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袍安在
比企谷眯起眼睛,声音低沉,“看起来,我们之后要谨慎谨慎再谨慎了。”
……坦白地说,这个梦境,客观去看也许不一定意味着坏事。
他要去地狱这是已经既定的计划,在里面活下来不容易也都是早就有预料的事情。
可是这次他做的梦里,没有什么邪神,也没有特别不可名状的恐怖……这样的梦境相比于之前的几次来说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了。
至于辉夜那边……
艾丽说她要经历某些梦境对应的事情是不可避免的,如果强行避开,以后早晚也还是要经历……可这一次,梦境里说可能会有个比企谷成为破局的关键,以后可就没有这个“比企谷”了。
所以他们现在能做到的事情,其实真就是像艾丽姐说的那样,
“我们要时刻十倍的小心,加上足够的谨慎,以不变应万变……但是不必慌张,因为慌张是没有用的,我们甚至都不清楚我们到底要面对什么。”
“是的。”辉夜点点头,表情逐渐恢复平静,“我会这么做的。”
出租车不急不慢地来到协会,比企谷和辉夜一同走进千叶市协会支部的大门。
其实这个之后的他们俩过来也没有什么公务要处理,以前比企谷任职支部长的时候还要处理各种文件,现在自然有去做这件事。
他们俩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有调查或者收容任务出现。
到了差不多下午五点的时候,出现了赤级的收容任务,要面对的怪异是个没什么威胁度的赤级怪异,可却是今天下午的唯一一份任务,所以比企谷也没什么好挑,力排众议拒绝了其他探员们要接任务的打算,和辉夜主动领了任务出门。
“……这个赤级怪异可真幸运。”看着比企谷和辉夜走出门的飒沓背影,呆在协会里的探员表情古怪,忍不住感慨出声。
……有一说一,那家伙可太荣幸了。
一个小小的赤级怪异,即使是最普通的探员都能轻松地独立处理,确实没有太大的威胁度……它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探员比企谷八幡,第四阶段,有直面并战胜过不止一个邪神的辉煌履历,站在接近全日本协会顶点的位置。
探员四宫辉夜,第三阶段,协会精英探员,有直面不止一个协会的经历,跟着比企谷南征北战,战绩同样辉煌。
这样的组合真容,在一起打一个赤级怪异?
嘿!
这已经不是杀鸡用牛刀的问题了,说一句高射炮打蚊子一点都不为过……可是谁让它正好遇见了呢。
……任务最后当然是十分轻松的完成了,根本就没用多久,比企谷就和辉夜回协会交任务。
这样的事情又在晚上再次上演了一次之后,比企谷和辉夜各自回家了。
家里安逸的很,晚上什么都没发生,比企谷睡觉的时候也没有再做噩梦。
第二天起床,比企谷基本重复了前一天的生活安排。
作早餐,吃早餐,玩手机,作午饭,吃午饭,看会儿电视,然后去协会和辉夜一起等任务,给本地的协会帮忙。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三天。
8月14日的下午,千叶市这边接到了通知——雪乃他们该出发了。
通知上说接她们的专机会在第二天一早抵达隔壁的机场,她们将会乘坐那架波音飞机抵达伊拉克,完成探员身份上鱼跃龙门一般的重大跃迁。
于是,比企谷心里知道,雪乃她们的离开是萨卡斯基释放给比企谷的明确信号。
这意味着留给比企谷的时间不多了,他的地狱一行,大概马上就要开始。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晚上的一个聚会要参加。
——雪乃、阳乃、霞之丘和夏娜的送别晚会。
他要为此好好地做点准备,甚至要先洗个澡,换身好看些的衣服再过去。
第十九章 送别晚宴;“喝多”的比企谷
这天比企谷和辉夜提前下了班,各自回家去换衣服。
比企谷非常重视这次见面,他有不得不重视的理由。
也许这次的送别挽回在雪乃她们看来只是暂时的分开,要不了多久比企谷就会到伊拉克了。
……可其实站在比企谷的角度,他不得不把这次的送别晚会当做最后一次见面去郑重对待。
这之后他就要去地狱了,此去艰险,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如果把人生的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度过,那这个人的每天都一定度过的无比充实;如果把和重要之人的每次见面都当做最后一次见面,那每一次见面也都一定会被倍加珍惜。
比企谷回家的路上,半路买了不少好吃的东西带给小町,算是小町的晚餐。
他没有像上次一样带小町过去,因为在送别晚宴上,作为对伊拉克协会支部最了解的人,比企谷不可避免地要交代一些伊拉克协会支部的事情,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被小町听见的。
到家之后,比企谷和正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小町说了一声,吃的东西放在餐桌上,然后就回卧室换好衣服,再出来到浴室洗澡去。
他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洗澡,洗完澡以后神清气爽地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回到卧室里面,站在衣柜前表情严肃地挑选要穿的衣服。
挑选重要场合要穿的衣服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对比企谷这样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来说,实在是一件大伤脑筋的事情。
穿的随意一点吧,不符合今天比企谷的心理状态;穿的太隆重,比如说西装晚礼服什么的,又会让雪乃她们觉得奇怪。
……那,穿探员风衣?
那就更没必要了,谁家私下里的宴会是穿着工作服过去的……
比企谷的指尖在一件件衣服上轻轻掠过,偶尔拿出一件摆在身前比划,又皱着眉头把它们放回去。
最后,比企谷试来试去,上身穿了一件简约风日系白色印花T恤,下身穿了件宽松的卡其色休闲短裤,就算是完成了挑选。
——好吧,他好像最后也没有挑出来多花里胡哨的衣服,甚至反而还格外简单。
可有的时候简单不代表不好看,这身宽松的衣服搭配起来意外地有种清新又青春的感觉,刚好符合比企谷的期待。
他平时的衣服穿搭更偏向成熟稳重型,这身衣服属于是他之前买衣服的时候想试试新的风格,买回来就后悔了,从此丢在衣柜里不再穿哪怕一次。
可这次他穿上之后,对着全身镜里的自己看去,又觉得眼前一亮……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见面,那他愿意给雪乃她们留下这样一个比平时更青春、更好看些的形象。
于是比企谷把衣柜的门关上,给手腕上系上百达翡丽——这可是形象气质加分的关键。
手枪和匕首当然也是出门必带的,自从做了探员,这东西是越来越离不开了……可比企谷的身上有没有那么多的口袋,还好有可以套在身上的类似小马甲的防护服,穿在白色印花T恤的里面,上面装了四个备用弹匣,一把匕首和四瓶不同效果的药剂。
至于那把银灰色的M1911,为了便于在需要的时候立刻掏出来和人“ji情对射”,比企谷把他塞在了裤子后面,幸亏裤子的松紧足够优秀——手枪当然是没开保险的那种,不然万一走火可就屁股难保了。
全服武装之后的比企谷表面看起来普普通通,他又拿梳子梳了梳头发,梳齿在头皮摩擦的感觉让比企谷眯起眼睛。
比企谷打开卧室门,小町正坐在餐桌前一边吃比企谷买来的东西一边玩手机。
比企谷眉毛一挑,想说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可他又一想算了,自己都不和小町一起吃饭,一个人吃饭确实挺无聊的。
“我出门啦,小町。”
“嗯嗯,路上小心。”小町嘴巴里还在咀嚼东西,说起话来含糊不清,举起小手和比企谷挥了挥。
比企谷出门了,红色的光芒映入眼帘,烂漫的夕阳漫上天空,颜色是让人心醉的玫瑰红,傍晚的风很有夏天的感觉,街上的燥热混合蝉鸣,让路人的声音好像都很遥远,似乎伴着回声。
——总之就是十分祥和的氛围,这是独属于千叶的慢节奏傍晚。
比企谷抬手看看腕表,时间还早,约定的时间是晚上七点,现在才六点出头,如果打车过去要在那里干等好长时间,所以比企谷打算步行过去。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比企谷想在走路的时候顺便多看看千叶这个地方。
上次去伊拉克的时候比企谷就发现了,千叶这地方虽然不大也不发达,而且没什么稀奇,呆在这里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一旦离开了,又想得慌。
乡愁这东西,在家里当然感觉不到,出门离家不太远也感觉不大,越是出国、越是来到和家里风俗差别很大的地方,越能强烈的席卷内心。
街上的喧嚣和街边房屋住宅里传来的“刺啦刺啦”的炒菜声,油烟与肉的香味传来,满是人间的烟火气,让比企谷心里莫名踏实。
店还是上次大家聚会去过的那家店,一回生二回熟,比企谷对路程并不陌生,根本不需要手机导航。
一路不急不慢地溜达着,别人都在下班的时间着急回家,行色匆匆,只有比企谷逆着人流,表情悠闲步履轻松。
路人羡慕比企谷的悠闲,比企谷羡慕他们的普通。
走到上次去过的那家店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四十分了。
门前没有熟悉的人在等,比企谷猜她们都还没到,所以他就站在门口等着。
五分钟后,霞之丘到了。
又过了五分钟,雪乃和阳乃过来了。
最后,夏娜和辉夜也都在五十五分的时候到了地方。
协会探员往往都有很好的时间意识,没有人有迟到的习惯,甚至这次连卡时间点到的都没有——也可能是因为大家都很珍视彼此的原因。
大家一起到店里面,被服务员领着去到早就提前预定好的房间。
为了今夜,辉夜还特意带了两瓶红酒,比企谷不认识品牌,但既然是家境明显极其优越的辉夜带来的,用脚猜都知道是很贵的名酒。
饭菜十分美味,摆盘也很用心,大家的心情也因此舒畅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气氛十分不错。
好的红酒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度数高。
三杯红酒下肚,比企谷的脸红了一点点,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高脚杯里再次装盛三分之一高度的如血的香醇液体。
其实酒不醉人,至少比企谷还没有喝到醉的那一步……可有些时候,人喝酒不是为了醉,也不是只有醉了才能趁机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
只是进入消化道内的酒精在胃里被吸收进入血液的瞬间,人就有了说出平时不敢说的话的勇气和理由。
“说起来,有些心里话,我还一直没有和你们说过。”
比企谷的开场白就好像很认真的样子,这让别人忍不住把目光投射过来,看向比企谷,神情或多或少带点困惑。
“我啊,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十九年来遇到过很多人,大多灰白,少数几个带了颜色。”
“可是带颜色的那几个,又像是夜空上的焰火,一闪即逝,也许曾经绽放,可到底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几抹干巴巴的灰烬。”
其他人连呼吸都逐渐放缓,因为她们意识到比企谷真的有在很认真的说心里话。
这是非常罕见的事情,因为在她们的印象里,比企谷从来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傲娇的一塌糊涂。
……所以,他这是喝多了?
比企谷声音低沉,语速有条不紊,
“——可是你们不同,你们也在夜空,也有颜色,却不是焰火,而是发光的星座。”
“这光芒没太阳那么刺眼与强势,却温柔且光亮,透过我房顶破砖烂瓦的缝隙照下来,照亮了我直到此刻的人生。”
“……”几个女孩想要说话,可比企谷没有停顿多久,直接继续说了下去:
“……你们是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善言辞,向来心里有话只愿意说三分,表达出来的时候又只剩下一分了。”
比企谷这话说得其他女孩不由自主地点头,
“所以我会说这种简直不像是我能说出来的煽情的话,就是因为我是真的觉得,你们很好,你们对我来说很重要……重要到我想在分别的时候,说点心里话,让你们知道你们的重要性。”
“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看我的,但我已经把你们当做我十分重要的朋友。在危机重重必须时刻保持警惕的诡秘世界里,你们是我可以无条件信赖、托付生死的最亲密战友。”
比企谷的话在这里告一段落,他认真地举起手里的酒杯,
“所以,希望我们可以越来越好,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也希望我们的关系……地久天长!”
比企谷一边说话,一边脸更红了,但好像不是因为酒精的作用。
他把酒杯里的红酒一饮而尽。
所有人都跟着严肃举杯,“地久天长!”
每个人都把杯里的酒喝掉光或是喝掉一部分,放下酒杯后,霞之丘砸吧下嘴说,
“不光是你,我们几个谁不是这么觉得的呢?”
夏娜撇撇嘴,小孩子不喝酒,她的酒杯里是橙汁,喝完橙汁的她闷声闷气地说:
“……话被被你说完了,我再说就好像跟你学的一样……但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也把你们当做很重要的朋友了。”
“你根本就不应该说那句‘不知道我们是怎么看你的’,因为你怎么看我们,我们就是怎么看你的……甚至更超出也不一顶。”
雪乃轻声开口,语气却异常坚定,
“那么,你现在可以确定了,比企谷八幡,我们都是你最好的朋友。”
阳乃的嘴角轻轻勾起:“这一点,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辉夜点头附和,“是啊,请务必足够确定这一点。”
“……”比企谷看看大家,又稍微低头。
沉默了半天后,比企谷抿着嘴唇抬起头,没说什么,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红酒,然后举杯示意,一饮而尽。
他能说什么呢,他比企谷活了这么多年,才有几个知心朋友?孤独主义者比企谷其实并不渴求朋友,但毫无疑问,他极度缺乏朋友,因而对每一个能成为朋友的人都倍加珍惜。
在协会里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他早就打把雪乃她们当做自己最重要的朋友,而且他也觉得她们也是这么认为他的……可觉得到底是觉得,像这样足够有确认感的话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的时候,比企谷很难忍住不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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