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仪式结束之后，脸上挂着一抹沉痛之色的村民们，相互扶持，离开这片伤心地，
夜寒露重，由于多处房屋被毁，不少人无家可归。
不过，那些幸运的村民们，慷慨地贡献出了自己家中空余的房间，各自用以接收附近遭难的邻居们。
无法提供住宿的人，则或是自发地抱出家里多余的被褥，或是搬来热腾腾的灶食，亦或是主动清理空地上的杂草，为剩余的人们搭建帐篷……
甚至，连被监控的感染者们，也收到了村民们送来的食物。
虽然仍不敢接近，放下食物和被褥之后，就匆匆离开，但那份善意和改变，已然彰显。
驻足在教堂前的天草四郎，望着逐渐打破隔阂，在灾难与不幸中，共同勉励前行的人们，不禁陷入沉思。
“癫狂起来如恶魔，慈爱起来如天使，人啊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矛盾，所以，你纵然可以站在阳光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批判他们身上的恶，但同时，也需要肯定他们身上的善。”
低声的沉吟中，萨麦尔从教堂后的阴影里走出，抬手拍在天草四郎的肩膀上，望着眼前和睦的光景，摇头感慨。
“或许，他们并不完美，但恰恰是这份不完美，才会让他们不断进步，才会有无限的可能性……”
无限的…可能性？
天草四郎望着白皙的双手，眸中色彩摇曳，泛起丝丝触动。
言尽于此，以后怎么选，看你了。
随兴之下，和这位教会的活圣人闲聊几句之后，萨麦尔舒展懒腰，望着逐渐泛起丝丝鱼肚白的天空，起身走向林间漫步。
然而，没迈出多远，一位气势汹汹的老者，从教堂一侧闪出。
“阁下不是说要转移走这些堕落者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任何举措！立刻带着这些污秽者离开，请不要妨碍我们今早的布道！”
言峰璃正语气冷硬，锐利的眸子审视向眼前的男人，字里行间流溢着浓重的不悦与敌意。
代行者对待死徒化的人类，一般的行动准则，都是格杀勿论，自然对包庇这些吸血鬼的异端分子，没什么好脸色。
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家伙，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蛊惑了他的养子，教会秘密培养的活圣人天草四郎，使其被迫枯守在这座小岛上，成为一名乡间神父，
眼下虽然比魔术协会抢先拿到了卫宫矩贤的禁忌研究资料，但间接失去了一位活圣人，怎么看都不划算。
望着明显有些迁怒意味，过来兴师问罪的言峰璃正，萨麦尔抬手轻触鼻梁，哭笑不得。
“怎么？不去堵爱尔奎特和爱尔特璐琪，跑过来找我麻烦，我就这么像软柿子吗？”
“阁下，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你是否真的有资格代表议会的意志！”
言峰璃正不为所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继续冷声质问，显得咄咄逼人。
嗒嗒嗒嗒！
正在此刻，阵阵螺旋桨的轰鸣，从头顶密集传来，四周狂风大作，鼓动的气流将枯叶和杂草成片卷起。
言峰璃正与身后的代行者们下意识抬头，赫然看到数十架军绿色的武装直升和运输直升机，出现在上空，并迅速拉低高度，降落向村落中央的空地上。
砰！
与此同时，一道矫健的紫色身影，徒手拉开沉重的舱门，连降落伞包都未携带，直接从百米的高度，纵身跃下，在沉闷的爆鸣中，屈膝坠地，溅起满目的烟尘。
紧接着，那紫发披肩，一身科技感十足的红白相间龙鳞甲胄的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走来，湛蓝的眸子幽幽看向那位教会的代行者，随手咔嚓拉动枪栓，冷然的音腔，几乎让周围凝结出冰渣。
“他不够资格，你看我够吗？”
天际旋荡.jpg
第五十章 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感知到面前那几乎让人窒息的灵压，言峰璃正瞳孔急剧收缩，面色一僵。
黑暗圆桌第十二席，「圣人」玛尔达！
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晨光熹微的天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的白色降落伞花，近百名全副武装的黑甲士兵，娴熟地割断绳索完成空降，并分散到村落四周，进行布控。
一支支压上特殊咒术子弹，从各处探出的枪口，不怀好意瞄向场上的教会众人，让这些代行者们顿觉如芒刺背。
对于科技，掌握神秘力量的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始终保持着一份矜持与高傲，彼此的兼容并不算合契。
反倒是黑暗议会那群异端，相当推崇这些奇技淫巧的力量，不仅致力于将魔术和现代武器结合，甚至暗中组建起一支规模不小的特殊部队。
这支特殊部队，配置着强大的火力，曾经以国际雇佣兵的身份，活跃在各个战场。
因此，他们不仅战斗经验丰富，而且对待魔术师和圣职者，有着完备的压制技巧，不知有多少越界的幻想种和堕落者，倒在了他们的枪口和刀锋之下，所以，这些人相当危险。
“现在，我的人要接管这里，你没意见吧？”
玛尔达瞥了一眼这位教会的代行者，虽是问询，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言峰璃正迟疑片刻，略微欠身，僵硬地点头，全然没有了刚才兴师问罪的气焰。
要知道，圣徒与圣徒之间，也是有差距的。
他视为依仗的天草四郎，虽然被誉为“活圣人”，但更多是在东洋的自封，而非教会正统承认的对象。
这位圣玛尔达，却是记录在册的教廷十二圣女之一，真正侍奉过那个人的门徒！
“你怎么来了？”
此刻，听到动静，闻声而来的娜塔莉亚看到眼前紫发圣女，不禁有些诧异，
玛尔达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悄悄退后，遁入阴影的某人，随即很是熟络地展开双臂，和迎面走来的娜塔莉亚轻轻拥抱在了一起，没好气地轻哼。
“我要不来，你能压得住教会的这群神棍？”
娜塔莉亚环顾四周，稍一转念，便从现场遗留的痕迹，以及言峰璃正几人的反应中，猜出了事情大致的脉络，不禁黛眉紧蹙，目光鄙夷。
这群卫道者，还真是死性不改，变着法子找茬。
所以，想要从他们手中完好无损地接管这些代行者欲除之而后快的“污秽之物”，恐怕也只有议会的上层出面交涉，才够分量。
两人简单寒暄了一阵，玛尔达便带领的队伍，有条不紊地接管现场，为一个个半昏迷的感染者套上防护服，塞进收容舱里，送上运输机，中途看也不看某个努力淡化自己存在的家伙。
此刻，无事可做的娜塔莉亚扫了眼神色憋屈的言峰璃正和一副公事公办态度的玛尔达，凑到树后的萨麦尔跟前，手肘捅了捅某人的肋下，戏谑调侃。
“老板，看来你的面子不够大。”
“是啊，幸好你在这座岛上，不然，我说不定还真请不动咱们的这位圣女殿下。”
萨麦尔眨了眨眼，认同地点头。
又在骗人，您能不能干点正事？
玛尔达看向某位沉浸在角色扮演中，脸不红心不跳扯谎的上司，嘴角微微抽搐，暗自腹诽。
“那是，我们可是老交情！”
然而，对于萨麦尔的恭维，浑然不知的娜塔莉亚很是受用，颇为自得地抬起光洁的下巴。
圣人玛尔达不仅位列黑暗圆桌的一席，而且是管理赏金猎人群体和议会卫戍部队的负责人。
作为同是喜欢拳拳到肉对抗，经常性骨头发痒的搏击爱好者，娜塔莉亚和这位上司屡次交手，一来二去，就成了惺惺相惜的朋友，算是有了不错的交情。
然而，三句话不离本性，娜塔莉亚眼眸幽光一闪，随即左臂亲昵地勾拉起萨麦尔的脖子，右手暗中搓了搓大拇指和食指，图穷匕见。
“所以，佣金的事……”
萨麦尔鄙夷瞥向某个贪婪的梦魔混血，直翻白眼。
“免谈！你别说是玛尔达的朋友，就算是她亲妈，上头也照样不认！再说了，任务资金的收支和流动，是赫萝大人在管，你有意见，自己向她提，这种事我可帮不了你。”
“嘁，那个抠门的母狼……”
娜塔莉亚一听，顿时泄气，暗中念叨起那只把守着议会小金库的精明禽兽。
“不仅抠门，而且就喜欢压榨员工的福利，强迫劳动，最后连我的工资都扣，该死的资本家，早晚吊路灯！”
萨麦尔深以为然，顿时和娜塔莉亚同仇敌忾了起来，一脸苦大仇深地控诉这上头的“不当人”行为。
到底是谁忽悠着我们白打工了600多年，连一分钱的薪水都不发？
到底是谁整天摸鱼，还口口声声提倡“奉献”？
到底是谁叫停了我好不容易的假期，让我过来擦屁股？
最后，还把因为我们整天加班省下来的旅游经费，拿出去买下了整条街的手办和周边？
主啊，求求你做个人吧！
将这些诋毁尽收耳中的玛尔达，背对着某人，额前青筋直跳，内心疯狂吐槽。
察觉到背后一抹怨念深重的目光，做贼心虚的萨麦尔脖子一缩，连忙禁声，顺势拉着娜塔莉亚加入了转移感染者的任务中。
很快，数十名有死徒化风险的村民，被分批塞进运输机之内。
而作为千年城现任姬君的爱尔特璐琪，则登机随行，将新成员送往目的地。
目送着爱尔特璐琪乘坐的直升机消失在了视野中，萨麦尔这才悄悄放开了傻乎乎想要跟上的爱尔奎特，唇角翘起。
不久，在最后几架直升机的轰鸣中，出现在某处港口的三人，混入人群，共同坐上了一艘……豪华的游轮。
眼见游轮的行驶的方向，似乎和直升机背道而驰，甲板上的爱尔奎特不禁有些困惑。
“不是要去千年城安置那些村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去千年城了？”
靠在栏杆前的萨麦尔，抬眼望向瓦蓝的天空，转过头来，神色揶揄。
开玩笑，刚得罪过那位千年城的黑之姬君，自己趁她没反应过来早点跑路，难道还要专程上门送外卖？
再说了，自己只答应协会可以帮忙，又没规定交接的负责人是谁。
某个无良的老板，舒服地吹着湿润的海风，享受着明媚的阳光，随即顺手从游轮侍者的托盘中，端起一杯白兰地，惬意地抿了一口，而后默默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我亲爱的信者啊，我虔诚的圣女呀，安心的去吧，我将给予你除帮助以外的一切支持。
愿主与你同在，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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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华游轮在碧波万顷的海面平稳行驶，洁白的海鸥翔空而过，层层叠叠的浪花，拍打向两侧船舷，留下破碎的泡影。
微风轻抚的甲板上，爱尔奎特坐在遮阳伞下，出神地遥遥望向某个方向，脸上隐隐有些不安。
“在想什么？”
端着托盘走的萨麦尔，在桌子对面弯腰坐下，将一杯热可可递给这位爱尔奎特，关切问询。
“不知道爱尔特璐琪，还有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老姐怎么说也是朱月亲手缔造的继任者，正牌的死徒之王，有着上千年的阅历，管理千年城和那些转化的死徒，绝对手到擒来。”
萨麦尔抿了一口冰镇的黑啤，轻笑安慰，同时又信誓旦旦地保证。
“放心好了，议会又不是只把那些感染者丢到千年城，就从此放任不管了。实际上，一同前往的目的地的，不仅仅是那些村民和雇佣兵，后续的专业的医疗和魔术团队，会陆续就位，跟爱尔特璐琪展开合作。
观测死徒的转化过程、评估他们不同阶段的理性和危险程度、如何抑制吸血冲动……这些都在玛尔达她们的任务范围。”
“爱尔特璐琪会允许你们人类入驻？”
“作为交换，我们可以帮忙在当地建造一个血库，定期提供新鲜的血液和一些必要的生活娱乐设施，让千年城残存的死徒，不必为进食和空虚而苦恼。”
萨麦尔眨了眨眼，笑意盈盈地耐心解释了一番，认真聆听的爱尔奎特，频频点头，显然很是赞同这种合作。
毕竟，对于死徒和真祖这种长生种而言，往往是两件事最为苦恼。
一个是老生常谈的吸血冲动，这是他们诞生之初就存在兣的缺陷，连寄居着始祖朱月意识的爱尔奎特都不能幸免，其它的死徒和真祖，更不用说了。
但作为自诩高贵的智慧种族，这种被本能驱使的感觉，很是糟糕。
而且，根据始祖朱月的命令，以及和人类的约定，他们不得随意捕食人类，一旦臣服于这种欲望，他们的理智会逐渐被冲动侵蚀，也就离堕落不远了。
因此，为了压制饥饿感，千年城残存的死徒和真祖们，往往选择以休眠的方式，降低损耗。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吸血种会经常性的一觉百年。
再加上千年城封闭的特性，以及当年爱尔奎特暴走时几乎屠光了千年城的顶层战力，一来二去，吸食血液就成了相当棘手的问题。
不过，现在议会愿意定期提供新鲜的血液，这对千年城而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至于另一方面，长生种因为拥有悠久的寿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不可避免地遭遇磨损。
能有些现实的东西，打发时间，转移注意力，这会大大减少那些死徒走向理智崩溃的概率。
又因为议会对于特殊生物的一贯友善态度，双方有着很大的合作前景。
只要爱尔特璐琪不傻，作为目前四大势力最弱的一环，肯定乐意跟黑暗议会保持相对良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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