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语人滚出泰拉 第376章

作者:言未尽

灯火恢弘是移动城市的招牌,越是发达,越是能看到这些人类科技的光彩不分贫富的照在每个人身上,除了死亡,也许只有路过这些灿烂又无用的人造光源时,才会有一点点人世间公平的意味。

只是在当下所有人疲于奔命的时刻,移动城市的居民已经没有时间去想这些没用的哲学思辨了。

在劣质到晃眼的霓虹灯下,每个过路人都行色匆匆,没人会停下来看看远方,也没人会浪费时间凝视灯光,享受片刻休憩。

炎国多年征兵的恶果终于膨胀到掩盖不住,各级总督的推波助澜更是把移动城市中居民的生活水平轻松推到万丈深渊,粮价飞涨、房价攀高,燃气、电能、源石消耗等公共服务费开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居民生活账单上,像一只只贪婪残暴的嘴,大口从他们日渐稀薄的工资中吞食热量。(月费群694936135)

但没人敢多说什么。

城里,总督的暗卫似乎无处不在,没一个阴暗的角落,仿佛都藏着那些阴冷无情的眼睛,他们的耳朵灵巧无比,任何反对的抱怨、痛苦的咒骂都逃不过暗卫的法眼,只要稍有证据,便是强制征兵的肃令上门。

当然,他们不会这么野蛮——毕竟按照炎国京城那位不能说出名字的大人物设立的法令,强制征兵是要连续提供供养十年及以上物资和抚恤金的,若是征兵的战士在北境表现英勇,甚至能让处于炎国内陆的亲人获得更好的待遇。

但中央不给钱,这笔钱要各大移动城市自己给啊!

于是某些潜规则便在一次次试探中逐渐生长,最终在某些目的不明的人物的推荐下,大行其道:

暗卫收集情报、总结证据,衙门凭着这份证据确凿的调令挨家挨户上门,所有言语上纲上线,所有反应尽数蛮横压制,祸从口出带来的便是牢狱之灾,而在当前外面的人糊口艰难的时月,牢狱里的倒霉蛋难道还能妄想自己的待遇吗?

这时,既负责审判,又负责征兵的衙门捕快便会抽出早早准备好的征兵条款,问你需不需要走缓释条例——鼓励犯罪者以二等兵身份进入炎国征兵序列,同样是那位不能说名字的大人的得意政策。

证据确凿的倒霉蛋能说什么?难道还能大大咧咧当着比起他们膘肥体壮、经历过专业训练的捕快的面,说林北就是不去,你能把林北怎么样?

都说民心如铁,可有什么民心真的硬得过铁?可这官法,可是真的如炉啊,只要进了这炉子,什么铁都会熔成绕指柔——公然冲撞捕快或者反对征兵的,可是要被直接扔进兵奴队的,这和寻死已经没有区别了!

再说去北境搏命前作为征兵队也可以稍微作威作福一段时间的嘛,比如那些个酒馆茶楼,这些个七里八乡,看东西不错,直接拿走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要和即将为你们的安全献上生命的英雄斤斤计较?

于是往往倒霉蛋哭丧着脸进了征兵队不到半个月,就能趾高气昂在移动城市大肆快活,除了那些背后站着贵族或者大资本的酒店商场不敢惹,普通人的店铺简直称得上深受其害。

一般来说,征兵队一年循环一次,冬日征兵,训练到夏天再扔到北境,而这些加入征兵队的倒霉蛋往往用不到两个月,就能让征兵队的

名声在移动城市岌岌可危,人憎狗厌。

至于立志高远、不想伤害他人的好人?

当然有,可人性哪能经得起反复考验?堕落的闸门一旦开启,就不再那么容易关闭,好人当然可以坚守本分、独善其身,可挡不住大部分人游手好闲、四处打窝吧?

所以无论里面有好有坏还是全都是坏坯,征兵队走时,哪怕最贫困无依、可能下一次征兵就要进征兵队的移动城市居民,都会站出来欢呼雀跃,庆幸一群恶棍离开了移动城市。

而这些人的钱被克扣,被美其名曰“用这些恶棍的钱为移动城市里的每个人做贡献”,又有哪个人会拒绝呢?

即使他们的生活经历了这些久不仅没变好反而更差,但相比其他移动城市,我们已经好很多了不是?

于是移动城市里庸庸碌碌的平凡人们愈发行色匆匆,他们不得不快速奔走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防止因为一时糊涂陷入迷茫痛苦的深渊,人们要抓紧时间工作,尽快转到过冬的薪水,活过愈发寒冷的冬日。

砰。

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一位棕色头发的米诺陶和快步走过的工人相撞了,衣衫厚实,但个头娇小的米诺陶有一头蓬松的长发,脸上风尘仆仆,神不守舍,无力和虚弱一开始就摆在她的脸上,埃拉菲亚工人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蓝工作服,上面用白色的染料写出他工作的工厂名字,身材雄壮,衣袖被手臂上的肌肉高高隆起,一看就是重体力活出身。

原本这二人相撞应该很容易就能判断结果,但实际发生的一切却与判断完全相反:

单薄的米诺陶女性一下就撞到了强壮的埃拉菲亚工人,全程丝滑无比,轻松惬意。

工人倒地的声音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但这些人的视线很快便转移了,埃拉菲亚工人二话不说,站起来不分青红皂白便向米诺陶弯了弯腰,明明是自己被撞,错全在米诺陶一方,他却连理论都没有,随口道了歉便急匆匆地离开事发现场,飞快向工厂跑去。

做了伪装的麒麟混乱的思绪也因这一撞短暂的恢复清明,她看了看周围冷漠的人群,想了想,跟上了快步离开的埃拉菲亚。

春节快乐!

过年啦,请假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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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若折枝(十二)

进入工厂,草草清洗,穿上聊胜于无的防护,开工。

开工,开工,开工,开工,开工……

无穷无尽的工作,无休无止的重复,眼前只有流水线上发黑的污渍,心中短暂的人类情感愈发趋于麻木。

死亡和眼下永无止境的流水线哪个更折磨人呢?

埃拉菲亚分不清,或者说,这座工厂里,这座移动城市里,工蚁一般在巨人身体的血管中勤勤恳恳的下等人已经被日复一日的磨损废除了思考能力,每天的日子不过是开工,开工,休息,开工,领工资,买食材、交房租,没钱,继续开工……这样永无休止的循环。

炎国没有社保制度,青年人更没什么养老金——或许原本是有的,但当北境战争开始,在各方互有默契的无视下,所谓的养老制度、人文关怀就成了名存实亡的遮羞布,一旦掀开,里面空荡荡的悲惨现实便会生猛的闯入冒犯者的眼帘。

除了高高在上、沆瀣一气的大人物们,已经没人有力气说不了,相比泰拉诸国,炎国无疑有着更加漫长的文明史,可这文明史携带的不仅是让普通炎国人自豪的厚重,还有根深蒂固的压榨手段。

炎国人被他们自己驯化的太久了,久到……只要不触碰到底线,让他们慢性死亡都是如此简单而轻易。

北境战争并不是更改一切的大灾难,它是把一切温情脉脉揭开、露出最下层狰狞本质的加速器,随着加速,越来越多的贵人开始撕开慈眉善目的面具,露出底下贪婪豪放的饥饿吃相。

只要把握尺度,炎国便稳如泰山,稳如泰山,他们的统治便根深蒂固,与日月同在。

咯吱——!

啊啊啊啊啊!!!!!

凄惨的尖锐叫声在更远的厂房响起,一些浑浑噩噩在流水线上机械作业的“螺丝”隐隐有所骚动,但大部分工人已经不在乎什么惨叫或者异动,流水线不曾停下,他们机械般动手工作的行动便不会停下。

埃拉菲亚曾经也是骚动的一员,但随着对工厂的熟悉和生活的日渐窘迫,他也“光荣”的成为眼不见体不动老鸟中的一员:

听声音差不多就能清楚惨叫声响起的厂房大略位置在哪里,埃

拉菲亚也去过惨叫响起的群体车间,相比他目前工作的车间,惨叫发源地称得上地狱——为了保证零件精准和减少成本,该车间温度很高,环境憋闷,闷热到工人只要在那里呆上一小会儿便头晕脑胀,频频出错。

埃拉菲亚去那边呆了不到半个月便咬咬牙把省吃俭用三个月攒下来的钱贿赂给了车间主任,借着下一次工厂轮班跑到了当下工作的车间,及时抽身离开:只要不是个傻子,发现内里车间闷热到头晕目眩的环境和几近没有的安保措施,都知道该怎么选择。

只有惹了车间主任,或者在高工价时被招进来的倒霉蛋才会被一直扔到那里,早早超过使用期限、却因为工厂主想要节省成本而继续服役的机械会取走他们的性命的。

最近几个月车间机械越发残破,引起的工伤事故越来越多,时不时便有惨叫从闷热车间响起,越过噪音严重的工厂内部,穿过隔音能力极弱的工程铁皮,进入其他工人的耳朵里。

但在当今北境战争吃紧的时刻,工厂主完全有理由强行拖着抚恤金不予配发——左右不过是为了配合北境物资需求,内部资金吃紧,需要进一步缓冲,这点官府可以作证!

当然,也不是不给,只要等到北境战争结束,我们喘过一口气,回过一口血,便能把抚恤金和工伤津贴给你们补上!

这一切依旧由衙门作证!

然而北境战争什么时候能结束呢?工厂主为什么能一边享受远远高于普通工人的待遇,在当下普通人住房吃饭都差点要借钱的时刻住别墅、开豪车、大鱼大肉呢?

没人知道,反正官府判断他们资金链吃紧,确实没有偿还抚恤金的能力,然而即使如此凄惨,他们依旧在尽力为北境提供源源不断的物资支持,这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啊!

所以……各位能不能也为大炎牺牲牺牲呢?

光彩照人的总督在电视上与诸多工厂主握手,笑的慈祥坦荡,工厂主们西装革履,每一根发丝看起来都是精心打理,和工厂里两班倒的工人毫无瓜葛。

移动城市中疲惫憔悴的工人们依旧颠沛流离,脱离工厂一天的功夫,他们或许就会被赶出家门,在移动城市空荡荡的街道里流浪,吃不上饭。

至于伤残者死者的家庭……连正常人在无法开工时都要面临如此艰难的局势,这一家又能如何呢?

会武功、会其他技术、有亲戚朋友资助的好事一百个家庭里未必能找到一个,大部分移动城市居民组成的家庭都是这片土地上庸庸碌碌的一员,在环境愈发严苛的当下,他们连讨价还价的权力都没有。

要么,全家在饥寒交迫中离开移动城市——离开时还要逃过各级城防的盘剥和人牙子的追猎,堪称九死一生,毫无道德底线的人牙子甚至会绑票孩子追猎父母,而确认这户家庭打算离开的总督私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几个可怜人被压榨出最后的价值。

要么,他们只能接受工厂主开出的、可能连正常赔偿金十分之一都不到的微薄补偿,咬着牙和血吞,认输作罢,草草离开,可是离开又能逃到哪里呢?若是打算借着这点钱离开移动城市,最乐观的说法也不外乎被城防卫队榨干最后一分钱再回来,灰暗的判断则是兵奴队再添一个兵奴。

可继续留在移动城市有能怎么样呢?只凭那么一点钱,连开家移动摊位都做不到,总督十个月前就发布了最新的城市市容管理法案,现在连在街道上开家移动摊位,都要在城市管理部门里使钱,否则便要被没收摊位,甚至罚款。

至于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城市管理卫队现在已经和城防部队重组,交叉轮换,以城市管理为名,从移动城市的街道上压榨出的钱财有几分也进入了城防部队的口袋,之后再经几轮切分,微不足道的一点会花在城防部队身上——作为装备维护和修理的少量补贴。

而在北境战争被阻挡在炎国之外、泰拉各国都在积极应对北境灾难而没有攻击其他国家的意思时,这些装备为什么需要频频修理、常常维护呢?

理所当然为了保持移动城市内的秩序。

出现伤残人员的家庭,最终结局无外乎那么几个,原地解体,伤者自生自灭,或者相濡以沫几个月,最终被拖死在某个见不得人的角落,连尸体都被不耐烦的人牙子精准利用,榨干最后一份价值。

当然,也或许,夜班的流莺会多一位,温度很低的早上,为了一份报纸打架的报童会多一个,不顾生命危险、为工业器械清理垃圾的未成年童工也会多一位,但更多的,是征兵队里多了个残疾的士兵,满眼都是将死的绝望。

第二百二十六章 心若折枝(十三)

流水线终于停下了,他的工作也随之结束,埃拉菲亚畅快的伸了个懒腰,僵硬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惨叫声,肌肉传来敏锐

的酸痛。

但在无边的麻木中,连这样的酸痛都带着无法去除的畅快,仿佛只有这样,他才有活着的温度,而不是作为一个零件,磨损到极限时便被扔进垃圾桶,沦为废料。

中年男人和几个相熟的工友慵懒的抬抬手稍作招呼,随后便慢腾腾地动身离开,去清洗间清洗工服,身边其他还有点生气但不多的工人蠢蠢欲动地离开,一团一团的靠近惨叫声传来的区域,试图打听发生了什么,但埃拉菲亚和其他老鸟早早便知道死亡车间会发生什么,在跑到这座车间的年月里,他们不知听过多少次类似的尖叫。

这意味着悲惨、痛苦、绝望和无法避免的堕落,叫人心里堵得慌,但经历得久了,看得多了,也能硬着心肠不管不顾,只过自己的日子——虽然连自己的日子,他们也过得不太好。

但就像电视上经常出现的新闻主持人说的,无论怎么对比,他们都比移动城市外苦哈哈种地、还要躲避天灾的泥腿子好不是?

哪怕在深渊前摇摇欲坠,他们依旧愿意沉浸在被包装的幻梦里,直到落入深渊,才发现连挣扎的力气都已经失去。

埃拉菲亚脑子里混乱的思绪越来越多,但他不以为意,所有人,不,大部分人都会在这样的生活中认识到一件事,那便是相对炎国,他们就像是流水线上千篇一律的螺丝钉,和那些有势力、有家室所以有实力的人堪称两个物种。

——炎国的精英团体们总是纵声歌颂当年围猎巨兽时悲壮的牺牲和惊人的成果,在他们眼里,那建立在尸骨和悲痛上的荣耀是那般美好,吸引每个有志之人投去目光。

可对炎国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已经与凡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他们,与巨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应该还是有区别的。

毕竟巨兽即使想吃人,也不屑于伪装出冠冕堂皇的借口,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而不是和某些个陶醉在盛世之中的精英们一样,一方面对凡人视而不见,一方面标榜自身为凡人做出了多少贡献。

埃拉菲亚理所当然不会想到这些,可一直躲在暗处,盯着他在工厂全程机械劳动的惊蛰却不得不想到这些。

她脑子里像是有一千个想法在大喊大叫,每个都在咒骂另一个的愚蠢可笑,一个说我做的理所当然是好的,从目的到结果都是利国利民,若不是我的存在,这些人只会更惨,紧接着就有一个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遍又一遍的喊她是放屁,做炎皇手中的刀,当天下闻名的刽子手,还当出骄傲来了?

有声音冷笑着说世道就是如此,千百年来从未改变,无论披上多么温情脉脉的纱衣,都无法掩盖痛苦绝望的现实,随后便是怒气冲冲的反驳在脑海中响起,英气十足的年轻声音带着无法忽视的悲愤:

“难道炎国当下这样,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吗?你忘了当初加入雨露台时的想法,你忘了当初立下的誓言了?!难道要和当初你最看不起、最不服气的那些人一样,做个恶心无耻的伪君子、厚脸皮?!”

不,不是的,我这是接到了炎皇的命令才做下这些事的,何、何况若不是我在其中斡旋,现在的情况只会更糟糕,更严苛,这个埃拉菲亚甚至没法在工厂开工,而是曝尸荒野、无处安眠……

呵。

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人发出了微弱的冷笑,把惊蛰反复挣扎的心灵划出尖锐的伤口,淅沥沥地流血。

麒麟的拳头不自觉攥紧,她看着眼前摇摇晃晃走出清洗间去食堂用一小半全天工资买来一块坚硬无比、冻得邦邦硬的馒头搭配些咸菜便悠悠回家的埃拉菲亚,掌心已经被指甲刺出尖锐的疼痛。

不能再看下去了。

她这样想着。

也许我该去总督府偷偷看看,了解他在干什么?

当然,也可以是工厂主,他们与北境战争直接相关,我去监督他们,也是出于职责……

麒麟眼神暗了暗,结束了对埃拉菲亚的跟踪,走向灯火通明的城市中心——若是千年前那个移动城市还没出现的时代,多数非富即贵的家庭或许会把身家散落在城市中四处安放,甚至直接在城市外设立据点,以备出事后获得启动资金东山再起,但在当下,移动城市的中心才是他们真正的聚集地,安全、稳定、风险少,最多再偷偷挖几条不易察觉的地道,以备危险降临时逃出生天。

但这也为惊蛰今日的调查提供了最佳方案,目光只是在灯火辉煌的中心处扫了扫,麒麟就发现了一处光亮度极高的建筑,她眸光一亮,好整以暇的接近过去。

第二百二十七章 心若折枝(十四)

自移动城市出现起,如何判断一座移动城市的经济水准向来是大炎税收官最头痛的问题之一。

想想看吧,一座为了躲避天灾而建造的城市,为了躲避天灾,或者说面对天灾时能挺过去,该在城市模

块上加装多少防御性的设施:

移动城市的城墙会掺杂韧性极高的矿石,钢铁结构会反复更新更加坚固的合金配方(当然,如果是濒临报废或者彰显荣誉,有时候会保留最早时建造的城市构造),内部街道又会因方便人员迁徙避灾何等的四通八达。

同理,为了躲避天灾和长时间移动,移动城市会有一套自己的农业系统,也会有蓄水、净水的水道系统,还会有面对敌人时必要的防御设施——后者尤其加重了移动城市与国度之间的割裂。

虽然随着工业化进程快进,移动城市内人口越来越多,使得移动城市内部的粮食饮水入不敷出,需要不断停航与外界交流物资,反复压榨为了降低消耗而停航位置只在固定位置的多个县城和无法移动的农庄恢复元气,但移动城市的出现,确实不可避免地将最高统治者的触角从城市级别割开。

炎皇对此的解决方案是周密而精准的,一方面,长达数千年的宣传已经让“真龙拯救炎国,真龙统治炎国”成为信仰,炎国人已经默认真龙作为领导者,另一方面,早在真龙围猎巨兽期间,便设立天师府、玉门城等等人才培养基地,为统治继续早早埋下基础。

是的,虽然有些残忍,有些无情,但玉门城这座原本被建立用来围猎巨兽,见证尸山血海,如今又在边关护卫炎国,与炎国周围虎视眈眈的诸国暗手交战的移动城市,确实是炎国的一处练兵基地。

能在玉门城生活、作战的炎国人,天然便懂得如何打造兵器、辨认方向,会几手简单的医术武术,对炎国的忠诚度也必然经过考验,足够胜任不少基层职位。

外有玉门城这类常年作战、忠心耿耿的百战之师作为威慑,内有天师府广收天下大才填充炎国政治体系,把大多数有本事、有家世、有资源的人集中到一起,拥有光明的未来,再利用他们的分配填入炎国诸多移动城市,保持炎皇对炎国各地还算有力的控制。

此外还有司岁台、雨露台、锦衣卫等等对内严查清算、对外执行任务的特殊组织充作摩擦润滑剂,炎国这么多年便磕磕碰碰的走了下来。

当代这位惊蛰非常陌生、与现世完全不同的威严皇帝甚至更进一步,在广大移动城市纷纷驻军,将玉门守军与文弛武玩的移动城市反复调换以提高控制能力,再由锦衣卫秘密间谍监督,所以才有炎皇一怒而贵族讷讷不敢言的一幕发生。

否则怎么可能会让他这般“倒行逆施”、大肆伤害贵族利益而毫发无伤?

在这代炎皇之前,同样有炎皇打算碰触贵族势力利益,但你看他们成功了吗?

刀在炎皇手里,下臣自然战战兢兢、竭忠尽力。

但这么做,自然也会有泥沙俱下、浑水摸鱼之厄,毕竟虽然在京城的人兢兢业业、恨不得立刻卷死政敌在炎皇面前得宠,但地方的人……就未必能像他们那样鞠躬尽瘁了。

早些年尚且因为炎皇参考惊蛰提议设立的政绩考量指标而劳心劳力,但随着北境战争逐渐占据炎皇的注意力,各级长官对地方的考核自然逐渐降了下来:

毕竟有些时候懂得都懂,嘴上说的天花乱坠,未必能说服各地炎国民众站出来为国现身——炎国疆域庞大,北境战场离炎国内陆太远,再加上邪物本身随认知而不断进化甚至在其中的优秀个体身上衍生不逊色于巨兽权能的特性,民众对北境战场是何等危急与必要很难感同身受。

你说北境要是被冲垮,炎国当场就要被撕成两半、所有人都要付出巨大代价,因此失去生命、失去家庭的达到惊人的五成甚至更多人口——可哪个不是?

玉门城破,炎国是不是也要被撕成两半?天师府被灭,炎国是不是也要濒临崩溃?龙门断绝,炎国是不是也要伤筋动骨?

可这些事情都存在于设想里,并没有发生不是吗?