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莉大镖客 第1章

萝莉大镖客 作者: 子夜黑猫

簡介:

在这个绵延数代人的犯罪家族里，艾诗礼是最小的孩子。

——她只想当一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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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犯罪血统

女人戴着一顶白得耀眼的爵士帽，边上斜插一根修长的翎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孔，只能看到紧抿的嘴角。

“我们见过面，艾诗礼·甄金斯。”

她的声音低沉喑哑，纤指在漆色崭新的桌面上一下一下地轻点着。

桌子对面呆坐着一只萝莉。

那把沉重坚固的铸铁椅子对她来说大得夸张，她坐在中间，前后不挨着，孤零零的。

萝莉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瞳孔扩大，似乎惊恐发作了。

墙壁仿佛在移动，不断压缩着本就狭小的生存空间，并让可怕的白帽女人逐渐逼近，越来越近……

天花板的一角有一个监控摄像机，它的镜头是一大块晕染着诡异红色的晶状体，血丝像凝固在树脂里的线虫一样，保持着朝向琥珀色的硕大瞳孔攒聚蠕动的姿势。

摄像机尾部除了固定用的支架，还有一捆包裹在塑料套膜里的集束神经管线，交缠着没入墙体。

摄像头微微移动，朝向萝莉的小脸，瞳孔收缩，拉近视角并对焦。

监控室里，穿着黑色呢子制服的警察围在一台显像管电视机前，襟口的银线和银排扣闪闪发光。

“有必要把这样一个小女孩放到审讯椅上吗？稍微凶一凶，她就会用吃奶的力气哭出来吧？更何况她面对的还是审判所首席，被称为「失序魔女」的列蒂西雅。”有人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她是谁？她可是姓‘甄金斯’的，这个家族世代以犯罪为生，从未出过遵纪守法的人，流淌在他们血管里的每一滴血，都充斥着罪恶暴力的因子。”

说话的是一个剪着爽朗黑色齐耳短发的小女孩，年龄虽小，但那股简练凶狠的风格与白帽女人有几分相似。

她穿的不是联合城警察部门的银黑制服，而是上级机构‘审判所’的特殊材质的风衣，罩住她的小身体，只露出小脑袋，像个晴天娃娃。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嗬！原来是甄金斯家族的孩子！”

“孩子？小畜生！”

“难道存在犯罪基因，每一代人都会遗传并走上犯罪的道路？”

“所以她在这里，她的存在就是证明。”

……

黑发小女孩盯着屏幕，吐字轻快，道：

“老师就是督查并摧毁甄金斯家族的调查队队长，而这个叫做艾诗礼的小坏蛋是家族里最小的孩子。

半个月前，她被老师从诺丁诺斯湖区的‘魔窟’带回来——当然，她不是受害者，而是魔窟的小主人，犯罪家族的小公主，别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说不定是个血债累累的家伙。

然后，她被寄养在圣多默社区，一个用来改造少年犯的，半开放式的管教中心，是市政厅管辖的社会福利机构。

哼，本以为她会收敛邪恶凶残的本性，慢慢接受改造，成为对社会有用的人。没想到，还不到一周时间，她就涉嫌虐杀一个名叫昂纳·威廉姆斯的孩子，尸检报告显示——颅骨骨折、脑出血、牙齿脱落、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消化道出血……”

犯罪心理学是一门接触罪犯才能积累经验的学科，甄金斯家族和艾诗礼的案例是历史罕见的，作为审讯的亲历者，这是一次宝贵的经验积累。

所以安珀·雅培格外认真。

她看到艾诗礼移开目光看向窗口，这是一种释放压力的动作，说明对方正处于焦虑情绪中。

因为门和嫌犯之间挡着审讯官，这个小坏蛋觉得自己无法越过老师这座大山，窗户是她唯一的心理逃生路线，所以，她看向了窗户——安珀仔细分析。

天气阴沉，风声颤抖，浓雾在窗边低低地飘荡。

定格在窗框里的灰雾，如同一团痛苦的灵魂，蠕动，挣扎，从晦暗的深处蔓延出绝望和悲伤……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需要我帮你打开窗户吗？”白帽女人轻声问道，释放出一丝善意。

在这间狭小的审讯室里，窗户是调控压力的阀门，开窗可以释放压力，拉近关系。拉起窗帘是施压，让小小的房间一瞬间变成封闭的牢笼。

“谢谢，不用。”

艾诗礼回过头，目光落在白帽女人身上，不逃避也不挑衅。

缓解压力的肢体语言常见的有咬指甲、通过抬起手臂展开胸腔让呼吸更顺畅、抓头皮等等。

但她纹丝不动，没有多余的动作，内心坚如磐石，审讯室的压力还不足以对她造成影响。

倒不是在强撑，艾诗礼经历过最狭小最恐怖的禁闭——蜷缩成一个球，被坚韧的皮膜包裹住，内部充满水，再被一个冷血疯子抱在怀里……

那可比审讯室恐怖一万倍，不管多么严重的幽闭恐惧在那种状况面前都是小儿科。

但她活下来了。

“我们掌握了一切。”

列蒂西雅抬起头，从帽檐下投射出锋利的目光。

艾诗礼感觉到脸颊一阵疼痛，皮肤仿佛被割裂了。

对方在提升气势，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真实存在的‘力量’。

“你弄得到处都是——指纹、头发、皮肤细胞……大约有四五十处，每一个证据都是清晰的，可举证的，它们在齐声说——凶手就是你，是你杀害了昂纳·威廉姆斯。”女人十指交叠，语气笃定，一上来就摆出了‘你绝对是凶手’的态度。

“如果是我杀的，我绝不会留下这么多证据，太愚蠢了，像个笨手笨脚的女仆。”艾诗礼抿了抿唇，表情淡漠。

“证据不会撒谎，这不是在审问你，而是在试探你的态度，”列蒂西雅放缓语气，按部就班地进行‘主题编制’，“你是谁？你是撒谎成性，身上流淌着甄金斯家族肮脏血液的小恶魔？又或者，你只是一个胆怯敏感的孩子，应激反应和不良的家庭教育让你不适应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没有人教你社交礼节，你的焦虑升级成了应激，你误会了受害者的肢体语言释放出的信号，出于恐惧和自我保护，你对他做了一些不应该做的事情……我们想了解当时的具体情况，你对他做了什么？是时候坦白一切了，孩子，是时候了。”

说‘是时候’的同时，女人不断点头来造成一种肯定的心理暗示。

“我没有杀人。”艾诗礼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别装了，我知道无辜的人受审时会作何反应，你的反应过于‘正常’——那不正常。” 列蒂西雅摇头道。

第二章：纠缠的因果

见艾诗礼沉默不语，列蒂西雅觉得在心理层面已经取得了突破。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他？”

杀人动机很重要。

列蒂西雅凝视艾诗礼的眼睛，继续道：

“他有没有向你轻佻地吹口哨，用下流的目光看你？有没有触摸你的身体？我知道了，他猥亵了你，所以你反抗了，或许是一些过度的防卫措施，但是酿成了不好的后果，你不是存心杀人，是在制止的过程中遭到对方反击，这让你害怕，导致你失控了……”

主题编制——审讯手段之一。

简单来说，警察为嫌犯假定一个作案动机，以此为根据还原当时的情况，再通过观察嫌犯的表情和肢体语言，判断是否猜对了。

这次案件的受害者，昂纳·威廉姆斯，正是因为性犯罪被送入圣多默社区改造的。

“猥亵？”艾诗礼面露疑惑。

“这个词对你来说很陌生吗？就是不经同意触摸你的身体。”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是，我是个女孩子？”

艾诗礼抬起手，视线里的手指细小白皙，点缀着淡粉色的蔻丹，确实是女孩子的小手。

列蒂西雅愣了足足两秒，不知道说什么好。

“女孩……女孩……没想到我的性别认同是在审讯室里完成的，家族里没人跟我说这个，可能是因为我的父亲身份不明，母亲生下我不久后就过世的缘故吧，虽然我在一个大家族里，但我是个孤儿。”艾诗礼摊手道。

列蒂西雅有点蒙，想不到对方竟然用反假定性别来否认杀人动机。

“我漂亮吗？”

艾诗礼似乎对此产生了兴趣，眉毛上挑，捏紧指节，表情有一丝期待。

列蒂西雅彻底无语。

不过，即使是用最挑剔的眼光来看，艾诗礼也毫无疑问是个小美人坯子。

鼻唇的轮廓线条优美柔和，粉嫩雪白的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眼尾丰厚，睑裂细挑，瞳仁水润明亮，顾盼神飞，一个小小的侧目就足以动人心魄，一千个人里都找不出一双这样的眼睛。

“好看的皮囊装着丑陋的灵魂，就像一个精心编造的谎言，令人厌恶。”列蒂西雅觉得必须要锐评一下。

“噫，看来不错，其实我的要求不高，照镜子不要被自己吓到就行了。”艾诗礼用庆幸的语气说，小手在脸侧飞快地扇着风，像鸭子划水。

监控室里，黑发萝莉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已经过去一刻钟了，那家伙居然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心理防线坚如磐石。

“真是个顽固死硬的家伙，证据确凿还不认罪，浪费时间。”她嘀咕道。

“听着，艾诗礼，”列蒂西雅的态度缓和了一些，“如果你主动认罪，我们可以从轻判罚。”

她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整个审讯室，绕过桌子，来到萝莉旁边坐下，用这个动作结束对峙环节。

两人肩并肩坐着，像是朋友谈心。

艾诗礼压力骤减。

“听着，我会保护你，我是审判所首席，列蒂西雅·阿尔杜露蒂，从市政厅到监狱，一条街上都是我的人，你还是个孩子，我们对你不会有过分的惩罚，只是戴上监控脚环，每周做心理评估，仅此而已……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这对你来说没什么损失，但是，如果你拒绝被我们查出来，会发生什么？你那罪恶的原生家庭已经被彻底摧毁，你无处可去了，你会失去合法身份，被迫离开城市，从此不被人类文明的灯火所笼罩。”

“辩诉交易？”艾诗礼努了努嘴，小脸涌起一丝愠怒，“你的证据就是狗屎，我在社区里生活过，即使案发现场有少量头发和指纹，也不能证明我是凶手。”

“你怎么知道只有少量的？”

“因为这是事实，我在那里生活，无法控制留下一些生物组织痕迹，但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在案发现场有五十多处，到处都是……那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这一点。”艾诗礼笃定而坦诚地说。

“凶器上有你的指纹。”列蒂西雅冷不丁地说。

这句话如同重磅炸弹！

警方拿出决定性证据往往是准备一锤定音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纤尘都停止了浮动。

“哦？他是被词典砸死的吗？最近我背了很多单词呢。”艾诗礼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没有任何愣神、疑惑或是惊慌的反应，仿佛已经知道这件事。

“别油嘴滑舌了，凶器是一根铁棍，你不会忘了吧？”

列蒂西雅打开文件袋，将一张前端带弯的镀锌水管的照片推过去。

“大部分伤口与凶器吻合。”

“没印象，可能我捡起来过吧，所以有指纹什么的。”

艾诗礼的目光没有躲闪，而是仔细端详照片，查看粘在上面的凝固成黑色的血迹。

“你认为用水管殴杀他人会被受到怎样的惩罚？”列蒂西雅步步紧逼，不给她丝毫喘息的空间。

让罪犯给自己定罪是会迟疑的，一来是换到第三视角看自己，思维难以转换，二来较低的道德阈值会让他们打心眼里不认为那是错的，三来社会规范是他们的天敌，就像野兽害怕猎枪，天生畏惧法律的严惩。

但艾诗礼斩钉截铁地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监控室，黑发萝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屁股离开凳子，身体前倾，脸几乎贴到显示器上。

跟随老师两年多时间，安珀·雅培参与过数百次审讯，看过的案卷就更多了。

但艾诗礼给她带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安珀隐约感觉到什么地方有问题，但又说不清，她绞尽脑汁，渴望一道灵感的电光，划过此时焦急迷茫的内心。

“emmm……从嫌犯嘴里说出来的都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而且到现在为之都没有出现纰漏，说明她提前做过预案，知道会被问哪些问题。还一种可能，据说从天启地层中获得的某些生物科技遗物，可以开拓脑域，升级大脑……”安珀内心紧张，捏着小拳头，手心渗出汗水。

她忽然想起，艾诗礼从传唤过来，几个小时没吃东西和休息了，然而看不出一丝疲惫，始终保持着充沛的精力和旺盛的斗志。

虽然一眼就能看出有问题，但很难审。

“明明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哼，我自信不会输给她，我可是老师最厉害的学生……”安珀给自己鼓劲。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陪看的警察陆续离开，而且，审判所介入后，本案就与他们无关了，只是在借用地方而已，就算有什么想法，也没资格对审判所首席指手画脚。

“你需要对此做出解释，洗脱嫌疑，这才是无辜者的表现，而不是刻意回避，即使你没有杀人，也是在妨碍公务，这并不好玩，你会被捕的。”列蒂西雅突然改换了口风。

“想让我自证肚子里有几碗粉？”艾诗礼笑了，虽然对方肯定不知道这个梗，但她还是脱口而出了。

列蒂西雅疑惑地歪了歪头，以为是某处孤立地区的俚语，并未在意。

“我申请测谎。”艾诗礼突然说道，眯起的眸子里藏着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