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世界人生 第27章

　　手机砸在充满弹性的床垫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后，轻轻地弹起又落下。

　　要不是不想让父亲知道后给父亲添麻烦，不想把事情闹大影响父亲的工作和名誉，她哪用得着费这劲还在google上搜索对策？

　　报警？

　　开什么玩笑。

　　野上泉像是刚刚扔手机一般，将自己整个人也摔进了柔软的羽绒被之中。她气闷地趴在枕头上，抱着脑袋冥思苦想起处理谣言的办法。

　　尽管造谣的贴子在放学后没多久就消失了，但事件并没有平息的迹象，谣言甚至还愈演愈烈——

　　她野上泉跟星川春泷不同，可不是什么隐身了一年的小透明。她的恶名在国中三年级即将升入高中前，就已经被早先毕业的学长学姐们传入了高中，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程度。

　　如果说春泷的贴子下面是三分之一的讥讽、三分之一的恶意、以及三分之一的颜控，那么关于她的贴子下面，就是绝对百分之一百的恶意攻击了。

　　向来行事肆无忌惮、目中无人的结果，便是短短一年就树敌众多。

　　包括被看不起的底层阶级的学生们在内，不论是上层阶级嫉妒她的学生，或是看不惯她的学生，全都加入到了这场指向她的讨伐战役当中。

　　事实上，野上泉对于这样的事件遭遇，或者说对于这样的网络并不陌生——

　　因为，她曾经就多次利用过类似的手段，“玩坏”了好几个“玩具”。

　　不过与现在这个造谣诬陷的贴子不同，她引发网络暴力和舆论攻击，所举证利用的都是实打实的证据。

　　比方说，某个地铁车厢中偷拍裙底的中年大叔，手机里还存着炼铜的影像与照片。在被她和两个好友将钱包掏空后，手机里的信息也全被曝光了出去。

　　即使对方一再哀求说家里的妻子和女儿还需要养育照顾。

　　比方说，某个追求她的学长，被她抓住把柄戏弄地找不着北后，在社交平台上用小号炫耀和几个学妹上床，睡了几个处女的事情也被她发到了学校的群组里，最后不得不被迫转学，甚至在临走前还被几名女生的父亲在半道上堵住，一顿毒打进了医院。

　　她实在是太喜欢这种先让人陷入困境，再给对方一点希望，最终以绝望结束的玩法了——尤其是那些人崩溃、哀求时的神情与姿态……整个过程汇聚在一幕当中，简直就像是出自大师之手的传世名画。

　　可喜欢归喜欢，当事件发身在自己身上时，野上泉无计可施了。

　　虽然她出身极其优越也不乏聪明才智，但是她与星川春泷的处世观念却大相径庭。

　　春泷是本着人脉越广越好，熟人越多越好的想法在生活，而野上泉则是只与自己认可的朋友来往，其他入不了眼的家伙，不是工具就是玩具。其结果便直接导致了她如今的困难境况——

　　除了日向纱英和真田美菜子以外，根本不会有人帮她。倒不如说，能别因为她平时那目中无人的傲慢态度，趁机踩上一脚就不错了。

　　真是可笑啊……

　　透过窗帘的缝隙眺望那皎洁的圆月，她不禁自嘲地笑着想道。

　　星川那家伙一定很高兴吧？

　　愉悦轻松的他所看到的星空，和郁闷恼怒的她看到的星空，会是一样空洞乏味的吗？

　　如果始作俑者真的不是他……那他会不会有办法解决呢？

　　不论什么情况都能从容不迫的应对，在自己的威胁逼迫下游刃有余的态度。当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个人的形象时，她心里竟意外地没有生出任何厌恶，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的一样……？

　　这天晚上，在思索对策时进入梦乡的她，沉到了一个空荡荡的梦境里。

　　梦中的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眼尾微微上翘的吊梢眼还没有那么凶厉，略显婴儿肥的脸蛋也很可爱，属于一眼看上去就能讨到无数人欢心的女孩子。

　　那是大约在小学五、六年级的一个春假，爸爸和妈妈都忙于工作，小女孩一如既往的由保姆领着，独自蹲在公园那郁郁葱葱的草地上，摆弄着两个人形的布偶。

　　偶尔的，会有情侣从旁边的林荫小道上路过，也有拉帮结伙的小孩子们，吵吵嚷嚷地从的临近的大道上跑向远方——

　　直至日头西斜，小女孩仍然是一个人，只不过手上那两个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精致玩偶，这时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甚至有多处开线，露出了其中填充的棉料。

　　‘真是无聊的假期。’

　　她这样想着，与其他的孩子完全不同，期待着重新回到学校。不过，她想要回到学校的缘由并不是可以学习或跟朋友玩耍，而是学校里存在着许多比普通玩偶更有意思的“玩具”。

　　会说话，能自己动，被欺负了会哭，给几颗糖就笑——相比起这样生动的“玩具”，再精致的玩偶也是死物，顿时就显得黯然失色了。

　　只不过当她像往常一样，将破损的玩偶扔进垃圾桶后，还没走出几步就突然被人给叫住了。

　　“喂！这么贵的玩偶，直接扔掉多可惜啊！”

　　她回头望去，却发现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的朦胧景象。

　　清晨7：00，闹钟响了。

　　?

　　与处境越来越困难的野上泉不同，在前者的威势渐渐消失后，星川春泷也能恢复正常的社交生活，不用再担心会因为自己的缘故而拖累别人。

　　成功实施报复计划后第三天的体育课上，小山阳翔从社团部室里拿了篮球过来，叫上他和村井莲，三人一起在篮球馆里找了个空着的半场。

　　男孩子之间想要增进关系，建立友谊，玩游戏或一起运动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考虑到是第一次和春泷一起玩，小山和村井一致投票决定了简单且适合普通人上手的篮球，而非有一定门槛的足球。

　　不过，与其说这是玩耍，倒不如说是男生特有的聚会聊天形式。

第三十二章--友人间的球赛

　　啪唰。

　　朝下方压腕的投篮手还保持着投出时的姿势，看着自己这并未因重生而改变多少的球感，星川春泷露出满意的微笑，对身旁刚刚质疑自己命中率的两人竖了个大拇指。

　　“骗人吧，第一个就进了？”

　　小山阳翔捡回蓝球后，自己也试着投了一个，结果球砸在篮筐的前沿上，发出清脆的打铁声后，蹦蹦跳跳地又回到了投手的怀里。

　　“我……我是打前锋的，”

　　他念叨着“只多了一分而已，没观赏性，不够帅，真男人就要上篮”之类的话语，随后再次投偏了一记三分球，整个半场上顿时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见春泷和莲都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他果断把球扔了过去，要求展开一决高下的1v1斗牛比赛。

　　“春泷你这家伙还说没打过球。”

　　“略懂而已。”

　　曾经的星川春泷肯定是没打过也不会打篮球，但前世篮球作为一项在大陆上传播广泛的运动，他也没有例外，是野球场上的常客。

　　接住春泷传出的球后，站在三分线弧顶处的小山阳翔，看到前者放了自己两步远的距离，嘴角不禁抽了抽，决定给对方一个好看。

　　他怎么说也是篮球部的主将。

　　咚，咚，咚。

　　随着阳翔体前变向的动作，篮球砸在地板上发出了有力的闷响。

　　“所以说，春泷，你现在已经不用担心野上同学她们找你麻烦了吧？”

　　“应该是不用担心了。”

　　春泷横跨了一步，打消了阳翔直接突破的可能，没有中后者聊天分心的伎俩。

　　而阳翔见他反应不慢，果断往后撤了两步重整节奏，膝盖微微弯曲，寻找突破的机会。

　　“你这运气还真不错啊，正好遇上了有人爆料，没想到那个野上居然会做那种事，论坛里都吵翻了欸……”

　　说着，阳翔一个右倾假动作骗开春泷的重心后，紧接着就是一个转身，倚着他突破了罚球线，向篮下发起了冲击。

　　啪唰。

　　无人防守的轻松上篮，第一局比赛直接被阳翔拿下。

　　“Pro果然是Pro啊，我这种业余的还是没法比。”

　　星川春泷觉得自己输的不冤，毕竟阳翔再怎么说也是名牌高中的篮球部主将，比起他一个野路子出身的厉害，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轮到咱们两个咯。”

　　村井莲从阳翔手里接过篮球，站到约定俗成的位置后再传给了春泷。

　　因为总共有三个人，所以定下的1v1规则是输家和输家比，胜出之后再挑战第一个赢的人。

　　“其实，在匿名论坛里发那个贴子的人就是你吧？春泷，这么叫你可以吗？”

　　村井莲重心微微下压，双臂几乎平展地认真盯防着。

　　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压得很低，站在篮球架下面的阳翔估计是听不见的。

　　“没问题，那我也叫你莲好了。”

　　星川春泷以左脚为轴心，不断用着试探步寻找突破机会的同时，低声反问道：

　　“你为什么认定那个发贴人会是我呢？”

　　“直觉吧。春泷你不觉得贴子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吗？而且从国中开始就没有人敢冒犯的野上同学，突然在高中二年级陷入了这种境况，还恰好就是——”

　　春泷试探步后接一个大跨步，直接越过了莲的防守。

　　“哎，竟然来偷袭！”

　　虽然抢到了先手优势，但村井莲的转身和追防速度都远超他的预料，一增一减后进攻便又陷入了僵持局面。

　　“如果贴子确实是我发的，莲你会怎么做？”

　　他说出这话，其实就是变相地承认了自己发贴人的身份。

　　“什么怎么做？难道春泷觉得我是会出卖朋友的人吗？”

　　“我以为你是那种非常正派的家伙来着。”

　　春泷一个突破假动作接后撤步跳投，但出手不是很稳，球砸在篮筐上弹了出去。

　　咚啪。

　　接到小山阳翔捡回来的球后，攻防转换，他作为防守方站到了村井莲的面前。

　　“正派并不一定要和死板挂钩哦。大侦探福尔摩斯不是说过么，‘当法律无法给当事人带来正义时，私人报复从这一刻开始就是正当甚至高尚的’。”

　　莲运了几下球，想要用连续体前变向突破，却在中途失手被春泷断了下来。

　　“不过，即便野上同学确实是个该受到惩罚的恶人，我也无法赞同春泷你所使用的手段。”

　　“网络暴力和舆论都是非常可怕的东西，很容易就会造成反噬与难以挽回的后果，希望你只会用这一次。”

　　“白鹭学姐也跟我说过类似的话，我觉得你姑且可以相信我是迫不得已。”

　　由于有之前三分命中的基础，星川春泷投篮假动作的拜佛成功晃开了村井莲，然后他紧接着又用一个横跨步跳投躲过对方的补防，成功将球送进了篮筐。

　　啪唰。

　　“等等？你真和白鹭学姐说上话了？我以为你在Line里是跟我开玩笑咧。”

　　村井莲顺坡下驴，不再讨论氛围沉重的事情。

　　“骗你又没有什么好处。”

　　“不不不，能跟那位浑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冰冷气质的学姐独处聊天，怎么想都很离谱啊！”

　　莲的反应有些出乎春泷的预料，但稍作思考后便又会觉得合乎情理。

　　在有着“年功序列”制度的东国，前后辈和上下级，这种地位与身份的差别有多严格可想而知。

　　上至政府部门或大型企业，下至学校与社团，这样的制度深入人心。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向来只听说有学妹追求学长，而学弟追求学姐就很罕见——

　　因为后者无疑是对前辈的一种冒犯和不尊重。

　　“终于该我上场了，你们两个也太慢了吧……虽然打得也挺精彩的。”

　　小山阳翔从莲手里拿过了篮球，抱怨了一句后，接着便夸赞道：

　　“春泷最后那个跨步跳投真的妙欸，要不要来篮球部试一下？我会向教练推荐你的。”

　　“抱歉啦，家里还有三个可爱的妹妹要照顾，我暂且是拿不出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参加篮球部训练了。”

　　春泷婉拒了对方的邀请。照顾绚夏她们尽管是借口，但他这段时间确实是想尝试一下自己来负责晚餐的。而且，不准备走体育升学路线的他，只是将篮球当作一项业余爱好，就算要健身，他也会选择对身体和关节更加友好的游泳。

　　可不要小看了从大学就开始保温杯里泡枸杞和柠檬的养生人。

　　啪唰。

　　作为挑战者的春泷，借着阳翔防突放投的防守策略，直接抬手三分命中，快速终结了比赛。

　　“三分球果然好讨厌。”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但等到村井莲防守的时候，阳翔也学着春泷起手就是三分，直接将上场不到半分钟的莲给赶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