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76章

作者:阿斯顿发

接着,他一马鞭落在马屁股上,在吃痛之下,那骏马猛地向前窜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我要把你的头盖骨敲下来当斐济杯使!

易北河的河面上升腾起蓬勃的水汽,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显得有些阴森,除了耳边风语的呢喃外,听不到别的声音,无比的安静。

“呜呜呜——”

一阵激烈的号角声突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天地原本的寂静。

幽暗的森林中出现了无数黑影,当阴云逐渐散去,在哈德拉德营地一里多远的地方,丹人与撒克逊人组成的联军已然从阴云中浮现。

整整一万多武士不知何时起,已经包围了哈德拉德的营地。

这些人可不是那些手提木棍的农夫民兵,他们大多是丹麦国王征募来的来自斯堪的纳维亚的强盗或者海盗,而撒克逊人这边也大多是贵族与久经战事的老兵,换句话说,他们是哈德拉德与阿尔比恩叛军的精华所在。

站在岗哨上,哈德拉德的脸色有些发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有些迷茫的呢喃道:“他们是怎么……该死!那个传令兵!玛德,该死的叛徒!”

一个亲兵队头领紧张地看着远处正在不断聚集的联军,小心翼翼地吞了一口口水:“公爵阁下,我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快吹号角啊!一个沙漏的时间,我要见到所有法兰克人的战士,快!”

骑在一头由阿尔比恩赠送的高卢大头马上,西格弗雷德嗜血的目光注视着远处急急忙忙集结的法兰克人们。

“没想到吧,你们这群卑劣懦弱的赛里斯人。”西格弗雷德从腰间摘下了一个金丝缠绕镶嵌着宝石的黄金号角,“安东尼,我要用你的头盖骨做我的酒杯!”

看了看身后庞大而精锐的军队,西格弗雷德对着不远处的法兰克营地,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瓦尔哈拉!”

“沃登!”

“哼哼!”

“啊啊啊啊!”

伴着震天的战吼声,紧随着各自战团首领的脚步,高大野蛮的蛮族士兵从远处的丛林中突出,向着法兰克营地冲去。

脚步交错,尘泥升腾,甲胄与刀剑的摩擦声在战场的上空汇集成了一片海洋,重重的铁靴砸在地上,每一步都是深坑。

剑,斧,盾,每一把武器都闪着嗜血的光辉,在遮住了额头与眼眉的头盔下,来自北方的日耳曼蛮族战士们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另一边,在各级大小贵族的带领下,法兰克的骑士们也勉强组成了队伍,只是军队中马匹缺乏,无法组成战斗盒子的方阵,于是法兰克人的军阵只能组成一个空心的大阵。

“天父在注视着我们,这是对异教徒的神圣之战,那些为自己的勇敢和坚韧而死的人有福了,为着天父正等待着赎去了你的罪!”鲍尔达神甫并没有离开,他骑着一头矮马,手捧《拜日经》,在军阵中来回奔跑着,念诵着经文,为战士们上着士气buff。

“杀!”

“天父保佑!”

“异教徒,死!”抽出了腰间上好的法兰克长剑,哈德拉德向着一指,便带着一百多近卫的骑兵领着士兵们向着敌阵冲锋而去。

在哈德拉德的领导下,法兰克的武士们同样发出了战吼,迈着狂乱的步伐对着联军的士兵反冲锋而去。

三十步。

“等一等——”西格弗雷德向着士兵大吼道。

二十步。

“标枪!”

“举盾!”哈德拉德几乎是咆哮般吼出了这句话。

十步。

“掷斧!”

哈德拉德将飞斧向前猛掷:“天父的圣战士们,冲啊!”

“杀!”

两股带着血肉与钢铁的狰狞洪流撞在了一起,整条战线便犬牙交错起来。霎时间,斧枪刀盾交锋的“叮当”碰撞声不绝于耳。

人们头顶着头,肩抵着肩,长枪与重斧从盾牌后探出,血雾扬起,每一次重斧出现都会斩下一个沾满了鲜血的头颅,铁锈的血腥味像是爆炸一般向着四周蔓延开。

“死!”

法兰克人紧密排列在一起,良好的锻造工艺让他们在装备上远胜冶铁技术垃圾的丹人与撒克逊人,无数个法兰克盾甲步兵组成了一道不可攻破的墙壁。

法兰克人、丹人与撒克逊人们交锋在一起,拼尽全力推搡和劈砍着,在拥挤的接战战线上,鲜血在黑色的大地上画了一道亮眼的红线。

打到这个程度,已经少有理智可言了,战争是恐怖的,但这恐怖的事往往却能激起人的愤怒和求生欲。

如果冯森在这里,他肯定要感叹这个时代人的武德充沛,倒不是仗打得多高明,而是这份没脑子蛮勇带来的士气。

三方士兵的眼睛里,闪烁着愤怒恐惧与狰狞的火焰,他们嘴里不断发出战吼声,鲜血已然染红了他们的衣服与武器却仍然不觉。

“死!”

重剑劈下,劈开了一个维京武士的脑袋,哈德拉德一脚踢出,将有些崩口的长剑从对方的骨渣中强行拔出。

向着侧方的战线望去,哈德拉德咬住了牙,肉眼可见的,法兰克人的军队正处于劣势。

法兰克人毕竟匆匆上阵,不仅原先的编排混乱,后方的人也来不及支援,甚至还有部分人都没到齐。

在人数的劣势,哪怕他们的物质条件高于维京战士,但战略上的失误,再多的战术成功都无法弥补。

异教徒的长剑横扫而来,犹如旋风般猛烈,法兰克人的盾牌被破碎,武器被折断,法兰克人的武士们在围攻下,一个接一个倒下,战线不断地后移。

在不间断的号角声中,战败的恐怖气息已经弥散在空气里,终于如同洪水退潮般,在各级贵族头领的带领下,法兰克的军队不断地向后逃离,而西格弗雷德的联军则步步紧逼,继续向法兰克的营地冲去。

当奥丁的子民们冲入营地时,法兰克人已经无力抵抗。

被败军裹挟着,哈德拉德的脸早已失去了血色,他望着不可阻止的溃败,也跟着向后逃去。

追杀持续到了中午,当联军战士们联袂归来时,他们不仅抓住了三千个法兰克人的战俘,还获得了一大批物资与精良的装备。

只不过西格弗雷德没有找到他最想要的东西——冯森的脑袋,虽然感到可惜,但西格弗雷德认为,那已经是不远的事了,因为……

“你确定那些赛里斯人的军营就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个不断点头的法兰克人战俘,西格弗雷德满意地将目光投向了北方幽暗的森林中。

“赛里斯人,我来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直接来吧!

靖难军士卒们的马蹄声在营地里回响,他们与当地义从军士卒决然不同的黑色眼睛中充满了忧虑与怒火,在不停地呼号和指挥下,近万名士卒在晨光下匆忙地集结着,开始准备转移。

整齐的行列在靖难军各级校官的管理下向前移动,那些义从军也在冯森派出的唐军校尉的管理下,井然有序地行动着。

严整的营房,飘扬的战旗,吆喝声与命令声的嘈杂乱音在营地中如潮水般传递。

这些士卒武夫背着布包,拎着长矛,负着盾牌,他们的脸上都带着迷茫和疑惑。

士卒们收拾着自己的行李,排成整齐的队列,在队正与校尉的木棍下,鬼哭狼嚎地在寒风中排列着队形,汗臭味混在清晨的冷白雾风中吹出去好远。

而战俘们也在为此事劳累着,在泥泞的地面上,他们吃力地扛着一袋袋粮草和武器,搬运到一旁的马车上,初晨的寒风吹得他们直打颤。

穿过这群瑟瑟发抖的战俘,萧阿贵朝着身后的义从士卒们,用不包准的撒克逊语吼道:“跟着我!(撒克逊语)恁你娘的(中原方言),跟着我(丹麦语)!”

将一队迷路的义从带到原定的位置站好,萧阿贵焦头烂额地点了一遍分配给自己的那几队义从士卒,点数了好几遍见数量没错,这才松了一口气,挥舞着马鞭朝着张世成的方向跑去。

“张校尉。”下了马,上了木寨的寨墙,萧阿贵来到张世成面前,向他抱拳行礼道,“报张校尉,维京旗奥拉夫等五位百户已全员到齐。”

“好。”张世成拿起毛笔在一张白色的榆树皮上打了一个红钩,“好好看管着他们,等会你去找林北,跟在他后面,明白了吗?”

“明白。”萧阿贵一抱拳道,“只是属下还有一事不明,可否一问。”

“问。”

“节帅只说丹人蛮军来袭,叫我们转移,却没说从何处而来,就算是丹人袭击,也不必如此着急吧?而且我们就这样匆忙向林中转移,也没有向导,这是否有点……”

张世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倒是忘了告诉你了,我本叫刘三去告诉你细则,估计他是忙忘了。

时间紧迫,我就告诉你几句话:那哈德拉德是个饭桶,一万多大军被敌军围攻,已经全军溃败了,而据斥候所说,西格弗雷德之兵距我们顶多只有一天半的路程。

我军至少有一半都是撒克逊战俘,一旦对方打过来,估计马上要起义,咱们实际的兵力只有三四千,最好不要与之交战,至于向导的问题,节帅自有解决办法,这不是你该想的问题,去整队吧。"

“喏!”萧阿贵默默地听完,骑着马又返回了自己所率领的那几支义从军,站在冬日的冷风中,他看向远处的森林,心中居然忍不住冒出了一股心悸来。

………………

在原先的堡寨的将营中,空阔的营帐内,只有一桌两椅,站在桌子前,冯森低着头,目光紧紧盯着眼前粗糙的地图,他下眼睑微微颤抖,鼻孔中呼出来的都是寒冷的白气。

冯森万万没有想到,这哈德拉德真是细吸管喝典明粥——找着死地作啊,我能和查理联系上,是因为有商人带路过关卡,你这个呆愣愣直接派人直接去是想干什么?

说实话,当冯森从狄奥多里克那里接到了战报和通知后,只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原先设计的劫粮、防守反击和大决战的计划通通作废。

一万人,那可是整整一万人的军队,在这里算是一支大军了,按照冯森的统计和狄奥多里克的情报,哈德拉德手下应该是有整整六千的可战士卒,也就是六千至少有一面盾牌和两把武器的战兵,就这么一战打散了。

一泡尿撒进蚂蚁窝里,想要淹死一万只蚂蚁也得要一会儿时间吧,本来在战略上敌明我暗,是占据主动的局面,这下被弄得只能后撤了。

靖难军的士兵虽然能打,但也不是超人,有了【硬朗】特质之后,体力和耐力都上升了,但也没到不做人的地步,要他们三千再破两万——这里可没有塞滕坎尔河啊。

而且,冯森这边还带着一群撒克逊战俘呢,就算有格里菲斯的存在,他也不能保证这群战俘不临阵起义,到时候被两面夹击,那可真坏事了。

所以,目前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先后撤,找到剩余的法兰克部队,重整部队,才能有反击的机会。

对着眼前这个由格里菲斯贡献的地图,冯森看了好久,这才将目光看向另一边的格里菲斯:“现在情况紧急,我没时间和你打玄虚。咱们摆明车马谈一谈吧。”

“摆明车马?”

“就是大家都不遮遮掩掩的,要说话就直接来吧。”冯森一屁股坐在了格里菲斯的面前,“我要你帮我解决三个问题,第一,你要帮我撤离这里,你之前起义的主战场就在这里,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路。第二,我要你帮我收服这些战俘,让他们也成为我的战斗力。第三,告诉我你为什么愿意投靠我,我不想听什么不愿看到再死人英雄死光了这一类鬼话。”

帐篷中沉默了一秒,格里菲斯强行压制了砰砰直跳的心脏,不知道为什么,一向德高望重心平如水的他,突然有一种肃杀的恐惧感,这种感觉只在他当年被查理俘虏时,正面审问时才有过一回。

“您愿意帮我们废除《萨克森投降法令》?”

“是的,这是你的酬劳,但是我也得告诉你,我并不能一定保证查理能够决定废除《萨克森法令》。”

“好,那你把这些战俘都交给我,然后我带你们撤出这片森林。”

“不行,谁知道你会不会带着他们去投维杜金德。”

“绝对不可能。”

“完全有可能。”冯森灼灼的目光直视着格里菲斯,“我的父亲告诉我,战场之上,亲儿子都得留三分心眼。更何况你一个撒克逊人做出的保证?”

沉默了两秒,格里菲斯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细细的莎草纸,递给了冯森。

冯森接过这张两指宽的边缘稀碎的莎草纸,这张莎草纸上是一个血指印:“这是什么?”

“乌达手下有一个饲养信鸽的养鹰人,叫撒博,他一直以来负责与维杜金德传递消息,这是在十二天前,他收到的一则传信。”格里菲斯冷静地回答道,“我们对比过了,这就是维杜金德的指印。

之前我所得到的消息,在代特莫尔德之战中,维杜金德重伤昏迷,一直到现在都没醒,而经过部下叛乱后,主持军务的却是阿尔比恩,但是以我对他们的了解,就算那些叛乱被平,群龙无首,主持军务的也轮不到阿尔比恩。

他引丹人入境这个做法,简直是愚不可及。

所以我猜想,是否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维杜金德已经被软禁或者死了,而阿尔比恩实际上是篡权上位,而这份带着血指印的信更是加重了我的疑惑。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确在囚禁中找到了一个机会,让那只可怜的酒鬼鸽子帮他传递了这个重要的讯息。

这些天,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我找到了一些和乌达近侍的贵族,经过审问,我从他们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格里菲斯顿了顿,一字一顿地说道:“阿尔比恩软禁了维杜金德,现在主持军务的就是阿尔比恩,我不可能带着这些战俘去投奔阿尔比恩,我相信这个情报,已经足以证明我的诚意。”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与格里菲斯的谈判

“这倒是一条重要的情报。”冯森皱着眉头,从身后抽出了一张白纸,一边在上面写了几个字,一边来到了门口,将纸条递给了门口的侍卫。

格里菲斯疑惑地看着他的行为:“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问,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冯森拿起一个热水壶,给格里菲斯倒了一杯松针泡水,“尝尝,虽然难喝,但是能治疗夜盲症,你会需要这个的。”

接过那杯松针泡水,格里菲斯浅浅地喝了一口:“居然还有股甜味,等等,为什么我会需要这个?”

“我会派人去汉堡,查证你所说的是否属实,从这里到汉堡,骑快马的话,顶多三天一个来回。”冯森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他重新坐回到格里菲斯对面,“所以,你这算是告诉我了你投降的原因吗?因为萨克森的大起义已经失败了,所以你想及时止损,靠着投靠我?”

“是的。”

“我有点好奇,你为什么选择了我?”

“对于撒克逊人来说,他们是绝对无法忍受查理的征服,他们与法兰克人的仇恨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如果说撒克逊的贵族还能勉强接受查理,那么那些自由民与被奴役者,他们是决不允许法兰克人来统治。”格里菲斯又喝了一口松针泡水,他有些喜欢这个味道了。

“为什么自由民与被奴役者不同意?”冯森皱起了眉头。

“这会是一个漫长的回答。”

格里菲斯放下杯子:“当初撒克逊人的先祖从北方出发,先是征服了北部湾地区(石勒苏益格-荷尔施泰因),被他们征服的人成为了自由民,在来到萨克森后,我们征服了这里的本地人,于是这些本地的人就成为了被奴役者。

马克洛大会还在召开的时候,每年他们也能派出十二名代表来参与议事和投票,但现在他们的一切权力都被剥夺,甚至被奴役者都快成为农奴了,实际上,从法兰克的法令层面来说,他们应该是自由民阶层才对。

但按照法兰克王国的封建化后,那些‘贵族’种姓,真的变成了实际意义上的贵族,领地里一切的自由民和被奴役者都成为了他的领民与奴隶,普通撒克逊人的利益被剥夺了,这也是为什么不管乌达还是维杜金德每次都能轻松拉起上万人的部队,而那些被查理任命的法兰克和撒克逊贵族基本出不了多少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