自那边的血脉吧。”
希雅靠在艾琳身上，抓着她的衣裳下摆。
这女人满嘴胡话，没一句真消息，这就是魔王吗？骗起人来相当自然啊。
“其实我也不是纯种的人类。”玛瑞亚道。
“玛瑞亚。”托雷斯沉声开口，打断了玛瑞亚。
“不要紧的，托雷斯，阿娜小姐是个很纯粹的人，我能感觉到。”玛瑞亚道，她轻咳两声，晃了晃自己的黑色头发，道：“我有一部分鬼族混血哦，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残忍易怒，容易丧失理智的鬼族。”
托雷斯低叹一声，道：“两位小姐请放心，我夫人性格温和，没有继承鬼族的那些特性。”
他用的是“特性”，而非“弊端”或“缺点”。
艾琳轻笑，“夫人是个温柔的人。”
玛瑞亚脸上也荡漾起微笑，看了看缩在艾琳身旁的希雅，眼神微微一怔，道：“阿娜小姐，你有一位很可爱的妹妹呢，就是似乎有点害羞？”
艾琳搂着希雅，说道：“希雅的身体不是很好，除我之外，很少和其他人接触，有些怕生，夫人不要见怪。”
玛瑞亚也从希雅的气色上看出了问题，这个小姑娘的面色比她还糟糕，身体虚弱程度也更胜一筹。
是那种从小就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吧，身体里也感受不到力量的流动痕迹，按理说不应该来雪原这种危险区域。但是，她大概是想在临终前多看一些不一样的景色吧？才会央求着姐姐带她出来……
玛瑞亚做出了自认为合理的猜想，再看希雅时，心中怜爱更甚。
她也是长期身体状况不佳，但起码情况是这几年才开始恶化的，此前也曾走南闯北，去过很多地方，这个小姑娘恐怕还是第一次出远门吧？
玛瑞亚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玻璃瓶，拿出两颗被薄片包裹着的丸子，递向希雅：“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珍贵的礼物，就送小希雅两颗糖吃吧。”
希雅熟练地扮演病弱妹妹的角色，缩进艾琳怀里，把决策权交给了艾琳。
一旁的托雷斯眼神复杂，妻子送出去的可不是什么糖丸，而是高级治疗师精心调配的药丸，只不过为了口感好一点，在外面裹了一层糖衣而已。
这两颗药丸拿到市面上去卖，价值不下百金。
但妻子想送，托雷斯是不会拦着她的。
“玛瑞亚夫人，这糖丸很珍贵吧？”艾琳没有接，问道。
玛瑞亚道：“咱们四个人在这冰天雪地里相逢，是一种很奇妙的缘分吧？我年长你们几岁，拿不出像样的见面礼，就只能送两颗糖丸了。”
艾琳叹了口气，“那就多谢夫人的美意了。”
她接过糖丸，郑重地装进随身携带的药瓶，然后从腰间挂着的布囊里取出两块四阶初级的晶核，递还给玛瑞亚。
“这是前不久收获到的战利品，我是个佣兵，只能以此表达对夫人的谢意了。”
玛利亚没有推辞，让托雷斯接过了魔晶，她明白面前这位阿娜小姐已经看出了糖丸的珍贵性，拒绝回礼的话，反而是对阿娜的侮辱。
互相交换礼物后，两边的气氛变得更加和谐。
玛瑞亚也懒得保持正坐姿势，歪歪斜斜地靠在丈夫身上，近乎呢喃地说道：“雪山里有很多奇观，我还只见过冰晶花丛，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其他的奇观。”
“会有机会的。”艾琳道，“奇观一直都在这里，百千年不曾变化，问题只在于我们想不想去看它。”
玛瑞亚道：“很有哲理的句子，冰棘之树，雪覆之城……这片雪原上有着太多奇迹，叫人着迷。”
托雷斯忽然道：“玛瑞亚是一位博物学者，她想写一本介绍雪原奇观的书。”
博物学者？艾琳肃然起敬，正待说些什么，玛瑞亚却摆了摆手，道：“我只是比普通人多知道一些东西而已，还配不上博物学者的称呼。”
场面陷入短暂的沉默期，过了一会儿，艾琳才道：“如果有书本帮忙介绍雪原上的奇观，一定会有更多人慕名而来。”
“人多也未必是好事，我倒是希望雪原上能清净一些，不要受到太多打扰。”玛瑞亚道，“所以说，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生物，我既不想雪原奇观被埋没，被没见过的人随口诋毁，也不太想让那群人来扰乱雪原的安宁……思来想去，还是写一本书丢在他们面前比较合适。”
在成为温柔的妻子之前，玛瑞亚可能是个性格俏皮的女孩子。
篝火发出燃烧的响声，托雷斯默默添柴，玛瑞亚和艾琳随意聊着天，内容忽东忽西，没有固定的话题。
希雅有些犯困，闭着眼睛迷糊了一小会儿，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艾琳摇醒，后者在她耳旁轻声道：“希雅，冰晶花丛开放了。”
她睁开眼，打开内眼识，顺着艾琳的指引看向山坡下方。
在薄雪和黑土上，一些淡色的冰凌慢慢从地下探出，起先是尖刺的形状，逐渐变化成合拢的花瓣，然后盛开，绽放成一朵朵的冰之花。
冰之花盛开的形状与桃花相似，花朵更为密集，紧紧地挨在一起，单个的花株很像是希雅前前世在那种二元小店里看到的水晶制品，但平铺开来的冰花覆盖了数百米，看起来比二元店里的陈列物壮观多了。
仅仅如此的话，冰晶花丛也只能算是较为养眼的景色，不能说见之一生不忘。
“要来了。”
希雅听到了身旁玛瑞亚的低语，艾琳也是一脸期待地抬头看了看天空。
没过多久，月亮在天空中现身。
冰凌花朵们似乎有着牵引月光的能力，月华独独落在花丛里，如水的华光在冰棱铸成的花瓣上来回反射回折，不多时，竟渲染成了一片彩光熠熠的花海光幕！
呈现在希雅面前的，是难以用言语去描绘的神奇美景，比前前世那些主动调节的光污染还要绚丽。
她小嘴微张，一时间略有些失神。
旋即，她的身体完全陷入艾琳的怀抱，魔王小姐从背后搂着她，抵着她的后脑，喃声念道：
“真美啊！”
也不知道是在说冰晶花海，还是在说花海前的人。 月光之下，绚丽的冰之花海，美丽的人，温暖的怀抱。
希雅靠着艾琳，看着身前迷离的炫光，忽然觉得，能看到如此美景，等待一个晚上也是值得的。
身旁不远处传来微弱的魔力波动，希雅转动眼球，发现托雷斯取出了一块留影宝石，正对着花丛，试图记录下这份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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