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白之裔
我听我夫君说过他的初恋故事与世间流传的版本并不相通,这是为了维持君王的面子。”
在法宝碎片里,时间一下子跳到来年三月,赢子孺与萧琼莲在山花烂漫时重逢,而萧琼莲的身后,同样长着龙角龙尾的人们追猎她而来,其中一员正是现在的琼莲。
赢子孺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萧琼莲向他呼救,所以他义无反顾的冲上去,身后的王家护卫们也只能冲上去。
一方是琼莲的族人,一方是徐国的王室,所以双方的战斗保持克制,在无一人死亡的情况下,赢子孺与萧琼莲打赢这场战斗,狼狈的他们相识一笑,一起倒在附近的树下。
赢子孺在混战里手部挂彩,如今那只手被萧琼莲握住,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涂抹,又用绷带缠绕。
战斗迅速催化了这对男女之间的情愫,在不合时宜的地点,他们不合时宜的坠入爱河。
爱情改变放浪的王子,让他认真思考自己作为国君的职责,洗心革面,把聪明才智用到正确的地方;
爱情改变天真的女侠,让她放弃做无拘无束的小鸟,放弃天真的梦想,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辅助他,教导他,并全心全意爱着他。
作为爱过的人,桂堂东与历晴川读的懂幻象里那对男女的眼神,他们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光。
回忆戛然而止,法宝残片的光芒黯淡,回到琼莲手里。桂堂东问道:“所以,你又是谁?”
“我叫萧燕燕,是萧琼莲的族人,我比她小几个月。”
“你为何会成为琼莲?”
“因为夫君爱着琼莲,而我害死琼莲,为了补偿他,我扮作琼莲的模样嫁给他。”
琼莲深吸一口气,看向天边:“经过昨晚我的叙述与阴山盟的勒道友,你们知道害死琼莲的就是那封让她回到村庄的信,而那封信,是我写的。
萧琼莲与萧燕燕……我们俩是那时族中最受关注的两个女孩,我们经常被放在一起讨论,虽然并无仇怨,也没有主动竞争的动力,但在旁人无数次对比里,我们自身的心态也变了。
萧琼莲讨厌我那副对着族中长老低眉顺眼,讨好别人的模样,讨厌我的文静,讨厌我强迫自己去为了更有女人味而学xi琴棋书画与女红的行为。
我讨厌她更活泼貌美,夺取男人们的目光,无论我怎么努力,最后萧琼莲总是比我得到的赞美更多,凭什么!为什么努力又温顺的我不如叛逆又天真的她?
我嫉妒着,但我的人设不许我表现出来,等她长大逃离村子的时候,其实我松了口气,这样我就能独占人们的评价。
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我们这些贪生怕死的人不敢违逆化神修士的意志,全力以赴去抓捕萧琼莲,破坏人家的感情,结果落得与蠢货相称的报应。”
似是回忆起那时的梦魇,琼莲缓了一会儿才说道:“阴山盟修士施法篡改我们的认知,因为我年轻,经历的事太少,而对萧琼莲的执着太多,所以在狂乱里我回忆的全都是萧琼莲。
时而,我是萧琼莲的敌人,时而我是萧琼莲自己,认知的混乱再加阴山盟功法的影响,扭曲的灵力重塑我的外形,让我与萧琼莲又像了两分。
我好讨厌萧琼莲,讨厌她无论何时都那么快乐,那么幸福,我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的东西,她唾手可得,就连帅气而迷人的太子殿下,目光都只停留在她身上。
怀着恶意,我写了那封信,渴望入手萧琼莲的阴山盟修士自然会把信送到萧琼莲手上。
我知道她会来,因为她是个天真,愚蠢,正直的令人悲哀的人,我听夫君叙说他们的爱情故事,在交往的时候,萧琼莲从不白日宣淫,每每规劝夫君以国事为重……
恋爱中的男女会讨论这个吗?我不知道,但被困在村庄里的时候,我知道我可以利用她那悲哀的正直。
之后,琼莲带着自己的好友杀进村子,抢救村民,最后,只有变形并不严重,且保持人形的我被抢救出来,但我们逃离村子时受了不少的伤,穿越国境时已经变得奄奄一息。
我们俩躺在山坡上,看着朝阳升起,我那时认知混乱,时而是萧燕燕,时而是萧琼莲,而萧琼莲她只是像个软蛋一样哭泣着。
我从来没见过萧琼莲表现出那么软弱的一面,她恐惧着死亡,叙述对于她喜欢的人的爱,叙述渴求与所爱之人种种理想的未来……
如果这个世界有天理的话,死掉的一定是我这样卑劣的人渣,但最后,活下来的却是我。
在萧琼莲断气一个小时后,感觉到事情不对的夫君带着人马赶到,以一位国君而言,他做出决策够快了,但他还是晚了一个小时。”
“是你杀的吗?”历晴川问。
“如果我的伤好一些的话,或许会,但那时候我离断气也只有一步之遥。”
琼莲,或者说萧燕燕说:“萧琼莲的尸体被我的夫君整敛后放入水晶棺中,又放置从巴伦支海打捞上的北极寒冰,让亡者在静默与冰冷中实现另类的长生。
他把冰棺改装成他的卧榻,只要他在下邳城,他每晚都会回到那里睡觉,与长生者共眠。现在,它依然在那里,若是两位不信,回去检查一番便是。”
第三十一章 萧燕燕的决心 37→36
历晴川有些吃惊:“散修玩的那么野吗?”
“不不不,师姐,以我的经验来看那绝对是特例,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好好安葬喜欢的人。”桂堂东说。
琼莲露出一丝苦笑:“无论赢子孺还是徐堰王,我的夫君永远爱着萧琼莲,而那时的我认知混乱,有时会把我当做琼莲,我的夫君又需要琼莲,两个需求相互契合的人就结合在一起。
我们俩的人生走向相反的轨迹:随着时间流逝,作为萧燕燕的我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直到我流产的时候,我完全摆脱了认知紊乱,我是萧燕燕,不是萧琼莲,而是萧琼莲的替代品。
我的性情转变,正是因为我取回自己,不再把自己当做一个已经逝去的人。萧燕燕是个内心阴暗的家伙,自然比不过她以为自己是萧琼莲时的人格魅力,而这,似乎引起夫君的正妻容成氏的误会。
而我的夫君却越来越糊涂:他一开始是清醒的,知道我不就是琼莲,而是一个替代品,所以他从未有立我为正妻的打算。
或许,他心里还藏着一丝怨恨,所以他对待我的时候有些粗暴,带给我致人疼痛的欢乐。我们俩又因为军国大事根本性的分歧吵架,这让他对我越发冰冷。
后来,他从前线返回,从雄主转变为贤王具备的角色,心情郁闷,与我相处的时间增加,我们俩的感情渐渐回温,他对我的情感依赖增强。
而到了后面,他滑向昏庸的阶段,他甚至忘了自己御床下有一块冰棺,而完全把我当做琼莲。
无论如何,我陪伴他几十年,但他从未真正的爱过我,而是爱着他心中的琼莲。而我呢,从最初的补偿与赎罪也渐渐对他动了真感情。
我们的开始是错误的,但后来的发展还不赖……不过,结局更糟,糟糕到我必须挑开我所有的伤口,揭开所有的隐私,来求得两位信任。”
信任是不可能信任的,桂堂东与历晴川都只当自己听了一个故事,桂堂东问道:“我不懂,如果只是承载回忆的话,江山社稷图如何成为逆转战局的法宝?”
“夫君说,已经飞升的天齐派前辈南华真人曾将修士们的法宝分为三等:庶人之宝,这类宝贝被修士拿来在阵前决斗,上斩脖颈,下裂脾脏,好似斗鸡一样,但对门派大事,国家兴衰帮助不大。
诸侯之宝,这类宝贝让持有者不怒自威,起到对潜在的敌手威慑的效果,它的作用范围覆盖一整个区域,对一场战争的区域战场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天子之宝,这类宝贝是门派重器,具备战略性的效果,能够改变一场战争的走向,一个王国的兴衰,门派未来百年的命运。
对散修们来说,庶人级法宝需求最大也最易得,诸侯级法宝需要散修成为一方统治者,利用领地的资源,花费漫长的时光制作独一无二的法宝。
至于天子级法宝……我听闻,这是八大门派独自享有的秘术,它在历史上仅仅使用过一次,而仅仅是一次,就将魔门原本最鼎盛的选帝侯级门派——星炬殿的总部摧毁,导致星炬殿学术倒退三百年,一蹶不振,至今仍在魔门七大选帝侯里敬陪末座。”
萧燕燕小心翼翼的看着桂堂东的脸色,若是桂堂东咳嗦一声,她恐怕会吓得立刻跪地求饶,因为她刚才的说话,似有可能被误会是在窥探八大门派的立派神器。
桂堂东倒没觉得萧燕燕有什么歪心思,天子级法宝那种威慑性的存在,哪怕有技术蓝图,其耗费也不是散修门派能承受的。
为了制造这种东西,阳炎府的修士们将之拆分成若干个模块,由不同地方建造,所耗费的资源则需要动员所有的世俗领地,转化成合理负担。
比如桂堂东的临淄城在天子级法宝承建的任务,就是每年定期输送足量的铝土、煤、铁与灰岩等矿物,而采矿需要人力资源,桂堂东不想委屈治下的百姓,但对压榨罪犯是毫无慈悲的。
他特别爱抓修士去劳改也有这方面的需求:哪怕封禁功法,修士们体格强壮,干活的效率比凡人强的多。
幸好,穿越者有的不止是卑鄙,还有一些良知,不然此方世界的低级修士们就要多出一段西瓜与炸鸡与棉花田的血泪了。
他问道:“江山社稷图的具体实施呢?”
萧燕燕回答:“社稷图里储备回忆只是表象,用于迷惑缴获它的人,以为这只是储备记忆的无聊道具。
但其实,借助特定的功法,那些幻象将被打碎重组,形成山河的投影,而对山河的投影施加特定的操作,就能改变现实里那块地区人员的思想意志,夫君作为雄主的时候有扩张领土的野心,但不想生灵涂炭,所以才把法宝的功能定义成操控人心。”
桂堂东摇摇头:“你知道《修士交战条例》对诸侯级法宝使用的要求有多苛刻吗?”
“我知道,这类法宝打击面太广,即便心灵控制类的法宝不会造成直接死亡,但八大门派不会允许散修动用它,所以使用者毫无疑问会被处以极刑吧。”
萧燕燕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的看着桂堂东:“就让我来使用它吧,桂道友的战场在徐国,但你和徐国的命运并不捆绑。而拯救徐国,只能靠我们自己。”
“你是自杀志愿者?”历晴川问。
“我很怕死,在我年轻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长生不死。”萧燕燕说。
“但你在寻死。”
“因为我爱我的夫君,也欠了我夫君一条性命。他那样的傻瓜,糊涂蛋,就带着对琼莲的美好回忆继续活下去吧。
我不是他的琼莲,但我会做琼莲该做的事。比起我,出身阳炎府亲蕃氏族的容成氏控制徐国宫廷,应该更符合两位的利益。
我死,对各方都能接受。我不想死,但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个散修……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保守秘密,如果桂道友牵扯到我的事里,被人扣上教唆的罪名,对桂道友的声誉也有影响。”
“先不着急,如果你要寻死,我希望那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我已经见证太多次因冲动枉送的性命,他们的死本该更有价值。”
这时,桂堂东的灵力已经恢复,他带着师姐与萧燕燕,幻影移形到悬停在下邳城空港的寒鸦号上。
第三十二章 不言放弃
感知到三股灵力在房间扩散,南轻絮赶到现场,欢迎的话还没说出口,桂堂东抢先一步说道:“南道友,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
“我有些东西要给你看看。”
南轻絮一脸疑惑的跟着桂堂东来到舰长室,她已经对桂堂东的居室相当熟悉,自然的翻找出茶壶茶罐准备泡茶的时候,听到什么东西压在沙发上。
她回头好奇的看去,看到一具尸体倒在沙发上,吓的尾巴竖起来,直接炸毛了。
“桂道友……”她结结巴巴的说。
“之前你情绪不佳,怕刺激你,所以我把消息压了一手,丘比的尸体被我保存起来,她是你的仇人,如果你有什么不快,可以做个了结。”
南轻絮一听这个名字,眼睛顿时红了,但慢慢的,她垂下手臂说道:“不了,把她火化处理掉吧,我不想侮辱尸体,哪怕她是我的仇人。”
桂堂东点点头,让船上的自动傀儡把丘比的尸体送去焚化炉处理掉,他又掏出一具,对南轻絮说道:“在郯国,我们遭遇你的女儿,经过一番友好交流,她留下自己的身体离开了。”
南轻絮木然的看着勒花天用过的身体,闭上眼睛:“放弃吧。”
“放弃什么?”
“桂道友承诺我的最后一件事。我的女儿能更换身躯,她可能是任何人,想找到她的难度太大了。放弃吧,桂道友有自己的事要做。”
“就算你那么说,我也不可能放弃了,勒道友对我抱有某种期待,她迟早还会来纠缠我。在未来,你们一定有相见的机会。”
南道友身体摇晃一下,靠在桌子上,好一会儿说道:“把她也一并处理掉吧,谢谢,但我想说,这是我收到的最残忍的礼物。”
“有些痛,你总得经历一次,以后就不会再痛了。”
桂道友招来傀儡,把那具还活着的失魂肉体封存起来,用的同样是巴伦支海北部打捞的北极寒冰,对散修们来说算是稀奇的东西,对他来说只是建造冰库的材料和练功的消耗品。
他在寒鸦号常备十几口棺材,当然不是准备后事,而是他练阳炎府功法练的口干舌燥,气息不稳的时候,就进冰棺躺一躺,利用外来的寒冷压制他身体的亢奋。
现在,正好用来封存勒花天遗弃的身体了。
“桂道友?我不需要它啊。”南轻絮有些疑惑的问。
“不,你需要,等我找回你的女儿,让她回归原来的身体后,你自己还需要一具身体作为容身之所。”
“那时候我直接回归龙蛭的身躯不就行了……啊。”
南轻絮忽然意识到什么:“我的本体太大,不便活动,而我和桂道友的某些互动,需要人类的身躯才能完成。
太好了,桂道友,我对你是有价值的。不过,你可以说的更直接一些,我本来就是你的所有物啊。”
桂堂东想纠正南轻絮的误会,但看她轻按着胸口,一脸幸福的模样,他又不忍心开口了。
他只在寒鸦号上略休息一会儿,就幻影移形到王宫,在萧燕燕的命令下,徐堰王被挪移到暖阁休息,历晴川一鞭抽开御床,露出里边包裹的水晶棺。
桂堂东眼部被火焰点燃,他登上台阶,扒开御床,看到冰棺里着的萧琼莲,陪葬的百合花与她一起沉眠,她的双角弯曲如同弦月,黑色的血管凸起,在苍白的肌肤上书写自己的情绪,似象牙的双臂相互缠绕绞紧,放置在小腹,触须从裙下钻出,组成赖以栖身的摇篮。
“她受到了很严重的扭曲,身材残留的反应与勒道友的功法同源。”
桂堂东得出结论后合棺,不再打扰死人的沉眠,他转身问道:“徐堰王不再是阻碍,你没想过处理萧琼莲的尸体吗?”
“我不敢,因为每一天我都在担心容成氏会找阳炎府修士告状,若有上使大人前来,我至少要有能够辩白的证物。”
历晴川嘴角弯起嘲讽的弧度:“仅仅凭借这等程度的物品,就想证明自己的清白?”
“不够证明我的清白,但足以让两位抵消干掉我的念头,维持现状。”琼莲摇摇头,“上使大人与上使大人代表的阳炎府强的……令人绝望,比起真相,我更致力于改善你们对我的感观。”
扮演坏人的历晴川看向桂堂东,扮演好人的桂堂东思考片刻,说道:“诚如萧贵妃所言,一切维持现状。”
萧燕燕松了口气,桂堂东派人通知容成氏这一决定,在徐堰王无法执政的时刻,仍然由他正统的夫人与最宠爱的妃子平分权力。容成氏必然有所不满,但她不满又怎样?桂堂东根本不在乎她与萧燕燕的恩怨。
“江山社稷图还有几块残片?”桂堂东问。
萧燕燕回答:“四块,第一块在徐国东北方向,如今被宋国占据的部分;第二块和第三块就在徐国与吴楚的边境地带。”
“还有一块呢?”历晴川问。
“就在徐国都城,找出它是最容易的,但也最容易被其他势力察觉,所以……”
“你的安排很对,这件事该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不要轻举妄动。”
“请问上使大人,剩下的三块我们该先从哪里寻找?”萧燕燕问。
“不,在此之前,我还得再下一步棋。”
桂堂东凭借从地梁宗弄来的先进设备重创各个势力在下邳城的情报网,但过去两天之后,桂堂东制造的信息差正在不断缩小——毕竟修士们探测并辨识情报的手段实在太多了。
桂堂东预估自己的行动已经被各方势力复盘,他们不会给自己复刻闪击清萍关的操作,但有一支势力除外——活跃在王国东部的乞活军。
乞活军受到郯国支持,但其中混杂了太多异质,导致郯国并不能完全掌控这股力量,换而言之,桂堂东可以施加适当的影响,迫使这股势力……至少是一部分,转向对自己有力的方向。
所以他立刻找到管住国库的官员,提出一半之前抄掠来的财货,然后他直奔军营,找到负责操练军队的季嘉然、朴到贤与柳庭风,对他们说道:“你们出两个人,带你们负责的兵马和我一起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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