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希雅抿了抿嘴唇，她其实想过动用天使的力量，再来一次神罚灭城。
但天使们也是有原则的，埃洛瓦城内城外还有近百万人类，神罚在毁灭恶魔的时候，也会带走这些人类的性命，有违天使的原则。
话说回来，有关希雅圣者封印暗神眷属的消息，已经在信仰者之间慢慢传开了，希雅最近能明显感觉到信仰之力入账，这种坐着收钱的感觉很令人舒适。
露西入场后，烧烤会的气氛更热闹了，众人说说笑笑，连带着也感染了希雅的情绪，让她的心情格外放松。
便是在这种环境下，她忽然想起了瑞拉。
来到这个世界后，陪伴她最久的人就是瑞拉，她也最习惯瑞拉的服侍。
这么热闹的时间，要是瑞拉也在就好了。
也不知道瑞拉现在怎么样了，说好在大军抵达埃洛瓦之前就能回来，现在却没动静。
希雅叹了口气，心中又莫名生出几分惆怅。
可能这就是女孩子的情绪吧，总是变的很快。
院门外忽然有斥候来报，露西匆忙起身，不多时又跑了回来。
她脸上带着笑，对希雅招了招手，“小希雅，瑞拉回来了，就在营地外，要跟我去迎接她吗？”
希雅心中那几分浅薄的惆怅顿时被完全抛却，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笑着回应道：“当然！”
朵丽丝举手道：“我们也去吧，一起去迎接瑞拉前辈！”
迪莉娅敲了敲烧烤架，发出邦邦的声响，“别都出去啊，瑞拉这时候回来，大概率还没吃晚餐，咱们继续烤肉，等她过来就有东西吃了。”
奥尔瑟雅也顺手拽住朵丽丝，笑眯眯地说道：“不要去打扰令人感动的重逢时刻，咱们的叙旧晚点再进行也是一样的。” 营地大门离希雅的住处有一段距离，前四分之三的路程是露西在背着她，后面一截儿路才换希雅自己步行。
沿路的哨岗士兵在看到两人时，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
希雅是显露过神迹的圣者，值得尊崇；露西则在行军途中表现出了她各个领域的专家级知识量，一人能顶好几个博物学者，也是值得敬佩的人。
时隔数天，再次见到瑞拉时，希雅有些小小地惊讶。
大门外的瑞拉双手抱胸，侧立在石柱旁，她的一袭黑发染上了几缕血红色，显得妖艳诡谲。
瑞拉没有穿别院制式的黑白色女仆裙，上半身是白色的小背心，在大冬天依旧露出肌肉曲线分明的腰腹，下半身是一条贴身的过膝长裤，脚下踩着军用短靴。
此外，她还披着一件明显是动物皮毛制成的宽松外袍，袍子上镶嵌着几根金线，胸前部位装饰着白色鬼面。
相比起之前乖巧女仆的形象，确实多了几分原始的粗野之感。
希雅还没靠近，瑞拉便先知先觉地转过头，露出了还算柔和的笑容。
“希雅殿下，我回来了。”
希雅嘴角也扬起笑容，小跑着来到瑞拉身边，举起双手，扑进瑞拉怀中，“欢迎回来~”
瑞拉顺势抱起小公主，熟练地转了个圈，然后紧紧搂住她，深深呼吸——
主仆重逢的感动时刻，露西在一旁轻轻鼓掌，没有上前凑热闹。
抱了好几分钟，瑞拉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希雅，顺手整了整小公主的衣领。
“回来就好。”希雅垫脚摸了摸女仆的脸，“我们在举办烤肉大会，你应该还没吃晚餐，一起去吧！”
说罢，她抓着瑞拉的手，往营地内走去。
瑞拉却并未迈动步伐，她柔柔一笑，“殿下，在用餐之前，有些事情要跟你们说明一下。”
希雅眉头轻皱，嘟着嘴说道：“你刚回来，不许说离开的事情！”
瑞拉道：“我怎么舍得离开殿下，是和战事有关的事情，需要同露西小姐和康纳德教皇商议。”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露西。
露西道：“是很重要的事情吗？老爷子这时候应该快要休息了。”
瑞拉道：“我觉得很重要。”
她拨开遮挡额头的发丝，额头正中心位置有几道深红色裂纹，这些裂纹隐约构筑成眼睛的模样，瑞拉的气势也顺势攀升，直入超凡者的境界。
露西表情微怔，继而狂喜，希雅也是表情惊讶，两人几乎同时发问：“你也晋升超凡了？”
在决战前夕，队伍里多出一个超凡者，可谓意义重大。
“我在鬼族的起源营地内解放了血脉之力，成功晋升超凡。”瑞拉的神色较为淡定，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起源营地里还集结了一批异族人，大家都打算加入西陆联军的阵营，为推翻帝国效力。”
“那确实是要事！”露西有些兴奋，“希雅，你在这里陪着瑞拉，我去请老爷子过来！”
说罢，她脚步匆匆地离去。
希雅看了看瑞拉，她动用了内眼识，眼前的女仆与离开时完全不同，身躯里有着堪称狂暴的血色能量，每时每刻都在涌动，试图冲垮身躯的束缚，来外界大显神威。
希雅有些心疼，低声道：“瑞拉，晋升超凡的过程一定很痛苦吧？”
“还好，心底想着一定要回到殿下身边，就还能接受。”瑞拉轻笑着说道，“不过希雅殿下真的很敏锐，一下子就看穿我的底细了。”
希雅道：“这是鬼族的传承力量吗？它会不会对你产生危害？”
瑞拉摇了摇头，她用手指在额头上的裂纹划了一下，血红色的能量凝聚成鬼眼的模样，散发出妖异的光芒。
“殿下，我对力量的掌控程度您还不了解吗？只要我还保有意识，这股力量就影响不到我。”
希雅稍稍舒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军营，“把力量收起来吧，别吓到军营里的士兵。”
“是，殿下。”瑞拉还是那个贴心而听话的女仆，放下头发，挡住了额头上的鬼眼。
“我刚才还在想你，不知道你具体在哪里，没想到你就回来了。”希雅抓着女仆的手掌，拉着她在一旁的石块上坐下，“方便说说你这几天的状况吗？”
瑞拉老老实实地说道：“那天跟着几位鬼族人离开后，他们把我带到了鬼族的起源营地。没想到的是，营地居然在山林的地下，还和灰须矮人们修建的地下城相连……”
在地下城里，瑞拉看到了很多异族人，他们大多是被帝国迫害，失去了原有的族地，被迫转入地下生活。
鬼族在地下城的地位很高，瑞拉在鬼族人的帮助下，彻底激发了体内鬼族血脉的力量，晋升超凡，成为了鬼族之王。
瑞拉说的轻松写意，希雅却知道那必定是一个很痛苦的仪式，不然瑞拉体内的能量也不会如此躁乱。
成为超凡者后，瑞拉花了几天时间整合营地内的力量，最终与几位异族人首领达成协议，带着他们加入西陆联军，帮忙攻打埃洛瓦。
但这些异族人也各有诉求，必须和西陆联军的统帅谈过之后才愿意入伙。
瑞拉的讲述声很轻松，完全听不出这些故事里的波澜壮阔，但希雅很清楚，瑞拉所做的这些事情一点也不简单，也正因如此，她才没能在大军抵达埃洛瓦之前赶回来。
主仆二人又聊了一会儿，露西带着老教皇出来了。
寒暄几句，露西直接切入正题，“瑞拉，你所说的的那些异族人在哪里？邀请他们来营地里谈一谈吧！”
“恐怕不行。”瑞拉道，“他们被帝国的做法伤透了心，对人类阵营尚处于怀疑状态，不会贸然进入咱们的营地。”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出去谈？”露西眉头微皱，“你们找好地方了吗？”
瑞拉点了点头，“此处往东二十余里，有一个地下溶洞，异族人就在那里等候。”
露西和康纳德交换眼神，道：“我和老爷子可以过去，但是希雅这边……”
“殿下也一起去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好殿下的。”瑞拉道。
“这样也行。”露西招来一位巡逻的士兵，嘱咐他去通知别院的众人，然后示意瑞拉带路。
瑞拉脱掉大衣，横抱起希雅后，将大衣盖在希雅身上。
雪虽止住，外面的气温仍然很冷，希雅的小身板可受不住冷风直吹。
赶路的三人都具备超凡职业者的实力，半小时左右就来到了瑞拉所说的地下溶洞，见到了溶洞里的异族人。
等候者并不多，也就四人，一个精壮的灰须矮人，一个有着兽化脑袋的沼泽蜥蜴人，一个身高超过三米的半高山人，以及一名灰褐色皮肤的暗精灵。
瑞拉把希雅交给露西，走上前去，用鬼族语和那四人说了几句话。
露西抱着希雅，轻声道：“瑞拉在介绍我们的身份，她重点提到了你，不管合作能否顺利进行，都不准这些人对你无礼，不然就弄死他们。”
希雅有些错愕，小声回应：“你先前不是说对鬼族语的了解并不深吗？”
露西得意一笑，“那是前几天的我，又不是现在的我。”
希雅默然，好嘛，露西学什么都快，几天功夫，一门外族语就从入门到精通了，真是了不起。
交流（威胁）过后，瑞拉指引露西等人在石桌旁落座，同时介绍起那四人的身份：“这位是灰须矮人的代理族长怒髯，这位是沼泽蜥蜴族的头号勇士钢鳞，这位是半高山人勇士阿格娜，她是一位女性；这位是暗精灵女王艾什恩。”
每点到一人的名号，那位异族人就会站起身，用自身部落的习惯行礼，露西和康纳德也一一回礼。
希雅就没回礼，她睁着空荡无神的眼睛，假装自己还是个瞎子。
不过在注意到那位暗精灵时，她稍稍有些惊讶。
卢恩为了续命，把帝国境内没来得及逃走的精灵部族杀干净了，没想到暗精灵竟然还有“余孽”留存。
但仔细想想，暗精灵并不靠生命之树存活，而是另有信仰，又躲在地下深处，没被卢恩抓到也很正常。
介绍环节过后，灰须矮人怒髯最先开口，他声音洪亮，仿佛脸颊里藏着一对喇叭：“我们没有人类那么多花花肠子，开门见山地说，我们手里掌握着能让西陆军队快速攻破埃洛瓦的秘密！这次谈合作，我们要先看到你们的诚意！”
老教皇慈祥一笑，道：“你们想要什么诚意？先说说看。”
怒髯看着老人白花花的胡子，顺手摸了摸自己的络腮胡，沉声道：“灰须矮人的族地原本是在帝国西境的安奈山脉，那里有着丰富的铁矿资源，也有茂密的林区。帝国为了采矿，把我们赶出族地，还侵占了我们的地下城，所以，我们族群的要求是拿回安奈山脉的地下城，并且将山脉附近的区域划归给灰须矮人族，我们要成立自己的王国！”
希雅在脑海里回忆起东大陆的地图，安奈山脉地处西北，有丰富铁矿资源和原始林区，但它与北方雪原接壤，气温偏低，人类族群不便生存，而且不是什么优质的产粮地，交给矮人建国也没问题。
反正这些灰须矮人在那里安家繁衍之后，必定会缺粮食，到时候可以安排贸易专线，拿粮食换铁矿，人类方面是不会亏的。
希雅能想到的事情，老教皇自然也能，他笑眯眯地点头，道：“帝国覆灭之后，我们会出兵帮助矮人族拿回地下城，也会协助你们建国，人类方面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矮人建国后必须开放与人类的商贸路线，大家进行正常的商贸交易活动。”
怒髯想了想，沉声道，“没问题。”
露西摸出卷轴摊在石桌上，刷刷地写下一连串条文，放在怒髯身前，“这是契约书，你能看懂吧？”
怒髯愣了愣，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暗精灵身上。
艾什恩凑到卷轴旁读了一遍，赞叹道：“很熟练的契约文书，魔法技艺也很精湛，露西小姐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厉害！”
露西笑了笑，“多谢夸奖，怒髯族长，请你在这边按下手印。”
灰须矮人按照契约章程订立约定，希雅则悄悄嘟起嘴巴。
几个月之前，露西还对魔法一窍不通，现在却俨然一副魔法大师的模样，这天赋也太让人羡慕了。
“第二个要求就由我来说吧。”艾什恩顺口道，“我听说，西陆的暗精灵和森精灵部族已经和解，住在一起生活？”
露西道：“没错，我亲眼见过精灵的族地，暗精灵和森精灵相处甚佳。”
“现任森精灵部族的女王，还是爱西丝？”艾什恩又问。
露西点头，“爱西丝女王也随军行动，过两天就能与我们会合。”
艾什恩松了口气，“很好，我的要求很简单，我希望能将部族迁往爱西丝的族地，与她的部族合并。”
露西道：“这个不难，爱西丝女王会很乐意见到同胞的回归。”
艾什恩道：“我和爱西丝之间可能存在一些小小的矛盾。”
露西道：“不要紧，我会为二位调停矛盾，你既然和爱西丝女王是故交，应该清楚她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不顾大局的人。”
艾什恩微微躬身，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的时间里，半高山人和沼泽蜥蜴人也提出了要求。前者是想搬出地下城，让康纳德为他的族人找一块居住地；后者则希望带领部族加入人类军队——这个就更没问题了，先锋军的斥候统领伊桑就有沼泽蜥蜴人的血统，他会很乐意看到族人们的到来。
总体来说，西陆联军并不像帝国那样排斥异族人，军队里本来就有很多异族人士兵，还各司其职，相处甚欢。
四位异族代表的诉求都得到了满足，怒髯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亮明底牌。
“萨隆帝国修筑埃洛瓦时，曾得到过灰须矮人的帮助，我们的先祖在设计这座伟大城市时，留下了一条只有矮人才知道的秘密通道！顺着这条通道，我们很轻松就能绕开帝国军的防卫，从内部攻破埃洛瓦！”
听到怒髯的话，在座之人表情各异。
露西最离谱，她摸了摸下巴，“所以说，灰须矮人在帮人类建设埃洛瓦的时候，就做好了与人类决裂的准备？”
怒髯的表情被满脸胡子挡住，看不太清楚，但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停顿了几秒钟。
“好吧，开个玩笑，我曾见过关于那个时代的历史记载。”露西道，“那时候的萨隆帝国与其说是请求矮人帮忙建城，倒不如用‘征召’来形容更贴切。”
从魔法帝国时代起，人类的影响力逐渐超越其他种族，成为了大地的主人，在那之后，矮人、高山人、甚至连精灵，都被冠上了“异族人”这个称呼。
萨隆帝国的开国君王建立埃洛瓦时气势正盛，灰须矮人们是不帮也得帮。
在这种心态下，留下秘密通道也不是很难理解。
怒髯闷哼了一声，“总之，我知晓这条秘密通道，它的出口直抵埃洛瓦上城区，离王宫不远，要不要走这条路，就看你们的决定了！”
露西看向康纳德，两人进行了一番目光交流。
埃洛瓦城坚墙高，又有数十万帝国军的守卫，从外部攻破的确是一件难事。
如果能潜入城市内部，擒贼先擒王，干掉柏德文，扰乱城防，控制上城区，城外的仗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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