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低着脑袋,法斯特拉达的声音颤抖,她甚至站不住了,要不是那两个仆人扶着,恐怕就要软倒在地上。
“丕平阁下,您认同这裁决吗?”作为主持的阿尔昆站在祭坛前朗声问道。
两步走到了法斯特拉达面前,丕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因为痛苦流涕而扭曲的脸。
法斯特拉达的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可怕的场景,狭小的天空,荒蛮的野外,只要他说出“认同”二字,她的后半生就要永远地去侍奉天父了,再也无法迈出半步,可她才二十四岁啊。
若是找一个奥斯特拉西亚本地的贵族嫁了,或许比现在要好得多。
“原谅你是天父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气,丕平缓缓说道。
法斯特拉达闭上了眼睛,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而我的任务,是送你去见天父。”
冰寒的感觉从心口升起,利刃自带的寒锋划过她的胸口,紧接着便是一股灼热感,滚烫的灼热感,从利刃扎入的地方流出。
或许这便是那些药剂师口中的热液体吧,反正这液体流出后,法斯特拉达只感觉到四肢冰凉,头脑发昏,接着便天旋地转起来。
“啊——”贵妇们的尖叫声响彻了典礼,连唱诗班和圣洁的乐曲都停下了。
法斯特拉达身着盛装,倒在名贵的地毯上,她的胸口插了一把百锻的精钢匕首,暗红色的俛血液将其白裙染成了好看的鲜红色。
“你在干什么?!”查理站起了身,他第一次在这么多人面前失态,脸上的惊讶与愤怒怎么都藏不住。
“我在干什么?我在干我需要干的事!”丕平“复仇!”
查理扶住了一旁的王座,声音如雄狮咆哮:“还是那个撒拉逊女人吗?我向你承诺过……”
“你也向我母亲承诺过,可是呢?若不是得到了萨拉的支持,你恐怕绝不会让一个驼背,一个被诅咒的人登上王位!
正是有了萨拉的支持,你才愿意信守那梦呓般的诺言,这一切都是萨拉给的,我向萨拉承诺过,要她做法兰克的王后。但我不像你,哪怕她已经死了,我说到的,就一定要做到。”
从头上拽下了王冠,狠狠砸向了查理,丕平的声音同样如同一头雄狮,“老狗!谁要你封的王!”
这样远的距离自然砸不中,但无论是查理还是丕平都知道这一下的意义。
查理全身都颤抖起来,原先有些高原红的脸庞迅速变成了通红色,此刻,他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好好!你杀了法斯特拉达,又如何?杀死法斯特拉达,难道会让你的萨拉起死回生吗?这只会让进入修道院的人,从她变成你!”
“谁说的?”
“嗖嗖嗖嗖嗖嗖——”
只听得一阵破空之声,不知从何处射来了无数短箭,无差别地攻击着典礼上的人们,还没等查理有什么反应,十几个死士便从自由民中窜出,开始大肆杀戮。
“快,快阻止他们,他们在放火!”
更可怕的是,远处的普瓦捷城堡中,居然也隐隐出现了火光。
“救命啊——”
“杀人了,护卫!护卫!”
拥挤的人群中,既有贵族,也有护卫,还有趁乱杀人的死士,这些跟随了萨拉多年的柏柏尔奴兵,早在萨拉死去时,便已经存下了死志。
护卫们立刻上前,将查理挡在身后,而查理在这种混乱当头的情况下,却突兀地冷静下来,他推开了挡在身前的护卫,死死地盯着在掩护下缓缓后退的丕平。
“丕平——,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父亲的吗?”
丕平则毫不畏惧地对吼道:“老狗,你欺骗了我的母亲,杀害了我的妻子,你的心比最肮脏的猪倌都要肮脏,你杀死萨拉,不就是想要我变成你吗?我告诉你,我死也不!
你叫我丕平,但我不要这个名字,这个叫做丕平的名字,是你给我母亲的谎言,我要叫戈博,意思是驼背的王,马背上的王,法兰克的王,远胜于查理的王!”
查理怒喝道:“牵马,我要手刃了这个罪徒!”
“殿下,不可,现在太过混乱,不可啊——”阿尔昆一把抱住了查理的腰。
“不可什么?那些死士能杀多少人?现在放了丕平才是放虎归山!”一把推开了阿尔昆,查理骑上了马,在近卫骑兵的掩护下,冲出了混乱的人群。
可没冲出去十几步,他又一把勒住了缰绳,惊疑不定地侧耳倾听。
“殿下,怎么了?”
“不对,这不对?!”查理站起了身,脸色却变了,“退,快退,去大营,通知那些骑士和近卫们,快点退。”
“为什么?”近卫骑兵队长有些迷糊了,刚刚不是你要说追击查理的吗?但很快,他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
闪亮的甲片,如林的长矛,喷出股股白汽的骏马,而近卫队长则甚至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既有丕平的那些义兄弟,也有曾经被包围在附近的贵族叛军。
混乱之声越发响亮,来自贵族叛军与伊比利亚翼军的联合军队,直直地冲向了这些基本不设防的法兰克贵族们。
鲜血如溪流般淌开,在白色的大地上涂抹出鲜亮的红色,几只寒鸦兴奋得哇哇直叫,甚至不顾有人在场,就冲下来寻觅腐肉。
查理只带上了一小部分最核心的贵族,一路返回了普瓦捷的大营,介于普瓦捷的那座城堡已被占领,大营是最后安全的地方。
此刻的大营中同样混乱,查理能想到的,丕平同样能想到,这里是联军们首先冲击的地方,当查理到达时,整个大营中就只剩下两三千的士兵在负隅顽抗。
收拾了剩余的军队,查理瞧了一眼残破的军营,以及四散的溃兵和伤兵,他咬牙喊道:“走,咱们去欧塞尔!重新集结大军!”
望着查理远去的背影,丕平默默地抚摸手心的面纱,萨拉,你看到了吗?
“丕平殿下……”一名叛军首领恭敬地上前,“我们抓到了一些俘虏……”
“我叫戈博……”
“丕平殿下,你说什么?”首领迷茫地抬起头。
“不要叫我丕平。”驼背的王遥遥望向远方,“叫我戈博。”
哇地四百零九樟 查理砸饼,盖
大雪覆盖了欧塞尔,在欧塞尔的王室庄园内,一个红顶的城堡伏在雪坡之中。
城堡内外,扎满了各式各样的帐篷,勤王的军队和查理、埃里克收集的残兵,已经有两万的人数。
在城堡二楼的大厅内,火把散发出松脂的焦味,风尘仆仆的查理正端坐一个长桌后,一边让男仆按摩肩膀,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饭。
介于他目前的病症,不能吃肉,嗜肉如命的查理只能妥协,以往他盘子中装的都是牛排和猪腿,但此时,他手持一个白面煎饼,夹着豆腐干、脆粿子和鱼肉,默默地咀嚼着,早没了先前用膳时的快乐。
“殿下。”阿尔昆领着一个信使走了过来,眉宇间的忧愁却是怎么都藏不住。
“怎么了,又是哪家贵族起兵呼应那个逆子了?”查理啃着煎饼口齿不清地问道。
阿尔昆与那信使对视一眼,才凑近了低声说道:“殿下,半个多月前,马拉吉吉阁下不知为何,一意孤行,带着三百私兵去刺杀安东尼阁下的孕妻……”
查理啃煎饼的动作猛然停住了。
“刺杀虽然失败了,但却导致公爵夫人早产,而马拉吉吉阁下在刺杀时大喊,此事与查理殿下无关,是他自己做的,因为安东尼阁下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端,此后……”
“嗯呀——”
“砰——”
煎饼被查理重重地拍在了桌面上,实木的桌子登时出现了一道裂纹,而那煎饼更是瞬间四分五裂,什么鳕鱼肉、豆豉一类的,都四散开来,散落了一桌子。
查理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他手指向后乱指,显然被气得不清:“马拉吉吉一介文弱学者,他哪里来的胆子,敢去刺杀萨克森公爵夫人!”
被打断了话,信使却是不敢继续再往下说,而是浑身颤抖,连头都抬不起来了。
“马拉吉吉!”
查理是何等样的君主,他瞬间便知道了马拉吉吉的用意。
马拉吉吉此举,看似没头没脑,但本质就是要倒逼查理,给查理和冯森之间埋下不信任的种子,甚至逼得他出兵萨克森。
但问题是,这一切都建立在法兰克内部安定,能够聚合力量的前提下,可普瓦捷之后,丕平起兵,查理难不成要一边应付安东尼,一边对付丕平吗?
“萨克森的情况如何?”查理怒声问道。
那信使声音像是被电击一般颤抖:“据维尔茨堡的教士报告,目前的萨克森已经隐隐有不稳的局势,安东尼阁下在得知了消息之后,不顾小查理殿下的劝阻,当场从潘诺尼亚撤兵,导致小查理阁下深陷平叛的泥潭。
根据小查理殿下的书信,安东尼阁下在离开之间,居然不顾王命,当场自己随便任命了一个阿瓦尔部落为潘诺尼亚公爵,并安排该公爵对阿瓦尔进行八旗化。
目前,安东尼阁下将大批的军队调度到了奥斯特拉西亚附近,甚至已经和当地骑士进行了小规模的冲突,而安东尼阁下本人到现在为止只是说了要给妻子讨一个说法,除此之外,还没有做出任何实质性的表态。”
城堡的大厅安静如水,直到查理的轻笑声打破了水面,溅起了涟漪。
“哼,哼哼。”查理思考了两秒后,却又突然冷静下来,他微微一笑,用粗壮的手指,一一捡起了桌子上的碎裂的煎饼和鱼肉,重新坐下,继续吃了起来,“你们都怎么想,议一议吧。”
迪奥多尔夫和埃里克对视了一眼,于是由埃里克上前躬身说道:“殿下,现在无法两头作战,咱们要么北上去镇压冯,要么就南下去攻打丕平殿下。”
阿尔昆上前一步,建议道:“殿下,如今的情况,我觉得咱们得北上去镇压安东尼,安东尼虽然是我法兰克的公爵,但却是异族,他虽然武力强悍,但得不到太多支持。
咱们应该先灭安东尼,防止他坐大,夺取法兰克人的土地,然后再转向击败丕平,丕平毕竟是法兰克人,这是法兰克人的内战。”
阿尔昆到现在,依旧非常不理解马拉吉吉的做法,但无论如何,他的计谋确实成功了,冯森和查理已经接近翻脸的边缘,既然如此,阿尔昆只能请求俦查理出兵,灭掉萨克森公爵领。
不置可否,查理瞟了一眼面带微笑的迪奥多尔夫:“迪奥多尔夫老师,你怎么看?”
“殿下,我认为应该先南下攻灭丕平。”迪奥多尔夫不慌不忙地说道,“第一,这冯森是一个普通臣子,他对王位没什么威胁和宣称,灭了他又能如何?反倒叫丕平坐大。
第二,冯森手上掌握的大量的呢绒和商品,尤其是他们的萨克森绒和赛里斯绒等优质呢绒,甚至被认为是硬通货,而咱们的目前的呢绒产出,尤其是可以作为硬通货的呢绒产出并不高。
此外,萨克森拉默斯贝格矿井的银矿产出以及其铸币,占据了不少法兰克境内金属货币的流通量,现在动手,加上丕平在南边挑起的事情,今年收入估计得腰斩三分之一。
第三,要是镇压安东尼,按照道理,是咱们先针对他,咱们是亏理,别看这些贵族现在不支持冯森,一旦看到您的行为有可能影响到他们未来的利益,估计给安东尼增加不少支持,甚至遭到不少教士乃至自由民的谴责与鄙视。可对付丕平,他才是叛乱的一方,您是占理的一方。
而假如对付丕平,第一是不需要重新调兵,两边调动,更有效率,第二是可以任由冯森和奥斯特拉西亚贵族死磕,消耗双方的实力。第三,如今丕平在南方立足未稳,方便剿灭,而安东尼在萨克森深耕多年,根基牢固。”
“可目前丕平内部矛盾重重,实力在未来几年内不会有太多变化,而安东尼内部铁板一块,他五年都能发展成这样,再给他几年,那还了得?”
“阿尔昆阁下曾经与丕平阁下十分交好,连他的巴塞罗那总督之位,都是您向查理殿下请的,当然要这么说了。”
“迪奥多尔夫,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我问你,你每年从萨克森接受的礼物都是一车车的拉,如今为萨克森公爵说话……”
“好了!”吃下了最后一口煎饼,查理那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让你们是商议,是要一个结果,不是让你们吵架的。”
恶狠狠地互瞪了一眼,查理站起身,原地徘徊了几步:“打哪一边其实都无所谓,打一边必然让另一边发展,甚至让两边都得了壮大的机会。
可重要的是,不能腹背同时受敌……别忘了,在东方还有野心勃勃的东帝国和阿拉伯人在看着咱们。
丕平和安东尼……他们两个各自为战不可怕,联起手来才可怕,现在普瓦捷的事刚发生,照速度,在我们的信件到达之后,普瓦捷的事情才会传到安东尼的耳中。
我们可以趁这个机会,先将安东尼捧起来,麻痹他,让他没有理由,他要复仇,马拉吉吉就在他手里,这毕竟是马拉吉吉个人的行为。
就算如此,我们也可以表现出歉意,趁着情报还没发散开,让他先收兵,并给他一桩事,让他短时间内脱不开身。
先不说他能不能出尔反尔,朝令夕改,就说这件事上,他和丕平虽然是朋友,但这是法兰克的内战,他一个外人法理道义都不允许。
况且我还是他的君主,赐予了他无数荣誉,要么不参加,要参加就只能到我这一方,否则,他就是背信弃义之徒,不管是对咱们天父教徒,还是对他们赛里斯人内部,都是绝大的污点。”
阿尔昆叹了一口气:“那就必须得放弃马拉吉吉了,他对同僚和同信出手,还是对一名孕妇,不管是天父还是世俗的律法,都容不下他了。”
查理停下徘徊的脚步,轻轻扶住椅子的靠背:“先稳住他,反正他现在几乎实质性造反了,让他师出无名,让他犹豫,给咱们争取时间,等解决了丕平这桩事后,再去解决冯森的事。”
“那具体……”
“具体干脆点,我到时候会亲笔给他写一封致歉信,我有个大致的想法,迪奥多尔夫,你记一下……第一,承认安东尼封的潘诺尼亚公爵,但咱们也得另封一个。第二,我下令审判并绞死马拉吉吉。第三,奥斯特拉西亚贵族需要赔偿。第四,封冯森为萨克森国王……都记下了吗?”
“记下了。”
点点头,查理重新坐回了椅子上,继续喝起了已经变得冰凉的豌豆汤,在场的几个臣子和教士便各自离开了大厅。
待到大厅内空无一人的时候,查理却抬起头,对着眼前的空气,在沉默了许久后,他却忍不住自嘲地轻笑起来。
“好啊,要是没有这次内战,那记录我传说的史诗,就太过于平淡了。
父亲,你看到了吗?我通过内战抢夺了卡洛曼的遗产而上位,所以今日天父便要让另外两个加洛林来惩罚我,用内战来抢夺我的遗产,这便是宿命!
丕平,安东尼,现在就让我看看你们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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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明白法斯特拉达王后为什么要对萨拉出手,有人说是嫉妒,但她又没有生下男孩,这么做没有意义,而那名护卫,真的是法斯特拉达杀的吗?
根据文翁的《奥斯特拉西亚编年史》推测……给萨拉夫人安排冷房间和没柴火的火炉,很有可能是法斯特拉达王后做的,但杀死那名寻找柴火的护卫的,直接导致萨拉死亡的,很有可能是别人。
比如,根据记录,当时随军的,还有一名王子,假如他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查理的用意,那么通过杀死萨拉来破坏与查理的关系,这就是非常正常的了。
那么这名王子是否就有嫌疑呢?首先,这个王子不是别人,是意大利的丕平(曾经的卡洛曼,后被改名为丕平)……但此时的意大利国王丕平才8岁,唯一的可能就是辅佐他的大主教安吉尔伯特干的,以此来借刀杀人。
那么查理知不知道这件事呢?根据阿里巴巴·马雲的《随军实录》记载的他和丕平的谈话可以知道:丕平认为,查理是知情的,其中有侍从急匆匆通知查理的时间,也能和护卫死亡的时间对得上。
而查理的回复尔等自去处理,便非常模棱两可,有可能是只报告了护卫或者萨拉的事,又或者仅仅是报告了萨拉被泼水的事情。
而很显然,从后续的表现来看,丕平或者说戈博,是坚定地认为,查理是知道这一整件事的,但却选择了放任。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晓的或者只是光凭直觉,否则他也不会将主要的复仇对象定为查理本人。
假设这成立,但依旧有矛盾,以查理的往常行为来看,对于这件事的处理是相当之差的,阻止王后泼水,阻止王后安排房间,阻止安吉尔伯特杀护卫,给萨拉分配新仆人。
不管做到哪一项都能改变普瓦捷之变的走向,偏偏他什么都没做,要么就是他钻牛角尖了,认为萨拉没有那么重要,要么,就是他压根没想把王位传给驼背丕平,这个承诺只是权宜之计,而是想传给意大利的丕平,所以他要袒护意大利的丕平,防止在其成长起来之前,便被丕平针对……
……从安吉尔伯特的视角来说,这件事依旧得不偿失啊,杀死了萨拉,假如丕平老老实实地娶了一个法兰克女人,坐上法兰克国王之位,那不是将王位拱手让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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