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
比企谷把已知的信息在脑子里分门别类,以更清晰也更有条理地辩证分析眼前的事情——这是独属于比企谷的好习惯。
现在,如果把事情朝最坏的方向想,也就是假如比企谷的多疑的对,谨慎的恰到好处……即是说这个空姐真的有问题,那么,当前能够证明她有问题的细节与线索是:
第一,这个空姐衣衫不整,制服明显大了一号,并不合身,有可能是换的别人的衣服——比如说之前那个芳希的,那么至于芳希本人去哪了,不言而喻。
第二,芳希之前说她二十分钟就会过来一次,可是她似乎忘记来了,不仅忘记来了,还鸽了他整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当比企谷向新的空姐询问芳希的去向时,得到的答复是芳希在其他舱里服务其他人。
可芳希是大机场的大航空公司的空姐,而且是能够有资格被派来服务他这个所谓的“顶级vip客户”的空姐,无论是空姐的级别还是应有的职业素养应该都不会缺少,
而今天这架飞机上的比企谷,在空姐眼里应该是整次航班里最特殊的客人,
种种因素的叠加,就决定了芳希绝对不不应该忘记比企谷这个特殊客人的存在,也不可能在说了“二十分钟后过来”以后,把比企谷晾在那里一个小时,去服务其他人。
——无论从哪个角度考虑,也无论从哪条线索去看,都不应该发生这样的情况。
这不正常且不合逻辑。
第三,还是那句话,比企谷是这趟航班上的“顶级vip”,虽然不知道这个所谓的“顶级vip”到底对外的说法是什么,也不知道在空姐的眼里他到底是怎么获得这项特权、是什么身份,
可毋庸置疑的是,他的特殊身份应该足够引起本次航班服务人员的重视……这话可能有一定的自夸的成分,但现在比企谷从客观事实的角度上去看确实是这样的。
永远不要小巧特权和金钱的魅力,拥有特权的人本身,即使不动用特权,也有让人追逐和讨好的分量与“魅力”。
这一点,从刚才芳希的表现去看就可见一斑。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他问空姐要续酒的时候,空姐的回答竟然是“这是头等舱才有的服务。”。
这合理吗?
那还是委婉点的说法了,直白点的意思比企谷也懂:你一个坐经济舱的穷鬼想喝酒,您配吗?
可特权不特权的姑且不说,那瓶红酒不是别人送给他的吗?既然本来就是别人送给他、暂存在飞机上的,怎么他比企谷还喝不了呢?难道航班馋他一瓶已经开封倒出来一杯了的红酒还是怎么的?
又或者空姐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这个说法似乎逻辑不能自洽,因为“顶级vip”象征的是身份尊贵而不是身份保密。
换位思考,如果他是这次航班的负责人,他恐怕恨不得把比企谷的位置和重要性耳提面命地告诉所有飞机上的服务人员,以免有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贵客。
——事实证明,现在这个空姐已经不仅仅是怠慢了,无论是眼神的嫌弃和讨厌还是对方对于要求的回答都不得不说过分;而且这种丢脸还是在比企谷身边有个人看着的情况下,这样的丢脸效果超级加倍。
这要是换个脾气暴躁点或是在乎脸面些的人,怕是一定会觉得侮辱性极大而愤然而起,当场把自己的身份呼在对方的脸上。
第四,也是最后一条,这个空姐表现出来的专业水平似乎有点不一样
比企谷坐飞机的次数不多,不知道空姐们面对客人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表现,可这个空姐和刚才那个空姐的表现确实有很多地方不一样,
比如说一个蹲下仰视顾客,一个站着让顾客仰视,一个不打扰其他人等,只和当前需要服务的人低声交谈,一个在时候顺便打扰完全没有提出诉求的旁观路人。
……这四条分析总结出来之后,比企谷每一条都翻来翻去地想,仔仔细细地琢磨,把每条信息都掰开了揉碎了去看,
他正着看反着看,横着看竖着看,看来看去,比企谷翻来覆去地想着琢磨着,每条信息的字里行间都看见“危险”两个字出来。
……
然而比企谷还知道,看问题不能单方面去看,辩证地看待每个问题才是对待事物的正确态度。
那要是假设空姐没问题,是他比企谷多疑了呢?
似乎也可以。
——毕竟比企谷没做过几次飞机,更没当过什么“顶级vip”,既不知道“顶级vip”享有的待遇也不知道“顶级vip”这种身份在飞机上应该有多少人知道。
可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摆在这里:
这个空姐明确地告诉比企谷,他不是头等舱而是经济舱,就只能享有经济舱的权利……也就是说空姐不知道比企谷“顶级vip”的身份。
这一问题是具有两面性的:
它一方面证明了空姐似乎有问题,另一方面又在说明,空姐这个空姐并不认识比企谷。
如果空姐有问题,而且是冲比企谷来的,那他不应该不认识比企谷……哪怕是之前空姐芳希都能对比企谷特殊对待,她应该没必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不仅不认识,她甚至还对比企谷的行为感到厌恶和嫌弃。
——无论这种情绪是不是她故意做出来让比企谷看见的,似乎都没什么意义。
假如这个人真的有问题,而且是冲比企谷来的,那她这个时候要做的一定是若无其事的模仿之前的空姐,给他续上一杯罗曼尼康帝。
不画蛇添足不节外生枝,才比较不会引起比企谷的怀疑,从而方便她们不轨计划的实施。
可这人并没有那么做,那就似乎说明了……这些人很大概率不是冲着比企谷来的。
如果不是冲着比企谷来的,那他们有问题的概率……微乎其微。
不是比企谷自认为有多重要,而是空难的概率太低了,飞机上发生被袭击事件的概率更低,低到只要发生上一件,就会出现在各种新闻上被通篇累牍的报道。
每天在天上飞来飞去的飞机成千上万,可发生事故的飞机每天就那几个。
关西国际机场每天那么大的飞机流量,一年能出几次事故?比企谷不清楚,可他对新闻的印象告诉他,也许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
这种几千分之一乃至万分之一的事件概率太低了,低到比企谷不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趟门做个飞机就能遇到。
他是出日本洗去晦气的,就不是离开日本追逐倒霉的,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遇到这么个低概率事件吧?
而如果是绑匪?这么一架飞机总共都没几个人,劫持这家飞机有什么用?谁家老鼠会偷一粒米没有的仓库。
这要是真是在和他无关的情况下发生劫机事件,他比企谷当场把手里的两个玻璃杯吃掉!
从这个角度上考虑,事情可以大概总结为:
该空姐的表现不像是冲比企谷来的,而如果不是冲比企谷来的诡秘人士,那她们就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对!
比企谷忽然瞪眼,
他看着手里的两个玻璃杯呆呆出神,杯子被窗外的阳光照射微微反光,
也许以上两种都不是呢?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个空姐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之前的那个空姐,芳希!
如果是那样的话……
一切,也能解释的通!
为什么后来人不知道比企谷而芳希知道且特殊对待?为什么芳希对旁边的莱默视而不见?
这可以解释称不去打扰,那么,为什么不能解释成……她的眼里只有比企谷一个?
也许,有可能,她的嘴里全都是谎言,她就是冲着比企谷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
比企谷瞪大的眼睛死死盯住左手上空空如也的红酒玻璃高脚杯,视线被这个杯子填满,眼里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忽然觉得喉咙一阵干涩,肚子里倏然绞痛,大脑宕机空白,拿着高脚杯的手都有些颤颤巍巍,
如果从来没有什么寄存红酒的人,如果那个芳希有问题,那这杯红酒,谁能保证没有问题……
而他,刚才把这杯颜色好似琥珀,香甜胜过蜜糖的红酒,喝得一干二净,甘之如饴。
……肚子里一阵泛酸水,比企谷八幡心里的怒火莫名其妙油然而生。
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生气,可就是生气了。
也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是气自己刚才怎么这么不谨慎小心还是气敌人的奸诈狡猾,
又或者是刚才被人厌恶嫌弃、被说没有资格后当时虽然什么感觉都没有,可后面只需导火索就能催化出来的愤怒。
或许谁的气都没生,又或需什么气都有,总之来的莫名其妙。
这好像是由于打心底里传来的虚弱和无力、悔恨与惶恐交织的复杂情绪而催生的怒火,是产生于一片冰冷的心上的燥热火焰。
比企谷的愤怒在这个瞬间席卷全身,蔓延上他的眼睛。
可比企谷总算还能用理智压得住这股泻火,他还能继续思考,
如果这是真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越想越觉得第三种可能性的概率远比前两种大的多得多。
如果是芳希有问题,
那,
他旁边那个主动和他攀谈了一路,看起来好像热情外向、被问题者芳希故意视而不见的莱默,
就真的没问题?
……比企谷还是看着左手的高脚玻璃杯,眼神一动不动,
右手慢慢放下玻璃杯,悄无声息的缓缓解开西装纽扣,探进衣服内侧。
他转头,看向似乎变得面目可憎起来的莱默,还有莱默背后,这个忽然就好像空气凝固、危险与死寂的古怪气息弥漫的机舱。
眼神一点点变得冰冷,像深冬的沼泽。
他的右手停下,攥住了西装内侧,M1911手枪的木制手柄,
打开保险。
……
第九十章 就是你把鬼子引进村的?
比企谷身形在原位置不动,头转过来看着莱默,眼神渐渐变得冰冷,和他右手手心握到的M1911木制枪柄一样冰冷。
这个莱默表现出的热情和大方现在来看似乎也有点值得怀疑,毕竟在这个人际关系淡漠的社会,两个航班上做邻座的人一路上一句话不说,各玩各的手机或各看各的杂志的现象屡见不鲜。
在和比企谷首次交谈有所碰壁的情况下,还能锲而不舍的继续主动攀谈……这人真的有这么热情的性格吗?
作为孤独主义者的比企谷八幡,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还有那杯红酒。
他喝了那杯红酒。
这很麻烦。
假如红酒有毒,那比企谷很可能就要交呆在这里了;他经历大小战役、直面过邪神枪毙过鞋教徒,却在这里可能要栽个致命的大跟头
心里一点点戒备,呼吸一点点放缓,比企谷攥紧手枪,掌心却一点汗没出。
攥着攥着,比企谷又意识到这种行为太过露骨,简直是在告诉所有人他的怀里有枪,于是比企谷又慢慢松手,在西装的里侧拔出M1911 ,把M1911悄悄放在接近腰间的的位置,用西装挡住。
比企谷又顺势拿开手,系上西装的纽扣,手默默摸到右边靠近腰间的位置,手指一点点探进西装,掌心再次握住M1911的木制枪柄。
整个过程紧密而周全。
握住木制的枪柄的手掌再一次渐渐用力,至今为止比企谷依然保持理智,可他也已经随时做好暴起动手的准备……假如莱默是预谋刺杀协会探员的鞋教徒的话。
比企谷观察莱默全身上下的每个动作,对每处细节都没有哪怕一丝遗漏。
他看见莱默正若有所思的模样,于是比企谷也若有所思。
比企谷忽然意识到,是不是他还遗漏了什么比较关键的细节与线索……现在莱默的反应好像不太对。
——莱默好像突然就不说话了,既没有刚才的热情,也不是发呆的悠闲。
好像自从那个空姐给莱默端了那杯白开水,莱默就开始陷入沉默,不知道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他甚至偶尔还悄悄四处张望,目光躲闪,不安的意味很浓。
——这幅样子的莱默,既不像个热情的一般路人,也不像别有用心可以接近的敌人。
“……”
比企谷眼睛眯缝起来,审视和打量的目光扫视莱默。
“……”
莱默突然觉得身上有点凉,尤其是左半边的身子格外的凉,他没发出动静,下意识地看向左边,看到比企谷冰碴子似的目光。
……这种目光太吓人,好像南极呈现绿色的深海的冰川,死寂又阴森,平静又淡漠
莱默还没来得及想这个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就条件反射般不由自主地打个寒颤,像是真的感觉到了极寒森严的温度。
他这才发现,比企谷好像在审视自己……这种怀疑和审视的目光霸道的不加遮掩,给人的感觉就是——
“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怀疑你有问题,如果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那么你大可以厌恶我和我翻脸,这没关系。”
莱默怔了怔,目光充满困惑与迷茫,微微歪头,心里感到有些许的不安,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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