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紫夜弦歌
呵,小东西,敢跟我皮?知道什么叫God-father吗?知道什么叫地位压制吗?
然而,没等古蛇高兴太早。
一股温热冪的液体,便随之浸透了襁褓。
“……”
萨麦尔陷入沉默,十分抑郁,随即咬牙切齿地将胆大包天尿在他怀里的小坏蛋,强塞给了克劳蒂亚。
克劳蒂亚眼见堂堂的地狱之主,和自家女儿,斗得有来有回,有些忍俊不禁,稍稍紧绷的心弦,不由舒缓,仅存的忐忑和疑虑,也随之弥散。
如果刚才的建议,只是形势所迫的无奈。
那么现在,她是真的打算将女儿,托付给这位恶魔。
因为,眼前的地狱之王,甚至比自己那位圣职者丈夫,更像一位父亲。
随即,克劳蒂亚哼着意大利的民谣,埋头给某个不哭也不闹,似乎隐隐有些得意的小祸害换尿布。
能在自己临死前,为女儿找到可以依靠的庇护,这无疑让她忧郁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正当病房中的气氛,逐渐融洽之际,外出带饭的言峰绮礼,步入其中,将双方各自的点单,递了过去。
似乎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克劳蒂亚胃口大开,将往日只能浅尝辄止的通心粉和芝士蛋糕,吃下大半。
而此时,床前的恶魔接过七分糖的意浓,拧开盖子,深吸了口弥漫的咖啡香气,不紧不慢地将手中的杯子,晃了又晃,俊美的脸颊,在蒸腾的热气中,抬眼玩味地看向面前的神父,幽然开口。
“绮礼,你不老实啊。”
啪!
克劳蒂亚手上一颤,险些打翻了桌上芝士蛋糕,转头错愕地望向丈夫。
而递上咖啡的青年神父,瞳孔缩凝,双拳下意识握紧。
“我要七分甜,怎么是八分糖?”
随着恶魔翻了翻白眼,发出不满的抱怨,克劳蒂亚和言峰绮礼,这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意识到不过是虚惊一场,僵硬的身躯舒缓间,背后已经不知不觉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无论表现再怎么和善,眼前的这个男人,始终是恶魔之王,地狱之君!
言峰绮礼面色如常,想了想,淡淡解释,顺口问询。
“可能是店员搞错了吧,需要我去再换一杯吗?”
“这倒不用,毕竟……”
萨麦尔笑了笑,望着杯中晃动的咖啡,玩味低语。
“…你不是又用了圣水中和吗?”
“……”
瞬间,自以为躲过一劫的言峰绮礼,僵硬抬头,看向那似笑非笑的恶魔,如过山车般时上时下的心脏,不由沉坠谷底。
然而,没等神父喘匀一口气,面前洞悉一切的恶魔,居然自顾自地端起“加了料”的咖啡,一饮而尽。
“嗯,没错,三号圣水,就是这个味。”
咖啡入喉,在言峰绮礼震惊的表情中,恶魔眉头舒展,发出愉悦的shen吟,临末又望了望空空如也的杯子,很内行地作出专业评价。
“可惜淡了点,应该是稀释过的,建议你下次别买这家教堂的水货。”
“……”
饶是言峰绮礼心智坚毅,性情冷漠,面对这接连带颠覆认知的状况,以及那意犹未尽的模样,一时间不由风中凌乱。
这,这不对吧?
什么时候,恶魔对圣水的口感,这么专业了?
貌似,他还想……续杯?
感觉三观崩塌的青年神父,整个人都麻了。
“怎么?你以为就凭这点圣水,就能对付得了我?”
萨麦尔将手中的纸杯,扔进垃圾桶,挑了挑眉,笑容玩味。
“绮礼,你也太小看我了吧?看来,有必要让你认识一下,什么叫差距!”
随着声音幽幽转低,恶魔曲指向前,目光渐冷。
嗡!
瞬间,伴随着空气的颤鸣,如狱神威,扑面而来,首当其冲的言峰绮礼,仿佛遭遇万吨重压,五感被剥离,沉重的身体,在无尽的黑暗中,不断坠落,似乎永无止境。
不知是过了一个世纪,还是短短数息。
言峰绮礼的意识在一阵撕扯中,回流向滞重的身体,双目猛启,恍然间从噩梦中惊醒,五感逐渐复苏。
而此时,他正以近乎匍匐的姿态,趴在地上,风衣被冷汗浸透。
病床上的妻子,正担忧地看着他,目光焦急。
“绮礼,看在你为我提供了这么多乐趣的份上,这次的冒犯,我不会追究,不过下次,你就没那么好运了。”
床前的恶魔,笑眯眯地打量着匍匐在地上的人类,意味深长地沉吟。
“友情提示,没把握的事情,最好不要乱来,如果你还是不死心,大可以去叫你的那些教会同事,一起过来讨伐我。
如果我没记错,意大利的枢机主教,是叫——劳伦提斯对吧?”
随即,古蛇拍了拍神父的肩膀,很是亲切友善,竖瞳幽幽眨动。
“当然,你也做好,为全员收尸的准备,包括你自己哦。”
“不会的!您救了我们,我知道您对我们这些卑微的存在,并无恶意,绮礼不会再对您作出这种事!”
病床上按捺不住的克劳蒂亚连忙开口,为自己的丈夫担保。
意识到差距的言峰绮礼,不再挣扎,识趣地低下头颅,以示屈服。
当然,只是暂时的。
一场波折起伏的早餐,在克劳蒂亚的调和下,最终走向落幕。
而不久后,例行查房的主治医生,捏着新鲜出炉的化验单,神色惊诧地反复查看,斟酌片刻,一脸怪异地宣布结果。
她体内的白子,得到了初步的控制,身体机能正在好转,免疫系统也逐渐恢复。
为了避免误诊,主治医生不仅带着自己的病人重做了全套的检查,还耐心地详细追问起克劳蒂亚近期的饮食和身体状况。
最终,得出同样答案的诊断结果,以及克劳蒂亚别无二致的陈述,让医生只得将这个现象归于奇迹。
大概,这是主对两位虔诚的信徒,所赐予的恩典吧。
而隐隐有了猜测的病人,则将目光转向某位逗弄着女儿的教父。
片刻,回过神来的医生,展露笑容,高声宣布。
“克劳蒂亚,你可以出院了。”
心怀忐忑的克劳蒂亚,听到如此出乎意料的答案,不由喜出望外,转头想要将这份喜悦,分享给丈夫。
然而,侧目之间,言峰绮礼微微点头,似乎对妻子病情的稳定,很是高兴。
但那张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名为“喜悦”的情绪,甚至,眼眸深处还凝聚出一抹遗憾。
他,还是这样,依旧没变。
克劳蒂亚的心脏不禁一阵抽缩,原本的欢喜,消散一空,呆呆地坐在病床上,空洞的眼神,看向苍白的被单,仿佛逐渐失去生气的破烂人偶。
似乎意识到了自己那份恶质的暴露,言峰绮礼抿了抿唇,垂下的手臂,几次紧握,又几次松开,却始终没有出声,最后转头跟随医生前去办理出院手续。
随着病房再度归于死寂,克劳蒂亚沉默片刻,抬头看向床前的恶魔,目光恳切而忧伤。
“大人,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答应……”
下午时分,言峰绮礼顺利的办理完了出院手续,并租赁来一辆小型房车,将孱弱的妻子,扶到床上。
“砰!”
正当神父拧动钥匙点火,一道身影拉开车门,钻进副驾驶。
“呦,重新认识一下,我是卡莲新上任的的教父,这段时间,她归我管,不出意外的话,大家可能要将就一下。”
怀抱着襁褓的萨麦尔,笑眯眯地挥手,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愉悦。
“……”
意识到自己今后要和这个阴魂不散的恶魔同居,身为神父兼代行者的言峰绮礼,又有些麻了。
“看我干嘛?开车啊!再晚的话,赶不上晚餐的饭点了。”
随着旁边的恶魔之王,自顾自地抱怨,回过神来的言峰绮礼,只好接受这荒诞的现实,启动房车,向着远郊的家中驶去。
傍晚时分,四人……
好吧,应该说是,三个人和一只恶魔,顺利归家。
由于长期住院,鲜有打理的房屋,有些荒芜和破败,院中长满了杂草。
不过,某位恶魔之王,倒也不挑剔,兴致勃勃地选择了一间和婴儿房靠近的卧室,随即拉上言峰绮礼,去附近的商店,购买生活用品,合力对破败的房屋,进行一次大扫除。
望着从除草到种花,从修房顶到补门、从打扫到家具布置样样精通的身影,大受震撼的言峰绮礼,满脸怀疑地幽幽开口。
“你真的,是恶魔吗?”
“恶魔怎么了?!恶魔难道就不能有品位,就不能有生活情调吗?你这是偏见!赤裸裸的种族歧视!”
此刻,在树荫下架设好一张吊床的恶魔之王,扭头反驳,义愤填膺地申斥起神父的狭隘。
一时间,三观已经全线失守的言峰绮礼,无言以对。
正当某不务正业的恶魔和信仰崩塌的神父,站在庭院中对视之际,一句来自厨房的沉吟,插入其中。
“收拾好了吗?晚饭想吃点什么?”
“来份意面,多放茄汁,谢谢!”
瞬间,一脸痛心疾首,批斗神父的恶魔,顿时来了精神,果断抛下阶级仇恨,愉快点餐。
“好,那就吃意面吧。”
掌厨的克劳蒂亚闻言,欣然点头。
夕阳下,言峰绮礼嗅着厨房中传来的茄汁汤料味,望着庭院中一边择菜,一边摇晃着吊床,笑眯眯看护女儿卡莲的身影,怔楞地站在原地。
他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多余。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使在哭泣,恶魔在狂笑(4.3k)
清晨,屋舍。
作为妻子克劳蒂亚站在试衣镜前,为自己即将出门的丈夫,耐心地整理衣衫,抚平黑色教服表面的褶皱。
镜子中的男人,一身风衣直缀,仪态健美而挺拔,冷峻的五官凸显出圣职者的威严,沉静无波的眸子,满溢着深邃的黑暗。
或许,只有睡觉的时候,这张脸才会化开冰冷的外壳,重现孩子的纯真。
站在言峰绮礼身后的克劳蒂亚,细细端详着丈夫,不禁有些痴迷。
虽然这副容颜,这道身影看了千百遍,但她始终没有厌倦过,每一次的观察,总有新的发现。
毫无疑问,她深爱着这个男人,把他当做孩子一样宠爱。
只是……
女人望着镜中冰冷到没有生机,沉抑到让人无法喘息的黑暗,幽幽一叹。
“怎么了?”
言峰绮礼注意到妻子异样,眉心微微聚起。
“没事……”
克劳蒂亚轻轻摇头,收束思绪,纤长的双手扣在丈夫的腰间,白皙的脸庞轻轻贴在那宽厚的肩头,眷恋地摩挲片刻,才意犹未尽地缓缓松开,柔声耳语。
“亲爱的,注意安全,晚上记得早点回家吃饭。”
“嗯……”
言峰绮礼站在门前停顿,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味道,但最终还是淡漠地点了点头,发出沉抑的鼻音,起步离开家门。
院子中异常安静,婴儿房中的女儿,以及旁边的客房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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