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60章

作者:阿斯顿发

当撒博狼狈站起身,那男子依旧没什么反应,于是撒博便狠狠冲上前去踹了他一脚,结果那人保持着原有的姿势歪倒到了一旁。

他原来是冻死了。

指着男子大笑了三声,撒博又灌了一口酒,向着那具死尸吐了一口痰,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迈着歪七扭八的步伐,撒博走着8字形的路线,绕过了一片帐篷,来到了原先的布兰肯教堂大厅前。

大厅的门前,两个士兵依旧在老老实实地看着大门,见到了撒博这个熟面孔,他们便顺滑地让其走了进去。

从小门进入,一股热浪带着臭气席卷了撒博的鼻子,在大帐中,酒水横飞,闪着油花的白色肉躯不着寸缕,在这间帐篷中,黄色的酒水混合着白色的液体在那些大小贵族间传递着。

十字架被(和谐)插在一个它不该在的地方,而那些蜂蜡的蜡油也滴在了一个它不该滴的地方。

火红的木炭将空气烤的近乎于夏天,围绕着一张大桌子,三十几位撒克逊的大小酋长怀中各自抱了一条白花(和谐)花的躯体,撞击着手中的杯子。

在他们身边还有上百名撒克逊武士和各地美丽的少女们在“嬉戏”。

在桌子的上方,一条横梁上,正吊着三具教士的尸体,他们的尸油落在了中间的烤乳猪上,酋长们也丝毫不在意。

而在最圣洁的天父祭坛前,正倒挂着被(和谐)扒去了所有衣服的修女们。

推搡着拥挤的肉体,撒博从人群中挤到乌达的身旁:“酋长大人,阿尔比恩来信了。”

“阿尔比恩是谁?”乌达茫然地问道。

旁边的一个贵族提醒道:“就是那个维杜金德的叛徒。”

“噢噢噢。”乌达晃了晃他的大(和谐)脑袋,从撒博手中接过纸条,然后反手一记耳光,“你个败家子,传个信怎么用的羊皮纸。”

“这是阿尔比恩的羊皮纸,我们每次都用莎草纸的。”撒博叫屈道。

但乌达没有理他,而是盯着纸条看了五分钟,随后他将纸条递给了旁边的一个贵族:“我不识字,他写的啥。”

“额,他说维杜金德伤重病危,卧床不起,他已经掌控住吕比斯局势了,他还说,汉堡的那个赛里斯人要进攻于尔岑,让我们小心防御。”

“哦,是吗?”乌达点点头,把纸条还给撒博,“把上面的字刮一刮,能卖不少钱,卖完了记得把钱给我。”

“好嘞,老爷,那个,老爷,能给点……”

“你个酒鬼,难道你身体里流的是酒吗?”乌达将手中的一大杯啤酒递了过去,“该死的,拿去,快滚。”

“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撒博高举着混杂了不少其他液体的汉堡啤酒,兴高采烈地向外冲去。

“砰!”撒博几乎撞上了一层铁壁,瞬间人仰马翻。

“我的酒!谁,谁?我可是乌达老爷的养鸡……养鹰人!谁,不要命……啊,埃尔夫加酋长!”撒博瞬间蔫了,老老实实地站起身,立在一边。

“你来这干什么?”高大的埃尔夫加酋长冷眼乜向撒博。

“有信……”

“什么信?给我看看。”

一把从撒博手中抢过羊皮纸卷,埃尔夫加仔细地阅读了起来,看完后,他问撒博:“乌达大酋长看完后怎么说?”

“老爷让我把上面的字刮掉拿去卖钱。”撒博怯怯地回道。

“该死的。”埃尔夫加一脚踹开了大厅的门冲了进去,留下了撒博一个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好了,酒也洒了,估计要被骂一天,纸条也没了,本来还指望从羊皮纸里扣点,这下鸡毛都没挣着。

第一百二十六章 埃尔夫加

在一场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越来越冷了,在布伦瑞克补充了一批冬衣,但仍旧不能让所有士兵们满意。

几天前,在与乌达争论无果后,埃尔夫加愤然带着手下的三千军队独走,自己去帮助于尔岑防御那个赛里斯部落。

一路上,从布兰肯堡到布伦瑞克,叛军士兵们劫掠了一路,才让大部分人都披上了两层衣服,但尽管如此,每天却依然有士兵因为寒冷而病倒。

昨夜的露珠依旧挂在松针上,一滴滴地落到松树下的大青石上。

坐在布满青苔的大青石上,埃尔夫加丝毫不管青石上的潮湿,他左手摩挲着腰间长剑上的宝石,沉默地注视着远方。

埃尔夫加是施滕达尔的高尔,同时也是乌达的外甥,在维杜金德之后响应而第一个起兵的,实际上是埃尔夫加而非乌达,只不过因为乌达威望更高,埃尔夫加才将这个南萨克森战争领袖的位置让给了乌达罢了。

望着坐在地上休憩饮水的叛军士兵们,埃尔夫加胸口有些发闷,在他看来,南部的叛军已经攻陷了整个萨克森将近三分之一的土地,实力远远超过维杜金德,正是应该北上彻底驱逐法兰克人的时候,但乌达却因为所谓的害怕寒冷,一直停留在布兰肯堡。

一开始,乌达并不是这样,否则埃尔夫加也不会愿意从属于乌达,而且其拉拢阿尔比恩,要求重选萨克森战争高尔的手段,埃尔夫加也十分欣赏。

他讨厌维杜金德,因为埃尔夫加是个撒克逊传统主义者,而维杜金德不开马克洛会议,自命为萨克森公爵的行为,让他十分不满——这和法兰克人有什么区别?

本来以这次的声势,埃尔夫加认为,只要继续下去,萨克森虽然依旧面临法兰克的威胁,至少能将其驱逐出去一段时间,如果乌达还能像以前一样的话。

埃尔夫加握住了腰间武装剑的剑柄,如果还能像以前一样的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乌达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大肆提拔旧友,不理军务,整日宴会不断,当叛军士兵因为饥寒交迫不得不穿树皮吃老鼠的时候,乌达还在温暖的房屋中,大口大口地吃着烤乳猪呢。

回忆了好一会儿,埃尔夫加才发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不醉酒的乌达了。

这段时间,叛军中不断有人逃跑,乌达对领地内的剥削越来越重,什么砍柴税,捕鱼税,耳朵税和手脚税,不交税的人甚至会被切下耳朵乃至砍掉手脚。

“他吗的!萨克森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埃尔夫加愤懑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

他本来就是因为法兰克人逼迫他们改信,还对当地撒克逊人严刑峻法,动辄砍头斩手,这才选择起兵的。

在起兵的缘由中,对法兰克人的厌恶占了一部分,但更多的却是对他们贪婪残暴的痛恨,尤其是查理在韦尔登屠杀的那些族人。

只是埃尔夫加现在却迷茫了,因为他不知道他死去的族人,到底是死在法兰克国王手里的多还是死在乌达手里的多。

如今维杜金德在代特莫尔德之战中生死未卜,传承百余年的撒克逊城市代特莫尔德在法兰克士兵的铁蹄下几乎焚毁了一半,十室九空。

根据阿尔比恩的情报,查理应该是集结起了三万多人的兵力,分为两路,一万多人北上追击维杜金德残部,平定弗里斯兰乱局,剩下的两万人在利珀河附近整训,补给物资和装备,在神诞节之前才正式开拔。

在之前的会议上,埃尔夫加认为,可以派驻一支军队扼守哥廷根,假如代特莫尔德有变,正好趁机夺下代特莫尔德,而阿尔比恩带领维杜金德残部倒戈卸甲以礼来降,仍不失高尔之位。

汇集了全萨克森的军力,而且还是本土作战,叛军的胜利指日可待。

但是这个埃尔夫加和十几名祭司绞尽脑汁一起想出来的妙策,并没有得到马克洛会议的认可,埃尔夫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代特莫尔德这个重要的据点被占领,其中的贵族和自由民倒戈卸甲以礼去降。

这个时刻,埃尔夫加无比痛恨马克洛会议,他甚至有那么一点点理解了维杜金德的行为。

他甚至感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变成维杜金德,因为他正慢慢被身边的人一点点孤立。

他很少参加宴会,大部分时间都在和手下以及祭司讨论接下来的战事,目前乌达叛军所占领的领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他打下来的,而剩下的三分之二中,绝大部分都是直接投诚的撒克逊酋长们的土地。

因此,埃尔夫加深受士兵们的爱戴,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士兵们在热情欢迎他。

假如埃尔夫加读过中原的史书的话,他一定能知道这些行为的含义,书上有无数的专有名词来形容,比如功高盖主,比如封无可封,比如王翦的正面例子,比如韩信的反面例子。

假如埃尔夫加读过罗马希腊的史书的话,他也能明白这些道理,比如凯撒的《内战记》,比如塔西佗的《历史》。

可以肯定的是,在撒克逊人的存在时间里,一定发生过这样的故事,但随着记得这些故事的祭司的死去,故事中说的道理也随之离去了。

文明的积累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高尔大人!”一个骑着汉诺威马的士兵从远处跑来,他在埃尔夫加面前大约十步的位置翻身下马,踉踉跄跄地跑到了埃尔夫加面前。

埃尔夫加瞪着眼睛喝道:“怎么了?你探查到了什么?”

“是那群赛里斯人,他们,他们正在攻打于尔岑。”那个探子平定了一下呼吸回答道。

埃尔夫加先是猛地站起,随后缓缓坐下:“他们有多少人?”

“我所能见到的,大概有四个百人队,但他们在后方还有军队,应该比四个百人队要多的多。”

“有多少步兵?多少骑兵?”

“差不多除了我数得过来的四个百人队,还有一群骑兵,但他们不列阵,我也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

埃尔夫加点了点头:“所有人准备,暂停休息,收拾好武器后就出发!脚步都给我放缓一点,咱们得绕到那群赛里斯人的背后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唯有冲锋

枯黄的草叶被潮湿的泥水裹挟着,随着坡地边一指宽的细细水流在滚动。

阴白色的天空中,流动的卷云被摊平成了薄薄的黄色,空气中带着冷冽和潮湿的泥腥味,几只孤高的灰鹰在黄云下盘旋着,发出了刺耳的呖叫声,迫不及待地等待着下方的一切。

骑着飞鬃,冯森遥望不远处,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黄风格的滤镜。

在不远处,是一个被木墙所围绕的寨子,它的外墙上正燃着熊熊的火焰,惊叫声、泼水声与孩童啼哭声交缠着环绕着,与灰鹰的叫声应和着。

红白相间的圆盾,高高飘扬的血色战旗,干瘦而颤抖的农兵,十来头矮马载着光着上半身的骑兵,向着长矛组成的铁林猪突猛进。

于尔岑的村民们简直做出了最愚蠢的决定,哪怕是吕讷的酋长休厄德都知道,就凭一道不足两米高的围墙,是决计挡不住冯森的军队的。

在意识到木质的围墙无法击败冯森后,休厄德好歹还知道要在芦苇丛中袭击,但于尔岑的酋长却选择了待在这间木寨中,既不主动出击也不积极防御,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冯森派人火烧木寨,才壮起胆子开始了反击。

冯森这次出战一共只带了九百人,其中四百的撒克逊旗战兵,一百的维京旗后备军,一百包衣奴兵以及二百多督战的靖难骑兵以及五十来个义从骑兵。

这些义从骑兵大多数是百户或者贵族武士,他们是能够自备马匹和装备,只不过他们的武器大多仍旧是链甲,只是多了横刀与骑枪罢了。

于尔岑的木寨前依旧是熟悉的吕讷堡荒原地形,连绵不绝的矮坡与灌木丛,在矮坡间是星罗棋布的沼泽和芦苇丛,唯有西南方有一片茂密的丛林和矮山。

于尔岑门前的草地上,喊杀声响作一片,在冯森近前,是四百撒克逊战兵的部队,这群人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参加过一次以上战斗的老旗丁,剩下的三分之二中有汉堡故地的旧旗丁,也有吕讷本地的新旗丁。

冯森从来都没有想过攻占于尔岑会有什么乱子,他在考虑的,从来都是乌达叛军的反应。

实际上,于尔岑没有乌达的势力来协防已经让冯森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想不到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嗡!”

一名手持弓箭的义从骑兵在对阵的两翼间来回游走,他猛地张弓,羽箭如同流星一般飞出,深深扎入了一名士兵的脖颈,而尾端仍在颤颤发抖。

于尔岑部落的士兵们大约有五百人,人数与冯森这边出战的四百人大致齐平,他们训练虽弱,但冯森新带的这四百名撒克逊旗战兵大都也是初次战阵,尽管在装备上保持了上风,却也依旧与当地的于尔岑部落武士打的有来有回。

在保护家园和拼死一战的士气加成下,于尔岑的士兵虽然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但是由于缺乏训练,没能像正规的士兵那样迅速结阵,因此,即使有着人数上的优势,也无法取得胜利。

“咻!”尖锐的破风声传来,一支黑黝黝的短矛,擦着那名义从骑兵的肩膀飞了过去,将另一名骑兵的脖颈洞穿。

冯森皱起了眉头:“这是谁的部将?真是鲁莽。”

张世成在一旁尴尬地笑了起来。

“时间耗的太长了。”冯森抽出了手中的马刀,高高举起让所有人都能看见,“靖难军,放箭!”

随着冯森的一声令下,两百名靖难军缓缓拉开了手中的骑弓,在一声刺耳的锣声后,魔鬼般的弓弦响动声,让一些在桑特尔山之战中幸存下来的旗丁都浑身一颤。

总共三百只箭矢如同一团乌云般笼罩了于尔岑那五百士兵的头顶,紧接着,一朵又一朵血花在于尔岑的军阵中盛开。

“啊——”

“啊噫呀噫呀!”

“我重伤倒地了!”

战场上瞬间安静了半秒。

由于于尔岑与旗丁们之间战线犬牙交错,这一波箭雨不仅倒下了数十名于尔岑武士,也倒下了十多名撒克逊旗的旗丁。

看着身旁的倒下的同伴,旗丁们咽下了口水,他们看向不远处,三百靖难骑兵正静静地立在不远处,冯森拉下了面甲,高高举起了手中屈刀。

旗丁们明白了他的意思——假如他们依旧无法突破敌军的阵线,那么等待他们的,就不再是箭雨,而是靖难天兵的骑兵冲锋。

在一阵遍体通寒之后,无穷的热血从心脏中泵出,一个百户突然高声叫喊起来,他疯癫般地举起手中的长刀:“杀啊!!!”

“杀!”

旗丁们疯狂地迈着小碎步向前突进,他们的手中三米长的长矛如同枪林,在整齐的号子中向前奔涌,前排的长斧兵几乎放弃了手中的盾牌,全凭感觉,砍断迎面扑来的木枪。

最前方的盾斧兵们劈倒了试图用石块砸他脑袋的敌兵,而身后的长叉兵又将挡路的敌人推翻在地,两根长矛猛然推出。

“噗!”

长矛拔出,鲜血还在矛尖流淌,那跌倒或来不及防御的于尔岑武士直接抽搐着无法再站起,无数双大脚踩过他的尸体继续前进。

一盾砸开了扔来的石块,身后的长矛一扫,那个拿着投石索的于尔岑武士立刻捂着向外翻转的手臂惨嚎着跌倒在地,一排数十人组成的盾墙向着前进的旗丁方阵冲击,那个小方阵突然有一个旗丁转头便逃。

露出了这个空隙,霎时间,旗丁本阵便倒下了三五个,就在崩溃之际,一个大个子旗丁猛地跳起。

他双眼赤红,撑着手中的长斧,在于尔岑武士们的削尖前端的木矛中险之又险地跳入了盾墙之后,他手中长斧抡圆了一扫,无数鲜血与内脏便飞上了天空。

“敢有退者,皆如此人!”就在大个子旗丁大展神威的时候,一个义从骑兵大声吼叫着从乱军中突出,在那队旗丁面前绕了两圈,而他的马尾背后,则系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不断抽搐的人形,正是那个逃跑的旗丁。

于尔岑的部众虽然战斗意志高昂,但他们毕竟并非正儿八经的职业士兵,在经验和战斗素养上完全无法与冯森的旗丁们相比,在他们的心目中,唯一的希望只剩下乌达的援军。

在他们左等右等,始终不见所谓援军的影子的这一刻,于尔岑的部落战士们终于开始绝望了。

于是,如潮水一般,于尔岑的部落武士们开始溃退。

冯森站在矮坡上,看着那四百旗丁一路势如破竹,很快攻入了于尔岑的营寨之中。

“节帅,咱们是否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