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哑铃人会不会梦到电子歌姬
“咦……”
贤瑜看着名为霜星的终末，颤抖着瞪大双眼。
“能，能再进行一个推演么？随便怎样的都好。”
“……如果这是您的要求。”
阿丽娜这一次没有询问贤瑜，她默默的放出了关于W的推演直播。
屏幕中，W倚靠在某处营地的指挥室内，她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捂着腹部阻止内脏和肠子从伤口部位流出，另一只手则是握着一张照片。
W什么都没有说，脸色苍白的雇佣兵少女只是静静注视这直播时掉落出的那张相片，贤瑜这一次勉强看到了，那照片上面似乎是一名有着淡粉色长发的萨卡兹，以及一个过于年轻，几乎是儿童的女孩。
“殿下，抱歉了。”
手中的照片跌落，W用最后一丝力气握住起爆器。指挥室的大门被打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萨卡兹雇佣兵涌入房间，而W则是露出了她最后的表情，笑着按下引爆器。
火光吞噬一切，屏幕也变得暗淡。
————
巨大的战士屹立在战场中央，他手中的长矛早已破碎，盾牌也濒临损毁，那套本就破旧的铠甲，更是在冲击中彻底毁灭。
即便如此，最后的纯血温迪戈依旧屹立在战场中央，宛如一尊雕像。没有人敢靠近这个活着的战争史，不仅仅是恐惧，更是敬畏。
最终，列车炮漆黑的炮孔对准这只温迪戈，在轰鸣声过后，行军一生的怪物迎来了他的终焉。
————
逃亡的弑君者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伴们被弩箭贯穿，数不清的乌萨斯士兵缓缓靠近，他们的眼神仿佛在说，这并非厮杀，而是单纯的狩猎。
弑君者释放出烟雾，她拖着腹部被弩箭贯穿的同伴试图逃离，但一根箭矢贯穿了她的小腿。
弑君者跌坐在地，她不清楚这些人是如何在雾中确定了她的位置，但紧接着箭矢又刺透了她的右眼，左肺，下腹，大腿，手掌——这时弑君者才意识到，她没有被发现，只是单纯的被火力覆盖。
“……”
黑屏已经过了许久，但贤瑜依旧没能作出回应，他只是注视着那一片虚无。
“这是整合运动……这是她们的宿命，贤瑜先生。”
在贤瑜沉默看向黑屏的时候，他的身上传来了一阵温暖的触感。
贤瑜将视线从黑暗中移开，看到了阿丽娜的笑颜。
“游戏终究只是游戏，对于她们来说，现实才是真正的‘战场’，所有人都背负着自己的信念和意志，背负着逝者的遗愿和存在，那些东西不是区区一次‘直播’就能改变的……至少‘此刻’我们已经无法改变。”
阿丽娜抱着贤瑜，像是在安抚受到惊吓的孩子一般。
“如果他们不攻击整合运动……就会是那样的结局么？”
贤瑜的声音还是有些颤抖，即使只是直播，但这段直播中经历的过程对贤瑜而言依旧无比逼真。
一起在雪地上欢笑玩闹，一起捧杯畅谈未来的同伴们，以那样残破孤独的方式迎来终焉，这让贤瑜无论如何都无法移开眼球。
“没错，如果在20天后整合运动依旧没有对龙门发起攻击，那么第三集团军就会涌入切城，将所有整合运动屠戮殆尽——这就是我所推演到的未来。”
阿丽娜点点头，承认了贤瑜的询问。
整合运动从最初就只是一盘炮灰，仅凭他们的力量，无论如何都无法与乌萨斯正规军所抗衡。
“已经足够了，贤瑜先生。整合运动已经无法回到最初，至少在最后，您能够让我看到自己曾经幻想过无数次的美妙时光，仅仅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她们是无法拯救的，请放弃吧。
“真的足够了么？”
“……诶？”
“如果真的足够了，为什么，你的声音听着却在颤抖？”
贤瑜抬起头，他看向银发的小鹿质问。
“虽然说着整合运动已经无法挽回，但你其实一直都希望有人能够拯救——不是拯救你自己，而是拯救塔露拉，拯救曾经的那个整合运动，对么？”
贤瑜看向眼前自始至终都在尽力微笑的小鹿。
“我不清楚你此刻到底是怎样的感觉。【被变量和误差而汇聚形成的短暂意识】什么的……光是听起来就让人感到恐惧，毕竟没有什么比‘得而复失’更令人绝望，尤其失去的还是‘生命’。”
贤瑜将手掌移向阿丽娜的左胸，本该炽热跳动的心脏，此刻却像坚冰一般冰冷沉寂。
“但就算如此，你从没展现过恐惧，反而一直一直都在寻找办法，试图去拯救塔露拉和整合运动。用尽各种方式想要去阻止注定了结局的战争，即便最后没能实现，却依旧化作思念一直一直想要帮助同伴们。”
“贤瑜先生，我……”
“我想阻止这种结局——不，应该说我要阻止这种结局！”贤瑜大声喊了出来。
“虽然还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搞——总之我会想办法阻止那个红龙，阻止那个笨蛋雪兔，还有总是掉坑里的君君，动不动就把人炸飞的W，几乎不出面的浮士德，……反正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糊弄过去，既然我亲眼目睹了你们的过往，对我来说这就不是能够置之不理的事情了。怎么可能让这些家伙得到那种结局！我和她们一起聊过未来，一起喝过酒，一起围着篝火跳舞——在经历了那些之后，哪怕只是虚假的幻影，但这让我怎么做到心甘情愿看着她们走向死亡？哪怕去切城也好，直接找到塔露拉也好……我会拦住这群笨蛋，这样我才有机会揍她们一顿，然后告诉这群人，至少还有一头小鹿自始至终都在关心着她们，所以，想尽办法活下去！”
贤瑜一口气大声喊出来。
就像是见到了被关在囚笼中的感染者，所以想要本能伸手去帮助。
就像是见到了被天灾袭击的村庄，所以想要本能冲上去救人。
即便贤瑜不止一次告诉自己，日子混混就好，反正就这样了——但当他亲眼见证那些悲剧和不公时，还是会想要走上前帮忙。
如果整合运动就这样直接入侵了龙门，那么贤瑜顶多会作为民警帮忙疏散引导群众，然后祈祷近卫局赶快干掉这些恐怖分子。
但他见证了这些‘恐怖分子’的软弱，纠结，友情，曾经最纯粹的初衷……那么自己就再也无法重新作为旁观者冷眼相待了。
无论直播的东西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贤瑜自己的意志都不会改变，而他的意志正在告诉自己：去做些什么。
没错，战争一旦开启就无法阻止。但自己还是想要试试，试试能不能从这已经濒临毁灭的列车上，多救下来哪怕一个本不该抵达地狱的人。
“贤瑜先生，您……您真是个笨蛋啊。”
阿丽娜睁大双眼，即便有透明的液体从脸颊滑落，但小鹿嘴角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
“如果您真的……真的想要为我们这群迷途之人而拼上一切的话，那么……还是有能够【回溯】的存在，贤瑜先生。”
阿丽娜笑着擦了擦眼角，她双手握住贤瑜的手掌，将其轻轻拿下贴在自己胸前。
“您的演算不仅可以模拟过往未来的可能性，也可以进行回溯——目前能力能回溯的时间并不多，但我会为您提供回溯的节点。”
“回溯？”
贤瑜眨了眨眼睛，这个词语听起来似乎要比推演更加厉害。
“这是您的能力，只是您一直都在抗拒……没关系，这一次回溯的代价，就由我来支付。”
阿丽娜终于再次露出笑容，与此同时，一个屏幕出现在废旧小屋的大门前。
“在这个节点中，您的直播即将结束——但还并没有下线。大家都还在弹幕栏中，您可以选择一种方式，让整合运动的大家来和您产生交集，我无法再推演预算这种选择后的结果，但她们至少……不会死在切城的角落。”
“我那过于天真的想法给您带来了困扰，所以请您不用犹豫，做出选择吧。”
阿丽娜笑着看向贤瑜，等待眼前的少年进行‘回溯’。
“……虽然我还不太理解‘回溯’到底是什么意思，不过——”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虽说可能有点过于偏激了……但是作为让那些笨蛋主动过来找我的办法，倒也还蛮合适。”
“您难道是想要……您难道是笨蛋么！？”
阿丽娜瞪大双眼，似乎已经猜到了这位阿戈尔少年打算做什么。
“这个评价你刚刚已经说过了……等一下，阿丽娜你的身体——”
贤瑜尴尬的搓了搓头发，然后他注意到了，眼前的小鹿正在慢慢消散。
“看起来刚刚的回溯和推演将最后的碎片也耗尽了，这下就算塔露拉重新醒来，大概也会忘掉关于我的一切，感觉有些可惜呢……”
“等等，忘掉一切是什么意思！？”
“回溯需要消耗推演的素材，请不用在意我，贤瑜先生。既然您已经下定了决心，仅能存在于这一次‘直播’的我也会与此消失——感谢您，贤瑜先生。这奇迹般的重逢虽然让我看见了整合运动的腐朽，塔露拉的沉寂，但我也看到了您无论如何都要铭记曾经生存在冰原上，那群不想输给这片大地的感染者们光芒的模样，对我来说这就已经足够了。”
“真的抱歉……给您添了一些麻烦。愿您今后的旅途充满希望，这是我仅剩的祝福。”
阿丽娜还是微笑着，她总是在微笑。
“我会的，我会努力救下所有人。虽然曾经的我没能做到——但我这次不会再停在原地了。”
贤瑜对阿丽娜点了点头，接着转身推门离开破旧的木屋，准备进入回溯的屏幕，踏上自己的战场。
“谢谢您，贤瑜。”
阿丽娜坐在长椅上，客人离开之后，房间里空旷寂静的令人窒息。
小鹿脸颊的笑容慢慢褪去，伴随身形的消散，她的脸上多了一丝恐惧。
她看到了塔露拉彻底被黑蛇吞噬，她看到了伊诺和萨沙变成了扭曲的疯子和沉默的杀手，她看到了爱国者嗓音越来越低沉破碎，她看到了霜星身上的矿石病逐渐蔓延。
她的消失让一切都彻底脱轨，而她用塔露拉仅剩的‘记忆’换来的重生，到最后也什么都没有改变。
为什么偏偏要让自己以这种方式一并被推演复刻出来？仅仅只是为了让自己彻底见证曾经所珍视的一切都在迈向毁灭么？
“咚！”
“呜！？”
沉寂到凝滞的废弃木屋，大门被粗暴的撞开，冲击声让阿丽娜不小心吓了一跳。
本该离去的贤瑜再度折回，他没有任何迟疑，走到即将彻底消散的小鹿面前，二话不说紧紧抱住对方。
“贤，贤瑜先生……！？”
“刚刚忘说了，你也一样！别以为自顾自掐我直播这件事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老老实实等着啊！等我把整合运动那边烂摊子搞定之后就过来捞你，到时候你亲自跟那些笨蛋恐怖分子解释，就说我那些乱七八糟的节目效果全都是你搞的，明白没！”
白发的阿戈尔少年一本正经看向阿丽娜说到，仿佛他直播中那些整蛊拉仇恨的操作真都是阿丽娜指示的一般。
“这要求也太过分了吧，贤瑜先生。但是……我会等您的。”
银发的小鹿愣了一下，她的脸上重新浮现笑容。
下一秒，破旧的木屋再度只剩一人。
波塞冬穿过枯萎树林，再度回到篝火宴会，大家都还在这里，脸上挂着笑容，似乎谁都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只小鹿来过，并且再也不会出现。
让他们来龙门吧，让他们全都奔着自己一股脑的涌过来。
自己会救下所有人，也会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因为和她约好了。
‘波塞冬’：全体都有，看我看我，我宣布个事！
贤瑜操控波塞冬站在人群之中大声呼喊了什么，与此同时之前一直都看不到‘波塞冬’本人的视角突然转向，白毛的阿戈尔少年就这样一览无余出现在屏幕之中。
不仅如此，贤瑜还大声吼出关于自己的姓名，年龄，甚至是龙门的住所。
{弑界杯}：波塞冬又回来了！等，等一下，这是——
{爆破鬼才}：贤瑜……喂，你丫认真的？
{恐怖鹿头怪}：龙门……果然是在龙门么？
{白毛玉玉症}：派出所？
{蹲比老六}：白发红瞳的青年。
弹幕疯狂讨论刷屏，聊的都是同一件事：主播波塞冬的真实身份，
没错，贤瑜选择了一个最吸引仇恨值，最能够让这些人过来找自己‘聊聊人生’的方式：开自己盒。
——————
【恭喜主播波塞冬，本次《整活内鬼杀》……】
哐啷！
从直播间的‘系统深处’回归现实以后，贤瑜直接将弹出来的窗口关闭，二话不说拧开卧室大门。
直播结束后的贤瑜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找陈晖洁汇报情况。
虽说自己还没想好该如何跟陈解释整合运动情报的来源，但是事已至此也只能先硬着头皮上了。
至少通过‘陈晖洁的姐姐塔露拉’这个一般人不知道的情报，陈应该不会质疑自己提供情报的真实性……大概吧。
如果能搞定陈sir的话，那么通过陈sir的关系，林雨霞那边到时候也能够有效的进行交涉。
贤瑜下定了决心想要帮助整合运动的‘朋友们’，但这不意味着他要隐瞒情况，应该说恰恰相反，将整合运动引起的战争骚乱压制越小，这样反而更便于帮助她们。
除此之外，阿丽娜那时候说的话也让贤瑜无比在意。
自己拥有的直播系统——更确切来説是推演历史，模拟未来，甚至是【回溯过去】的能力。
——如果我完全掌握了这份力量，是不是意味着能够回到整合运动诞生初期……甚至是小羽毛那个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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