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蜻蜓队长
这么一说周卓就明白了：“你是说，引起音乐教室异常的这个人曾经很有名，校草？”
“差不多吧。”木子点头，“他叫柳知行，是学校里很有名的钢琴天才，校方为了让他在这里读书，特意把音乐教室改成了他的私人练习室，音乐老师要上课都得事先安排。”
“听起来是很厉害，学校打算拿他当招生的金字招牌吗？”
“嗯，据说柳知行到这里读书，他父母从校理事会那里拿了很多钱，后面学校有任何晚会都会请他登台表演，因为人长的也不错，所以在校内的名气很高——这两位同学有印象吗？”
她说话的语气与口吻太过正常，好像真的是一个负责在前面带路的导游，但身上一袭血色红衣多少还是让人觉得恐怖，早就转学了的严选使劲摇头，绝不想被这个女鬼记住。
倒是林易表情平静，好像心中根本没有恐惧：“我听过柳知行的名字，高一那天他表演了一个钢琴独奏，后来班里的女生就一直在谈论他。”
“那他的性格呢？在学校里有没有惹出过什么事？”
“不知道。”回答的人是木子，“我从没主动关注过任何人，也不会把时间浪费在交际上面，能够走到这一步的人不是单单靠天赋就可以的，努力也很重要，我想他应该也是这样。”
周卓对于这个回答倒是不意外，别看现在的木子能言善辩平易近人，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两个基础上，刘茜茜的信物，还有木子已经死了差不多两年。
两年前的她说不定对周卓这种普通人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如今全都不一样了，那时候的她是凤凰，高高翱翔于天际，根本不会在意那些与她不相干的地面生物。
“不过既然这么有名，却没听到过任何有关于他的负面消息，想必个人品行应该也算不错吧，到了。”
周卓在音乐教室的大门前停下脚步，这里已经能够听到狂风暴雨般的钢琴声，即便是周卓这种音乐白痴也能听出这是野蜂飞舞，以手速著称的钢琴练习曲。
弹到一半，琴声戛然而止，十分突兀。
所有人心中都有一种莫名的失落感，像是缺了点什么，周卓还没来得及推开门，第二首钢琴曲又响了起来。
“肖邦的黑键练习曲。”木子主动开口介绍，“我妈妈本来是打算让我学钢琴的，可惜没什么天赋，学了一年，一无所成，只记得一些比较经典的练习曲目，他好像是在炫耀手速，但是有些失控了。”
“失控的意思是？”
“太急躁了，有不少错音，而且抢拍了，进去看看吧。”
本来是周卓拐了木子过来当导游兼打手，结果反倒是木子兴趣更大，第一个推门进去了。
音乐教室的大门刚一打开，所有人便感觉到一股犹如实质的气浪扑面而来，别说是周卓与林慢慢这两个活人，就连小久和木子都下意识抬起手臂挡住了脸，被一阵无形的强风推出了大门的一米之外。
“这什么，六指琴魔吗？”
周卓瞪大眼睛，真的被震撼到了，分明没有感受到任何强空气的流动，但那股强悍的推力确实实实在在的。
抱着尝试的心态，他把那张陈昊宇与狐朋狗友的合照朝着前方的空中丢了出去，然而照片却稳稳落地了，表明那股声浪只对有意识的存在起作用，并没有伤害，只是单纯排斥。
一个以成为至高钢琴家为目的人为什么会抗拒观众入场？这大概就是音乐教室场景的问题所在。
从木子的描述判断，这位钢琴王子柳知行并不是什么无恶不作的反派，那么周卓当然要优先考虑和谈，要是能跟舞蹈室里那样走个过场那就皆大欢喜，实在不行，他们这边的综合实力差不多也可以开始玩推土机打法了。
通过简单测试，周卓得出了一个结论，站在门口一米外就不会受音浪影响，于是一行人就老老实实呆在那个位置，直到木子所说的黑键练习曲结束，第一时间捡起照片冲了进去。
空荡荡的音乐教室角落摆着一架施坦威钢琴，穿着合身礼服的稚嫩高中生坐在那里，表情充满愤怒，周卓注意到琴键上沾着不少血液，血是从他袖子里渗出来的。
“你受伤了？”周卓主动凑了上去，从背包里摸出一卷绷带，“我认为你需要治疗，请不要拒绝。”
见到这一幕的严选忍不住嘀咕：“他还真是医生啊？”
“看着不太像啊。”旁边的木子也跟着一起吐槽，“我以为老板是cosplay爱好者来着。”
“他说话你也信？”小久翻了个白眼，“活该被骗到这里！”
“哦？那你说说我该信谁呢，信你吗？”
听到这句话的木子忽然一个俯身凑到小久耳畔，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飘进了她的鼻尖。
“嘎？！”
认生的小久被吓了一跳，但周卓这会儿已经走到柳知行旁边了，无处可躲的她只好找了讨厌程度较低一点的林慢慢，躲到她身后，还扯了扯她的袖子。
“上，打她！”
“啊？”林慢慢头上冒出一个问号，“干什么要打她？”
“她、她……”小久绞尽脑汁想要给木子扣一个罪名，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什么问题，最后只能随口瞎编，“她不拉屎还想站茅坑！”
“噗……你冷静一点吧！周卓不是茅坑好么！”
眼前的场合比较严肃，林慢慢没好意思笑出声，勉强忍住了，小久也意识到自己的比喻根本不是有点问题，而是离了大谱，也没好意思继续发散，干脆扭过头装作无视发生。
木子看着这两个互相抵触又默契交流的女人，心中的防备慢慢卸下，当然，这部分心情她是绝对不会让别人知道的，表情依然沉静如水。
那边周卓终于成功接近了凌华高中的钢琴王子柳知行，虽然穿着奇形怪状，但他手里拿着的绷带可是货真价实的。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柳知行冷冷地说了一句，“请你离开我的练习室。”
他本想挥手打掉周卓的绷带，但出于本能，最后还是克制住了这种极为不礼貌的行动。
“音乐教室谁都能来，门上可没挂你的名字，再说了——”周卓冷笑一声，“老子想奶谁你管得着吗？说拒绝就拒绝，我面子往哪里搁？给你看看什么叫砂锅大的拳头！”
“啊？”
柳知行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中了一记势大力沉的下勾拳，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轰的一下倒在钢琴上，发出了杂乱的琴音。
“嘶！”
严选倒吸一口冷气，那一拳的声音听着都吓人，哥们这是救人是杀人啊？话说人家本来只是手有伤，你这一拳下去大概率跑不了一个脑震荡，直接骨科转脑壳了，还有可能走急诊……
趁着对方昏迷的时候，周卓掀开柳知行的袖子，发现他右臂内外两侧有明显刮擦现象，伴有轻微的畸变以及肿胀感，伤的很重，像是先被什么东西重重夹了一下，然后强行抽了出来，才造成现在的样子。
结合钢琴盖板边缘处的规则溅射血迹，周卓已经能够猜到案发现场的情况，也难怪柳知行会如此愤怒，不但拒绝治疗，反而更加用力弹奏考验指力与臂力的练习曲。
因为他很清楚，手臂的伤对于一个励志成为职业钢琴家的人来说有多严重，几乎可以宣告职业生涯就此停步，绝不是一个穿着古怪的医生拿着绷带缠一缠就能治好的。
再结合柳知行刚才弹琴时产生的强烈抗拒力，这个面容稚嫩的大男孩恐怕在受伤后就直接跳楼自杀了，鬼魂永远停留在音乐教室里，一遍又一遍地练着曲子，直到忍耐极限才停手休息。
周卓不是骨科医生，不过对骨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试着轻轻按压伤口，没想到柳知行居然疼的醒了过来，两眼含泪，哭喊着说道：“你为什么要折磨我？你是他派来的吗！”
周卓顿时尬住了：“我没折磨你……”
“那你为什么要打我？还要碰我的伤口！”柳知行语气里全是哭腔，听的周卓都为他感到委屈了。
“呃，那是一个美丽的意外……”
两人之间的对话简直是大写的尴尬，别说是身为犯罪嫌疑人的周卓，就连小久都看不下去了，蹦蹦跳跳来到前面，两手叉腰：“我们是来帮你的！谁欺负你，我们就帮你打回去！”
看到眼前的小短腿JK女孩，柳知行似乎忘记了手臂的疼痛，愣了一下：“你看起来好像不是高中生。”
“你放屁，我怎么不是了！”
本来还想帮点忙的小久直接炸了，撸着袖子就要上去给柳知行看看包子大的拳头，给周卓拦住了。
“不至于，久姐不至于！”
这时其他人也围了上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柳知行的精神状态有问题，很难正常交流，这时候需要一个人来唤回他的理智，不然谁都不知道暴走的钢琴王子会做出什么事来。
“柳知行，我是徐佳木，还记得我吗？”
面若癫狂的柳知行明显愣了一下，与木子沉默对视了三秒，就在周卓以为两人是不是要擦起什么感情的火化了，只见钢琴王子摇了摇头，问了一个很伤人的问题。
“你谁啊？”
这回周卓与林慢慢一左一右拉着木子的手：“木姐，别冲动别冲动，没必要跟一个脑震荡患者记者！”
木子的舞裙没有袖子，但她还是十分人性化地撸起袖子往前冲，气势汹汹道：“你松开，老娘今天就要宰了这个失忆症患者，他妈的！”
得亏是周卓跟林慢慢劲大，不然柳知行又得再晕一回，等会儿醒过来他还姓不姓柳可就不好说了。
瞎胡闹了一阵，柳知行总算安静了下来，可以交谈了。
第221章 并不存在的犯罪嫌疑人
双方冷静下来后，周卓从木子口中得知为什么她这么恼火，原来先前木子说的那场开学典礼表演她也有参加，而且两人在后台等候室有过简短的交流。
柳知行是那种不善交际的类型，本来两人应该毫无交集，但那天开始表演前，柳知行突然尿急，想上个厕所，就找正在等待上台的徐佳木问了一下。
很可惜的是，徐佳木也不太懂图书馆的结构，恰好指了个错误的方向，导致柳知行上台的时间被推迟了五分钟。
这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对于青春期的女生来说确实会留下深刻的记忆。
他们这边差不多讨论完成了，但柳知行就郁闷了，本来练琴练得好好的，莫名其妙闯进一群穿着奇怪的恶霸，还挨了一顿毒打，这叫什么事？
“你们到底是谁？！”柳知行格外崩溃，“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呃，是这样的。”
不等其他人开始解释，周卓先一步编好了回答：“我们是一群户外主播，直播内容是热心帮扶弱小群众，尤其是你这样很容易受欺负的对象，来——”
他转身伸手，无须提醒，林慢慢就非常配合地取出了直播用的外置话筒，递到周卓手里。
对方编瞎话的功力实在太深厚，从前到后就没有半点思考空间，那副专业的架势怎么看都不像是扯谎的，而柳知行这种有名气的人最怕的是什么？
不是父母，不是老师，是记者，主播从某种程度上说比记者还可怕，因为记者是可以商量的，稿子和拍摄视频在登出之前都有修改的余地，但直播没有，摄像头拍到的东西会在一瞬间传到成千上万人的手机屏幕里，再想后悔就已经太晚了……
柳知行瞬间收起了崩溃的表情，轻咳一声，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还把受伤的手藏在背后：“原来是直播吗？”
“是的是的。”周卓把林慢慢的直播手机也拿了过来，将直播间页面转到对方眼前，“没骗你，真的是帮助弱小群体的热心主播。”
“可是直播弹幕里……好多人都在破口大骂，怎么回事？”柳知行眯起眼睛，努力看清屏幕上的字。
“啊，因为我们刚才遇到了一伙校园恶霸，把他们全部修理了一遍，为首的叫做陈昊宇，你听过吗？”
本来周卓没报什么希望，就是纯粹在胡扯中结合一点现实，没想到柳知行居然真的有反应。
“陈昊宇？有印象，班级里确实有人跟他发生过矛盾，据说是年级里有名的刺头。”
“你手上的伤不是他弄得？”
“不是。”柳知行摇头，眼神变得灰暗，“我的伤是其他人造成的。”
“先不说这些，打个绷带，把血止住。”
说着，周卓就要上手，却被柳知行粗暴推开：“别碰我的手！”
周卓犹豫了片刻要不要再给这小子来一次重拳出击，想了想还是算了，对方明显不是战斗体格，再挨一拳估计不用转阶段就结束了。
“冷静，先把血止住，失血和伤口感染可是两大不起眼的致命细节，剩下的怎么都好说，现在医学科技发达了，别说是治个骨伤，少条手都能给你原模原样的安装回去。”
周卓不顾柳知行阻拦，随便往他胳膊上缠了两圈。
这东西是系统给的道具，具有概念性的治疗效果，理论上只要包住就能产生效果，但柳知行的手臂依然在滴答滴答地流着血。
他厌恶地向后退了一步，与周卓保持了一步之距，转过头拒绝对视，将受伤的手臂藏在身后：“你不是医生，我也不需要治疗，请你离开。”
过程中，周卓注意到这人的表情有些惊慌，眼神也有些躲闪，看起来像是心虚，但放在这个场景里却有点奇怪，难道是怕周卓看出他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越是这样，周卓就越兴奋。
“怎么不是医生？法医也带个医字呢，瞧你这话说的。”
其实周卓能够理解他的心情，毕竟手对他来说简直比生命都重要，受到这种严重的伤，就算恢复了也很难再保持以前的水准。
这种时候一个伪装成庸医的神经病突然跑来跟他说些有的没的，什么能治好，没关系，要不是打不过周卓，估计他早上拳脚了……
“你……”
“你什么你，是我们，直播都已经开始了，麻烦你配合一下吧，就算这只手没法完全治愈，我们也能为你报仇雪恨，说说是谁干的。”
“报仇就能让我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柳知行冷冷地问。
“不能。”周卓毫不犹豫，“但是能够让你得到安慰，你不希望做出这件事的人同样付出相应的代价吗？这可是你的前程。”
说到这里，周卓扭头看着木子：“如果有人打断了你的双脚，你会做什么？”
“听起来很像社长那个女人会干的事啊。”木子的表情和语气瞬间阴森了下来，音乐教室里莫名吹气一阵寒风，“我大概会杀掉她吧，只要我有这能力。人生都被毁了，拿命偿还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你看。”周卓一摊手，“人都是有私心的，为什么一定要克制呢？不必害怕需要承受什么代价，你曾经失去的公平，由我来为你找回，而你只要答应成为的朋友。”
“我不要。”柳知行当即拒绝了，“我不需要你们替我报仇，更不想有这一帮奇怪的朋友！”
“理由呢？”
“理由……”
柳知行张开嘴，没能像周卓那样随口就编出一个合适的借口，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恣睢必报的人，但要从口中说出“我不需要帮助”真的很难。
他真的不需要帮助吗？当然是假的。
一个内心情绪不需要排解的人又怎么会在这样晦暗的夜晚躲在音乐教室疯狂练琴，以至于琴键上都被伤口溅满了鲜血。
周卓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倔强，可还是没弄明白柳知行为什么不愿意供出一个伤害过他的人，让这些“热心市民”前去打击报复，除非……
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周卓脑内灵光一闪，记忆里浮现出柳知行伤口的位置，然后将键盘盖盖上，俯身靠近哈气，检查了一下上面的手印。
做完这些，周卓再次打开键盘盖，对比上面的血迹标线，开始逆推事发时的场景。
“介意跟我说说当时他们是怎么弄伤你手臂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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