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言未尽
考虑到这是个新人……真的是年轻人吗?
郝昭看了似乎真的一无所知,只是想和他聊聊的新黑蓑,笑了:
“怎么可能有丹书铁券,就算有,哪怕魏公敢给,郝昭也不敢要,但正是因为没有,才能直说出来验证下,”
郝昭把惊蛰抱在臂弯里,昏倒的麒麟小姐放松下来,身体轻的不可思议。
“把她送到我的办公室吧,和那位绿发鬼族放在一起,她很快就会醒来,但那时我们已经成行,她做什么都晚了。”
“没想到郝局长这么看好她?”
接过金发麒麟的黑蓑若有所思的回了一句。
“……多条朋友多条路,在炎国认识一些人,也方便以后正常交流嘛。”
郝昭笑笑。
“没错!”
“说的是!”
“有道理!”
“……”
一时间,看似分成新旧两个群体的黑蓑们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除了被魏公指定的老前辈一言不发,其他只要分属年轻阶段的黑蓑通通有说有笑附和,原本因为郝昭痛下杀手而略有肃杀的气氛一时之间放松下来。
‘一群老阴比!’
郝昭表面平井无波,一片寒暄,大有和年轻黑蓑们打成一片的趋势,心里却对着远处已经离开的魏彦吾、鼠王与近在眼前的黑蓑们比了个中指。
年轻人?
隔着给我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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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是谁?”
奔走向前的陆行器上,陈坐在靠窗一侧,向坐在她对面的鼠王和魏彦吾问道。
“你没看到掳走文月的凶手?”
老龙仿佛没听到陈的询问,自顾自的把话题丢了回来。
“没有,他带着头盔,我去见她是上午九点二十分左右,离开时九点四十分,再之后凶手出现掳走了文月夫人。”
陈低低的回复道,被郝昭一时打趣而兴致昂扬的心情再次沉重下来,世间有事总是让人悔恨,陈那时满心满眼都是龙门,根本没分配多少心力给文月。
在她心里,文月和魏彦吾都是擎天巨柱,整座龙门都在他们两人的注视统合下不断前进,人们的生活在一点点变好。
年幼时保持的认知随着长大期间二人依旧不曾变化的容颜实力不断稳固,忍者、黑蓑、鼠王……他们都是陈的两位亲人的保护者,文月一直都处在最安全的位置,即使冒险,心忧妻子的老龙也绝不会视而不见。
可就在今天,连二十四小时都不到的故事进展里,一直都是坚强的、无所不能的、执拗的、温柔的、爱护的、要强的两个人或晕倒或绑票。
无论黑蓑忍者,都像超市物品赠送的垃圾袋一样被人遗弃在地上,只留下微微抽搐的身体提醒后来者动手之人有多凶险。
陈自以为经验丰富、判断谨慎,长期的训练保持着敏锐的直觉,在上城区办案得来的经验能够看破大部分阴谋,却发现这些泰拉上的人心诡谲对凶手可能只算得上小孩子的把戏。
幕后黑手埋伏时漫无痕迹毫无目击人,出手时细雨抽丝地网天罗,发力时天崩地裂石破天惊。
强绝的力量搭配永无止息的谋略算计,等陈反应过来时,一切尘埃落定,她像个傻子一样在原地转圈圈,在她印象里永远都是大人物的两位长辈跌落尘埃时和她记忆中的普通人没什么不同。
更让陈无法原谅的是,她所谓的查案、缉拿真凶只是一场阴谋的引子,凶手精心准备了破绽等待被老龙和文月寄予厚望的陈发现,用陈内心的纠结辗转作粘子,大人物的目光被息息相关的陈拖拽,再也看不到那把暗中跃跃欲试的毒刃。
所以,陈很想知道凶手是谁。
无论是谁,都要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凶手身形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征?”老龙问道。
“男性,作战服下一米七左右,身材匀称,小动作、驾车习惯……都看不出来。”
陈回忆凶手领着她在下城区遛弯的恼火事实,试图找到一点线索,却沮丧的发现对方明显有备而来,机器人一样执行命令,所有动作都是机械的、制式化的,她跟了一路却像玩赛跑游戏!
“没有特征……角呢?尾巴?”魏彦吾和鼠王对视一眼,老龙继续问道。
“头盔上是硬质角套,看不出形状,尾椎也有尾套,看不出是什么种族。”
陈回复,龙督察此时为了更加详细的回忆
甚至闭上眼睛复盘,试图找到线索。
凶手绑架文月……将黑睡袋扛在背后离开……骑着陈扔掉的摩托……在下城区转圈……
等等!
思维仿佛凝集成线段在陈背后成型,龙督察双目睁大,一时间鲜红的瞳孔都像是变了色:
“他的尾巴不对劲!我那时在追他,他有次因为睡袋位置不对调整过,那时他的尾套压出的凹陷有问题!”
“这是个短尾的种族,甚至可以说没有尾巴!角套很可能也是障眼法,他没有和我动手,车技惊人……”陈越说越快,一时间对凶手的分析像是窗外愈发浓郁的白雾一般纷纷扬扬涌上脑海,龙督察拼尽全力用过往经验代入,试图找到凌乱线条中的那条鲜明亮线。
第一百一十章 惊邪·摧枯拉朽(中)
“小陈,虽然这场推理持续下去也没有什么问题,但现知道凶手身份已经没用了。”
魏彦吾打断了陈愈发连贯的构想。
短短的时间里,龙督察的思维已经从绑架文月的凶人狂飙到下城区夜市卖煎饼果子搭鱼丸的乌萨斯小贩身上去的了!
毕竟那位一看眼神就知道在大古广场杀了十年鱼的夜市鱼贩看起来就不怎么好惹,身上的肌肉线条明显是长期规律锻炼的结果。
如果要挑一个凶手的话,这位小哥被指证的可能性很大。
怎么没用……
陈习惯性的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却不得不咽了下去。
好像确实没用,都发密函喊魏彦吾去爱德华故地了,真凶估计早已集结,推测凶手是谁有意义吗?
陈为自己多此一举的想法心生懊恼。
“小陈,以后你会见识到很多很多事情,那时你会发现,推断真相固然重要,但很多时候真相本身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能做什么。”
老龙似乎心有所感,硬邦邦的提点道,他似乎完全忘记了陈一直以来对他这套处世哲学嗤之以鼻的态度,异常亢奋的教导起陈来,兴致勃勃的样子宛若当年教导年幼的小青龙剑法与内气时,温和,开心,莫名柔软。
“所以?”
被打击到怀疑人生的龙督察没有反驳魏彦吾的话,龙督察自第一次和魏彦吾吵架后从来都是不欢而散分道扬镳的态度同样少见软化,接过老龙的话头引他展开。
“面对这样重大的事项,一般都是寻找直接凶手,或拷问或推论,撬出他们背后的从属势力,挖出他们的目的,最后想办法应对。”
老龙指了指车窗,陆行器即将从下城区离开向城门进发,陈瞄了一眼,清晰地看到随着与近卫局的距离越来越远,下城区越来越荒凉肮脏的现象。
“这是最浅显的设计和应对,适用于一些过度自信的蠢蛋和迷信自身力量权势以至于智力下降的狂徒。”老龙说道。
“比如有人在下城区制造暴动,我们要想方设法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暴动?有没有人指使?是龙门自己人自发的还是进来不到几个月的流民干的?
前者可能受了蛊惑,后者很可能就来自幕后黑手,认真调查一下就能发现最直接的线索,推断幕后主使的势力和目的,到那时,我们能提前做准备。”
“比如感染者被煽动闹事,”老龙指了指窗外,这份不太妙的比喻让陈没有一皱,但知道内情的魏彦吾却没一点顾忌,老龙好像放弃了一直以来对家庭关系的维持,突然直接坦率起来。
“我们会调查出这些人的成分,他们中有一些是龙门本地人,一直来也都安分守己,另一部分人却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带着看起来煽动性极强但什么用都没有,只会煽动暴动破坏一切的报复性思维教唆、挑动。
他们是我们的目标,只要多加分析,很容易就能撬出关键情报,比如瘫痪龙门机动之类的——说不定那愚蠢的幕后黑手大手笔到愿意拿一座移动城市与龙门同归于尽呢?!”
陈点头不语,虽然对魏彦吾用感染者举例的行为极不感冒,但老龙极富智慧的诚恳发言打动了她,龙督察下意识的沉思起来。
“第二种是中等程度的大事,比如,人生地不熟的城市发生人祸,我们走入了一场布局已久的阴谋,凶手在这里经营多年,所有行动都如鱼得水,跟随他的人天然的支持他。”
魏彦吾沉默了一会儿等陈消化,当车驾能透过车窗看到遥远的城门时,老龙才继续交代。
“那时你会发现一切都一头雾水,看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可能动手参与,每个人似乎都各怀目的,局势纷乱如麻,分不清是谁。
小陈,那时我们可以换个思路——去找计划的受害者。
比如有人在一座你很陌生却不得不去的城市鬼鬼祟祟安装炸弹,试图瘫痪这座城市,那凶手的目标就很明显了,我们可以站在受害者的角度思考。
也许是屈居一把手之下的第二人?也
许是境外势力推出的站台者?也可能是对城主怀有怨恨的团体……
从受害者那里同样可以打探消息,那时我们已经把不熟悉变成了知根知底,受害者会比人生地不熟的我们更加清楚是谁要做这些事。
到那时,是动用手段谋取利益还是独善其身就是我们主动的选择。”
陈又点头:“第三种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惊邪·摧枯拉朽(下)
“第三种与现在很像,凶手精心布置了局面,所有线索无论有用的无用的通通纠缠在一起。
与第二种不同的是,第三种的布局者远比那些阴谋者更有耐心,也更加聪慧,他们会一点一滴像蜘蛛纺纱一样把事项连接到一起,等到需要时,旷日持久的准备会让所有方向都与他们的意志息息相关。
如果第二种是密密麻麻的毛线球,找到必胜的那一根线头就能直捣黄龙,第三种就是混乱不堪的垃圾场,你找不到有用的或者没用的,也看不清自己究竟被多少蛛网缠住,只有在幕后黑手眼中,一切才会褪去复杂的表象,内部的一切才会如掌观纹、清晰可见。”
魏彦吾说了长长一大段话,他似乎将眼下的一切当成了最佳教材,也不顾及鼠王在场,只是在林舸瑞难过的目光里一点一点叙述出来。
鼠王只是沉默,原本闪烁着精光的眼睛逐渐被这只返祖扎拉克的眼皮遮住,魏彦吾莫名其妙、填鸭式教导陈的情景让“沙老鼠·林”有了不妙的联想。
陈没有意识到,或者说,魏彦吾此刻温和宽容的语气让龙督查仿佛回到幼时在龙门受教的日子,她只需要听着就好,老龙会用鲜明的例子证明自己的道理:
习武时老龙会让陈观察他行功时肌肉如云翻转的变化,修文时魏彦吾又会将那些年逃离炎国在泰拉各地旅行的日子娓娓而谈,让自出生以来就与姐姐一切生活的小龙人顺着话语畅想外界的景色。
有时,小小的、无忧无虑的陈会担忧那段冒险中突如其来的袭击,即使知道老魏现在还毫发无伤,她依旧为青年魏彦吾当时的窘迫打抱不平,有时,她又会惊诧于各国对感染者的排斥,小塔离开那年,小陈看着体表逐渐蔓延的源石结晶,心中的痛苦与魏彦吾所讲故事中的感染者等同。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日子,美好到陈每次噩梦惊醒都要一边回忆一边挣脱,将温柔虚幻的过去打成碎片,重新呼吸现实中冷冽冰寒的空气。
与魏彦吾吵架后不欢而散时,这段不堪回首又偏要回首的记忆是陈消沉后重新振作的佐料,那个雨夜中的一切都在为仇恨添砖加瓦,每一分每一秒的挣扎求存都是在锻打陈这把愈加锋锐的剑器,而那些日子里的欣喜平静却是剑身上殷勤涂抹的剑油。
陈督查沉浸在过往里,悄然打量老龙:
他还是那副样子,顶尖龙族血脉的滋润让魏彦吾远比普通泰拉种族长寿,即使多年过去,老龙被鳞片覆盖的脸庞与棕红色的发丝依旧熠熠生辉,即使在跌落尘埃的当下,魏彦吾依旧保持着旺盛的体能与惊人的剑术。
并不是老龙老了,只是单纯他这次面对的敌人远超他年轻时应对的黑手,哪怕老龙年轻时带着兄弟、带着伙伴一拥而上,这次的对手依旧能轻松打倒所有挡路的弱者,一边慢条斯理的把文月或者其他人装进睡袋,一边蔑视地留下一张可怜可笑的纸条。
——陈有这种直觉。
“……这时我们要做的,就只是等。”
魏彦吾总结道,平静的话音再没有当年战胜科西切的锋芒毕露,只剩下多年执政带来的稳重与谨慎。
即使外表没变化,还是当年那个仗剑挥刀的魏公子,魏彦吾的内心已经被多年来的殚精竭虑磨损重塑,变成了与龙门互相磨合的统治者。
“等?”陈不太理解。
“我知道小陈你的意思,兵贵神速、事急从权、防微杜渐……这些方法都能把第一种和第二种的幕后人打个措手不及,夺取主动权乃至直击真凶,当然,抓到后能不能击败他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据我所知,不少精通法术、强大可怕的长生种总喜欢自作聪明设计阴谋,我们当然能轻松看破,但发现破绽后能不能阻止并没有看破他们的手法那般容易。”
老龙艰难向陈笑了笑。
这是个夹杂悲伤愤怒的寂寞笑容,沧桑的痛苦与不愿提及的悲惨被掺杂在每一层皱纹中,每一片鳞片都在回忆——陈有种直觉,凶手留下的纸条中提到的爱德华一定与这份悲伤有关,但他究竟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陈推断不出来。
“但第三种我们很难找到参与人,幕后黑手想要的东西一定对我们非常重要,以至于要用一场席卷了整座城市的阴谋作为筹码,逼迫你或者我疲于奔命,最终由他们施施然拿走一切。
但在第三种事项发动期间,只要能
抽丝剥茧找到线索,清点我们控制的资源,找到他们的目标,总是能有办法的。
即使凶手把他的目的掩盖在层层算计里,用人心的迷雾和人性的诡谲遮掩视线,只要他想要的东西在我们手里,追溯动荡期间大部分的起因寻找共性,总是能找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笑容一闪即逝,魏彦吾的表情又恢复到正常与陈相处时的不苟言笑,仍旧平平淡淡的向陈倾诉故事。
“值得庆幸的是,执行这等阴谋的往往是弱者,他们没有从我们手中强行夺取重要之物的本事,只好用阴谋削弱、用计策拉平,用尽手段、竭尽智力缩短差距,只有这样,他们才能拿到东西。”
“那龙门现在经历的风波呢?”
陈问。
“……”
冗长的沉默,魏彦吾和鼠王都没说话,林舸瑞闭着眼睛小憩,除了微不可查的呼吸证明他还活着外,老鼠王沉默僵硬的仿佛一座雕塑,老龙却突然盯着窗外,仿佛这座被他与他的兄弟从黑蛇手中抢下来的城市突然多了无数新奇景象,即使是城门单调的花纹,老龙都眷恋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明明这是每次离开龙门时都能看到的景象,即使最近几年深居简出、除了办案都憋在训练场的陈都烂熟于心,老龙却像第一次见一样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这次的对手是凌驾于那三种的第四种,是不应该出现的大事。”
车驾离开龙门,出现在愈发稀薄的白雾中、被自然打造得嶙峋怪异的荒原碎石逐渐占据大部分车窗时,老龙颤动嘴唇,向陈说明道。
“他仿佛没有目的,法术与正常泰拉人处于两个层次,即使长生种面对他都未必能占上风,如果想要什么,动手抢比所有的算计都来的快、来的轻松,当他拿到想要的东西时,力量的差距足够龙门的每一个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却偏偏用了狠毒诡谲的谋划测算;
他仿佛没有同伙,又仿佛每一个人都是同伙,发难前一切痕迹都被那些被他欺骗的愚者遮掩。
菲林、乌萨斯、黎博利……维多利亚、哥伦比亚、炎国……不分种族不分国度的投机者被他利用裹挟吸引视线。
贪婪的商人被蝇头小利吸引,人财两失,偏偏他们只是合作对象,连同伙的边都没摸到——即使现在,这些人都没收到那个人归还的资金,他们在龙门大肆吸血获得的利息与动荡龙门的本金至今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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