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蜻蜓队长
王实甫好好一个医生，这会儿听到“不行”两个字都快ptsd了，顿时崩溃道：“又怎么了？！”
理发店老师傅一听顿觉惊奇，这俩人辈分看起来像是爷俩，谁知道居然是大人听小孩的，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要不然怎么说城里人花样多呢？
“我们不剪发，我们染发。”周卓指着自己的头发说，“我想把这玩意儿染成绿的，给他也来一套，顺便再弄个锡纸烫，我们青青草原组合明天正好出道。”
王实甫的表情嫉妒变化，一句“有病吧”就在嘴边，差点就出来了，最后还是被数十年的道德修养拦住了。
“冷静，冷静。”王实甫吸了一口气，以恳切的眼神望向周卓，“没得商量吗？”
周卓俯身，在他耳边小声说：“改头换面可不是简单的事，板寸反而很容易突出你原有的脸型，唤醒人们对你的面容记忆。”
王实甫听了感觉确实有道理，心想着反正这衣服都穿上去了，再加个发型也羞耻不到哪里去，忍一忍吧。
比起挑衣服，做头发就比较费时间了，两人从理发店里出来后天色已经有点晚了。
王实甫肚子饿，正好也可以测试新风格的效果，两人直接进了离旅馆比较近的馆子，叫了几个菜，结果是就连跟王医生认识十几年的张英俊都没能认出他来，可见效果有多强。
“小哥你这头发……”上菜的时候张英俊直接没绷住，笑场了，憋了半天才说出下一句，“很健康啊。”
“确实。”周卓一缕头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脸自豪的样子，“还可以吧，我决定以后每天都换一个新发色，一三五草原绿，二四六玫瑰金。”
“那星期天呢？”张英俊忍不住问。
“土豪金。”周卓回答说，“要不然怎么显得我有钱又闲呢？”
本来郁闷无比的王实甫也乐了，平时他总板着脸，这么一笑，就好像真的换了个人似的。
吃完饭，周卓将王实甫带回旅馆，一路上果然没一个人认出他，两人在房间里聊了一会儿，直到另外三个室友回来。
第143章 漩涡中心
第一个开门进房间的是管苟，这家伙进来时还回头跟背后的孙查有说有笑的，手里拿着个古色古香的小镜子，估摸着是被导游忽悠买的旅游纪念品。
进门瞬间看见俩绿油油的锡纸烫，管苟吓得原地起飞往后一跳，把手里的镜子往前摆，大喝道：“何方妖孽还不速速显形！”
走在最后的马楼立刻关上门，深谙寝室里一贯的关门打狗战术。
“显个几把。”周卓摆了摆手，“是我。”
三个室友坐了下来，先听周卓说了一下今天的传奇经历。
他们跟着导游在镇里玩了一圈，虽然环境不行，跟知青下乡似的，但有导游带着赚，而且花钱不需要顾忌，真说起来勉强还算有点小爽。
谁能想到周卓居然跑诊所里，把人家镇上唯一一个医生给拐回旅馆了，而且整的跟妖魔鬼怪似的……真不愧是你啊。
听完后，管苟似乎也有些心动，回头看向其他三人：“要不然，咱仨也去染个绿的？”
“我看行。”孙查点头，拨了拨周卓的卷发，“这辈子还没试过这么前卫的发型，老师傅手艺可以啊，不试试可惜了。”
马楼没啥主见，也不在意形象，见两人表示要去搞一个兄弟发型，就随口答应了一起去。
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游戏不是现实，有几个男孩子小时候没憧憬过什么飞机头牛排头呢？
现实里把头发染成这样可是妥妥的社死事件，而且容易把发质搞差，每天早上起来都一枕头掉发，但游戏里就无所谓了嘛，出副本就可以复原，不需要任何代价，多好啊。
他们寝室最大的特点就是说一出是一出，见三人转身就要结伴去染发，周卓连忙把他们喊停：“不是，你们等会儿去成吗？先说说你们今天得到了什么消息。”
“哦哦。”
管苟在自己的床铺坐下，先看了一眼周卓旁边那个“老实人”坐姿的沸羊羊，得到周卓的眼神示意后，这才放心讲起了今天的经历。
他是寝室里除了周卓以外最精的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有周卓这个眼神暗示，他就明白不能说有关于四人身份的事，只说了有关于大雾传说的调查。
一番交谈后，周卓大概知道了对方的调查进度，他这边在忙着与幕后黑手周旋，室友也没闲着，他们从脸色滂臭的导游大妈那里得到了很重要的消息。
“那个有关大雾的传说，从某种程度上说，它既是假的，也是真的。”
周卓本以为管苟会说出一句废话，没想到听起来居然和他这边得到的信息不同，而作为曾经的参与者，王实甫依然没有透露秘密的打算，就像是一个普通人那样坐在床板上默默听着。
“传说是假的完全可以理解，如果人人都能看到思念的人，建议思念一下老祖宗，搞不好能挖到一个意想不到的宝藏，那谁都不用待在这农村里了。”周卓随口吐槽。
谁知管苟眼神立刻变了，他惊讶道：“你咋知道的？”
“啊？”周卓傻了，“知道什么？”
“我今天一天都缠着那个大妈问东问西，最后她实在受不了，就跟我们讲了一个秘密，镇上的雾跟其他地方没有区别，如果真要实现什么传说，建议去找一家叫镜屋的店。”
“听说店主会用一些类似于沉浸体验的方式让游客体验到与死者交流的体验，估计就是致幻剂一类的违禁品，那时候监管不算严格，很多装神弄鬼的事件都是用用类似手法制造出来的。”
“可惜那个大妈才上岗没多久，懂得不是很多，问半天也答不出什么来，于是我们就去找当地居民问了一下，才知道这家店两年前就已经关门了。”
“不是因为生意不行，相反，这家店几乎撑起了整个镇的旅游业收入，生意格外火爆，需要一星期前就预约，为此，很多旅游社都出了大价钱想跟店主签订合约，最后都被拒绝了。”
“本以为这家店会带动迷雾小镇的旅游业不断升级，结果突然就出事了，据说是一个游客想与自己的爷爷见面，在店主的安排下见到了，爷爷还告诉了他一个重大的秘密，说自家农田里迈着很多当年藏起来的首饰，刚开始他还半信半疑，然而回去后试了试，真的挖出东西了。”
周卓冷不丁插了句嘴：“并不是致幻剂，而是真的召唤出了鬼魂？”
“是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件事很快就传开了，迷雾小镇变得更加热闹，但这种热闹是病态的，来这里的人不是为了旅游也不是为了体验传说，而是发财。”
其实不需要管苟解释，周卓也知道出现这种传言后，事情会迅速恶化。
人都是贪婪的，很多想法最初非常美好，但在经历了社会的残酷打击后就变得现实。
很多人刚开始只是听了传说出于好奇，就像上坟摆放贡品不是真的给鬼吃一样，他们并不是真的一定要见到死去的人，又或者说见不到才是最好的。
因为人总是在走了之后才会让大家怀念，想一想就好了，变成鬼在头七还魂之类的事还是尽量不要出现，可能会吓死人的。
结果在知道鬼魂真的出现后，这份好奇心就变质了，被贪婪所控制，这些人的狂热导致店家不敢再做生意，连夜关店逃跑，但这个举动反而证明了他真的能做到召唤鬼魂。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在那段时间里，迷雾小镇就成了各种怪人的出现场所，当地镇民不胜其扰，一度导致整个镇的经济迅速下滑，引起了政府的注意，强行干预，最后终于把那些人赶走。
然而受到创伤的民生却难以恢复，半死不活的，直到今天都是这样。
周卓本以为传说会是这个副本背景剧情的关键副本，没想到居然这是个导火索，这令他更加好奇背后那些人到底在策划着什么。
“以你的性格，不可能听完故事就走了，你有收获吗？”周卓问。
“当然。”管苟打了个响指，满脸得意，“我是谁啊，天字第一号不要脸，我犟起来可没几个人能扛得住，最后找了个老人，好说歹说，总算是问到那间镜屋的地址了。”
“那家店的店主在出事后很快就跑路了，把店面贱卖给了本地人，自己逃去外地避难了，我们再找过去时，那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小饰品店，买点旅游纪念品的，像我手里这面小镜子就是。”
周卓接过管苟手中的镜子，朝上面哈了口气，模拟出在浓雾中照镜子的环境，然而看不到什么东西，被水汽覆盖的镜面一片模糊，但还是能看出里面的人就是自己。
“换了新店主后有出过事吗？”周卓问。
“没有，从那之后就安静了。”管苟摇头，“不过我从店主那里打听到了一个秘密，那家镜屋其实挺大的，比原定的面积要大几乎一倍。”
“店主说地下还有一片区域，当初本来打算开发成密室探险一类的新活动，结果改造到一半就出了这事，老店主干脆不要了，新店主也不想继续投钱搞这种没用的东西，干脆当成了杂物间放东西，上个星期有一支旅游团到了小镇，执意要去那里看看，结果出来后就消失了。”
本来没什么反应的王实甫在听到游客失踪事件后坐直了身体，但表情还是和先前一样，显然是有了心理准备。
“出来后就消失了，这句话不够严谨，多久消失的，在什么地方消失的，当时地下室里发生了什么，这些有问到吗？”
“店主说地下室里什么也没发生，只是一个游客在拍照过程中不小心碰倒了老店主放在那里的镜子，被割伤了。他们只是在镇上的医院简单包扎了一下，又准备去其他地方探险，结果后来莫名其妙人就不见了，店主是被镇长反复问话才知道的这件事。”
说到这里，管苟看向王实甫，从他们这边得到的消息来看，迷雾小镇的诊所是不折不扣的旋涡中心，很多事都在这里产生了交集，包括之前那个致幻剂的把戏恐怕也是他的手臂。
“老王。”周卓主动搭着他的肩膀，“说点什么吧，我知道有些东西你不敢说，涉及到神神鬼鬼什么的，适当避讳一点也可以理解，但是剩下的呢，既然大家是一个团队，有些信息还是得共享的吧？”
王实甫沉默片刻，这才缓缓开口：“没错，是我给他们包扎的，一共有两个人受了伤，他们是一对情侣，女方撞倒了镜子，男方去拉她，一个伤了脚，一个伤了手，但是伤口都不深，做了个简单的消毒和包扎处理就好了。”
“只是这些？”
蹲在一旁的孙查习惯性卷起袖子，以为周卓要开启拷打环节，但被周卓摆手制止。
“我相信王医生不会骗人，你对他们的下落有什么头绪吗？”
周卓看向王实甫，见他半晌不说话，便开始了试探：“如果是不能说，而不是不想说，那我就把接下来的问题换一个方式，你只需要用‘是’和‘不是’来回答，有没有问题吗？”
“没有。”王实甫语气平静，“你问吧。”
“这件事与镇长有关？”
“是。”王实甫点头。
“是他一手策划并主导的？”
王实甫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是。”
“他们失踪的理由，与镜屋留下的那批镜子有关？”
“是。”
“原因是出血？”
“我不知道。”
“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不知道。”
王实甫表情真诚，并没有任何说谎的迹象，这也符合了周卓对他在这件事中参与程度的预期值。
他并不是主导者，当年那个梦想家杨镇长才是一切的开端，而他选择了从中急流勇退。
如今大错已经铸成，王实甫再想去阻止对方却已经太晚，只能豁出命去博一个可能性，但成功率低的可怜，恐怕王实甫内心更多只是想用这种慷慨赴死的方式来赎清罪孽，达到自我满足而已。
思索片刻后，周卓又问：“杨镇长的女婿是谁，这个你总知道吧？”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他就是镜屋的店主。”
王实甫如实承认，这一点没有隐瞒的必要，活生生的一个人，在本地住了这么久，总有一两个人会记得的。
“是这个人吗？”
周卓取出钱包，从夹层里抽出一张夫妻合照，放在王实甫面前，他皱起眉头，一言不发。
“不是？”
“不是。”王实甫摇头否认，“这是老杨的外甥钱同，以前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初中过后就不读书了，跑去城里打工，一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游手好闲的，后来托他姐的关系塞进了镇政府，帮忙搞旅游业。”
“这人在文旅办公室的地位很高吗？”周卓知道王实甫有很多东西不愿意提起，只能挑重点询问。
“不高，老杨和他妹妹的关系其实不太好，他知道大家不待见他，在家被训过之后就比较老实，主动帮忙做些零工，和办公室里大部分人关系都很好。”
“大部分人，也就是说……”
“不用猜测。”王实甫摆手说，“我跟他关系确实不好，但跟工作无关，只是因为他小时候经常跟村民打架，见了他就烦。”
听完王实甫的话，周卓陷入沉思，发邮件邀请他来这里“解决问题”的是杨镇长的女婿，然而打算去约定地点见面的人却是他的外甥，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天的调查收获颇丰，但还远远不足以揭开事件背后的谜团，周卓心中构想出一个新的计划，打算立刻实行。
“我打算今天晚上去镜屋的地下场景看看，无论那批失踪者是死是生，总得有个消息，你有什么意见吗？”
王实甫突然笑了：“我的意见是不要去，你会听吗？”
“当然不会，而且我还要强行带上你一起去。”周卓也跟着笑了，用力搂住王实甫的肩膀，“我们是一个team嘛，青青草原组合，有难同当，有福同享，是这个道理吧？”
“不用你说我也会一起去的，不能再有人出事了。”
在周卓的强烈干扰下，王实甫终于变得积极主动了一些。
“如果今夜起雾，我们立刻就赶过去。”
第144章 赎罪之人
“那个！”孙查举起手，“我有一个问题。”
“总欺负老实人不好吧？”周卓小声说。
孙查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周卓这是打算给他打掩护推销漫画，差点就笑场了。
“……不是，我的问题是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起雾后行动，夜晚行动的风险很高吧，不能白天进那个地方把镜子全都砸碎了吗？”
“好问题。”周卓点了点头，看向王实甫，“给他解释一下。”
“那我也问一个问题，店主让你们进吗？”
这话一出，管苟顿时挫败：“不让，说什么都不让。”
这就是社会经验的问题了，人在玩游戏的时候通常都会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NPC全都要跟我谈条件的错觉。
然而尖叫盛宴的AI是完全仿真的，他们会思考，会 惧怕，已经有一队人因为那个废弃地下室而失踪，除非你愿意出一笔能把整家店都买下来的巨款，不然人家老板为什么要承担风险呢？
“但是我们可以潜入进去，只要让马楼想办法制造点麻烦把店主引开就好了……”被王实甫的眼睛盯了一秒，孙查顿时败下阵来，“好吧管苟可以，我不行。”
“那么第二个问题，你知道要怎么解决那些有古怪的镜子吗？你确定打碎就能解决问题？会不会放出一些藏在里面的东西呢？”
孙查一见王实甫有透露机密的意思，马上腆着个老脸凑了上来：“那里面藏着什么呢？”
“不清楚，你们可能以为我是在故弄玄虚，但我确实是对此一无所知，我只知道那镜子里藏着一些超乎想象的东西，他们能杀人于无形——”
说到这里，王实甫拿起周卓手里的照片，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一眼：“钱同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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