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的错误 第366章

作者:乱世银娘

造型和教堂有些相似,但并没有挂着十字架,而是挂着一把镰刀和锤子。

“呼,总算到了。”父亲精神一振,高声喊道,“女儿们,下车咯!”

“我坐得腿都软了……”叶晨揉了揉太阳穴,“终于到了……”

晚晴飞快地拉开车门,跳下去还没来得及站稳,就踉踉跄跄地冲到了山边,朝着那斜坡上的灌木与杂草‘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叶晨赶忙把脑袋转向了别处,她怕自己多看几眼也跟着吐了。

坐车都那么难受,更别说是开车了,也难怪这年代长途运货的工资会那么高了。

父亲在平坦的水泥路上用力跺了跺脚,差点踩到连滚带爬窜下来的小白。

这么远的路途,就连狗都不想继续坐了啊。

“叶晨……!”晚晴又干呕两声,扶着旁边的栏杆虚弱地说道,“拿张餐巾纸来……”

她的话刚说完,斜斜地就伸来一条白皙的手臂,直接将一卷餐巾纸给递了过来。

这种纸在未来都是当厕纸用的,但在这个时代,只有那种颜色发红或者特别粗糙的才是厕纸,像这种纸张比较细腻的,一般人家都舍不得拿来当厕纸浪费。

晚晴费劲地扯了一张,用力擦了擦嘴,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这才感觉缓过劲来。

“我还以为自己开车过来就没那么难受了,没想到也没比坐大巴车好到哪里去。”晚晴又撕了一张纸,咕哝着说道。

以前回老家,得在城里坐公交车到汽车站,然后再坐大巴车到市里,接着坐中巴车到县城,再然后要坐小巴车到镇上,最后得喊有摩托车的亲戚来接,或者在镇上打个摩托车,让人送上来,如果都没有的话,就得自己一路从山脚走上去。

那连续不断的换车,比这还要难受,如果那么坐的话,叶晨都受不了要吐出来——现在最起码她还能忍着。

至于晚晴为什么会吐得那么厉害……大抵是因为她有太久没有坐这么久的汽车了吧。

“喝点水吧,站着吹吹风,马上就不那么难受了。”父亲将自己用的塑料大水壶递了过去,晚晴也毫不介意,接过后就半悬在空中对着自己张开的嘴倒了一大口,然后在嘴里‘咕噜噜’地漱了漱口,‘呸’地一声吐了出去。

“哈……”

“其实已经比以前来的时候舒服太多了。”父亲笑道,“那时候城里坐个公交车到汽车站,路上就颠簸的要命,叶晨小时候每次换车都得吐一次,哈哈。”

叶晨一脸难受地捂住了额头:“别说了,想到那种感觉我就想吐……之前我们坐的大巴好像都是有床的那种吧?但是躺在床上反而更难受了,特别想吐,我记得你有一次给我喝八宝粥,下车之后我直接全吐出来了,吐的还是八宝粥……”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她有点没法直视八宝粥了,这造型有点像呕吐物的罐头,每次看到就让她有些反胃。

当然,最难受的还不是大巴车,毕竟大巴车还开在宽敞的公路上,最难受的是后来的中巴车和小巴车。

中巴车司机总是喜欢抄近道,开那种乡间小路,比坐船还要颠簸,而小巴车里一股子柴油味,还混杂着一种什么东西腐烂发霉的臭味。

倒是最后一段上山路坐摩托车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晚晴也有二十多年没有回老家了,重新踩在这片家乡的土地上,第一次让她产生了血脉和大地相连在一起的感觉,明明她根本就不是在这里长大的孩子。

或许,故土,真的有一种无法解释的魔力吧。

有些东西,可能真的是深深印刻在骨子里的。

“小白,喝水不?”叶晨往捡来的矿泉水瓶盖里倒了点水,递到了大白狗的嘴边,后者伸出那宽大的舌头用力一舔,有一大半都撒了出去,它只喝到了一小点,急得它扭着胖乎乎的身子‘嘤嘤’地叫了起来。

就在叶晨四下寻找着更适合的容器时,小礼堂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头发半白的老人惊讶地睁大眼睛:“友良?”

“大哥!”

“怎么突然回来了?”

“难得有空就回来看看。”父亲连忙走上前去,递了一支中华烟,又对后面的女儿们喊道,“来,叫大伯!”

这是父亲的大哥,而且是亲哥,但俩人的年龄差却有二十多岁,而父亲甚至还不是家里最小的那个。

在他们那个年代,一户人家会生很多孩子,有时候生个十几个,最后才只有七八个活下来。

“大伯好。”叶晨赶忙礼貌地喊了一声。

“大伯。”晚晴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对这位大伯没什么印象。

回来的次数太少,哪怕是关系很近的亲戚,她也记不得长相。

或许是在山上不常见到归乡的人,所以大伯多少有些激动,一开口就说了一串的方言。

叶晨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她几乎是一句都没听懂。

晚晴更是干脆直接没有去想到底是什么意思,歪头看向了父亲。

“你们大伯的意思是,好久没回来都长那么大了,都成漂亮大姑娘了,十里八乡都找不出那么漂亮的姑娘,还有问,晚晴是什么时候生的,怎么从来没带回来过。”父亲心领神会的当起了翻译官。

别看大伯和他是同辈人,但年龄差距摆在那里,再加上几乎没有怎么出过老家,所以基本不会说普通话,只会说方言,对于普通话,他顶多是能听懂。

这好像只是单纯的夸赞,叶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说谢谢——因为那就显得更加生疏了。

父亲用方言向大伯解释了一下,大致意思就是说,晚晴才是姐姐,叶晨则是妹妹,这个女儿从来没回过老家,是因为以前放在别人那寄养,后来有钱了,就接回家一起生活了。

“漂亮呐!”大伯用充满乡音的普通话夸赞道,竖起了一根大拇指,“眼睛,绿色,好看的!”

“哈哈,我也不知道怎么生了个女儿眼睛颜色那么漂亮。”父亲用方言扯谎道,“去医院看过说是基因突变,反正不影响健康,就没去管了。”

“不影响健康就行,这多漂亮!”大伯又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友良你好福气啊,彩华呢,怎么没跟着来?”

父亲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大伯的脸上顿时流露出几分伤感和惊讶:“怎么……?还年轻着呢?”

“唉……”

两个大人继续说着那像是鸟语似的,让人听不懂的方言,语气中带着几分怀念和感慨。

叶晨也有些伤心:“要是老妈还在的话,就可以和我们一起来了,一家人,多热闹啊。”

“习惯就好。”晚晴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三个人也挺好,四个人说不定还得吵架呢。”

“……”

“三角形结构最稳固懂吧。”

“切。”

“难道你不觉得老妈有时候说教起来很烦吗?”

“……虽然有时候确实是这样。”

“人啊就是这样,活着的时候不觉得好,死了之后就觉得处处都好了。”晚晴摊了摊手,“走了走了,我们先去老房子里吧。”

“就我们?”

“是啊。”

“老爸!”叶晨向父亲打招呼道,“我们先去老房子里了啊?”

“你们要过去啊?爷爷奶奶这会儿不在家呢,不过门应该没锁,你们看看能不能进去休息会儿。”

“行。”

暂时告别了父亲和大伯,晚晴和叶晨踏上了山中的泥土小路。

这是大山里的村庄,和一般的村庄比,要冷清许多。

而且村庄也是有区别的,像平原上的村庄,一般就是一排一排,一片一片,一个村里起码都有五六十户人家,多的有上百户甚至几百户。

但深山里的村庄,就没那么多人家了,事实上,这里的房子也就只有紧挨着山壁建造的那么两排,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二十多栋房子而已。

老家的老房子,就坐落于村庄的最尽头,后面挨着山壁,前面则是一片陡峭的山坡。

山上的房子大多是用石头造的,毕竟在这里,这种材料更容易获得一些。

也有人家甚至干脆是把山壁挖空,直接嵌一扇门上去就当做住所了。

大概也只有山里的人家才能用这种方式来‘造房子’了。

也不知道究竟是挖个山洞然后加固更省钱,还是在平地上造个房子更省钱呢?

没有错综复杂的道路,就这么一条小路一直往里走,远远的,终于能看见老家的老木屋了。

小白忽然激动了起来,用力摇着尾巴,加快了脚步。

“干嘛呢?”晚晴疑惑地望了它一眼,就听到远处传来了一阵铁链晃动的声响以及几声犬吠。

“汪汪——!!”

“汪汪汪!!”小白也跟着叫了起来,就像是在打招呼一样,不过另一条狗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并不是那么友好……

……

36.山坡草地斜阳

(一)

夕阳正缓缓落下,把那金红色的余晖洒在山坡与屋檐上,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让人感觉似乎到处都覆着一层薄雾。

小白加快了脚步,跑过老屋,又顺着菜田小路往山坡上走了几步,在那只拴着大铁链的黄狗面前停了下来。

黄狗使劲咧着牙,伏低了身子,一副凶狠的模样。

小白原本还兴奋摇晃着的尾巴,这会儿似乎有些摇不动了,它略显尴尬地后退了半步,像是求助似的看向了晚晴和叶晨。

“看来这位新朋友不是很欢迎你啊。”晚晴戏谑着调侃道,“你再靠近点的话,说不定会咬你嗷。”

“呜,嘤嘤嘤——”小白蹭着晚晴的大腿撒娇似的叫了起来,低头喷了个鼻息,又飞快看了一眼站在狗窝外的大黄狗。

“就算你找我们,也没法让它欢迎你啊……”叶晨有些无奈,“我们是人,又不是狗。”

“那不一定,说不定你就能和狗交流呢?”

“……你才是狗!”

“咳,我可什么都没说。”晚晴摊了摊手,偷笑道,“这应该就是爷爷奶奶养的狗,不过看起来好像不认识我们啊。”

“小时候记得这里养的是一条大黑狗,现在,应该是死了吧?”

“所以说这条大黄狗应该从来没见过我们。”

大黄狗警惕地看了她们几眼,舔了舔自己的鼻子,收起了攻击姿态,轻轻摇晃起了尾巴,拖着那‘哗啦哗啦’作响的铁链往她们这走了几步。

叶晨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两步,顿时收到了晚晴的鄙视:“给你怂的,怕什么呢。”

“你不怕它咬你啊?”

“你越怂它越要咬你。”晚晴正这么说着,大黄狗就已经把身子往前试探地凑了凑,隔着些许距离用鼻子嗅了嗅,然后又凑近了一点。

而现在,它那黑黝黝的鼻子几乎已经快贴在晚晴的手背上了,她几乎能感受到那大鼻子的湿润。

也不知道它究竟嗅出了点什么,身后的尾巴忽然就欢快地摇了起来,一副讨好的模样侧躺在地上,讨好似的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咦……?它怎么不凶了?”

“认出我们来了吧。”

“怎么可能啊,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说不定能闻出我们是爷爷奶奶的后代。”

“怎么可能啊……”叶晨耷拉着眼皮子,“那是玄学了吧,一点都不科学。”

“那我就不清楚了。”晚晴弯下腰,把手放在了它的肚皮上,后者一点都不反抗,任由抚摸。

随后晚晴直接两只手一起上,把它浑身上下都摸了个遍。

明明家里有小白可以天天摸,但不知道为什么,摸别人家的狗会更有趣一些,就连叶晨都有些按捺不住,想要上来摸摸了。

小白却是吃了醋,扭着屁股摆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一旁‘嘤嘤’地叫着,阻止着晚晴和叶晨去摸大黄狗,要让她来摸自己。

于是这两只狗又一副不对付的样子,互相瞪起眼睛,咧牙呲嘴起来了。

……

(二)

深山中的村庄,没有平原上那么好的地方可以种田,这里的菜地都是依着山坡而开垦的,总是东一块西一块,只要是适合种的地方就会有点菜种在那里,几乎看不到那种成片成片的菜地。

顺着山坡往上,快到山顶的地方有一块开垦出来的平地,种了些豆角和丝瓜,用木条插.在地上,那些藤蔓就顺着杆往上爬,长得郁郁葱葱。

然而真到山顶上之后,这平坦的土地却没有种任何庄稼,反倒是长满了野草,空旷得都有些浪费。

“为什么山顶不种呢?”叶晨很奇怪,“这也不算高吧?”

“可能是年纪大了上来太累吧,或者管不过来那么多地。”

“是吗……可感觉还是很浪费啊。”叶晨咕哝着说道,往前走了几步,不远处是山间的水库,这会儿水蓄得不高,但看着依然很深。

夕阳倒映在清澈的水里,风儿在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