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黑猫
手臂穿过并捋到肘部，软弹透明的皮套贴紧皮肤，侧面的触腕像鞋带一样绑紧。
鱿鱼体内有一块扁平骨剑，稍微抬起手腕，就像袖剑一样弹出，透明到像不存在一样，锋利的边缘泛着幽幽蓝光，附有蓝环章鱼的神经毒素，毒性极强。
“艾诗礼，no，艾萨辛，yes！”
蓝毛萝莉兴奋地玩着袖剑，这把武器弥补了她的近战不足。
“公牛镇属于‘孤立之地’，联合城对孤立地区不设常驻官员，完全依赖于乡绅自治，布斯洛特家族这样的地头蛇势力并不值得信任。”安珀提醒道。
艾诗礼点头，这不难理解，由于人手不足加上信息传播技术落后，联合城的控制力只能辐射到城市周边的哨站、基地和卫星镇。
再往外，距离越远，控制程度越低，只能任由地方势力野蛮发展，在血腥程度拉满的争斗后，胜出的势力成为该地区的控制人。
所以，这次是最高难度的行动。
第七小队气氛凝重，队员们仔细检查警械，办公室里只有一片机械和皮革翻动的声音。
艾诗礼看到不少黑科技，比如甲虫子弹和配套的筋力枪，这是一种靠筋肉扭结产生弹力发射的生物枪械，比消音手枪还要安静，还有各种功能的虫蛹、保护内脏和关节的虫壳护甲、容贮液态金属的小瓶等等。
这些是审判所内部提供的，使用积分兑换——每次完成任务，都会根据团队贡献发放积分。
艾诗礼作为新人，账户上有一笔启动积分，但她没换，这小工具对她来说只是鸡肋而已，单兵携行重量有限，不如多带一件古代遗物。
收拾完毕，溜到办公室，拿走了老师的一顶白色爵士帽。
双手翻转，戴在头上。
弟兄们！上任……哦不，特派公牛镇！
“喂！你怎么在戴老师的帽子！”安珀惊问。
“她说，这顶帽子就先放在我这里了。”
“骗人！快拿下来！”
安珀急眼了，伸手去抢，但艾诗礼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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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
车站。
雨水沿着车站顶棚流成一排水帘，站台间不是铁轨，而是金属色的泥土，又黏又韧，残留着被巨大尖锥戳出的无数孔洞。
艾诗礼听列蒂西雅说过，冥府号列车是【虫之主】冥王制作的生骸，既然是虫子，当然是爬行的，光是看泥土里密密麻麻的脚印都能想象出巨兽威临的场景。
“等老师回来，我一定会揭发你的！”抢不到帽子的安珀忿忿地说。
“那又如何？”艾诗礼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弹你一个大脑瓜崩！让你的小脑门像长出犀牛角一样肿起来！”安珀威胁道。
“好可怕，”艾诗礼撇了撇嘴，眯起好看的眸子，语气变得暧昧起来，“但是，安珀，只要你不告发，我就可以让你做任何事。”
她绕到侧面，凑近黑发萝莉的耳畔，用缱绻动人的语气说：“任何事哦……”
安珀哆嗦了一下，一股麻痒从耳根迅速蔓延到全身。
“你还没见过我害羞的样子吧？想知道吗？”艾诗礼伸指绕着一缕蔚蓝的秀发。
“我不会上当的，别诱惑我，不要脸的家伙！”安珀强忍着冲动说。
“哼，你会后悔的。”
两人闲聊的时候，远处传来隆隆的震动声，同时一道炽目光柱穿透雨幕，随风漫卷的雨珠照得透亮，震碎的水沫宛如撒在风里的玻璃碎片。
随着冥府号接近，大地的颤抖越发明显，顶棚摇动，立柱吱呀作响。
艾诗礼眯起眸，看清光源竟是一颗直径超过成年人两倍身高的巨型眼球！
由无数放射状的暗金丝线组成的纺锤形瞳孔宛如地狱的裂隙，从中间喷发出湮灭一切的死光。
人类站在它的面前无比渺小，有一种强烈的被蔑视的感觉。
在那布满棘刺的粗糙头壳上，镶嵌着几十颗小号眼球，向后蔓延了两三个体节，无论站在什么角度，都仿佛被虫之主冷漠而疯狂的目光注视着。
口器两侧的颚足弯曲而狰狞，开合的宽度和力量足以将一辆货车拦腰夹断。
而在身侧，宛如一杆杆圆锥大骑士枪的暗红节足此起彼伏地插向大地，关节反向延伸出尖刺，发动机活塞般的上下穿插。
艾诗礼毫不怀疑，即使有一辆装甲车从侧面撞上去，也会像易拉罐一样被轻易撕烂。
冥府号在驶入车站前逐渐放缓速度，稳稳停在站台里。
这条巨型千足虫以体节为车厢，因为单节只有五米，所以四节共用两车门。
车门是金属的，镶嵌在厚重如装甲板的甲壳中，这层外壳虽然在古老悠远的岁月里历经风雨，剥蚀出坑坑洼洼的岩石质感，但连一丝微小的裂缝都没有，异常坚硬。
源泉主城是附近最大的集散点，站台上旅客拥挤，不过，第七小队公费买的是二等舱，稍微好一些，不用和无座乘客一起塞沙丁鱼罐头。
坐下后，艾诗礼拿出便当，摸一摸还温热着，递了一份给身边的安珀。
“我亲手做的呢，”蓝毛萝莉露出温婉动人的微笑，“像不像小妻子？”
“啊啊啊！”
安珀惊喜得无以复加，艾诗礼的模样实在太可爱了，让人怦然心动。
掀开纸盒，看到码得整整齐齐的章鱼香肠和叉烧片，配菜是芦笋胡萝卜丁，甚至还有水果，她吞了吞口水，竟有些不舍得吃。
艾诗礼已经在大快朵颐了，但吃了几口，脸色一变，嘀咕道：
“怎么有青椒？好讨厌。”
“诶？不是你做的吗？”
“啊，啊，是的，可能忘了吧。”艾诗礼支吾着说。
“骗子！小妻子？小骗子！”
安珀直接气饱了，香甜可口的饭菜变得味如嚼蜡。
冥府号列车在荒野中疾驰，虽然没有悬挂系统，但致密的泥土吸去了冲击，车身只是微微起伏，而且没有撞击铁轨的噪音，意外的舒服。
几小时后，列车停靠公牛镇。
天空仍飘着细雨，暮光挣扎着穿透浓云，勾勒出一座以尖顶砖石建筑为主的小镇轮廓。
“这就是公牛镇么……”
艾诗礼张望一眼，小镇里只亮着零星的路灯，黑黢黢的看不清细节。
这时，头等舱的门打开了，一群头戴面具，披覆黑袍的旅客鱼贯而出，昏暗的路灯映照着一道道诡异的斜影，不知在棱角分明的黑袍和油彩鲜艳的面具下，究竟藏着怎样的怪异身躯。
队长罗伊瞳孔猛缩，他看到黑袍人中有几个超凡波动极强，宛如深海的回旋，呼啸激荡，夹杂着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纹。
第七十二章：银羊角
“那些人……”麻花辫艾尔莎感到气氛凝重，不禁问。
“别跟他们发生冲突，我们是调查员，不是来战斗的，遇到冲突优先撤退，上报之后，自然有更厉害的人来收拾他们。”罗伊提醒队员。
不知为何，艾诗礼感觉到黑袍人里有视线在看她。
可能是错觉吧，她摇了摇头。
第七小队与黑袍人错开路线，沿着麻石铺地的小路往镇中心方向走。
他们发现，这座小镇安静得诡异，很少有人在外面逗留，一双双眼睛从窗户后面盯着他们。
经过一个路口，几个孩子在踢猪膀胱吹成的皮球，见到陌生人，马上捡起球跑了，扭头看他们的眼神充满警惕。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座正常的小镇。
不过，预想中的污秽遍地、苍蝇乱飞的景象并未出现，意外的干净，墙壁路面像是水洗过一样。
由于公牛镇的排外环境，罗伊临时改变扮演旅行者潜入调查的计划，决定直接去见布斯洛特家族的话事人。
在这里，一举一动都会被监视，还不如明牌调查，增加一些威慑力。
这家人不像别的土地贵族那样热衷于飞鹰走狗，甚至连庄园和猎场都没有，住在两座大型养殖场中间的一幢别墅里。
养殖场的墙壁很高，从入口往里看，竟然是迷宫般的幕墙，层层叠叠，还建有哨塔，换班巡视。
通向别墅的宽阔大道被压缩草料的立方体占据一半，还有一堆堆撑满麻袋的豆料，几个精瘦的工人使用悬臂吊钩搬运。
门房进去通报，很快，一个身穿暗红丝绸马甲，蓄着络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西德尼·布斯洛特，家中长子。
从二楼下来的时候，他用手反复抹过擦着发蜡的头发，然后放下来，在胸前不断搓揉。
艾诗礼看在眼里，总觉得这个动作有点像苍蝇在搓手手。
互相介绍完毕，西德尼将他们引进偏厅的会客室。
四条长沙发塞满了不足三十平的小房间，中间还放着一张茶几，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沙发的皮革呈深褐色，厚重绵软，艾诗礼掐了掐，厚度约有两三公分，一时间分辨不出材质。
丝光暗沉的红木墙板上挂着大幅油画，用浓墨重彩的笔触描摹出处理好的没有血水的骨肉堆砌成的场景，有点像烤肉店的后厨。
“调查……我们愿意配合……”西德尼慢吞吞地说，“您可以在小镇随意走动，只是，进屠宰车间需要通知我们，主要是消毒和换上防护服，防止细菌污染。”
要求很合理。
虽说是孤立之地，但明面上是接受联合城管辖的，地头蛇们非常明白，消灭比管理容易得多，所以他们尽量不招惹联合城的怒火。
罗伊点头应允。
“尊敬的调查员，你们是乘坐冥府号列车来这里的吗？路途遥远，应该很长时间没吃东西了吧？我这就叫仆人给你们准备晚餐……”
西德尼态度恭敬，挑不出毛病。
“不必了，我们只是些小人物，在外面随便找点吃的就行了，要是被误以为上门打秋风，坏了审判所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罗伊婉言谢绝，从进小镇开始，直觉就在警告他，这里有什么地方不正常。
既然说到这种地步，西德尼也只能送客了。
离开布斯洛特家，众人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在镇上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任何一间旅馆，天色渐晚，只能投宿在一户人家。
这家人有一间仓库愿意租给他们，地上铺着干草，睡十来个人不成问题，而且他们带着睡袋。
虽然条件简陋，但对探员们来说没什么可抱怨的，这是工作。
“你们就吃这个？”罗伊疑惑地问。
挂在房梁上的油灯投下昏黄的光晕，桌面上，散发着刺鼻草腥味的草饼沤在锅里，煮得像牛瘪火锅一样，呈现出浑浊的暗绿色，一对夫妇带着两个孩子坐在桌边，大口大口的吃着稀烂的草饼，脸色却没有任何不适。
听到罗伊疑问，男人愣了一下，明白过来，解释道：
“我们公牛镇的屠宰工人要注射一种基因改造药剂，只有吃素才能带来快乐，哪怕是吮一吮指头上的油水都会觉得恶心，如果不这样做，那些狡猾的工人就会偷吃香肉，让老爷蒙受损失。”
“所以，即使不能吃肉，你也要为布斯洛特家工作吗？”罗伊越发好奇。
“吃草不是坏事，这不是普通的草，是从宰杀的牛羊肠胃里掏出来的，经过反复咀嚼和发酵降解纤维素，还掺杂着大量豆料，营养丰富，可以让我们长出强壮的肌肉。”
男人展示了一下臂围巨大，且分离度极高的二头和三头肌，绷紧起来，坚如磐石。
“我可以轻松搬起三百磅的饲料袋，比我强的家伙没有几个。”他补充道。
从语气可以听出，男人发自内心的为此感到骄傲和自豪。
“这么说来，小镇上住的都是屠宰工人的家庭喽？”罗伊意识到了什么。
“公牛镇就是做这个的。”
男人放下袖子，端起浓绿的汤汁一饮而尽。
罗伊暗想，难怪如此排外，连旅馆都不设，原来已经经营得铁桶一块了。
调查小队不想吃可疑的肉，更不想吃牛瘪草料，尬住了。
艾诗礼没打算把便当分给队友，虽然够所有人吃一顿，但她还是选择和安珀吃上两天。
这种行为立刻受到了指责，特别是艾尔莎和克莱尔两个女人，说这是自私行为，破坏团结，要在工作报告里写上一笔。
但艾诗礼是读过《羊脂球》的，当然知道这些家伙吃完之后只会增加便意而不是感动，嘴角挂着冷嘲的笑容。
“在饥肠辘辘的同伴面前，你真的能咽下去吗？”艾尔莎痛心疾首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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