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薇尔莉特放下了本
来想要吹灭的蜡烛，夜晚的时间很长，伊莎贝拉将鼻子贴在薇尔莉特的睡衣上，贪婪的闻着上面的香味，手指也调皮的卷起薇尔莉特的金色长发，放在手里把玩着，时而卷在食指上，时而放开。
“是的，而且口碑很好，我写过的每一封信里，都包含着委托人各式各样的爱，有时只有通过写信的方式，才能传递委托人难以启齿的情感。”
薇尔莉特吹灭了蜡烛，周围立刻暗了下来，人偶温暖的身躯慢慢躺在伊莎贝拉的身边。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为什么数年没见，却依然那么爱着那个人，我好羡慕。”
“因为导致这数年未见的原因是我。”
听了这话的伊莎贝拉明显愣了一下，而薇尔莉特继续说道。
“而我变成现在的样子，都是因为她牺牲自己，所换来的奇迹......”
话题逐渐变得沉重了，伊莎贝拉将头藏进被子里，喃喃的说。
“所以你一直都在背负着负罪感而活着。”
“不仅如此，我还怀着希望活着。”
望着窗外若隐若现的夜空，两人都慢慢的困倦了，薇尔莉特平静的抬起手，指着天空中的一颗星星，对着伊莎贝拉说道。
“伊莎贝拉大小姐，我的一生都在模仿着那个人，仅此而已。现在，我们不妨换个话题，聊聊星座怎么样？我最近的代笔过程中，学到了很多关于星座的知识，就让我给你讲一讲吧。”
“讲一讲那夜空中，最亮的一颗星。”
三十一章：永远与自动手记人偶 : 舞会前夕
天空中最亮的星，指引回家的方向。
此时的莱顿夏夫特利奇，正值盛夏，晚上的冰啤酒卖的格外的好，而艾蒂尔却没有在莱顿的市中心，而是在一座小岛上。
是的，正是薇尔莉特与少校重逢的小岛，岁月变迁，这里确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种的满满的葡萄园，以及盛产的美味红酒。不过红酒她就无福消受了，葡萄倒是可以吃个够。故地重游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想起过去的悲痛欲绝，相反却是在提醒自己，她还活着，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要去完成。
在离开了小岛后，艾蒂尔去了埃尔博格的墓地，他和他的孩子就在在那里，这么多年也无人看望，只有那个小小的墓碑，记录着他伟大的一生。天使为他墓上的杂草拔去，又将自己刚买的红酒洒在埃尔博格的墓前。
“可惜，终究是没有等到第二个团聚的圣诞节。”
“这个世界很残酷，战争几乎从未停止，未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但，埃尔博格老师，如果你活着，你会对我说些什么呢？你会表扬我么？我可是将你的精神一直贯彻到底了，你会批评我么？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医生了，我抛下了病患，只去偏爱一个人。”
“嘛，这些东西.....就有待评说了。”
在老师的墓前点起一堆篝火，天使躺在星空之下，身后的六只翅膀自然展开，自从这次长眠之后，她的身体逐渐浮现出了三个金色的纹饰，右手为利剑，左手为天平，中心为十字，就像是纹身一样在身上，可以消失，也可以显现，不过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艾蒂尔完全不在乎，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特殊的人，无论是和上流的贵族一起吃最贵的松露或者顶级的牛排，亦或者和一些刚刚下班的打工者一起吃盒饭，吃炸鸡，她都乐此不疲，当然除了喝酒。
“今天的夜色真美。”
不自觉的伸出手，用食指碰触高悬在天空中的北极星，星光明亮，似乎触手可及，两年了，莱顿的发展真的很快，很多东西艾蒂尔都不适应了，士兵们都开上了钢铁巨兽，医疗也变得无比先进，科技也慢慢融入家庭之中，街道上的代步车也多了起来，不是马车盛行的时代了。
“但，自动手记人偶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有点热.....”
艾蒂尔抬起左手，看着上面浮现的天平纹饰，对着天空轻轻一个响指。
“要是下点雪就好了。”
随着响指打出，白色的雪花竟真的缓缓从空中飘落，洒在艾蒂尔的身上，以及埃尔博格的坟墓之上。
“今天来的仓促，没有给您带花。”
“这夏天的雪，就当是我献给您的鲜花吧。”
洁白的雪花如同飞舞在空中的白色花瓣，将那两个小小的坟墓铺上一层白色，这场雪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可以说是恰到好处，在这盛夏时节，它们可能一晚上都不会存留，但现在，这种美好却是来过这里，闪耀在这无人问津的土地上......
......
今天的夜色很美，似乎是心有灵犀，薇尔莉特也没有睡，看着伊莎贝拉已经进入梦乡，她也望着天际的明月，那颗最为明亮的北极星。现在距离舞会只有一周左右了，在媛圆舞会结束的那一天，她就会踏上回去莱顿的火车了。光阴似箭，这句话一点都不假，不过对于现在的薇尔莉特来说，时间很漫长，她真的好想念那个人，好想好想。
“伊莎贝拉小姐，您的脚停下了。”
“舞会将至，我们必须加强练习了，今天要晚回去一会儿。”
“薇尔莉特.....”
似乎是练习太久了，伊莎贝拉的表情变得有些焦虑。
“薇尔莉特，你知道吗？我无法像你一样，什么事都能做到完美！”
“我和你，根本就不一样，我们两个完全不一样！有时我觉得真的很不公平，你那样的优秀......”
伊莎贝拉抹着眼泪，她并不是在恨薇尔莉特，她是在恨自己，恨自己能力有限，拖累了这个优秀的人偶，她也是借此机会难过一下，发泄一下自己悲伤的情绪，因为薇尔莉特就要走了，而毕业的自己也必须联姻，下次见面就不一定是什么时候了，甚至，这一生究竟还能不能见面，都是未知的了。
“薇尔莉特，那天你烤的松饼，真的很好吃，你走之前，我能再吃一次么？”
“可以的，但，现在您要认真听课。”
“薇尔莉特，在媛圆舞会上，我不想和别人跳舞，我想和你一起跳，你来当我的男伴，行么？”
“可以的，伊莎贝拉大小姐。”
即使还有一周就要走了，薇尔莉特依然很严格呢，伊莎贝拉以前很不喜欢她这种木讷的样子，但是现在，她却喜欢上这一点了。
“其实....其实我.....”
伊莎贝拉很想表白，很想和薇尔莉特表白，但是她忍住了，她不想这句话说出来之后，连朋友都没法做。
“搂着我吧。”
在舞蹈课上，伊莎贝拉让自己努力的提起精神来
，为了配合薇尔莉特，她跳舞的时候步子迈的更大，脚尖也微微垫起来了。用尽自己的全力去记住，去记下来每一个舞步。为了不在舞会上拖累薇尔莉特，她也必须要学会这些。
而此时在莱顿，霍金斯社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出来买点面包和牛奶回去吃，当路过一家餐厅的时候，就在橱窗边上，霍金斯略过了一个白色的身影，而那个身影正坐在那里吃着炸鱼和薯条。
“嗯......”
“嗯...???”
忽然察觉到不对的霍金斯连转身都没有，而是向后倒退几步，再次来到那个餐厅的窗边。坐在里面的人已经在向自己打招呼了，挥舞着的手上还攥着一个硕大的牛肉汉堡。
“嗯？？？！！！”
三十一章：永远与自动手记人偶 : 媛圆舞会，幸福的重聚
舞会就要开始，迷途的羔羊即将迎来自己命运的终局，今天就是薇尔莉特在这学校的最后一天了，伊莎贝拉很舍不得这位朋友，也是让自己情窦初开的自动手记人偶。这期间她听薇尔莉特讲述了许多旅途中的故事，从自己第一次代笔就一败涂地，直到现在人人口中的人鱼公主，每一个故事都是那样的扣人心弦，有着圆满，也有着遗憾，一如人生一般，美丽而悲伤。
“你的救赎之旅，已经到了终点么？”
“是的，伊莎贝拉小姐，接下来我将......”
薇尔莉特欲言又止，期待回去这种话，她不能在伊莎贝拉面前说出口，毕竟现在还在委托过程中，如此的归心似箭，实在有失礼数。
“我知道.....我知道的......你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那么，骑士殿下，人鱼公主，请问你能.....”
“再护送我最后一程吗？”
看着伊莎贝拉有些的双眼，薇尔莉特缓缓抬起手，对着伊莎贝拉做出了优雅的邀请动作。
“荣幸之至。”
大小姐快步向前，一把讲个薇尔莉特抱在了怀里，这还是她第一次拥抱这个完美的女性，虽然看上去外表冷冰冰的，但却有一个有责任，有爱心，同时也无比温暖的内在。而薇尔莉特的美，是可以经历时间的考验和洗礼，就如同窖藏的美酒一般，岁月越长，越是甘美醇厚。即使过了三个月，但是对于伊莎贝拉来说，薇尔莉特比起初见时的惊艳，更加的美丽动人了......
“只这一次就好，请你与我相拥，这之后，无论经过多么残酷的人生，被当做工具也好，傀儡也罢，至少我拥抱过这名我此生中遇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
在那白色的大教堂中，无数的白鸽在空中飞舞旋转，雪白的精灵迎接众位贵族小姐的到来。两位盛装的绝美女性牵着彼此的手，山茶花与红宝石装点的白色长裙，栀子花与祖母绿装饰的燕尾服，头上戴着由鲜花精心编织而成的花冠，裙子长而洁白的裙摆拖在地上，被人牵着手。伊莎贝拉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名被骑士迎娶的新娘。此时的众人也不约而同的投来专注的目光，她们都在盯着缓步踏进舞会的两人，准确的说，她们在看着，在看着那名真正的公主殿下。
“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我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不....不是的，因为你真的太美了。”
那金色的长发盘起来的样子，严谨而庄重，如果天使下凡人间，能选中这样一位美丽的女性成为自己终身的伴侣，想必也是很正常的吧。在这个人人都盛装出席的时刻，就像是来到了梦的国度，如同婚礼庆典一样的场地，里面都是属于皇家一般考究的装饰，周围皆是炫目而庄严的白色，令人敬畏，而又令人向往。
“请不要离开我，薇尔莉特。”
“我不会离开大小姐半步，我向您保证。”
迈着缓慢而优雅的步调，两人走过红毯，向着舞会中心走去，所有人都自觉的为这两名舞会最为美丽的女性让开一条道路，两人面前没有任何阻碍，直直的通向那舞台的中心。伊莎贝拉甚至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自己就这样被牵着手一直走下去，这样就好了，就最好了。
正因为是你，所以我才喜欢你，爱上你。而正因为是你，所以我不能自私的碰触你，玷污你，天使大度的将你暂时的借给我，陪我度过艰难的岁月，我又怎么能辜负了这一切的美好。但，即使知道未来我们不会有任何结果，但是这份爱你的心，不会改变。
乐队看着到来的骑士与大小姐，似乎所有人都是为她们专属而存在的一般，随着首席手中的指挥棒微微抬起，曼妙而舒缓的交响乐也弥散在整个舞会之中。
“开始了。”
两人的脚步同时迈出，双手握的更紧了，两人的目光彼此交织，薇尔莉特那如同深海一样的眼睛将伊莎贝拉的目光吸住了，即使在里面沉没，沦陷，也无所谓了。
来了，第一个动作，薇尔莉特的手搂住伊莎贝拉的纤腰，带动她开始回旋，周围的场景飞速的划过，两人的目光中只有彼此，伊莎贝拉深情的注视着自己的骑士大人，这一生她从未如此的幸福过，今朝往事交织，只想沉沦此时。两位雪白的舞者迈着柔美的步调，每一个动作，都将完美和优雅发挥到了极致，无比默契的配合，就像两人的心已经连在了一起。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向着舞台中心注目，那如梦似幻的景象，两位神圣的如同天使一样的舞者，将这次舞会达到了一个完美的高度。
在金色吊灯的璀璨光芒下，伊莎贝拉跟随着薇尔莉特的脚步，婉转，回旋。壁画上的鸟儿自由的翱翔在蓝天之中，我也可以是自由的鸟么？或许不是，但只要经历过这段美好，就足矣当成一生的宝藏。
.......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舞会就在两人完美的表演之下落幕了，在伊莎贝拉的房间里，大小姐坐在床铺上，眼中有着不舍，而薇尔莉特也叠好了自己的燕尾服，穿上了自己来时的衣装，普鲁士蓝的夹克，雪白的长裙，红色的丝带，就好像时间倒流，回到了最初的时候。真希望可以再来一次啊，希望这是薇尔莉特是第一天来找自己，希望她再留在这里三个月......再将这份美好延续......
“薇尔莉特......你就要走了么？”
“是的，伊莎贝拉大小姐。”
“接下来，你会怎么做呢？”
“和以前一样，代写书信，传达那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情感。”
伊莎贝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薇尔莉特，试探性的小声问道。
“你能不能，也替我写一封信。”
“写给，我的妹妹。”
“我的人生一无所有，没有温度，也没有希望，如果
说，我能有一样值得珍惜的宝物.....那就是我的妹妹，我想要守护她，想要拯救她，这就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从那以后，我就把我的人生，卖给了那个我叫父亲的人。我和我的妹妹泰勒，从此天各一方，我答应家族从此以后不会再去见她。但，我希望她可以记得我，记得艾米·巴特莱特，曾经出现在过她的世界里。”
薇尔莉特的手悬在打字机上，眼眸中带着伤感。
“我们两个，其实很类似，我也没见过自己的父母，我被人捡到，当成武器培养。后来......我遇到了那个温柔的人，她教会了我所有，却没有救赎自己。她和你一样，放弃了自己，成全了那个她深爱着的人。而她也是我，继续生活下去的意义。”
看着面前的薇尔莉特，伊莎贝拉想起了那个天使的身影，她抛弃了人生中的所有去爱她，爱这位完美的人鱼公主，不....应该说正是因为她，才有了今天的薇尔莉特。
“可惜我什么都没给泰勒留下。”
“不是这样的。”
薇尔莉特半跪在伊莎贝拉的面前，牵起伊莎贝拉的手，温柔的说道。
“您在她的生命中存在过，并且带给了泰勒小姐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你给予了她亲情的温度，虽然短暂，也许泰勒小姐现在不懂，但是未来，未来她一定可以明白您的良苦用心，明白您无私的付出。”
“就像.....我一样......”
看着薇尔莉特的眼睛，清澈而美丽，那是毫无掩饰的发自内心的话，伊莎贝拉此时已经开始哽咽，而薇尔莉特的手也慢慢动了起来，开始在打字机上，展开自己的舞步。
离别的时刻终会到来，在那红砖墙前的巨大铁门旁，伊莎贝拉在漫天的星河当中，送别自己爱过的挚友。两人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夜色正浓，薇尔莉特看不清伊莎贝拉的满眼深情。
“真是不好意思，薇尔莉特，我现在还没有什么钱。但是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付给你。”
“大小姐您不需要付钱。”
“为什么？这是您应得的酬劳。”
“没有原因，大小姐，我只是觉得，我不想要收您的钱。”
伊莎贝拉低着头，擦拭着眼角的泪花，为什么自己总是哭泣啊，看上去真的很没出息。薇尔莉特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将自己还带着香气以及残留体温的手帕递到伊莎贝拉的面前，两人相视而笑，三个月的相处，两人已经是无话不是的挚友了，离别总是难过的，这样美好的时光真是难以割舍。
“薇尔莉特，你说，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么？”
“我不知道，但是，艾米小姐。我是自动手记人偶，只要客人需要，无论哪里都会前往。”
月光罩在前路，也罩在人偶美丽的轮廓上，薇尔莉特离开了，自由的鸟儿离开了女儿国的囚笼，伊莎贝拉站在原地注目，停留，直到薇尔莉特的身影从视野中消失，彻底看不见了，才依依不舍的转过头，向着学校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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