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所以这两千索里达,相当于1714缗,这是一个什么概念呢?
唐朝神策军一年的工资是粮(粟)36斛、绢18匹、布18匹。
由于当时各地情况不同,就以792年为例,江淮水患,一斛粟1.5缗,朝廷用来平价而售出的粟价就是0.8缗,而关中地区的粟价则是0.7缗,那就以官方的0.8缗计算。
粮部分相当于28.8缗。
根据《新唐书·食货志》记载,两税法实行后:“绢匹为钱三千二百,其后一匹为钱一千六百。”
那就以1.6缗来算,绢部分也是28.8缗。
当时的布价没找到相关的,不过汉朝布价是330钱,就估它500文,也就是0.5缗。
布部分相当于9缗钱,所以神策军一年工资是66.6缗钱,而神策军工资是普通士兵三倍,那么普通士兵则是22.2缗钱,一月工资在1.85缗左右。
换句话说,不莱梅教堂十年积蓄,只能雇佣25名神策军或者75名普通边军一年的时间。
这就是为什么冯森给每人发一个索里达,都觉得少了,得补其他的。
因为冯森发给这些唐军将士的钱折算成中原的钱,大概是0.85缗,也就是850文钱。
而冯森在辽东时开出的工资,折合成钱,大概是两缗多,还要搭上免费住宅。
冯森看上去一下子给出去一半多索里达,实际上并不多,还不到原先工资的一半,这才是他着急为唐军将士搞福利的缘故。
打工人不发薪水或少发,顶多闹一闹,最多打一下官司,士兵们不发薪水,那可是要武装讨薪的啊!
就算不武装讨薪,那上了战场,满脑子都是一个月几个钱啊?这么拼命!?战斗力下降的不是一点半点。
冯森从来都很愿意把人往最阴暗的地方想,牙兵们和自己的关系再好再热切,也抵不住物质上的缺失啊。
也就是唐人皇汉思想非常严重,比较排斥胡人,加上这支军队是冯森他爹一点一点搭建起来的,而冯森也在军中长大,从小就比较天生异相,所以这群靖难军将士才比较听话。
所以,必须得多搞钱!
目前兴业坊几个产业,也就军工产品获利最高。
豆豉和酱油产业,冯森已经通知了旗人百户们,每一个百户出两个十三四岁的学徒到工坊,学习豆豉和酱油的制作,以后这些大规模的工坊就这么推广到民间。
至于一些军工产业和高利润的产业,不好意思,冯森本人私产。
现在的工匠还是太少,冯森心中琢磨,需要更多的工匠和管理人员,尤其是会算账的文士,那群侍从僧写写字做做文书还行,一到计算就又不行了。
想到这,冯森打开了克劳塞维茨引擎,看着属性栏上的【威望:614】和决议中【邀请文士】和【邀请工匠】上的二百五十威望的要求,他陷入了沉思。
第八十六章 新人
爆燃的营火,震耳的咆哮,腥甜的空气,刀剑折断在了土地中,长刀挥砍,斩下人头,一蓬热血洒在黑土下。
建中二年,成德节度使李宝臣死,其子李惟忠请为留后,实为藩镇传子,遂引发四镇之乱,幽州朱滔,魏博田悦,淄青李纳,淮西李希烈等相继举兵叛乱。
其后,德宗令全国藩镇相起平叛,命李晟为神策军行营招讨使,前往平定叛军。
李晟本欲谋取涿州、莫州,以绝幽州与魏州的往来之路,便与张孝忠之子张升云一起,在清苑围困了朱滔任命的易州刺史郑景济。
但可惜,大军连攻数月,未能取胜。
建中四年五月末,朱滔让其司武尚书马寔留守,领步骑万余扼守魏州行营,自己则亲率一万五千大军救援清苑,大败李晟军。
陈崇义猛然睁开了眼,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体和脖颈,一切无事,仿佛砍下那当头一刀的卢龙军铁骑从来不存在一般。
揉着有些头疼的脑袋,陈崇义从地上站起,环顾四周。
鸟呖虫鸣,黄色的矢车菊和白色的蒲公英在吹拂的夏季暖风中微微摇摆,河水卷起的波浪浸过了陈崇义的脚踝。
这里,是一片碎石河滩?我明明在清苑的神策军大营中,离河流尚有一段距离,怎会到了此处?此处又是哪里?
陈崇义迷茫的眼神四处逡巡着,但很快,他便在河滩的一角发现了一位穿着襦衫的文士,他赶忙走了过去,轻轻晃动着他的肩膀。
这名老儒生并没有受什么伤,被陈崇义唤醒后,他同样迷茫地大量着四周。
那老儒生苏醒后慌乱站起,立刻向着陈崇义叉手长拜道:“多谢郎君救了老朽性命。”。
“丈人请起,这可折煞我了。”
两人一番礼让,交换了姓名,陈崇义自称是苏州人氏,颇具治政之才,为苏州刺史韦夏卿举荐,只可惜陈崇义家境贫寒没钱打点,主管官员没批,便在韦刺史的介绍下进入了神策军行营招讨使李晟帐下做孔目官。
而老儒生自称羊符臣,乃是剑南人氏,上京屡考不中,最后回乡做了一个私塾先生,守着二亩薄田,平日就去当地一个小宗族的宗学上课,只可惜他重下决心,攒足了路费想上京放手一搏时,被一群土匪劫了道。
“这就怪了。”陈崇义皱着眉头,“丈人你是在剑南道的成都附近被劫,而我则是在河北道清苑被朱滔军袭击,两地相隔千里,怎能一同聚集到此处呢?”
“怪吔。”羊符臣摸着花白的胡子,猛地他大惊失色,“此处莫不是地府,我等已然魂归地下了!?”
听了此言,陈崇义满头冷汗,随即又镇定下来:“我等皆还有脉搏,也有呼吸,必然不是死人,只是这情形怪异,不知是何情况。”
“陈小友,你瞧那处!好像还有一人。”
说着,两个儒生便踩着水,一路走了过去,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两人在河滩上居然又发现了四个人。
六人醒来后一合计,居然是各式工匠三人,文士三人,而且来自与大江南北,既有河朔的也有江南的,而且都是身处危险之中,即将身亡的人。
“难不成是有大神仙想救我等一命?”一名名叫雷浚的粗壮工匠惊魂未定地问道。
陈崇义没有理会他们的嚷嚷,不知道为什么,从苏醒开始,他心中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是有人在呼唤自己,而且就在北方。
“不如我们先去找寻一下附近的人家?”
“善!”另外几人也都纷纷赞成道。
顶着有些晒人的烈日,陈崇义一行六人便沿着河流向北进行,差不多走了有两刻钟的时间,一条土路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你们看,有了这土路,此处一定是有人烟的,咱们没有到那种百里无人烟的荒野。”雷浚指着前方的土路叫道。
“正好这泥地难走,咱们便上了这土路,再往北方走吧,估计很快就能看到人烟了。”
踩在平整的土路上,陈崇义一伙人很快便向着北方走去。
越往北,人类活动的痕迹便明显,道旁被砍伐的树木,插在泥地里的路标,刻在大石头上的古怪文字,以及树林间踩踏的痕迹。
“此处松杉颇多,皆高耸入云,虽然是夏日,但却也未太过炎热,此处莫非是辽东?”见多识广的商队账房安同义忍不住问道。
“辽东气候却是要更冷一点,而且辽东的蚊子个个大如斗,这边的也不过指甲盖大小,实在不像……莫非是西域?”雷浚忍不住问道。
“你瞧这参天巨木,有一点西域的样子吗?”羊符臣反驳道。
“诶,你们看!”陈崇义突然向前小跑了两步,“那边有人!”
众人赶紧快步走了上去,却见土路两边,一个披散着黄色头发的小猪倌坐在一头大肥猪上,用一根长长的木棍驱赶着猪群。
“怎的是胡人?”羊符臣面色有些不愉,“莫非此处真是西域?”
而陈崇义却没管那么多,而是上前两步,走到了那小猪倌面前,这小猪倌打扮颇为奇怪,身上穿着的麻布褙子,脚上蹬的木屐,明显就是中原形制,但其人脸面歪扭,批头散发,与粟特与匈奴人相当不同,甚是奇特。
陈崇义不是没在家乡见过大食商人和白奴,但这副模样,却和他见到的那些白奴没有一个是相像的。
“小郎,小郎,敢问此处是何处?附近可有官府与人家?”
那猪倌见到陈崇义倒是没有多少惊讶,他先是瞧了眼陈崇义头上的幞头,再大量了一遍他的衣服,吐出了一堆陈崇义听不懂的话语。
啧,这下可麻烦了,语言不通。
正发愁间,小猪倌似乎是看出了陈崇义听不懂,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口哨,他指了指地面,示意陈崇义不要离开,便吹响了口中的口哨。
“嘟嘟嘟。”
尖锐的口哨声在耳边响起,将剩余的几个工匠与文人吓了一跳,他们紧张地聚集到了陈崇义身边。
“陈兄,这是?”
“怕不是通知贼人来捕我等,还是快走吧。”
“莫急,我见这小孩不是第一次见到汉人。”陈崇义倒是挺直着身体站立,“这样白走下去,我们又没水又没食物,还不如现在此处见见来人。”
很快,在土路的一边扬起了一阵灰尘,在众人紧张地咽下唾沫后,却见是三骑少年,他们大多十四五岁,为首的穿着一身圆花环纹的窄袖戎服,踩着六合乌龙靴,一副武人的打扮。
但就是瞧见其面貌,众人都是一惊,那赫然是一个胡人的脸,虽然稚嫩但也能看出。
见到他们三人,那胡人少年先是一愣,随后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老老实实下了马,向三人拱手拜道:“在下冯威廉,不知诸位是?”
第八十七章 从东土大唐而来
听着这有些熟悉而陌生的汉语,陈崇义立刻拱手回道:“某是陈崇义,乃神策军行营招讨使孔目官,这些位都是我的同伴,我等因意外来到贵地,不知此处是何处?”
冯威廉恍然大悟般直起腰:“诸,额……也,也鹅,哦不,而来,从东土大唐?”
此话一出,现在的人面色都是一变。
也?东土大唐?难不成这里已不是中原了?陈崇义精神一振:“敢问冯郎君,在我们之前也有汉人来到此处?还有此处到底是何方位?可有陆路能通中原?”
“你,你慢说,听不懂。”冯威廉努力侧着头说道。
陈崇义这才缓慢地将刚刚的疑问说了一遍。
冯威廉措辞了好一会儿,发现自己的词汇量根本没法表述,只得挠了半天脑袋,才说:“此事……杂,你们跟回军中先,我叫老师,他你们和说。”
冯威廉派了一名少年兵去汉堡镇中通知消息,自己则牵着马匹走在最前面给这些从东土大唐而来的士人工匠指路。
陈崇义知道对方汉语并不精熟,便忍住了好奇,没有再问。
“诸位,咱们所在之处估计并非中原,而是在大食或者身毒,只是此处气候温良,倒不似书上说的全年燥热。”陈崇义忍不住对后面的同伴说道。
“但我听闻身毒人大多体黑,这边人却是体白,到底是何处?”安同义东张西望地说道。
跟在牵着马的冯威廉身后,陈崇义等人终于是走出了这片林中小道,从易北河的一个支流来到了阿尔斯特河旁。
“汉堡!”指着远处的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冯威廉不无自豪地大声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边是汉堡?”陈崇义随着他的指向看去,那是一片草屋与石房混杂的城镇,远远隔着,都能听到鸡鸣声,犬吠声以及此起彼伏的马嘶声,生气勃勃。
冯威廉点点头:“汉堡,汉人的堡,我们汉人的堡。”
“一股骚味,明明是胡人。”一旁的一个工匠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慎言!”陈崇义压低声音打断了他。
雷浚也瞪了那人一眼:“大嘴巴子,人家地盘上还敢讲这话,小心给你沉河喽。”
陈崇义一边走,一边向两边张望,这里是一片大平原,但人烟却不稀疏,田间林间都有人在劳作,远处还能看到滚滚的黑烟和白汽在升腾。
而道路上,各色头发和瞳色的胡人来来往往,有的是披头散发身着褐衣的农人,有的则扎着发髻,还有一部分衣着整洁一点的则带着各式各样的幞头。
起码从河口到木桥这段不足一千米的距离内,陈崇义见到了羊毡的,麻布的,兽皮的,也有黑纱或者绢帛的,但都极其少见。
看来此处也沐过汉风,必然是有前人来过此处,陈崇义暗暗点头。
走过了阿尔斯特河上的木桥,已经有三人在桥前等候,当先一人身着襕衫,头戴进贤冠,而他的面目则是陈崇义等人最熟悉的汉人。
“见过先生。”陈崇义立刻趋步上前拜道,“小子罹难河滩,本以为将于林间饿死,没想到能得足下奴仆相救,感激无以报。”
王司马则扶起了他的手:“郎君不必如此,某乃王郊,太原人,为此地靖难军行军司马,听闻有陌生士子来访,本还觉得是妄言,没想到是真的,不知郎君姓名?”
陈崇义等人赶忙自我介绍了一番,这一共六人,分别是军中孔目官陈崇义,老私塾先生羊符臣,商队账房安同义,铁匠雷浚和两名造纸工匠江大江二两兄弟。
诸人各自介绍,而陈崇义则在一旁仔细回忆,靖难军这名字好像在哪儿看过?思索了良久,他才猛然想起——这不是那队被朱滔歼灭的小节度嘛?隶属于平卢镇,成立不到十年的新军。
“敢问王公所部,可是平卢镇靖难军?”
“然。”
“但靖难军去岁不是被朱滔乱军所灭,节度与大部皆为朱滔所杀,余部则挟家眷逃去魏州了,我记得圣人已经销了靖难军的名号。”陈崇义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此事说来就话长了……”王司马向这群人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我先带你们去屋中,食一些饭水,咱们边走边说。”
“请。”
跟在王司马后头,在几个兵士的护送下,这些被冯森从故土叫来的文士和工匠探头探脑地四处打量着。
“诸位可知这里是何处?”
“西域?”
“不不不,还要更远,你们可有人看过《经行记》?”
“我听过。”陈崇义马上回道,“只是那是君卿先生之叔所著,未曾有机会一阅。”
“我曾与君卿家中游学,有幸阅读过此书。”在陈崇义瞪大的眼睛中,王司马继续平和地说道,“《经行记》乃杜君卿族叔杜环公所著,是一本游记,天宝十年,高仙芝与大食军交战于怛罗斯,大败而还,而杜公则不幸被俘前往大食,此后他继续向西游行,一路抵达突尼斯后返回,路途万里,终于到达长安。
而《经行记》就是记录了其游行经过,你猜我等现在在何处?”
虽然心中惊讶,但陈崇义还是尝试着猜到:“莫非在突尼斯?”
“不,咱们在突尼斯的北方,距中原足有两万里之遥。”
“怎,怎会如此?”羊符臣忍不住叫道,“我等一睡一醒间不过一个日夜,难道还能坐地日行两万里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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