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斯顿发
但是哈罗德知道现在可不是享受的时候,以靖难骑兵那传说中骇人听闻的战斗力,假如不快些构筑营地,恐怕这四千多人还不够他们杀的。
咬着牙,哈罗德再次拿出他的长鞭,劈头盖脸地朝着士兵们抽去:“快!搭建营地!”
清脆的鞭响和灼人的疼痛终于让士兵们回过了神,他们慌忙按照哈罗德的指示忙碌起来。
“动起来动起来!你们这群懒汉!”哈罗德又吼道,“我们的木板和盾牌呢?用盾牌,还有石块,把拒马都绑好……该死的,看看你在干什么?那根树枝还没你的几把粗!”
随着哈罗德等人成功登陆,第二批渡河的军队也缓缓随着摇晃的长索开始渡河,不过这一次,他们还携带了不少用来防御的木板和盾牌,尝试在长索间搭出一个简单的木桥。
“咚!咚!咚!”
打雷了吗?一些埋头扎着篱笆和拒马的士兵们忍不住抬头看去,在不远处,烟尘升起。
那不是打雷,那是如雷的马蹄声!
是那群可怕的靖难骑兵,为首的骑兵戴着一个金色的面甲,手中的弓箭随着起伏的身体微微摇晃,在他身后,三百名玄甲骑兵(那九百人只会骑马,不会骑战)排着整齐的队列,正缓缓拉开手中的弓箭。
“他们要冲营了,盾墙,盾墙!”哈罗德朝着身后的号角兵和鼓手喊道,接着号角和鼓声便和震天的马蹄声一道响起。
有经验的贵族武士们瞬间高声叫喊着,将熟悉的部落战士拉到自己的身旁,在面对着冯森骑兵的方向组成了两道厚重的盾墙。
所有人都咬住牙,死死地顶在了前列,但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沉重的马蹄,而是飞射的箭矢,在冯森的带领下,骑兵们诡异地在盾墙前绕了一个大回旋,在阵前射出一阵箭矢后,又退了回去。
一段时间后,就当武士们想解除盾墙时,如雷的马蹄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依旧是冯森领头,只不过他身后的不是玄甲骑兵,而是之前的骑马步兵。
虽然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训练,骑马步兵们的马术提升了显著,但他们的骑战技巧依旧不太行,所以冯森给他们提供了惠而不费的短标枪,投不中也没关系。
这一次,三百名骑兵依旧在阵前回旋了一阵便向后退去,接下来差不多每隔一段时间,都有至少三百名骑兵轮次回旋冲锋,在阵前投出标枪或者飞斧。
实际上骑兵们与撒克逊士兵们并没有进行直接接触,冯森等人几乎没怎么进入对方的飞斧或者标枪的射程,或者只是进入了十来秒就退了出去,但哈罗德部的盾墙已经隐隐有崩溃的预感。
要知道上战场可是一项绝对危险的运动,没有身临其境的人根本无法体会其中的恐惧,当上百匹能够把人踩死的马群冲来时,普通人的第一反应肯定是闪避和逃走,更何况这些马匹这是能“远程攻击”的。
冯森的骑兵能够通过轮换来休息,但是组成盾墙的士兵们可没有办法休息,每一次骑兵冲来都好像是真的,每一次都有弓箭或者标枪,每一次像是在刀锋上跳舞,这种心理压力非精兵否则根本扛不住。
哈罗德的盾墙能坚持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
哈罗德这边顶着偌大的压力与冯森交战,而乌达这边也没有闲着,他身前士卒地骑着他的高头大马在河水中不断前进,在他的身边,士兵一边在长索上铺木板,一边拽着长索不断前进。
从半空中俯瞰,这一段的塞滕坎尔河中被士兵们的躯体溅起了无数的浪花,然而时不时的,还有一两名士兵被水流冲走。
河岸边,是马蹄声掺杂着鲜血的铁腥味,河水中,是叫喊声混合着腐臭的水汽味,这一段河流从未像今天一样热闹过。
“把木板递过来!”
“糟了,绳子断了!”
“往前走,往前走,不要停。”
乌达骑着他的高大马匹在河水中艰难地跋涉着,他抽出长鞭,不断地抽打着偷懒或者闹事的士兵,突然,一块木板从长索上落下,顺着水流直接砸到了乌达胯下骏马的屁股上。
“唏律律!”
“吁——”
那骏马受惊,猛地向前窜出去几步,差点把乌达从马上甩下来,要知道乌达可是穿着两层甲,这要是摔到河里,那还得了?
乌达一拽缰绳,来到索桥边,两声脆响伴随着士兵的尖叫后,眼珠被长鞭抽爆了的士兵直接落到水中,被水流一起便被裹挟着向下游卷去。
“怎么回事?啊?”乌达看着负责铺桥的那几个贵族,大声地呵斥道。
那贵族愁眉苦脸地叫屈道:“乌达酋长,这水流真的太急了,我们根本控制不住啊。”
“急什么急,我怎么没感觉到急。”乌达气急败坏一脚踢在了他的背上,差点把那贵族踢下了桥,“水流急,那哈罗德是怎么上岸的?他们还顶着箭矢呢,别找借口,快铺!”
“乌达大酋长!”一个背上插了三支木箭的撒克逊骑兵赶到了乌达的面前,“哈罗德酋长叫我来问问,什么时候才能到?前面的弟兄们已经扛不住了。”
乌达眺目远望:“该死,真该死,怎么事情总是这么糟糕!算了,这半截索桥应该够了,传令,全军渡河!”
急促的冲锋号在河流的上方响起,乌达下达完命令后,便跟在那个传话的骑兵身后来到了前线。
随着乌达的骑兵不断渡河,此时的靖难军士兵已经停止了轮次回旋冲锋,反而不断派出十几人一组的骑兵小队,与那些渡河的撒克逊骑兵缠斗。
在缠斗的同时,他们不断在阵列的四周喊话。
在阵列之中,每隔一两分钟就会冒出来三五个逃兵,然后被撒克逊的督战骑兵斩杀。
来到了河岸的阵地中,乌达找到了坐在一团篝火前从肩膀拔箭的哈罗德:“情况怎么样了?”
“我不得不告诉您,我想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们的骑兵什么时候能过河?”
“铺设索桥的速度太慢了,我们骑兵的马太矮,这里的水太深,只能牵着走,他们很快就能全部到达?”
“水深吗?”哈罗德挠着脑袋问道,“我过河的时候,就算是我们的最矮的矮马,这水位也不过到胸口上面一点啊。”
一阵莫名的心悸击中了乌达,他感觉到了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他们在喊什么?”乌达突然向着哈罗德问道。
“谁?”
“那些黑甲的骑兵。”
“一些劝降的话语,什么天父保佑,什么天父降下洪水惩罚……”
“沃登啊……”乌达缓缓地张大了嘴巴,“快,叫他们回去,不要渡河,不要渡河……”
“为什么?”哈罗德瞪大了眼睛,“我们好不容易才渡过了这条河流,难道要让给那些汉人吗?”
乌达没有管他,而是近乎破音地向着一个传令的骑兵咆哮道:“去河中,告诉他们,不要渡河,回去,都给我回去!”
“酋长大人?!您,您这是在干……”哈罗德惊讶的话语还没说完,便听到一阵轰隆隆的奇怪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仿若雷霆。
一个撒克逊骑兵首领从阵前赶来,向着哈罗德躬身询问:“酋长大人!那群黑甲骑兵跑了!我们要追击……沃登啊……”
那骑兵的话语说到一半便像被拦腰截断一样停住了,他看到了什么,那是什么?
从河流的上游,汹涌的河水仿佛出笼的野兽,仿佛下山的猛虎,嘶哑着狂啸着,扭动着庞大的身躯,黑色的河水,白色的浪花,水流卷集着河岸旁的淤泥、杂草和浮木,怒吼着向乌达的军队狂奔而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塞滕坎尔之战 完
黑色的河水如一记重锤锤在了过河的队伍上,将整个过河的队伍拦腰截断,狂啸的河水仿佛从天空倾泻,瞬间吞没了过河的士兵们。
“救命啊!”
“哪来的洪水!”
“快跑,快跑!”
河流中瞬间乱成一片,所有人都在大叫所有人都在呐喊,什么都听不清什么都看不着,只能听到耳畔混杂的声浪洪流,只能见到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洪流。
顶着快要炸裂的耳膜,乌达在人潮中不断地大喊:“快跑,快跑!”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河水如一条黑色的巨龙,张开了血盆大口不断地合拢咬下,将过桥士兵打翻、掀飞,将刚刚搭到一半的索桥冲垮;
无数的士兵在绝望的嚎叫声中落水,挣扎呼救,最可怕的却是黑色的河水上沉重的浮木与砂石。
这些浮木与砂石是黑色巨龙的爪牙,它们冲向那些可怜的士兵,沉重的撞击声不绝于耳。
一个乌达的叛军士兵在水中挣扎,他双手探出了水面,疯狂的拽着手中的绳索,冰冷的河水冻得他牙齿打战,刺骨的寒冷钻心一般朝着他的毛孔探入,脸色甚至都开始发紫。
作为第二批渡河士兵的排头兵,他一直冲在渡河的最前列,在洪水来临之际,他就已经踩上了柔软的河沙,要不是湍急的水流将他冲离了,他现在已经站到了岸上。
不过沃登保佑,他没有被冲的很远,并且他还拽住了一条系在岸边树上的断裂长索,现在他距离岸边只剩下七八步的距离,最后的七步……
那个黑影是什么?这是他最后的想法,下一秒,沉重的浮木高高扬起,仿佛一架攻城锤,在河水这个大力士的操纵下,猛地撞上了他的胸口。
“咚!”
一声仿佛敲鼓般的重响响起,血液仿佛不要钱地从口鼻中喷出,几乎形成了一团血雾。
这样的场景在河流中央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巨大的水压和浮木轮流拍击,乌达亲眼见到一个士兵被河流中的滚石和浮木砸得飞起,甚至飞到了岸上,但从他深深凹陷了额头来看,估计任何救治都已成了徒劳。
死亡在塞滕坎尔河的上空不断蔓延。
“退后!”
乌达嘶吼般的叫声响起,然而和之前一样,依旧太晚了,汹涌的河水已经蔓延到了岸边,不断有士兵被上岸的河水卷走。
站在一处高坡上,河水已经冲刷着乌达的膝盖,他拄着他精良的长剑茫然地寻找着他的敌人,但可惜的是,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他的敌人——汹涌的河水。
此时此刻,过河的部队已经损失了四分之一,即使有一小部分幸存者侥幸抓住了绳索或礁石,但是在河水的肆虐下,他们恐怕连逃跑都做不到,只会在痛苦和窒息之中慢慢地死去。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乌达摘下了自己镶嵌着一颗巨大红宝石的头盔,这本该是一件轻松完成的事,那些汉人甚至只有一千出头的部队,为什么会这样?
“啊——”乌达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他拔出手中的长剑对着眼前的河水不断挥剑劈砍,他感觉自己脑袋嗡嗡作响,仿佛有无数蜜蜂在耳边鸣叫。
“是河神的愤怒!洪水,这是洪水,是他们的神明对我们的惩罚……”哈罗德浑浊而颤抖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他紧紧抓着乌达的衣服:“酋长大人,他们是被他们神明所庇佑的人,但我们却不是,咱们还是早点逃吧。”
“逃?逃去哪里?能往哪儿逃?”疯狂地劈砍着河水,乌达流着泪水呐喊道,“看看这些河水吧?我们能往哪儿逃?!”
在乱劈乱砍一阵后,乌达总算是恢复了理智,他望着眼前的一切,过往半年走马灯一般在眼前闪现,最后的定格却是滔滔的洪水,那些野心与算计仿佛是一场梦境:“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有天父庇佑?”
“难不成,难不成他真有天父庇佑?”望着不远处那令人生畏的洪水,布厄喃喃自语道。
布厄是诺斯人,居住在挪威地区,不过那里尚且还没有挪威这个概念,只是无数个大大小小的部落。
曾经这些部落相安无事,但是随着天气一点点变暖,肥沃的土地越来越多,这些部落就开始了不断的征战,王权这个概念也出现在了诺斯人的印象中。
其实按照布厄的想法,肥沃的土地变多了,大家都能拥有自己的土地,那么征战应该会变少啊,但是现实告诉他,他错了。
人口膨胀有惯性的,有时候土地和生产力已经不足以供养这些人口了,但由于增长的存量,人口就会像脱缰的马车一样停不下来。
这也是维京人会在9世纪10世纪到处劫掠的原因,本地的产出已经无法满足增长的人口,增长的人口带来的收益,又使得王权发展和膨胀。
王权发展膨胀之下,权力开始集中,原先原始的不受约束的生产生活方式随着生产力的发展而远去,曾经诺斯人的传统也随之开始渐渐变化。
布厄就是被人口的马车甩下的人。
原先布厄一家只是斯塔万格的渔民,偶尔也会充当一下猎户,每天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一开始,是他的二哥跟随着格洛尔雅尔(对维京酋长的称呼)前往不列颠劫掠,抢回了大量的金银财宝,于是他的大哥三哥也跟着一起去了第二次,这一次,他们信心满满地要劫掠南边的萨克森。
然后,大哥二哥三哥全部栽了进去。
二哥直接在战场上战死,但是大哥和三哥却混的不错,弄了一个十户的贵族头衔,老家雅尔的税收的越来越重,他干脆也跟着三哥出了海,把父母和姐妹一起接来了汉堡。
但由于错过了上一次的机会,以布厄的身份本来应该从包衣干起,不过,他的大哥却想了一个办法,伪造了一封贵族文书,让布厄成功挤进了接受雇佣的诺斯贵族行列。
这也是布厄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作为渔民,他操舟是一把好手,他自备干粮来参战,为的就是这次雇佣的报酬——八旗十户的贵族头衔,从假贵族变成了真贵族的头衔。
望着河道中汹涌的河水,一旁的同伴忍不住道:“简直就像加尔姆祭司口中的神话里的场景,只有那些半人半神的英雄身边才会出现的事情。”
“说不定在未来我们也能被写进神话里。”另一个同伴赞同道。
“那还不赶紧把长船推进河里,我们要做第一个出现在洪水中的维京战船,这样我们的名字才能出现在神话中。”布厄掀开了身后的油布,一艘硕大的维京战船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多好的船啊,以前的自己可没有机会驾驶这么好的长船,抚摸着长船的船身,布厄甚至有些迷醉。
一阵号角声响起,将布厄从回忆和幻想中拉回现实,接着他便见到了不远处的森林中燃起一缕青烟。
“来自维京的勇士们!金钱,女人和贵族头衔正在向我们招手!”布厄抗住了长船的边沿,“我的朋友们,抬起长船,我们要去给那些懦弱的撒克逊人最后一击!”
当洪水离去时,剩余的乌达部叛军不约而同地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狂喜,然而这份喜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没过多久成群的维京长船便出现在河面之上,而那熟悉的羽箭再次向精疲力竭的乌达叛军袭来。
在两轮箭雨和战船的攻击后,叛军的士兵们终于绝望了。
不久,冯森便接到了消息,乌达被自愿向他献出了头盔与战旗,正式跟冯森投降,肆虐了南萨克森半年多的乌达部叛军,终于就这样被彻底剿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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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第一百四十七章 塞滕坎尔之战 总算完……哎,没完呢
白雾为远方的山林披上了一层流动的灰纱,穿过山林与原野,蜿蜒的河水汩汩流淌到了跟前。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无数的尸体漂浮在黑色的河水中,几乎要把这一段河水泡成一条臭水沟子。
残破的战旗,折断的长矛,血染的大地,叼着肉丝的群鸦在尸体间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疲惫的旗丁们三五人一组在这片土地上行走着,像吃自助餐一样挑选着还能用的武器与盔甲。
凹下去一块的头盔,拿上。歪了的剑,跨上。歪日,居然还有一副完好无损的锁子甲,赶紧扒下来。至于射出去的铁箭头的箭矢更是不用说,一律都带回去,还有一些制作不精或者断裂的矛头,也顺道带回去重铸。
在士兵的身边,无数垂头丧气的战俘被绳圈套住脖子和双手,被分批次地押送到了于尔岑或者巴多维克。
精良的皮靴踏过被河水泡软泡臭的泥土,丕平用手帕擦着嘴角的呕吐物,漫步在士兵与战俘之间。
由于这段时间大量地锻炼和摄入维生素D,他虽然依旧驼背,但腿部和胸部的畸形已经改善了很多,至少不加注意的话,很难看到他畸形的走姿。
望着这片残留的战场,驼背丕平忍不住感叹。
在帕德博恩宫廷中时,丕平就经常听到小妹、父亲和几个大臣聊到这位来自赛里斯的权贵(在法兰克王国,伯爵及以上统称权贵),以及他神奇的战绩。
什么以一千破五千啦,什么抗击维京啦,什么征讨吕讷啦,一系列超低战损比的战争听得驼背丕平隐隐不服,怎么可能有战损这么低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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