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整个人看起来是个非常优质而合格的空姐,没有什么大的异样和别扭。
粗略一看,比企谷感觉到的唯一有点别扭的就是,本应整洁干净又贴身的空姐制服,穿在这人身上怎么有些褶皱,就好像这身衣服比她的身材大了一号、不合身似的。
……比企谷轻微眯眼看着空姐,对空姐说:“刚才那位小姐呢?那位叫芳希的空姐呢?”
——好像是叫芳希没错吧?
“您好,尊敬的比企谷先生,我是这次航班的服务员,您可以叫我芳希,”——比企谷记得她之前似乎是这样说过来着。
“芳希?哦,她在其他舱正忙,一时半会过不来,所以我就来了,”
空姐眨眨眼睛,敷了粉的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公式化的笑容,即使提到芳希这个名字她的语气也丝毫没有波动,因此没人知道她到底认不认识芳希。
见比企谷正思索东西不说话,她就又问了遍:
“请问客人您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
比企谷嘴角轻轻噙着善意的笑容,对空姐提出这一适当合理的请求。
“我想要来一杯红酒,罗曼尼康帝红酒。”
“红酒?罗曼尼康帝?”空姐眉毛一挑,公式化的笑容险些当场消失,即使没消失也变得僵硬起来,连带回答比企谷的声音都带了很多僵直的意味;
"抱歉啊客人,这里是经济舱,没有享受免费酒水的特权待遇……如果您真的想喝,要加钱。"
这话说得其实足够礼貌了,不过比企谷还是听出了语气里暗藏的讥笑。
……讥笑没什么,但讥笑背后象征的意味可就有意思了。
“是我搞混了,哎呀,我还以为我在头等舱呢,忘了我这次没买到头等舱的票了,抱歉抱歉!”
比企谷眯眼笑着点点头,爽朗的目光的深处却是没人能看见的玩味和冷酷,
空姐的回答还算中规中矩,可这次,就连坐在一边的莱默都听出来不对劲了,
之前那个空姐说的不是很清楚了吗?
——“您是本航空公司最尊贵的vip客户,即使在经济舱,您也将享有我们最诚挚和最完善的服务。”
如果比企谷真的是航空公司最尊贵的vip客户,那他在飞机上的事情就一定会被所有的乘务人员知道,起码空姐是一定知道的。
现在这个人的回答就明显有点不太对劲了……要么是之前的空姐说话有隐瞒和错误,要么是现在的这个人有点问题。
“那你给我来杯白开水吧……这总可以吧?”
比企谷再次提出个合情合理不过分的请求。
空姐当然是欣然同意,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渐渐远去。
比企谷眯着眼看空姐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的笑意渐渐回缩消失,看过去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冷酷和沉思。
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危机将至的危机感让比企谷不由自主的汗毛倒竖,后背一股凉气莫名其妙就从尾端窜了上来。
……现在,比企谷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又被卷进了什么事件之中去。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近了。
比企谷收拾情绪,嘴角重新戴上善意的笑容。
莱默在一边看着比企谷大变活人,心里不明白,可也懂事的没出声。
空姐端了杯白开水过来,比企谷伸手接过那杯递过来的白开水。
这样一抬头在看的时候,比企谷又有了新的收获。
在空姐拿玻璃水杯的手心和手指的地方,都有茧子……这种茧子绝不是做空姐能做出来的。
以及,在空姐白开水递过来的手腕处,还有在空姐隐约漏出来的锁骨处,都有若隐若现的纹身刺青。
……空姐,能有纹身刺青吗?
“航空公司招收的空姐不应有先天性或后天获得性异常疾病和活动的、潜在的、急性或慢性的疾病,以及创伤、损伤或手术后遗症。”纹身和烫的烟花儿之类的就属于创伤或损伤,
即使最次最宽松的航空公司的要求,也要规定空姐的纹身应该被制服完全盖住,至少要看不出来……那么,这个空姐的纹身是怎么回事?
白开水端在手上,和空姐假笑对视的比企谷心里一片冰凉。
“谢谢你啊,你去忙吧,我慢慢喝。”
比企谷嘴上笑的灿烂极了,手里端的水杯却一动没动,里面的水也一口没喝。
他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在高呼和尖叫,他的心底已经拉响警铃,却又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冷静与缜密的状态。
他不得不思考:
眼前的空姐,真的是空姐吗?
那个叫芳希的女孩,真的还活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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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杀心起,比企谷拔枪(6k)
看到比企谷半天没说话,只是冲着她笑眯眯的笑,空姐有点不自在,忍不住开口问比企谷:
“那先生,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空姐是站着俯视比企谷问的。
——和那个叫芳希的女孩子不一样,从始至终,这位空姐就没蹲下来过,不要说仰视了,连平视都没有,
所以比企谷和莱默一直都不得不抬头仰视着空姐说话,脖子没多长时间就觉得有点酸胀。
比企谷抬手揉揉自己的后脖颈,保持灿烂的笑容,嘴巴咧开到嘴角,人畜无害地对空姐点头:
“没了没了,谢谢你,你去忙吧。”
空姐如释重负似的连连点头——这种如释重负没有展现出来,可对人心情绪变化无比敏锐的比企谷还是感觉到了。
这处细节被比企谷留意到,这也是个值得思考的细节。
“好的,先生,祝您旅途愉快。"丢下这么句话,空姐转过身去。
超出比企谷的意料,空姐不是转身就走,而是转身和莱默搭话。
“那么,这位客人呢?这位客人要什么东西吗?”
空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而礼貌,让人提不起戒心。
比企谷向莱默投向注视的目光。
莱默也愣了愣神,寻思这个空姐怎么和刚才的空姐不一样。
按理说,又不是他找的空姐,就算说话也不会主动和他说话,有的客人可不喜欢被突然搭话。
不过莱默当然不是那种客人,既然被问到了,莱默索性就顺势回答:
“那就麻烦也给我倒杯白开水吧,对了,不要温水,凉白开就好。”
毕竟搭话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出于礼貌考虑而不忽视当前服务对象身边的人,大概也算是细节体贴的一种……坦白讲,莱默觉得不错,他认为这彰显了空姐的高素质。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倒。”
空姐脆生生地回答,冲莱默微微躬身之后,转过娇小的身子去倒水。
……可是,为什么同一航空公司同一航班的两个空姐会有两种不同的表现呢?
目光里空姐的背影慢慢远去,拐个弯后在视线里消失,即使是无关紧要的路人莱默,也在心里产生了这样的好奇心理。
看着空姐慢慢远去的背影,比企谷半眯的眼神也闪烁让人捉摸不定的光。
他脸色平淡而没有波动,手上端着那杯白开水一口没喝,嘴巴抿起来,像是在发呆又好像在思考什么难题,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很不对劲;理智告诉他,他现在不得不小心一些、谨慎一些。
比企谷端着玻璃水杯的右手没动,左手不动声色的摸到胸口向下的位置。
硬邦邦的触感和清晰从手上感知到的大致轮廓给了比企谷安全感,让他心底稍微松了口气。
虽然一切都还不确定,虽然有很大概率是比企谷过于多疑,
可无论在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也无论面对多不对劲的人或非人,放在西装里侧压满火药子弹的M1911和附魔的黑身银刃匕首都是他最大的底气。
只有拥有底气的人才能在面对危机与困境时保持足够的冷静和理智思考问题——这是生性谨慎、向来小心的胆小鬼比企谷信奉的信条。
“……”
他又扭头看看身旁的莱默,看完又转回头来,若有所思。
“啪嗒、啪嗒、啪嗒……”
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手端着装了水玻璃杯子、另一手托杯底的空姐带着笑容回来了。
比企谷冷眼观察。
玻璃杯里的透明的凉白开摇摇晃晃,水高大概在杯子七成高的位置,没有装满。
“您的凉白开。”空姐保持笑容,弯腰双手送上那杯水。
“谢谢你。”
道了声谢,莱默接过凉白开,接水的时候,莱默也看见空姐明显是从手臂上蔓延出来的、手腕那里制服无法掩盖的刺青。
眨眨眼睛,莱默没说什么,目光甚至没在上面多做停留。
他只对空姐善意的笑笑,“好了,我没有别的事情了,你去忙吧。”
说完,莱默低头抿了口凉白开。
空姐也对莱默的感谢有所回应:
“好的,不客气,感谢你们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理解,祝你们旅途愉快。”
例行公事的客套回答因为语气带有诚意而不显得敷衍,空姐带着笑意点头,冲着比企谷和莱默一起鞠了个躬后,慢慢转身、走着优雅而安静的小步子离去了。
盯着空姐背影一扭一扭的小屁股看了半天,直到看不见为止,比企谷若有所思。
……他发现,她好像不认识自己。
这个似乎不对劲的空姐似乎并不认识比企谷是谁。
因为对阳乃近乎“读心”的能力十分向往,他之前有专门在协会那边自学过微表情阅读与管理,刚才空姐眼神里的嫌弃和厌恶他读出来了,而且不像是装的。
——虽然有点扎心,可真就是那种遇见变态了的嫌弃与厌恶。
“你冲老娘笑个锤子呢。”女孩的眼神分明在对比企谷说,
只是这种情绪被良好的教养压制住了才没有说出口而已。
——这种行为本身并不意外,因为比企谷刚才盯着对方笑个不停还不说话,
一个帅哥冲女孩一言不发地笑个不停会让女孩子芳心震颤小鹿乱撞;
一个死鱼眼盯着女孩一言不发的小哥不停会让女孩子心想这人该不是有病吧。
比企谷有这种自知之明,他理所当然是后者。
可是这种本身并不意外的行为让比企谷意外的是……这似乎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这个空姐并不认识比企谷,也不是冲着比企谷而来。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比企谷伸出左手,从身后拿出那个高脚玻璃杯,左手空姐芳希送过来的高脚玻璃杯,右手新面孔空姐送过来的白开水,手指在两个杯子的玻璃上轻轻摸索。
空气很安静,飞机舱里本来就没几个人,连旁边莱默喘个气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比企谷在冷清的环境里让自己保持冷静,低头看这俩杯子,仔细琢磨起这事儿。
他知道自己真的太多疑了,连空姐换人了过来端杯水都要怀疑一下,都要分析一次。
可他是身处诡秘的探员,在危机四伏诡谲变幻的诡秘世界,每个想活的久一些探员都不得不胆大包天又谨慎多疑,这是必须具备的素养,而性格使然,胆小鬼比企谷大概比很多同事还要更多疑一些。
如果把现在的他放到表面的日常世界,绝绝对对是个被害妄想症,看谁都像是恐怖分子,看什么都像是诡秘世界,路边随便跳出来个人都觉得像是来害自己的……这叫职业病。
——探员看陌生人从来不是怀疑这个人是嫌疑人,然后列举证据证明这人真的是怪异和敌对分子……那不是探员;探员都是直接先假定这人就是怪异或者敌对分子,然后再列举条件与证据来证明这人不是。
这种职业病确实麻烦些,活的也比别人累太多,可在大部分时候都没坏处,至少能让人活下去的概率更高一些。
——比企谷八幡得坦然承认,他好像一直都是个怕死得要命的胆小鬼,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在职业病的情况下,先假定那个空姐就是敌人——即使这个概率只有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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