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余与鱼
“大事件，大事件啊！”
下城区的某处，身穿宽松袍服的弗尔听完朵丽丝转述的口信，身躯激动到颤抖起来。
“弗尔老师，你没事吧？”温妮抬头看着老师，表情略显担忧。
“我当然没事！我很好！哈哈哈！”弗尔咧开嘴巴，露出了有些肆意的笑容，“有生之年，居然让我碰到了这种大事件！这真是欺诈师绝佳的发挥舞台啊！”
朵丽丝提醒道：“弗尔先生，殿下的命令……”
“我知道该怎么做！”弗尔兴奋道，“我不会辜负希雅殿下的期望！温妮，跟我走，我该让你见识一下欺诈师的进阶篇章了，那便是战场上的欺诈艺术！”
从弗尔出生到现在，西大陆总体上维持着和平局面，除了神圣联盟分裂那一次，并无大型战争出现，但那时候他还太小，没法上战场。
西陆联军远征帝国时，他又在忙着搜集怨影之灯的碎片，也没有跟随远征军行动。
这一次，战斗就发生在他所掌控的地盘内，这让弗尔彻底兴奋起来。
敌人杀入，他指挥自己的力量反击——这次的战争还剔除了职业者和超凡者的影响，简直是最适合他挥洒智慧的战场！
朵丽丝也连忙跟了过去，她现在的身份算是蔷薇园的暗探，负责与其他区域的情报网络对接，在希雅新的命令到来时，还得及时通报给弗尔。
欺诈师离开栖身的宅院，赶往某处。
路上恰巧遇到一支百人规模的黑甲士兵，他们正在搜捕街道上落单的居民，找到一个便手起刀落斩杀，完全不留情面，也不听任何求饶的语句。
飞溅的鲜血染红墙壁，残破的尸体被粗鲁地丢在大街上，没做任何收容处理。
弗尔躲在阴影角落里观察这一幕，脸色由激动变得冷淡下来，他伸手一推，旁边的砖墙裂开一道一尺宽窄的裂隙，三人闪身躲进去，正好避开外面疾步走过的黑甲士兵。
“这不是战争。”弗尔将前进道路换成了在各个院子间穿行，他的脸上蒙着阴霾，“这是徒（通假）杀，这种杀戮完全不存在艺术性！”
“你就当他们已经疯了。”朵丽丝叹道，“这样的疯子，瑟蒙迪城内有十几万之多，你现在明白自己的任务有多重了吧？”
用地下黑帮拉起的粗浅武装势力，来对抗专业的杀戮团队，两者之间还有巨大的人数差，这已经不能用“有挑战性”来形容，是几近送命的难度。
弗尔深吸一口气，冷静心神，道：“这件事不再是希雅殿下交给我的任务，而是我身为一个正常人类，对那些疯子发起的反击。”
“他们的杀戮很专业，已经适应在没有斗气的情况下战斗，甲胄和武器都十分精良，但这里终归是我的主场！”
欺诈师的声音很沉，没过多久，他便带着温妮和朵丽丝来到了一个封闭的院落。
院子里聚集着两三百人，大多是有一定战斗力的青壮年，他们用石块封死大门，又在院墙上插了碎铁片，阻止墙外的人攀爬。
房间的二楼上有人交替巡逻，不漏死角，还架上了攻城弩款式的弩机，配备了专门的操弩手。
这方院落就像是散落在东城区里的一个军事碉堡，易守难攻。
而这样的院子，弗尔还有很多个。
弗尔“穿墙”到来时，聚集起来的青壮年们仿佛见到了主心骨，先前的吵闹声全部消失，统一看向弗尔，等待他的指示。
“你们都知道我的到来意味着什么！”弗尔的发言非常简短，“兄弟们，准备好武器！不管外面的敌人是什么，他在伤害我们的家人同胞！咱们要开始反击了！”
杀戮与战斗以扩散态势在瑟蒙迪的城区内展开，中环区和下城区几乎没有一片街区是安宁状态。
百人编制的黑甲士兵展现出了极高的杀戮效率，他们完全不在意斗气被限制，目的性很强，所过之处不留活口。
但瑟蒙迪的居民们也不是待宰羔羊，在希雅的努力统合下，形成了分散在各处的抵抗战线。
下城区有地下势力的打手以房屋院落为防线，利用地理和人数优势，绞杀黑甲士兵小队；与中环区交界的区域，有各大佣兵团的精锐团员，游击战术阻挠黑甲士兵的推进。
两边互为援引，有弗尔和尤尔这样的优秀指挥官，一时间和黑甲士兵打的有来有回，拖住了叛军的步伐。
中环区则是另一番景象，各大职业者协会在露西的跑动下联合起来，组成了几支精锐小队，快准狠地拔除作乱的叛军。
这些精锐小队加起来也就三四百人，还分成了很多支队伍，但他们武技精湛，装备优良，有协会的前辈带队，对战黑甲士兵的百人小队时，几乎是绝对碾压的态势，能以极快速度结束战局，迅速赶往下一个作战地点。
商业街附近则有希雅亲自统领的武装队伍，这五六百人以搜救幸存者为主要目的，不断扩张人数，同时负责清除周边街区上的叛军小队，成效也颇为卓越。
在瑟蒙迪城内，蔷薇园的眼线遍布全城，情报能力一流，希雅基本等于是开着全图来规划战术，利用自身手中掌握的力量，不断地在小范围内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以蚕食之势绞杀叛军。
蔷薇园的暗探们在各个抵抗战线之间游走传递情报，还要负责整合人手联合行动，执行希雅的作战命令，十分忙碌。
瑞拉忙的脚不沾地，连留在希雅身边服侍她都做不到。
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的下午。
这期间希雅断断续续休息了好几次，但仍然有些精神不振。
构思战术，指挥行动，还得不停转移位置，这些事情既消耗脑力又消耗体力，希雅这病弱之躯着实有些扛不住。
这一天忙下来成果还算不错，希雅组织起来的抵抗战线，和城内的守备军部队一同作战，让黑甲士兵们陷入泥淖，推进受阻，处处掣肘，除了刚入城的那几个小时造成极大恐慌，后续的影响已经逐渐被控制下来。
“小希雅，再休息一会儿吧，你的脸色很差。”迪莉娅看着希雅，有些心疼地说道。
这段时间，希雅在克洛斯和梅亚的帮助下，一直在翻看蔷薇园传来的情报。
她仿佛没听到迪莉娅的话，闭目沉思，手指在桌上有规律的轻轻敲击。
诺尼托控制的叛军，已经造成了至少五万人的死亡，伤者还没统计出来，而且这个数字仍在继续上升。
根据瑞拉的反馈，这个神秘领域对气血的索取力度在不断增强，过不了多久，它便能从肌肤破损的外伤处直接抽取气血，那样一来，受伤就意味着死亡，血肉祭品会以更快速度增长。
“诺尼托那边有没有什么动作？”希雅问道。
一旁的艾琳低声道：“他还飘在庄园的半空中，没有别的行动，但身边的血色纹路越来越多。”
诺尼托如同身处蛛网中心，全城死亡者的气血都会汇聚到他的身体之中，为暗神降临积蓄力量。
奥尔瑟雅尝试过将他射下来，但箭矢靠近血色纹路时会被快速腐蚀，完全伤害不到核心区域的诺尼托。
希雅叹了口气，道：“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就算我们能拖住那些叛军，交战之时产生的伤亡仍然会被视作血肉祭品，为诺尼托积攒力量。”
而且希雅心中隐约猜到了更糟糕的局面——当黑甲士兵的徒杀被阻拦下来时，他们极有可能原地自杀，将自己的尸体作为祭品奉上。
这些黑甲士兵的目标不是攻陷瑟蒙迪，否则的话，他们会集中更多力量去围困上城区。
自始至终，他们的终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带来死亡和鲜血，为暗神降临提供血肉祭品，如果瑟蒙迪的居民们不好杀，他们就会杀死自己！
十几万人的集体死亡，会是一股极为强大的血肉之力，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希雅必须找到突破口。
事情的关键还是在诺尼托身上，这位前任三军元帅明显是祭祀仪式的主持者，要是能干掉他，问题说不定能迎刃而解。
但麻烦之处就在于此，尽管诺尼托的身体目前也是凡人状态，存在被杀死的可能性，但浓郁的气血之力包裹着他，形成了绝强的防御圈。
在无法动用魔法和斗气的情况下，此刻的诺尼托约等于无敌。
“希雅殿下！”
一名蔷薇园暗探急匆匆走进希雅所在的房间，高声道：“下城区出现了异常事态！我们发现了一道正在运作的空间裂缝！”
这消息一出，众人都是一惊。
“空间裂缝？在这个领域内还能有空间裂缝出现？”迪莉娅眉头紧锁，“你确定没有看错？”
这片神秘领域几乎锁死了能量流动，圣光天使们直到现在还没打破领域，重新和希雅建立联系，足见其强大之处。
“绝对没有！”探子沉声道，“瑞拉统领也看到了，她觉得这可能是此次事件的转机，让我以最快速度来通知希雅殿下！”
“事发地距离我们这边远吗？”梅亚代替希雅问道。
“六片街区，但是有捷径可以走。”探子道，“现在出发，一小时内能到！”
房间内的众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觉得瑞拉说的有道理。
能突破这道领域的空间裂隙，可不就是转机吗？
“我们过去看看！”迪莉娅道，“派人叫上露西，让她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一放，一起过去！”
假如能取回力量，二十万士兵对他们这群超凡者来说，并不是很难处理。
梅亚背起希雅，克洛斯带上轮椅，一行人收拾行装，带着队伍赶到了探子所说的存在空间裂缝的街区。
那是下城区的某处战场，昨晚发生过激战，有上千人在这片街区失去生命，地上的尸体还没来得及收拾，正打算集中起来火化。
希雅到来时，瑞拉和露西早就到了。
空间裂缝出现在一栋二层小楼的墙壁上，竖眼形状的裂缝以极为缓慢的速度扭曲蠕动，远看很像是某不可详细描述的器官，但危险的深黑色会让人下意识敬而远之。
“小希雅，你也来了~”
“殿下贵安。”
露西和瑞拉分别打过招呼，众人的注意力仍然集中在空间裂缝上。
露西道：“我比你早一点过来，这道空间裂缝维持有一段时间了，但并没有东西送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它还没有形成完整的传送通道。”艾琳却是一眼就看出端倪，她会使用裂界传送门，懂得远程传送法术，虽说不能使用魔力，眼界可没丢。
“还没成型？”露西的脸色有些古怪，“听发现的裂隙的人说，这玩意儿两个三小时前就出现了。”
“一般来说，空间传送通道的成型确实花不了多长时间，毕竟最难的开门都已完成，构建通道并非难事。”艾琳道，“但这里被领域笼罩，魔力禁绝，空间传送通道的成型慢一点也很正常。”
克洛斯摸了摸下巴，“也不知道这裂缝是谁打开的，有能力在领域内开洞，应该也有办法打破这道领域吧？”
梅亚却蹙起眉头，她背着希雅远离裂缝，同时示意众人后退。
“这道空间裂缝里有无面死神的气息！离它远点！” 无面死神格拉那托斯，神魔战场上被封印的异界魔神之一，曾差遣过无面者袭击圣城路德维希，妄图解放封印。
阴谋被希雅挫败后，祂沉寂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又在这种时候盯上了瑟蒙迪。
这个世界还真是多灾多难，最近这一两年的时间内，又是古代邪神苏醒，又是异界魔物来袭，还有深渊恶魔君主的觊觎，以及暗神的窥视，换做是低等级的世界，恐怕早就覆灭了。
本土世界的神明推动能量潮汐回流，或许也和这些事情有关，自身的力量强大起来，才有能力抗击外敌。
将众人拦开之后，梅亚心底也有些苦涩。
本以为这道空间裂缝是友军的支援，没想到是敌人的火上浇油。
无面死神能打开这道传送裂缝，估计和瑟蒙迪城内的徒杀也有关系，这是恶果招来的另一个恶果，灾难引发的另一个灾难，无可避免，让人头疼。
露西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如果真是无面死神到来，我们的处境就更加艰难了。”
奥尔瑟雅道：“我们有没有机会驱虎吞狼，让这两个怪物先一步斗起来？”
“恐怕不行。”梅亚道，“无面死神觊觎的是亡者的灵魂，诺尼托召唤的那个怪物需求的是血肉，祂们之间并无根本矛盾，完全可以各取所需。”
而且死神和暗神的配合，杀戮的效率会成倍增长，祂们都能更快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个世界又不是格拉那托斯的地盘，饱餐一顿后，祂随时都能抽身离开，并不在意世界的毁灭。
克洛斯看着梅亚，“还是没法联系上圣光天使吗？现在这样的对手，只靠我们已经没法打了。”
梅亚表情艰涩地摇头。
领域笼罩全城后，她一直都在尝试和圣光天使们恢复联系，但根本就做不到，就连静下心来诚恳祷告，也收不到圣光之主的回应。
看样子圣光之主还没有归来，圣城目前就靠那几位天使看家，她们短时间内没法突破暗神的领域。
“先试试看能不能破坏这道空间裂缝。”
露西没有消沉太久，振奋精神，提出建议。
“我们没有能量攻击手段，真的能影响到空间裂缝的运行吗？”迪莉娅道。
露西道：“真正的普通人当然不行，但我们只是魔力被封印了，还是有别的办法。”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错开梅亚，朝着空间裂缝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道裂缝尚未形成完整的传送门，但仍然具备很强的吸引力，靠近到十五步左右的距离时，露西的衣服已经无风自动，身躯也能感受到很明显的拉扯力度。
梅亚见状，一下子就理解了露西的想法，“你是想用巨龙的身体强度硬抗空间裂缝的破坏力，逆向传送过去？”
暗神领域禁绝魔力流动，但露西毕竟是巨龙之躯，在魔力内蕴的情况下，也不是不能硬吃空间裂缝的扭曲伤害。
而且假如她穿过空间裂缝，去到了星界，就会摆脱领域的影响，恢复成巨龙真身，届时便有了破坏空间裂缝的手段。
露西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迈步。
迪莉娅蹙眉：“这样做很危险，就算是巨龙，被卷进空间风暴里也断无存活的可能。”
露西背对着恋人，语气故作轻松，“我觉得我的运气还不错，可以试一试。”
迪莉娅大步上前，拽住露西衣袍的袖子，瞪大眼睛看着露西。
露西叹了口气，道：“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有很多，不去拼一拼，就完全没有活路了，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天命，有些事情必须由我去完成。”
她撕下袖子，挣开迪莉娅的拉扯，正欲继续上前，胳膊又被梅亚抓住。
“等等，情况有变！”
前方墙壁上的空间裂缝加速扭曲，数个呼吸内，紫光大亮，一道完整的传送门彻底成型。
露西也注意到了变化，她打算加速前冲，却发现自己挣脱不了梅亚的手臂。
这小舞娘的力气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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