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160章

作者:阿斯顿发

“史校尉,哪天我带您去我老家看看,这太阳算是烈的了。”步厄苦笑道。

史敬奉轻轻笑了笑:“哪天我带你去我老家看看,你就知道这太阳不算烈了。”

此时的萨克森正值夏季,但说句良心话,这里的夏天并没有那么热,以冯森本人的体感来看,大多数时候都是维持在二十五六度的样子。

可就这,行军久了,步厄还是会有头昏眼花的感觉。

凉风阵阵,潮湿的水汽夹杂了花草的芬香,虽然这里都是一群莽夫,但还是有心旷神怡之感。

“史校尉,您看!”一个少年府兵突然站起了身,指着远处说道。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却见在不远处的平原上,一群府兵正在训练阵形,与中原的府兵不同,萨克森的府兵可不是只在农闲时节才训练。

鲜艳的旗帜随着口令和哨声不断变换,而府兵时而排成三角形,时而排成菱形和梯形。

当急促的哨声再起,五十名府兵们便齐齐大喝一声“杀!”

随后长枪向前突刺,每次哨声一起,府兵们便向前大跨一步,长枪也跟着突刺。

在他们的军阵旁,三个才入门的府前效力旗丁,正手持步矟,在将官的鞭子下,不断地抖着枪花。

在他们的面前,大概十步远的地方,有一个木人,府前效力旗丁需要十步冲锋准确扎入咽喉。

看到这个场景,布厄都忍不住条件反射地站直了一些,之前他府前效力的时候,同样被将官训过一通,那真是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在步厄的身旁,史敬奉同样在观察这群府兵,自从来到萨克森之后,他便发现此处府兵与大唐的不同。

和大唐一样,这里的府兵也有折冲府,但这里还设了一个军机处,军机处负责战时的指挥与参谋。

也就是说,平日里府兵上阵归军机处管,府兵下值就归地方的折冲府管,在折冲府上还有一个都尉府,都尉府会一起管理当地的府兵和八旗。

这是为了防止士卒与带兵将领接触太多,练兵也是你,带兵也是你,那冯森这皇……公爵还干不干了?

反正府兵的素质都高,冯森还给他们安排了识字课程还有府兵学校和讲武堂,打胜仗全靠中低层军官素质和士兵素质。

对于萨克森的府兵来说,他们大多是五日一操,七日一练,夏天有围猎,冬天有冬训,冬训还有冯森下放的柴火银,每人每月一个索里达。

虽然说府兵要自己制备装备和维护盔甲,但只要府兵们在将作卫购买武器盔甲的话,根据年龄战功等不同,可以得到5%到20%的折扣。

此外,他们每年除了土地的产出,还有冯森发下的西不列颠公司的年金,少的时候一年一两个索里达,多的时候一年七八个索里达。

这位节度使还真是大方,史敬奉无奈地笑了一声,这些府兵们拿到钱,会去城中购买商铺和产业,单从生活上讲,比那些破产的府兵好了很多。

从史敬奉的视角来看,冯森的府兵制已经夹杂了募兵的要素了,府兵就是冯森培养的一批职业良家子,然后从他们中间募兵。

为什么冯森着急搞钱?不然实在养不起啊。

一般来说,钱和土地到位,那么就该开始兼并了。

府兵基本都有勋位,他们的土地不止一百亩,而是三百亩五百亩甚至更多。

但为了抑制兼并,冯森强行将兵役和田亩数密切挂钩,换句话说,就是你土地拥有超过三百亩后,每多两百亩,就得提供一个自带装备的府兵。

要是出不出来,不好意思,多余的部分就得给府前效力的旗丁或者府兵余丁了。

至于府兵自己家中的田地,基本都是由包衣来耕耘,是的,府兵家的地由包衣来耕耘,既有借调来的八旗包衣,也有折冲府自己控制的包衣和佃户。

府兵包衣的身份地位和八旗基本一样,但不同的是,府兵包衣不从外面招募,只从俘虏和奴隶中挑选。

“这里的府兵可是比中原的府兵要富得多了。”史敬奉摸着下巴,“只是这样发展下去,恐怕土地不够分啊。”

土地当然是不够分的,但冯森也不准备养太多的府兵,府兵嘛,在精不在多,而且欧洲这边农耕用地可比中原多多了,养个五万府兵,三十万八旗绰绰有余。

“还看?”拍拍屁股上的草叶,史敬奉站起身,对着府兵们调笑道,“怎么,你们也想练练?”

“不不不不不。”

“走了,走了,哎呀,校尉我刚刚走神了,什么都没听着。”

“嗐咻咻,史大队正,你这人就喜欢开玩笑,我不看了,我走了哈。”

第三百六十五章 汉诺威逢李大娘

天空燃烧成了血红色,云彩中带着晚日的霞光。

金灿透亮的夕光落在大地上,树木、青草、芦苇,一切都仿佛是镀了金边的黑色剪影。

微风扰动,马蹄急促,连带着那些剪影都微微摇晃起来。

“太好了,终于到了。”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城墙,史敬奉大笑了一声,而他身边的府兵们也露出了笑容。

“是啊,还以为赶不上了。”

放缓了马速,一行人朝着城墙缓缓前行,马蹄声也从踏在土路上的“噗噗”声变成了踏在石板上的“哒哒”声。

原先汉诺威是只有城内才有石板水泥路的,可是后来随着行商和小贩逐渐增多,这群人全部聚集在城门口,加上潮湿的天气,用不了多久就会把路踩坏,汉诺威郡守格里菲斯干脆将这段路承包了出去,向四周延伸出了一段石板路。

当能看到城墙根的时候,史敬奉下了马,周围负责治安的弓手早就等在前面,挥舞手中的旗帜,让他们下马了。

城墙根一百步以内是不准骑马的,而城墙内虽然能骑马或坐马车,却不能纵马狂奔,以致伤人,否则格里菲斯郡守下手那可是不留情面。

“这里的人不少啊。”一个府兵探头探脑地向两边张望。

青条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能看到穿着各色衣服的商人推着车缓缓前进,既有戴着法兰克式尖顶毡帽的,也有带着犹太白帽的,还有穿着海獭坎肩的维京人和斯拉夫人。

在石板路的两边,还有一个个竖起的小棚子,据说是大帅特地下令给那些当地的农民设置的。

一方面防止他们乱占道引起混乱,一方面就是方便了这些农民贩卖农副产品,一举两得。

“最后一捆卷心菜,半价卖了!”

“看看这鱼,才捕回来的。”

“放屁,都臭了!”

“修镰刀修锄头嘞!”

临近傍晚,小贩们的数量比之早晨要少了很多,叫骂声与叫卖声比之前要有气无力了一些,但却依然热闹。

汉诺威位于威悉河与易北河之间的中心地带,向东到马格德堡就能出维莱蒂到斯拉夫人的地盘上贸易,朝北沿威悉河就是不莱梅,向南就是图林根和巴伐利亚。

后世大名鼎鼎的汉诺威王朝的起源地就是目前的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在未来,它会逐渐成为萨克森重要的商贸中心,其重要程度不下于汉堡和马格德堡。

穿过入城稀稀拉拉的人群,到了城门口,便可以瞧见仍在建设的城墙,几根高耸的杉木永定桩插在土墙上。

一层层木头搭建的脚手架上,来自斯拉夫、维拉蒂、欧波里特和波美拉尼亚各地的奴隶正手持水泥桶,一层一层地给土墙覆盖砖块。

斜阳的余光通过城墙缺口的集束,反倒有些刺眼的感觉。

城门口的小吏和弓手一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是府兵,自然没敢搞什么小动作,毕恭毕敬地迎了进去。

在门口处,还有七八个泼皮无赖,坐在长街的树荫下,用木片和骰子打着马吊,看似随便,却时刻关注门口的动态,那府兵一行人自然入了他们的眼。

一个撒克逊无赖咳嗽了一声,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了上去,用腔调古怪的汉话躬身道:“几位军爷,这是往哪儿去?”

“找一间便宜的客栈,再寻几个牙人和屋匠来。”史敬奉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德涅尔银币扔了过去,“做得好了,少不了赏你的。”

“嗳。”那无赖弹了弹银币,谄媚地笑道,“军爷大气,来,军爷随我来。”

府兵一行便跟着无赖朝前行走,牵着马,一个年轻的府兵探头探脑地四处张望,甚至有时还会停下驻足,仔细观察。

“刘九,你在看什么呢?”史敬奉一见刘敬义落后了好多,便阴下脸喊道。

刘九郎马上拽着缰绳追了上来:“校尉勿怪,只是我几年前曾来过此处,旧景新事,有些好奇,不想却走了神。”

听了刘九郎的话,史敬奉反而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同,说得好了,我便不罚你。”

“喏。”刘敬义朝史敬奉一拱手,指着这些房屋道,“当初我初来时,此处的房屋都是木墙草顶,混乱不堪,道路皆是泥泞,偶尔唯有部族大厅前,才会铺就木板。

校尉您现在再看,此处原先有一臭水沟,已经被填平,各个屋舍虽然还是木墙,但却用了瓦顶。

再看房屋排布,看似杂乱但每个房屋之间距离都是固定的,房屋也分成一群群的,类似于坊,但却没有坊墙,街道上不似之前那样臭气熏天,路旁还有排水渠。”

听着刘敬义带着河北方言的话语,那无赖混混听了好久才明白,他跟着插嘴道:“军爷好眼力,节帅先前下令,拆除了这些房屋,改建了瓦顶和木墙。

家里有钱的,你瞧那边,那个有红阁楼的那个,那是本地一等一的大商人,曾经是大帅面前养鹰的撒博的房子,他那信鸽生意日进斗金,人家房子都是砖瓦房。”

“撒博,我好像听过,他最近如何?”

“喝多了赌钱,把老婆和房契都赔进去了,带着他的酒鬼鸽子去维莱蒂找出路了。”

刘敬义先是一愣,有些好笑地说道:“当年他可是帮大帅养信鸽的人,咱们折冲府的三只信鸽就是他出的,没想到却是落了这个田地。”

“嗐,可不是吗?来,军爷,这是咱们汉诺威的特色小吃,叫糟瓦斯,就是黑麦酿的米酒,不醉人,今天收摊了,明日(和谐)我带军爷来吃。”

那无赖操着一口不知哪里来的古怪方言,自信满满地给府兵们引路和导游。

“军爷,您看,那是咱们汉诺威的衙门,您要是办公差,我还知道几家好馆子,那猪肘子真是一绝,我吃了一口,这辈子都忘不了……哎,说着就到地方了,军爷,您看,这便是本地最……”

“末将见过李大娘。”那无赖话还没说完,便听见几位军爷的声音,有什么大官大贵族来访?无赖赶忙转过身,立刻躬身拱手,连头都不敢抬。

“见过诸位。”一个清爽的女声在无赖耳边响起。

他悄咪(和谐)咪地抬起头,快速地扫了一眼,却见是一个女人,穿了一身黑色的男装,还戴了帷帽,身边则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甲士。

“几位来汉诺威是公差吗?”

“只是来采买些物什。”

“府中是有何短缺吗?”

“短缺谈不上。”史敬奉摆手道,“一是府里包衣染病死了几个,快要收粮了,缺劳力,得买点壮实的普鲁奴(波美拉尼亚和古普鲁士奴隶),二是今年新生儿格外地多,奶水不够,要买几个白蛮子(斯拉夫女奴),还得雇几个屋匠,修一座新房。”

“你我都是家乡人,若有事不要不敢说,好了,我在这,你们也不自在,我先走了,诸君请便吧。”

告别了李宝镜,史敬奉转过身,便朝酒馆内走去,而那无赖悄咪(和谐)咪地走了过来:“军爷,那位妇人是?”

史敬奉没理他,反倒是刘敬义对这个机灵的无赖子有几分好感:“那位是李宝镜李大娘,当年给大帅做秘书郎,如今是审计署的署丞,手里还捏着将作卫和西不列颠票号……”

“多嘴!”史敬奉一巴掌扇在了刘敬义的后脑勺上,目光朝那无赖一扫,那无赖立马感觉到汗毛都一根根竖起来了。

他马上给了自己一耳光:“我多嘴,看我这嘴,军爷,您往里走,我和店家说话,保证住的是最好的房间,这里的炸鹰嘴豆可是一绝,我去给您安排……大哥,来活了,叫老娘炸点鹰嘴豆……”

第三百六十六章 花农兄弟

屋檐下的风铃在夏风的吹拂下叮当直响,几只蜜蜂在花丛前来来去去,辛苦辛劳。

在汉诺威衙门院子的一个清净的小亭子里,坐了四个人,为首的当然是西不列颠公司大掌柜,审(和谐)计署署丞,西不列颠票号大掌柜,李宝镜。

坐在次首的,则是西不列颠创始商人弗拉森,而石桌的对面,便是来自弗里斯兰的花农兄弟,奥斯瓦尔德与纳特。

李宝镜戴着白色帷帽,并不说话,只是倾听,争论的反而是弗拉森与奥斯瓦尔德这一对老乡。

“我知道二位都是弗里斯兰最大的花农,也是最有技术的花农。”弗拉森用筷子摆弄碟子里的干果,“我们的条件和诚意你们都听到了,我想我们对这件事也有了一定的认识,这样,你们给我一个价格吧。”

奥斯瓦尔德反问道:“不如你给我们一个价格吧。”

弗拉森扭头望了一眼李宝镜,才转头认真道:“每十株1个索里达。”

“这太荒谬了!”奥斯瓦尔德几乎要弹跳起来,“我直接在市场上售卖都不止这个价钱。”

“我的朋友,你搞清楚一点,你单价贵,可是谁来买你的鲜花啊?你们每年的鲜花销售量有1000株吗?还是800株?你还要和别的花农竞争,最后平均下来价格能有多高?

你哪怕每株半个索里达,最多不过500索里达,况且你也不可能卖到这个价钱。

我调查过了,你们每年的收入也就在200到300索里达左右。

而我们呢?我们每年至少需要10000株鲜花,相当于你1索里达卖出了1000株,本来你们是拿不到1000索里达的,刨去成本,也白增了500索里达的收入,还不知足吗?”

纳特则闷声闷气地低着头,不看弗拉森:“一索里达五株。”

弗拉森瞪大了眼睛:“那我何必要找你们,为什么不自己种?”

奥斯瓦尔德为弟弟声援:“可是,我们的土地没有那么多的花田,要和别人一起合作,我从别人手里收购这些鲜花,其中的路费和损耗不小的。”

“我的天父啊!”弗拉森连连摆手,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是怎么想的?这么大的一桩好生意,还要给别人分?

我们是同乡和朋友,之前便认识,否则我也不会把这个好差事交给你,你得明白,这每年1000索里达的生意,是一签五年的,以后我们需要的鲜花数量更多。”

“我,我没搞懂你是什么意思?”

“你把麦田改成花田就是了,最近连年大增产,汉堡粮食价格多低啊,你卖花得来的钱,可比买粮的收益多多了。”

花农兄弟二人对视了一眼,扭过身低着头窃窃私语,迟迟给不出回复。

“咳咳。”李宝镜轻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作为西不列颠票号的大掌柜,我能发表一些意见吗?”

“当然可以。”弗拉森脸上堆起笑容。

而花农兄弟同样是洗耳恭听的姿态,这个女人一能直达天听,二还掌握了西不列颠票号,对于这群商人来说,绝对是重量级人物。

声音冰冷,李宝镜帷帽后的脸庞若隐若现:“8株一个索里达,你们能按市场最低价购买粮食。行就行,不行就滚,我只数五个数。”

“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