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城南贵糖水
沃尔什·卡勒瞪了他一眼。
立刻有难民巡逻队走来说道:
“你是在质疑卡勒先生,还是在质疑圣父?你女儿本是要去天国享福的,小心圣父因你的话降罪,将你女儿打下堕域!”
老驼鱼立马脖子一缩,狠狠抽自己巴掌:“是我有罪,是我有罪,可是……卡勒老爷,求求你再赐一些神药下来吧,每次吸入神药后,小珊娜的气色都会好一些……她会好起来的,我可以买的……”
“些微愿梦并不能赐你奇迹,”沃尔什·卡勒说,“不要再执迷不悟,小珊娜的命运已是定数,你要做的,是让她体面地离开。”
说完,他踏入楼内。
老驼鱼绝望地跪在地上:“不能啊,卡勒老爷,求求你,求求你再看一看她……”
巡逻队长拉扯他的胳膊:“快滚快滚!他妈的还挺倔,搭把手,给我把他抬出去!”
一些人虎视眈眈,露出贪婪的目光。
沃尔什·卡勒忽然扭头,冷漠地说:“便让他跪在这里赎罪。”
“求求你,卡勒老爷——”
“砰”的一声,门被摔上,只剩老驼鱼还跪在地上,无声地、绝望地亲吻着门槛。
多半是觉得真能把圣父给感动。
克洛丽丝望着男人,想资助些治疗费,但看沃尔什·卡勒的态度,估计男人的女儿也不是只靠钱就能医治的。
少女的伴生技能虽然是【影偶医生】,但最多也就缝一缝血肉之躯的损伤,要遇上连奇法都无能为力的病变,她也不可能有什么主意。
烟囱飘出暖和的灰烟,克洛丽丝绕至街道的后巷,发现每一扇窗户都牢牢关着。寻了片刻,少女注意到二楼的一扇窗户有着些许缝隙,她便将线送入其中,从内部打开窗栓。
楼下有修女和侍卫在走动,时而有老鼠的吱吱叫,克洛丽丝沿着晦暗的阴影从天花板登上三楼,斜对角的一扇门微微敞开着,里面散发着暖烘烘的热汽,传出舀水的声音。
是地精在洗澡?
克洛丽丝悄无声息潜伏过去,看到毛绒绒的身影背对着她,浴缸里漂浮着小黄鸭。
突然间,克洛丽丝脚下的木质地板一陷,一个尖刺狰狞的捕兽夹出现在折断的木板下,克洛丽丝腿骨瞬间绽出鲜血——
是陷阱!
这该死的地精居然布置陷阱!
好在捕兽夹伤害不大,也没有毒素和诅咒,克洛丽丝用虚空之触轻易将之掰开,一边用线治愈伤口,一边击碎吊灯,在阴影中弹射至只有些微烛光照映的浴室中。
少女召唤出黑暗的线,将最后一丝光亮吞没,正要遏制沐洗中的地精,可当她扼住其喉咙时,才意识到泡在浴缸里的只是一个大型的拟真玩偶。
可他刚才分明在舀水……
“当啷!”
骰子落地的声音响起,室内骤然光明大盛。
不容多余的思考,克洛丽丝迅速用线包裹住身体,不让光亮接触皮肤。
“当啷!”
又是骰子落地的身影,一道猛烈的厉火烧向她。
克洛丽丝听声辨位,她避开厉火,朝骰子落地的方向猛地扑去,屏风后,一枚婴儿手掌大小骰子安静地躺在地上,印有恶魔的一面朝上。
克洛丽丝用线拾起骰子,陡然间,骰子光影一闪,变成了一只小黄鸭玩具。
少女立刻回头,一道影子恰好从浴缸附近闪过,而水面的小黄鸭不见踪影。
“当啷。”
骰子再响。
“易位么……库咳咳咳咳……”克洛丽丝忽然咳嗽起来,嗓子发痒。
她刚要朝骰子响起的地方冲去,却听到模糊的声音说:“停,你再动一下,我要引爆的就是炸药了。”
克洛丽丝一笑:“谁能想到一只人畜无害的地精教士,居然也是实力不俗的超凡者?”
“你是谁!”声音尖叫起来,“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嗖!”
锐利的线刺向声音的方位,克洛丽丝撕开一层墙皮,扒下里面的一张……地精皮。
沃尔什·卡勒的皮。
但她却肯定这张温热的皮内之前一定有过活物。
少女细心聆听,确认道:“你以为躲在墙里我就找不出来了?”
那声音愤怒道:“影偶医生,我没得罪你,你要什么只管开口,不然我就炸掉这座楼!”
190.沃尔什·卡勒之秘(二)
克洛丽丝嗓子发痒、胸口沉闷,她知道,先前那枚骰子落下时,某种疾病侵袭体内。
大约是普通感冒的程度,但随时间推移,正逐渐影响着克洛丽丝的体力和健康。
她将线注入墙体缝隙,想要速战速决。
克洛丽丝说:“你姑且引爆试试,看看这座楼会不会塌陷。”
楼内藏有炸药没错,但实际威力肯定没对方吹嘘得那么浮夸。
果然,那声音气急败坏道:“不要把我的善意当作你无知的本钱!”
骰子再落。
克洛丽丝循声追去,冲入隔间,骰子朝上的一面,是一团至暗的幽影。
她之前的撞门引发衣柜剧动,刚要用线夺走骰子,木质衣柜便好巧不巧拦在路径上,“吱吱”的叫声响起,骰子被替换成了老鼠。
这种使人倒霉的感觉,与杀死的那个白教袍有些相似。
但是……
她之前冲入隔间的是一尊人偶,利用幻影做了掩护,真正的克洛丽丝依旧呆在浴室里,她看见角落的老鼠洞出现骰子,墙体打开一条缝隙,里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小手想要将骰子带走。
“嗖!”
坚韧的线缠上骰子以及绒毛雪白的手腕,克洛丽丝将骰子夺走,同时用力将那只手的主人拉向自己,然而,滑溜的感觉从线处传递过来,一具雪怪幼崽的皮套应声撕裂!
“咔。”
与此同时,克洛丽丝身后的置物桌易位,左轮上膛的声音顶着脊背响起。
“不许动!”威胁的声音说。
“阿嚏!”克洛丽丝打了个喷嚏。
“我说了不许动!”喷嚏声将地精吓了一跳。
“真是有意思的技能,怎么,你要开枪吗?”克洛丽丝抿着笑容,“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但如果你敢扣下扳机,我就要把你的肉一块块割下来拼成积木!”
“你是血屠夫!”地精惊恐道。
慈恩院折损一名教士的事,沃尔什·卡勒有所耳闻,也隐隐能推演出迪鲁家族与慈恩院的关系,血屠夫的事迹在商港的圈子里也小有名声。
是极其残忍的恶徒!
白袍牧师的死亡让慈恩院内部猜测有敌人针对他们下手,但是,血屠夫迟迟没有再度出现又让一些教士怀疑,血屠夫的冲突只是意外,是牧师倒霉撞了枪口,双方并非什么死仇。
可现在,血屠夫找上他沃尔什·卡勒了!
“你以为我是吓大的?!”沃尔什·卡勒色厉内荏,“把骰子还给我!”
“你只能对触摸的东西易位,是么?每次易位后都必须再度触摸才行。”
“闭上你的嘴,再逼逼赖赖,我就要开枪了!”
“你……”克洛丽丝扭过头,看到一只人立而起的小鳄鱼,她短瞬错愕,然后对目光发憷的沃尔什·卡勒笑道,“想变成什么作品呢?”
在沃尔什·卡勒眼里,这个满脸缠绕着阴影的家伙诡异又可怕,他尖叫道:“你和慈恩院的恩怨,和我没有一点关系,你现在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当内鬼!”
“撒谎的地精应该被剪掉舌头,”克洛丽丝猝然出手,她夺走左轮,把“小鳄鱼”只手按倒在地,狰狞道,“摩修先生果然没有说错,你是圣教的叛徒,就由我来根除祸患!”
仅从力量而言,一米五五的克洛丽丝也能够对不到一米一五的“小鳄鱼”形成压倒性优势。
“你脚下的地板因年久失修而腐塌,刚好摔在二楼的捕兽夹上!”“小鳄鱼”尖叫起来。
他的话如有魔力,克洛丽丝倏地坠落了。
只不过,她用线将沃尔什·卡勒拖了下去,把地精坐在脚下,由皮套鳄鱼承受了捕兽夹的伤害。
“哎呀呀!”“小鳄鱼”痛得拍打地面,他一溜烟钻出皮套,露出一双雪白的大耳朵来。
借着楼上投射下来的微光,克洛丽丝看清了地精的长相:
她与西奥帕维尔·卡勒有八成相似,五官婉约柔和、眼眸清澈蔚蓝,两只修长的耳朵似一双鱼尾,朝脑后飘逸地招展着、末梢缀着绒花,短密的雪色绒毛则更像一身紧致的服帖睡衣,躯干染着淡淡的浅蓝,胸前起伏的毛色则胜若银霜。
克洛丽丝口吻古怪地低语了一声:“雌性……”
她动作没有丝毫迟疑,暗线继续朝地精裹去,这一次,对方没有了闪避的手段,她刚想开口,用仿佛“言出法随”的能力故技重施,却被克洛丽丝往口中塞进一坨线团,逼倒在地。
“呜呜呜呜呜——”
“卡勒教士,是您在里面吗?”这时,侍卫拍门的声音响起。
“没事,”沃尔什·卡勒尖锐但沉着的嗓音响起,“只是看到一只该死的老鼠,啊、啊、阿嚏——”
“可您是怎么跑到上锁的仓库里……”
“不该你问的事就闭上嘴,现在,给我去一楼巡逻!”
侍卫碰了一鼻子灰,悻悻下了楼去。
地精惊骇而愤怒地盯着克洛丽丝,这血屠夫还能模仿她的声音!
她吐出线团,急忙说:“等一等,我不是圣教的叛徒,我可以解释!”
“呵呵……”
“我承认我来贵教目的不纯,我只是想借用一丢丢微不足道的信仰,但我没有背叛呀……呀呀呀疼!别割我,我没有皮套啦!”她的毛皮被勒出血来。
“你是怎么瞒过圣教的洗礼?”克洛丽丝质问。
“我的灵脉象征叫【副脑】,可以模拟虚假的灵魂接受洗礼,只要定期重置一部分意识就可以摆脱洗脑……”
地精提到洗脑两个字,忽然意识到说错了话。
铁拳砸了下来,她低声抽泣道:“呜哇哇哇哇,我不是那个意思——”
“嘭!”拳头和耳朵只差毫厘。
地精吓了一声冷汗。
“说,你本来叫什么名字?”
“沃尔茜·卡勒……”
“沃尔什·卡勒?”
“是茜,不过,我也是沃尔什·卡勒,才不是什么雌性!”失去皮套的保护,地精变得脆弱而敏感。
“金丝雀商行的西奥帕维尔·卡勒是你兄弟?”克洛丽丝问出心中的疑惑。
地精瞳孔一缩,疯狂挣扎起来:“你知道他!该死的混蛋,人类,你对他怎么了!”
191.沃尔什·卡勒之秘(三)
看着沃尔什·卡勒激动的模样,克洛丽丝不禁皱眉道:“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看来是我高看你了……”
“咔嚓……”
天花板忽然龟裂开来。
“我侥幸逃脱,你将被浴缸砸得七荤八素!”沃尔什·卡勒咧起尖尖的牙齿,笑起来。
天花板的裂响让克洛丽丝一愣,恰好让沃尔什·卡勒挣扎出去,少女来不及追捕,她脚下被一袋一袋的食物给阻拦活动,没余地避闪,只能抬起手臂,六根虚空之触钻出身体。
“咚!”
浴缸在触手上狠狠磕了一下,被勉强接住,并没有出现沃尔什·卡勒所说的“七荤八素”的情况。
地精目瞪口呆。
“还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