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45章

作者:阿斯顿发

“我也很疑惑,但事实就是这样。”王司马面色不变,“休说是你们,我们靖难军一千三百来人,不也从中原飞跃万里而来吗?”

“王公莫非在逗我?哪有什么法术能飞跃万里的!”陈崇义也有些无法接受。

雷浚怯怯地问道:“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回不去了。”王司马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江南到关中举试的士子每年都要在路上死掉不少,这足足两万里还只是直线距离,其中山河沙漠,草原海洋更是难渡……”

“但那杜公不是回去了吗?”

“杜公从被俘虏到回到家中总共花了十一年,到家后写下此书不久,就去世了。”王司马低下头,神色有些暗淡,“他其实根本没走到家,而是走到大食便走不动了,最后是运气好,找到了一艘前往大唐贸易的商船,上面有汉人才捎带了他一程。”

“那我也要回家。”羊符臣倔强地说道。

“你想回的话,当然可以回,我们还可以送你一匹马和粮食,但问题是,我们都没有地图,你和此处的人语言不通,到底想要如何回去呢?”王司马丝毫不顾及地掀开了冰冷的事实。

说出了此句话后,空气一时之间有些沉闷。

王司马轻声叹了一口气:“你们要是想走,当然可以走,但那也要等一段时间,此处的胡人王国正在与叛军交战,我们所在的位置正在交战的中心区,等战乱平定,安定一点时,再说吧。”

第八十八章 拜天父修会教规

忠勇坊占地约十四公顷,被两条纵横的大道划分为十字,而坊墙边的两条道路则将整个忠勇坊划分成了一个“田”字型。

而在这个田字的最北端,则是一间将府,整个汉堡最中枢的所在,这座将府就是曾经汉城堡的堡场,从将府的北门是可以直接通往土丘上的丘顶城堡。

不过自从冯森到达此处后,丘顶城堡的作用便由原先的防卫和政治中心变成了单纯的防护作用的堡垒,与忠勇坊呈犄角之势。

冯森最近在考虑要不要将丘顶城堡的主楼修葺一番,将原先的木围墙换成泥砖围墙,再在原有城堡的基础上修建箭楼和哨塔,用以示警和互相守护。

至于原先汉堡的审判和聚会功能,也被冯森划分为二,聚会功能转到了阿尔斯特河旁的木台,冯森最近的想法就是将木台重新修葺一番,作为半永久新的集会场所来设计。

审判功能则转到了将府旁边的一处小院,冯森称之为汉邑衙门。

由于汉堡人数并不多,还比不上中原一个县,乡村地区有冯森的派出的巡回教士和百户们来审判,也用不到,所以只是设置一处小院和十几名不想上阵的老兵作为巡检司。

这里的法律,大多数时候都是按当地的习惯法来,不过冯森也做了调整,就是汉人用汉法,而法兰克人与撒克逊人则用萨克森法,而假如萨克森法中没有规定的事情,就在拜日经中寻找定例。

衙门的具体事务和工作,都是由真慧和王司马轮流负责。

而在衙门的旁边,则是一间新起的院子,其大小与衙门小院相差仿佛,大概能容纳二十来人自由活动,而这里就是拜天父会的修道院,对外则是统称汉堡修道院。

阳光明媚,翠鸟啼鸣。

汉堡修道院中,冯森坐北朝南,正在慷慨激昂地说着话,站在一处十字架前,他两边加上真慧,一共坐了十二人,这是最终留下来的侍从僧。

“看到你们能留下来,我感到非常的高兴,因为那些离开的人,将在数十年后无比的懊恼,懊恼为什么没有参与到拜天父会中,当他们在死去升入天国之时,只能望着过去的时光而悔恨,而你们升入天国之时,就能挺起胸膛,自豪地说出,我的一生是为了将神真正的荣光传播!”

“这个修会我和开尔文长老想了很久,虽然可能要冒着被非议的危险,我仍然希望大家不要把我们当成是一个秘密组织或者一个隐修的修会,我们就是一个光明正大的修会。

我们的修会与其说要进行什么活动,不如说,只是一个学术的学会,一个小圈子的讨论会,所以诸位不要紧张。

我们在会名中所谓的隐修,只不过是因为学会中的提议会遭受那些教会中的贪腐者的打击,希望修会内的修士能够暂且对学会讨论的内容保密!在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去对抗他们之前,我们需要暂时地保密。”

看着这些年轻的侍从僧好奇与渴望的眼神,冯森继续说道:“我想问问诸位,我们作为修士,作为信徒,最主要的作为应该是什么?”

“礼拜!”一个侍从僧叫道。

“供奉天父!”

“读经!”

“传播天父的福音!”

侍从僧们接二连三地回答起来。

“那么在这些义务中,什么是修士们最该做的呢?是礼拜吗?是读经吗?”冯森摇了摇头,“在我看来,是传播天父的福音,为什么这么说呢?你们可曾想过,上古时期的欧罗巴是什么样子的?罗马是什么样子的?”

“上古时期的高卢,居住着愚昧无知,信仰着凯尔特邪神的高卢人,而易北河南岸则生存着更加野蛮的日耳曼人哥特人,而穷奢极欲的罗马贵族们压榨着奴隶,用邪恶的手段逼迫他们劳动。

蛮族们入侵了腐败的罗马,在广阔的欧罗巴的土地上,无数的流血与牺牲,无数的战乱与瘟疫都在发生,无数痛苦的生灵在哀嚎,而当神的福音传到时,流血消失了,痛苦消失了,在神的荣光中,他们得到了文明与和平。

但我想问,难不成愚昧的蛮族们能清醒过来,主动放弃邪恶的信仰吗?不,是传教士们,他们用鲜血和口舌,一遍一遍地向蛮族们倾诉天父的伟大。

传教士们从埃及从耶路撒冷出发,三百年间,神的荣光普照了地中海,而从圣人降世的三百年起到现在,总共将近五百年的时间,我们的传教士们又有何作为呢?”

侍从僧们惭愧地低下了头,冯森轻轻一笑:“传播,福音,是教士们的第一要务。但无数被本尼狄克教规束缚在修道院中的教士们却已然被腐蚀。

他们大多出身贵族,居住在高大的城堡与教堂中太久,已然忘却了先辈们的愿望,他们利用本尼狄克教规作为幌子,堂而皇之地用本来是维持生活的土地拿来享乐,难道这是应该的吗?”

说句老实话,这时的教会腐败与后世的教会腐败相比,其实是相当轻微的,但教会贪污了一粒尘,落在底层人民的头上就是一座山。

生产力低下的封建时代,从来不给底层人活路,查理曼再大帝,他连年的征战也导致饥荒大流行,这些破产的流民,就是后来德意志垦荒活动中的主力。

冯森自信他的话绝对会引起一部分人的共鸣,因为再小的概率乘以庞大的人口基数,那都是一大片的共鸣者。

就算共鸣者少也没关系,不论是民族还是宗教,其本质都是想象的共同体,只要把海量的个例拿出来,通过更多的文字更大的嗓门,人们都会想象出一个浮于教会表面的外衣,一层名为腐败落后的外衣,哪怕它只是想象出来的。

大多数人永远无法意识到自身的命运要靠自身掌握,他们需要一个宣泄口,一个罪魁祸首。

在名为法兰克的大农村中,可是有着无数奴隶疑惑于为什么我信奉了天父还要当奴隶呢。

这已经足以凝聚人心,但这是虚的,想要落到实处,必须得有有效的行动和经济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笼络一切可以笼络的力量,不论他是理想主义的殉道者,还是只是一个贪图利益的小人。

这又不是搞那啥,冯森只不过想当一个权臣罢了,只要能达成目标,他不介意自己的队伍肮脏一点。

作为一个封建主,冯森本人甚至都是肮脏的。

“根据我所说的,我们拜天父会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传教,一切为了传教。为了传教,我们要向内清除教会内蛀虫。为了传教,我们要向外给蛮族传播,福音。

和别的隐修会不同,为了传教,我希望你们能够入世,甚至能够世俗,所以,我希望我们的教会能够容纳一些不同的思想,容纳一些世俗的人,比如我本人。”

说到这里,冯森耸了耸肩,而侍从僧们也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当然,这些说法是否正确,还是要落在实践上,而根据我所说的内容,我决定为拜天父会定下教规。”

“一、清贫生活。加入修会的修士必须过上节俭、实在、天父面前人人平等的朴素生活,一切剩余的物资都要拿去进行生产得到更多的物资,能养活更多的穷人,因为天父是穷人们的首领。”

这是为了以后防止这群教士拿金子铸十字架而不是金币。

“二、公私分明。教士本人的私产与教产要分开,换句话说,教堂里的教士可以低价租赁土地再转租,但教堂不能有土地,而教堂的支出,则由领主本人负责。这是为了防止教士们侵吞教产。”

这是为了教士们能积极一点出世干活,而不是满脑袋学识却躲在深墙大院里当隐士,冯森非常缺乏能辅助政事的文化人。

“三,开放思想。坚定天父的主体教义不动摇,但为了传教,也可以参考别的知识,允许大家用异教徒能理解的方式向他们传播,福音。”

这是为了方便把经往歪了唱。

看着或是思索或是蹙眉的侍从僧们,冯森笑道:“当然,这些教规和教义还只是雏形,更加具体更加符合天父福音的教规就需要你们来完成了,我只负责给钱、挂名和讲座。

开尔文长老,接下来就由你主持了。”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冯森看着讨论得逐渐激烈的侍从僧们,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第八十九章 桥梁与铺路计划

在康德贞和阿多尔的搀扶下,柳德米拉扶着门框,跨过了将府厢房的门槛,终于走出了房间。

十多天来,柳德米拉第一次站到阳光之下,炽热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仿佛竟然莹白得能发出一层荧光。

柳德米拉穿着一身细布长裙,披着一件褙子,少女坐在花坛的边缘上,缓缓吐出一口气。

“今天是几月几日了?”

“六月十七日了。”阿多尔同样坐在了柳德米拉身边,“距离你被袭击,过了差不多十二天的时间。”

“那你怎么还在这?”柳德米拉的声音有些发虚。

“现在兵荒马乱,丹嫩贝格的撒克逊部落也放弃了前嫌,发动了起义来呼应维杜金德与他的大军。”阿多尔抬头看着蓝天,“要让一两个骑兵快速通过倒没事,但要让一群人护送着我前往帕德博恩实在太难了,我只能待在汉堡。”

低下头,阿多尔看着柳德米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且这里挺好的,我不用每天困在房间里学习织锦和刺绣,我现在能够骑马,能够钓鱼,能够射箭,我还有许多的玩伴,那些父亲和教士们不让我做的事情,在这里我都可以做,不让说的话,我都可以说。”

柳德米拉望着阿多尔绽放的笑脸,无奈地问道:“欧波里特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知道吗?”

阿多尔蹙着眉想了想,最后才说道:“欧波里特倒是没被维杜金德袭击,反而是被维莱蒂人进攻了,但维杜金德的骑兵阻挡了消息,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

“我想见见伯爵阁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阿多尔一口答应道,“不过冯现在正在处理搭桥的问题,阿尔斯特河上的那座桥,好像出了点问题,冯一直在外面,你估计要到晚上,才能见到他的人了,不如我们去打猎吧,去嘛去嘛。”

实际上,假如阿多尔和柳德米拉在出门后决定向左走去钓鱼,而不是向右走去打猎的话,他们就能看到冯森其实就在阿尔斯特河边。

他捋起裤腿,踩在水中,用手敲击着有些腐烂的木桥桥墩,向身后的奥利安问道:“这座桥用了多长时间了?”

“我们来的时候就在了,我也不知道多少年。”奥利安掰着手指摇了摇头,“我们每年夏天阿尔斯特河涨水之后,都要重新修缮一遍桥墩,否则整座木桥都会塌陷。”

“塌陷过几次?”

“如果不修缮,第二年必定会塌一段,而且桥上也不能走太重的东西,否则也会塌。”

阿尔斯特河上的木桥没有名字,当地的人们都理所当然地称呼其为木桥,桥如其名都是纯木打造的桥梁。

木桥长度在二十米左右,宽度则在三米左右,最多容纳一辆马车进出,以前汉堡人口不多的时候,这样的木桥足以使用,但随着冯森带来的一千士兵和将近三千的奴隶,木桥已然摇摇欲坠了。

这里的木桥在建造时非常随便,就是将两根木头交叉成X形状用皮革和麻绳牢牢绑住,然后如人字插在河床中,每隔一段距离就插两根,然后将圆木捆成排,架在人字架上,同样捆牢。

就这样一段一段的接起来,就成了一座桥,这座桥原本应该只能让一两个人并排通行。

后来似乎是随着人口的增多,当地人在原先木桥的左侧又加了一道木桥,同样用X型架子制成桥墩,将桥面拓宽到了三米左右。

随着法兰克移民的进入,又在木桥的两边加上了护栏,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座桥已然是年久失修,加上人口一边多,最近又有倒塌的趋势。

“陈大郎,你觉得此桥如何?”

“禀节度,实在粗陋,不敢恭维。”

“你曾在家乡督过造桥?”冯森走上岸,用一旁仆人递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陈崇义倒也直爽:“苏州刺史韦公曾命我于苏州城中营造石桥,三年乃成,实在惭愧。”

“你们那是是怎么做的?”

陈崇义思考了一会儿,才低头拱手答道:“先使人测量河宽与水深,派子女(唐朝奴隶称为子女)下河清理河床,然后在两岸间划出一道基线,沿着基线大量抛洒石块,在水下垒成一道矮堤。

如此静置一段时间,河泥柔软,石块沉坚,石块就会自然陷入河泥中,然后以此为基,层垒砖石,便可得到桥墩,最后趁着冬季的枯水期,用小船将长石板架在桥墩上,再使糯米汁粘牢,就能得到石桥。”

冯森只感觉万分舒爽,也就是唐朝的读书人还有古儒遗留的实务精神,而且大多出身乡绅地主,家里书多,见识广博,真要换个明朝的普通书生来,估计就只能阿巴阿巴了。

冯森亲密地拉着陈崇义的手,咧着嘴笑道:“陈大郎来此可还习惯啊?”

“异国山河,虽然颇有几分汉家气派,但……”陈崇义有些惆怅地苦笑了一声,“但怎能习惯的了呢?”

“羊老丈最近还在叫着回乡吗?”

“前几日在林中差点被狼咬死,最近老实了许多,跟着王司马在学当地法兰克语,节帅准备如何安排他?”想了想那天一身渔网装的羊符臣,陈崇义的嘴角忍不住带起了一丝笑意。

“我准备让他去当那群少年兵的汉语老师,军中那些大老粗话都讲不明白,只能让他们教教初学者了。”冯森无奈地说道。

“陈大郎日后有何准备?”

“我于此处人生地不熟,节帅又搭救了我等,当然是愿意拜于节帅门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做一个小小的孔目官即可。”

“这个想法不错,但我想稍加修改。”冯森走上了木桥,又转过身正对着陈崇义说道,“我准备来年在阿尔斯特河上建立一座新桥,而旧桥同样要在8月雨季前重新修整,你既然有营造桥梁的经验,此事我就交给你。”

“喏,臣必当尽心竭力。”

“等等,你还没听我的要求呢,我要你将此桥拓宽一倍,并且能容纳两辆牛车满载通过,我给你一个半月的时间,人力随你调配,一切便宜行事,可敢听令?”

“敢不从命。”

“好,如果旧桥能修缮成功,我就命你为营造司司丞,负责汉堡境内一切道路营造,房屋修建与桥梁搭建工作。”

“喏!”陈崇义睁着明亮了许多的眼睛,向冯森拱手听令。

第九十章 尤里卡!

这边和陈崇义说完了桥梁制造的事情,冯森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将府,找到了王司马,开始交接编户旗民的工作。

自从春季之后,冯森的冯府正式改为将府,便又在原先冯府的南边增加了一进院子,由冯森的近臣和客人居住,同时这也是他本人办公的场所。

其实冯森待在将府内办公的日子并不多,很多时候他都是在外奔波,探查各处的资源与地理形势,然后到各个服从的村落去巡视刷脸,然后带人小范围地去震慑不太服从甚至有歪心思的村落。

具体的事务,除了军务和财政都是冯森在掌管,其余的他都放心地分给了麾下的谋臣们。

比如负责治安、防火和捕盗的巡检司,冯森就交给了军法官崔须陀,而负责统计人口,教育以及传教的教行司冯森让真慧来担任主官;负责分配劳役、调配物资的中书司则是王司马主管,未来如果有营造司的话,应该就是由陈崇义来负责。

目前冯森手下就这三个司,其中巡检司总共三十位弓手,其中二十位都是战场受伤退役的老兵,剩余的大都是半工半学的少年兵。

而教行司则是由那十一名侍从僧中的七八人加上三五名孔目官组成,再捎带上奥利安一共就是十二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