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四。”
“行,行行行!”
“很好。”李宝镜站起身,“我尚有公务,不便相陪,告辞。”
“喏。”
望着李宝镜大跨步离开的背影,奥斯瓦尔德长吐了一口气:“那妇人真是厉害,我心里还是直打突突。”
“说话小心点。”弗拉森提醒道,“虽然大帅没说,但这估计也是大帅的姬妾。”
从小屋中走出,李宝镜迈着稳健的步伐上了马车,直到进了马车,她才放下了头上的帷帽,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用小梳子整理起了乌黑的秀发。
一个白蛮子小丫鬟依着她的肩膀:“大娘,今日的谈判是不顺利吗?”
李宝镜晃了晃脑袋,发簪上的金铃铛便清脆作响:“那倒不是,这两人都有狐臭,我在里面都快要憋死了,只能先出来。”
“那大娘,咱们现在是去何处?”
“这里不是有一间西不列颠票号的铺子吗?咱们去查查帐。”李宝镜拿出一面铜镜,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和衣襟。
那白蛮子小丫鬟心疼道:“大娘还是睡一会儿吧,您看您都有黑眼圈了,面容比之前枯槁了不少。”
李宝镜毫不在意地说道:“节帅信任,职责在身,况且女子当官本就少见,不能乱来。”
安抚了小丫鬟,李宝镜靠在马车的椅子上,开始闭目养神,但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考量。
前年西不列颠公司扭亏为盈,收入节节攀升。
但可惜的是,随着奥法国王的示意,麦西亚各地贵族都对西不列颠公司的商人收起了重税,甚至他们不允许在伦敦以外的集市购买羊毛。
这导致利润大幅下滑,为了抓住新风口,找寻市场痛点,发掘新蓝海,经过李宝镜的指示,西不列颠公司又玩起了大宗商品贸易的路线,这个路线也是后世汉萨同盟的玩法。
各地水路要冲沿线的商人和自由民,纷纷加入了西不列颠公司,公司注册的商船达到了三百余艘,其中还有五十艘冯森自己的龙首战船。
沿着阿尔斯特河排列了十数个船坞,在汉堡,平均每个月都有至少一条船下水。
在李宝镜离开的时候,她甚至看到了一条比最大龙首战船都大了一倍多的帆船正在阴干松焦油,做着下水前的最后准备。
这些注册商人为冯森提供了大量的运力和水手,再算上西不列颠票号的堪合存折,商人们终于不用扛着笨重货物与货币到处以物易物了。
当然,冯森是相当有远见的,西不列颠发行的存折,都是有准备金,还有矿山的股权抵押的,生怕闹出什么事端来。
在西不列颠公司的影响下,汉堡的商业发展速度惊人,基本上,都已经成为北德平原的最重要的贸易中心了。
其中,李宝镜功不可没,要知道,冯森除了把控大方向外,就是直接把西不列颠公司丢给李宝镜,然后便去开银趴了。
一堆的事情压在李宝镜的头上,她既是感动于冯森对她的信任,又是对冯森撒手掌柜的行为十分不满,恨不得直接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砸在他脸上,大吼老娘不管了。
“等回了汉堡,一定要你好看。”李宝镜恨恨握紧了粉嫩的拳头。
第三百六十七章 李宝镜 上
从汉诺威回来的李宝镜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小家,而是叫马夫调转马头,去了王郊王司马的府邸。
王司马的府邸也在内城,占地不小,大门前除了一副楹联外,便是两个守门的僮仆。
僮仆显然是认得李宝镜,毕竟她来这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下了马车,便有一个奴仆自然地抱出了牧草和水来喂马。
一进王家府邸,入眼便是满庭满园的桃花,而一个身着鹅黄色衫裙的半老徐娘正伏在石几上打盹,她的手旁还有一本线装书和一瓶桃花酒。
说是打盹,可那妇人就是在假寐,听到门口的动静,她抬起头,脸上便挂起了笑容。
“又要叨扰了,褚姐姐。”李宝镜笑嘻嘻地走到了王褚氏的身边,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褚夫人就是当初和李宝镜一起来到这里的舒雁县马县令的马褚氏。
当初马夫人在将府负责处理文书,一来二去不知何时与王司马勾搭上了,去年冬天,冯森在维莱蒂的时候,两人便成了婚,还是冯森的珠姨娘主持的。
“怎么一回来,不去见你心心念念的冯郎,反倒到我这里来了?”褚夫人调笑道。
李宝镜的脸有些发红:“哎呀,我就不该把这事儿告诉褚姐姐,让姐姐天天拿我玩笑。”
褚夫人哈哈笑道:“哪敢玩笑我们的李署丞,那些商人和官员,见了你,简直跟老鼠见了猫一般。”
“褚姐姐~”
“好了好了。”褚夫人宠爱地摸了摸李宝镜的脑袋,“不过,宝镜儿,你今年都二十多了,都是老姑娘了,假如你真钟意大帅,也该提了。
只要你有这个意思,你便拜我家的为老师或者义父,正好能帮你提亲,也能有个娘家。”
“先不急。”李宝镜笑嘻嘻地说,“我要是嫁了人,那西不列颠公司这一摊怎么办?审计署怎么办?等这些事都了了,我再叫姐姐帮忙。”
褚夫人点了点李宝镜的脑袋:“你个小丫头,权欲怎的比那些男人都大。”
摸着李宝镜的脑袋,褚夫人忍不住有些担心,这里面的隐患她哪看不清,若是宝镜儿看上的是别人倒还算了,可她若是嫁给了节帅,那些臣子该如何面对这位李郎官呢?
轻叹一声,两人坐在桌前说起了闺房话还有李宝镜遇到的事情,褚夫人毕竟见多识广,有时还能指导李宝镜两句。
两人一路从早上说到了中午,直到艳阳高照,李宝镜才离开。
在门口戴上帷帽,这是为了防止那些男人看到她的容貌,对她失去尊重甚至走神,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虽然大唐风气女子本就地位高,可赖不住这里还有不少本地人,李宝镜终究还是要为了风评,进行一些妥协。
出了王司马的宅邸大门,李宝镜一抬头,便皱起了眉头。
在马车前,三个腰挂西不列颠腰牌的商人正恭恭敬敬地站立,看样子是在等她。
李宝镜声音瞬间冰寒起来,她迈步上前,隔了三步远的距离,便冷声道:“某私人出行,尔等在此处,是想要逼车吗?”
那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凝固了,李宝镜身边的两个甲士不善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逡巡,那三人的腿都要软了。
一个高大的商人勉强上前:“李署丞勿怪,我等路过此地,瞧见了李署丞的车驾,本想拜访,却没想扰到了大娘,我等自退,自退。”
李宝镜冷哼一声,三人便忙不迭地跑了。
“回家。”踩着小凳上了马车,李宝镜坐定,对马夫说道。
“主人,刚刚有一个大帅派来的侍从,请您去将府,说是有事找您。”
“哦,那便去将府。”说着,李宝镜便摘下了帷帽,又一次拿出了铜镜,借着光照起镜子来。
那个叫做香云的白蛮子小丫鬟挤了过来:“大娘,我在车窗的缝隙里发现了一个纸条,不知道是谁塞进去的,上面都是汉字我看不懂。”
“让我瞧瞧。”
拿过纸条,那上面却是几个汉字数字,李宝镜的眼神一凝,她迅速从荷包里掏出了一本阴符经,然后对照数字选出了四个字。
“节帅知矣。”
深吸了一口气,李宝镜取出火折子将纸条点燃,她半眯着眼,听着耳畔轱辘轱辘的车轮声,一言不发。
直到马车在将府门口停下,李宝镜都没有再说哪怕一句话。
下了马车,天空有些阴沉,刚刚明明还是明媚阳光,可过了中午,天空突地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已然卷集起来。
几滴雨水落在了李宝镜的手背,她抬头看天,雨前的山风吹动了她的帷帽,弧线完美的下巴在帷帽的下端若隐若现。
“李大娘。”韦循之来到了门口迎接,他面带微笑,隔着三步远,便躬身长揖,“我之前派人去李大娘的府邸寻找,没想李大娘是去了王司马的宅子,节帅正要找您,请随我来吧。”
沉默了大约一秒的时间,李宝镜叹息道:“还请韦秘书郎为妾身带路。”
穿过了李宝镜曾经走过无数遍的长长走廊,在一间李宝镜熟悉的书房前站定。
李宝镜轻轻抚摸着长廊上的柱子,而韦循之则敲了敲房门。
“进来吧。”冯森的声音传出。
两人一齐走入书房,书房依旧是李宝镜离开时那样,没什么变化。
长长的桌子后头,冯森手拿一枚中间有小点的甲片,对着阳光仔细观察,见李宝镜来了,他这才将甲片放下。
“李署丞来了。”冯森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啊,你坐啊。”
定下心神,李宝镜面带春风般的微笑,到软垫椅子上坐定:“不知节帅找妾身是为了何事?”
冯森笑道:“法斯特拉达王后最近在弗里斯兰召开宴会,邀请附近的贵族,其中就包括了弗里斯兰和奥斯特拉西亚的贵族与教士。
你对弗里斯兰熟悉,你也正好一起去,一是近日劳累,去那边玩乐休息一下,二是正好与当地人交流的时候,你能给我当个顾问。”
李宝镜的声音有些发颤:“那审计署和西不列颠公司的事务呢?”
“这些你先放放,让那些副手来做,不然我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养了这么多人,白养了。”
“节帅,等我们从弗里斯兰回来,我是不是就要卸任了。”
“你怎么知道?”冯森先是诧异,随后抱怨道,“好啊,这个老王,天天说下面的人通风报信,我看他自己嘴巴也把不住门……宝镜?”
窗外的雨水噼里啪啦地打在了窗格上,和李宝镜泪水落地的声音混在一起,几乎分辨不出来。
第三百六十八章 冯森:你居然想要我的身子?!
要说李宝镜想没想过这一天,那肯定是有想过,像她这么聪明的人哪里会不明白?
褚夫人所说的意思,她都知道,在皇室中浸润了那么些年,作为唐德宗李适最宠爱的长女,李宝镜哪里想不到这些,这是她不愿去想罢了。
当年李宝镜被李适许配给了秘书少监韦宥,还没来得及举行婚礼,朱泚的大军便已打入长安。
在原本的历史线中,贞穆公主李宝镜,将会在奔波的途中病逝,李适伤心至极,跑路的途中还不忘给她修了一座墓,也就是后世重要的考古遗迹唐安公主墓。
可在这条世界线中,李宝镜还没来得及与父亲一起逃跑,便被传送到了萨克森。
至于她为什么自称是李晟的侄女,是因为李晟是神策军将领,经常面圣,李宝镜便也能见到这位名将。
初至萨克森之时,李宝镜既是惶恐又是解脱,她没有第一时间把公主的身份暴露,就是害怕冯森对她有什么歹意。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冯森居然没有看中她的身份或者容貌,而是不带私情地让她靠着自己的才能,一步步地升到了幕府中,几乎是仅次于王司马、真慧这一批的重臣。
审计署从无到有,西不列颠票号从无到有,西不列颠公司的扩大发展,都是她的心血。
她现在以李氏女的身份,还能抛头露面,假如她嫁给冯森呢?还能这样吗?更别说她还有大唐正统皇室的身份。
李宝镜原本的想法是,终身不嫁或者等她完成了一切,到了那个时候以后,再像退休一样嫁给冯森。
至于嫁给别人,李宝镜偶尔想过,但最后还是没能下定这个决心,莫名其妙地,好像选择就只剩嫁给冯森或终身不嫁了。
是因为什么呢?在书房中的朝夕相处,互相教导?在官职任命中的国士待遇?在李宝镜心中,原先最大的情感便是“士为知己者死”的君臣之恩。
只不过后来这个君臣之恩,稍微有一点点变质。
若不是冯森的重用,李宝镜便不会有野心,不会有以才能和事迹进入史书,而不是以身份进入史书的野心。
李宝镜曾经一度相信冯森说的,他脸盲分不清男女美丑,向来以才取人,可现在,大帅一旦知道了她的身份,便还是希望借她的身份来获取利益。
那么,之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
那她的君臣之“情”,还有什么意义?
那她一路来一点点收集孩儿军和孤儿组成审计署的筚路蓝缕,在审计署被别的部门刁难阴阳怪气落下的泪,为了西不列颠票号的账本熬夜苦战,为了西不列颠公司而四处奔波……
又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一开始就实话实说,在深宫中当一个木偶,总比现在好受一些。
对于被冯森发现公主身份,然后直接强娶获得大唐皇室名义的可能,李宝镜早就想到过,也做过心理准备,但当事实落在眼前,一切的委屈,到底还是让她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不是,我又没撤你的职,只是休息一下,等回来,我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位置要交给你。”冯森莫名其妙地走到李宝镜的背后,轻声细语地抚摸她的背。
感受着冯森亲昵的动作,李宝镜的肩膀微微发颤,她明白冯森的意思了。
定下了心神,李宝镜收住了泪水,哀怨地问道,“节帅若是要娶我,不知是去弗里斯兰之前,还是去弗里斯兰之后?”
“我什么时候说要娶你?”冯森懵了。
李宝镜瞪大了眼睛,与冯森对视。
“谁告诉你我要娶你?王司马吗?”冯森同样瞪大了眼睛,直视李宝镜水汪汪的红眼眶,“就算我要娶你,那应该是有一个长辈来提亲啊,你我在这说,属于私定终身。
虽然我觉得无所谓,但珠姨娘他们会有意见,就我之前和吉塞拉和阿尔沃私定终身,连婚礼都没有,珠姨娘都唠叨了我好久。”
“但是,但是,您不是知道了我是唐安公主了吗?”
冯森眼神一凝,原先温柔的声音变得有些冷硬:“谁告诉你的?”
张了张嘴,李宝镜嗫喏地说道:“我们审计署监察幕府官员,总得有些小番,探子去调查,今天有人往我马车里塞了一张纸条,说是您已经知道了……”
“唉——”冯森冷硬的声音略微转圜,“你是皇室公主,我早就知道了,大概三个月之前就知道了,有一个曾经的宫女把你认出来了。”
“那,那……”
“你一个人监管内府审计署,又管西不列颠公司和票号,你猜有多少人上书说你职权太杂,事情太多?而且你这么一把抓,实在是公私不分。”
冯森从一边抽出了一张纸,“我准备重组审计署,改为都察院,任命崔须陀为御史。
而随着咱们工坊的发展,对于那些工坊产业,商业,还有森林矿山等资源,都要做出一个统筹规划,于是,我决定建立一个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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